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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17

_61 田中芳树(日)
  回到座位上时凉子很不高兴的样子:「你随随便便地就变成目击者,之后可有危险的哦。」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公安部总不可能把所以目击者都灭口吧。」
  新宿御苑周围住着多少万人呢?看到电视新闻的人更得有百倍以上。从高楼的窗口向下看,发现巨大的公园突然变成隆冬的枯野,那些人茫然的样子很容易想象得到。
  「我在电脑上查了查,网上已经流传了各种信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废话垃圾,不过都一致肯定是人为的恐怖行为。」
  「要是恐怖行为的话,你对犯人是谁有看法吗?」
  凉子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伊斯兰教的原理派……真没独创性的看法……某宗教教团的残党、北部某国的工作员……都差不多……职业棒球单一联盟(League)制的反对派……这个就独创性来说是不错的意见嘛。」
  也算不上正常的台词。
  「啊,也有说是美国的秘密武器的哟!」
  「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
  「要真是这样的话,美军早就出动封锁新宿御苑了。哪等得到日本警察插手呢?」
  「哪里,巨大组织最开始都是派下属干活的。等安全有了保障,上层才会出动呢。」
  悲哀的对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个独立国家的官宪之间的对话。
  我又看了看窗外,越过不太宽的道路就是新宿御苑的高栅栏。栅栏里便是一片不毛之地,真是凄凉的风景啊。
  然而现在这个时世,只要说是针对恐怖分子的对策,不管什么样的规章、监视和强制执行都能获得准许。在机场被要求脱鞋检查、车站的垃圾箱不许用、美国大使馆前的道路禁止通行等等,谁都不能抱怨一句。官宪总在增加之中,连仅是官宪中的一员的我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安全」这个硬通货,现在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买下日本人的隐私和社会权利了。对JACES来说,生意会越来越多,是感激不尽的时代哪。」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凉子侃侃而谈,同时啜着咖啡。两名侍女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很稀罕地样子用吸管喝着冰咖啡,大概是巴黎没有的口味吧。
  「那现在怎么办?」
  我还是试探的口气。无论如何都很怀疑--凉子包下这家茶舍的原因,把秘藏的两名侍女调到这里来的动机--跟往常一样,她肯定有所图谋。
  「喝了咖啡就走吧。」
  美丽的魔女展开笑颜,在我开口之前就下达了恐怖的宣告:
  「从今晚开始你有特别任务哦!」
  我们跟两名美少女分手后回到警视厅,事态并没多少进展。就算有一点,公安部的动向也不会传到刑事部来,看着电视新闻推测公安部的行动对刑事部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怎么样,泉田君?」
  手里拿着报纸的丸冈警部向我搭话,我只能耸肩:
  「连御苑里面一步都没进去,看来公安部打算全都自己解决呢。」
  「是吗。虽说目前不想惊动他们,不过有什么成算没有?」
  「要是出现尸体的话,搜查一课总有行动的口实了吧。」
  多少有点不够谨慎的对话,但是我们无论如何对公安部的强横和秘密主义都没有好感。
  「二位请用茶。」
  说话的是贝塚聪美巡查,端着盘子送茶杯来了。别看她从短期大学毕业不久,还是一副少女的样子,其实对香港非常了解,精通广东话和电脑操作,是个相当能干的女孩。
  「啊,麻烦你了。」
  「请请,顺便的啦。」
  除了Boss药师寺凉子以外,刑事部参事官室的茶一贯都是自斟自饮,当然好心愿意帮同事倒茶也是各人的自由。
  多承她的美意,丸冈警部和我都拿起茶碗,继续讨论上层会怎么样进行搜查。
  「我觉得什么都还定不下来呢。当面总是先要防止市民的恐慌。早晚政府要人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吧。」
  「贝塚君,网上怎么说?」
  听我这么一问,贝塚自己喝了口茶说:
  「网上可热闹了哦~,各种未确认的情报、流言蜚语、谣传中伤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光看着就叫人头疼,不过反正不是真的吧~」
  「反正全是胡说。」丸冈警部对网上言论比较批判,「都是些不负责任的家伙匿名随便传播的流言吧。」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内部告发之类的可能啊。」贝塚聪美反驳他。
  我已经听了好多议论了,虽然也是参考意见,但是会形成干扰。这时候药师寺凉子警视殿下召见了--我磨磨蹭蹭地挪步到她桌前。
  「请问有何贵干?」
  「你这是什么态度?所谓上司就跟神一样哦!」
  「您一贯是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的「神」的呢?」
  「可是那家伙是个不管事的破神嘛。我来了刑事部以后就没遇上过好事,难道我的运气都被部长吸走了吗?」
  「不是正相反吗?部长最近可见老啊……好像生气都被妖怪吸走了似的。」
  美貌而邪恶的二十一世纪妖怪大人,对自己的上司刑事部长连一毫克的同情都没有。她冷笑道:「真没用,都是他自己修行不够啊。」
  「嗯……那个,您叫我来的要旨是?」
  大概是傍晚说的那个特别任务吧。
  「今天晚上跟我去看萤火虫哦!」
  「萤火虫……现在才五月啊。」
  「五月份别说是萤火虫,蚊子都出来了啦。东京是亚热带地区嘛。」
  「去东京什么地方?」
  「玉泉园。」
  「噢,是那里啊。」
  玉泉园是东京内有数的几个观赏萤火虫的著名地方,位于池袋附近--不过走路也得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据说曾是明治维新元勋的别墅什么的。
  「那是侯爵别宫忠卫的别墅哦。他的本宅在赤坂,玉泉园是瞒着正妻眼目的藏娇之所。」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这所占地两万四千坪(译者注:一坪等于3.3057平方米)的豪宅被大企业买下来,作为婚礼和晚宴的会场出租。每年五月二十日到八月三十一期间的「萤火虫之夜」是玉泉园的著名活动。「玉泉」是个宝石般美丽的泉水,名副其实的涌泉池上每年都有放萤火虫的活动。
  「这样好吗?放下新宿御苑的事情不管?」
  「这些罗里罗嗦的事情就交给公安部好了,他们愿意的嘛。反正还是会一筹莫展陷入迷宫的,在那之前我们才没必要帮忙呢。」
  --就这样,下午五点的钟刚刚敲响,刑事部参事官们就都离开了。我本来还想拉一个不幸的同伴。虽然丸冈警部一脸同情,贝塚巡查兴致勃勃,分别送了我一下,但是他们都没有代替我的意思。
  到达玉泉园的时候是五点三十分,我进入别宫侯爵的别墅--其实这个地方也恰恰符合凉子的性格。似乎接到过联络,玛丽安和露西安也等在这里。
  别宫忠卫这个名号听起来很拽,其实是明治维新后最得便宜的人。 在此之前他只是个图有武士之名的废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往好听了说是「活跃于幕末风云」之中,其实专门进行暗杀、放火之类的恐怖活动,两手沾满血腥。他还背叛友人、恩人,甚至把他们赶尽杀绝;另一方面,他勾结武器商人和煤矿主渎职贪污,竟然攫取了敌国之富。
  然而即使这样,别宫忠卫还忿忿不满。他觉得自己作为政治家,哪怕不当内务大臣或陆军大臣至少也该当总理大臣;作为军人,哪怕不当陆军大将也该当元帅;作为贵族,就算不是侯爵也得是个公爵--可见没有声望和信用毕竟还是有灾难性后果。
  加上别宫侯爵大爷遭到天怒人怨,七十岁上终于愤愤而死。从医学角度说是死于「高度压力引发的高血压性心率不齐」,但是也有人说,「别宫侯爵爷是被咒死的。为了他一个人,不知道多少万人都遭到不幸呢」,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这是个恶名昭彰的人物,在园艺上却颇有建树,因此其别墅到现在还是名园之一。不知道他死后还留下了什么--我正想着,从门口走向庭园的方角的时候,迎头遭到上司的斥责:
  「喂喂,你就这样来赏萤火虫吗?」
  「我没穿什么奇装异服啊。」
  「我没说你奇装异服,我是说你穿着西装赏萤太蠢了!」
  「那应该穿什么?」
  「赏萤当然要穿浴衣了!(译者注:日本的浴衣就是单件和服,夏天观赏花火、萤火虫时的传统服饰)赶紧去换了来!」
  「我没带浴衣来啊。」
  不是没准备,我根本就没有浴衣。正说着,凉子递给我一个东西--是个印着号码的椭圆形牌子。
  「拿这个去本馆的前台!」
  简短地下令后她自己就带着两名侍女消失了。
  没办法,我只好去前台。接到牌子之后,似乎是主任年纪的职员郑重地答应:「药师寺阁下确实在我们这里存了东西。」
  他交给我一个大纸袋,带我来到更衣室。纸袋里装的正是浴衣。
  到底她会让我穿什么样的浴衣呢?深红的哥斯拉式还是紫色的嘎美拉式?不管怎么说是凉子挑选的。
  打开浴衣一看,我不由大为放心的叹口气。蓝色染布,图案是白色蜻蜓,典型的男式浴衣。而且木屐、团扇和布制的贵重品手袋一应俱全。
  这样穿上也不会被别人嘲笑了。接下来要换衣服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解领带--突然停下手来--等一下,不管衣服正不正常,为什么我堂堂警视厅的犯罪搜查官要穿着浴衣陪上司赏萤呢?
  疑问归疑问,行动归行动。早就学乖了的我还是换上浴衣,把西装收到储物柜里。警察手册和钱包、储物柜钥匙等都装到手袋里随身携带,接着穿上木屐,拿起团扇。
  一出更衣室,迎面看到几十位同样打扮的男性客人,对着墙上足够照出全身的大镜子,有的整衣襟、有的摆好腰带的位置,有的用手梳理头发。他们应该是自愿来观赏的吧。
  凉子在前台等我。见到换上浴衣的她的瞬间,我立刻呆住了--
  水色的底色,饰有蓝、白、紫色的紫阳花图形--作为女性浴衣来说只是非常正统的样式,赤足、木屐的样子在这里也随处可见--但在凉子就是绝代风华--以至我不明身处何地……
  有伴而来的男客毫无例外的都盯着凉子,惹得同伴女子悻悻不乐--她们都好像盛开的红玫瑰旁边寄生的可怜野草一样。
  玛丽安和露西安穿着很相似的浴衣,图案相同底色不同而已。玛丽安的是白色,露西安的是水蓝色。图案都是牵牛花、风铃和金鱼的搭配(译者注:这些全都是浴衣的传统图案,表现夏天风情,通常是素底色),显得十分可爱。
  尽管我很了解她的本来面目,还是看呆了。上司用团扇轻轻敲敲我的肩:
  「别一言不发地傻看啊,觉得怎么样?」
  「非常适合您。」
  在容貌方面,对上司大人不用有口无心的一味奉承。我本来是诚心诚意认真回答的,但好像还不够。
  「就这样而已?」
  凉子很不满意地说着,过分使劲地摇着团扇走出前台。跟在两位侍女后面,我也轻耸一下肩追了出去。
  萤火虫的英文是「firefly」,直译即是「燃烧的蝇」的意思。虽然我是英文文学系毕业的,但是偶尔显摆一下英文水准这种事完全轮不上我,也是无可奈何。
  不知道英国人或者美国人是怎么样,对日本人来说,从《万叶集》以来萤火虫就是具有代表性的夏天的风物之一。热带地区的萤火虫品种好像非常多,不过在日本会发光的只有五种。玉泉园在全国拥有五个萤火虫养殖场,每年活动时节都是把这些地方养殖的萤火虫聚集到这里放赏的--这些都是凉子告诉我的。
  说起庭园,距离这里仅有四公里的新宿御苑怎么样了呢?
  至少在这宽阔的园子里闲庭信步的老少男女们,都不担心被新宿御苑的化学武器余烟波及的样子,悠然自得地慢慢走着。
  处处都有淡绿色的萤火点点飞舞。
  走着走着便看见一座塔一样的建筑--这所庭园里最高的建筑「双日阁」。这是个好像把法隆寺的五重塔和比萨斜塔合二为一的奇妙的木造结构,圆筒形状的五层建筑,每层都有轮状的飞檐。它经过了关东大地震也没有损坏,但现在已经不许进入内部了。
  凉子嘟囔着:
  「别宫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嘛!」
  「您这么说是?」
  「你觉得双日阁是什么意思?」
  「不是「同时可以看见朝阳和夕阳」的意思吗?「
  这是介绍小册子上写的,凉子却有不同的意见:
  「太阳只能有一个,所以才有话说「天无二日」嘛。」
  这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好像接下去是「国无二君」对吧。」
  「对,所以「双日」有国家解体、王朝崩裂的意思,非常不吉利的。正经的人才不会给建筑和公司什么的起这种名字呢。「
  「大概他不知道这个讲究吧。」我自己就不知道,所以也没有特别指责别宫爵爷的意思。
  「那真是没教养。不过既然是别宫这个家伙,没准是因为世人的诅咒,专门起了这么个名字呢。」
  「「日本啊灭亡吧」,这种意思吗?可是他能得到这样的宅邸--而且还是别寓--能到这个身份也该知足了吧。」
  「别宫就不知足呢。」
  「真是个欲壑难填的男人啊。」
  不只是欲壑,造的孽也是罄竹难书吧。能跟这样的人物同时代共存,多少是个荣幸……
  我们一边观赏左侧萤虫群舞的泉水一边走。不知道是不是浴衣有点冷,我感到一丝凉意。五月的傍晚毕竟是这样,等到夏天就一直是热带夜晚的感觉了。
  不意间发现,右侧是一排露天小店。那橙色的灯火正是每每能勾起日本人无限乡愁的特有风情。
  凉子拉了拉我的袖子:「有卖棉花糖的……」
  「果然有卖的啊。」
  好像我的回答不合圣意,凉子加强了声音重复道:
  「有卖棉花糖的嘛!」
  即使迟钝如我也领悟了上司大人真正的意思,连忙答应着「好好好」,走到卖棉花糖的那里。价钱是普通夜店的三倍贵--看来这里连棉花糖都要贴水。我买了三人分的回来。
  「来了,请。」
  「泉田君你的呢?」
  「我不吃的。」
  「呆回想吃可就不给你了哦!」
  「都说我不吃啦!」
  「哼,好没意思。」
  「对不起。」
  道了歉才注意到,请了上司吃棉花糖还要道歉,我到底算什么呢?不过那两位少女都跟我说了Merci(谢谢),就算了吧,大大小小都计较起来神经就要不保了。
  那么,跟身着浴衣、吃着棉花糖走路的成年女子该怎么说话呢?在药师寺凉子的情况如下:
  「新宿御苑那档事,并不一定是化学武器哦。」
  「不是化学武器是什么?」
  「生物武器喽。」
  「还是武器嘛。那,是什么人呢?」
  「地底人。」
  听到这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完全无语了。后来想想看,这漫不经心的回答其实包含了相当多的寓意……
  「地底人操纵魔兽特拉多特隆,使植物全部枯萎--这好像是第十四话的情节吧。」
  凉子有好多奇妙的兴趣,其中之一是「怪奇·十二号星期四」这么个电视节目。情节是企图征服地面的地底人,主要登场人物是四个人化身出来的一个人,世上少有的无聊到爆的怪奇神秘片。真想见识见识这种片子的制作者或者脚本作家长什么样……
  「我觉得那片子早就放完了啊。」
  「这次出了第二季的DVD哦,全篇的。」
  DVD贩卖者最好也挑挑货吧……
  凉子跟我并排走着,露西安和玛丽安跟着我们后面。这两位美少女穿浴衣和赏萤都是第一次经历,又稀罕又有趣,背后不时传来她们的笑声。
  本来为了观赏萤火虫而来的男性客人,都把赞叹的目光投向凉子和两位侍女了。不用说射向我的都是带有敌意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得我背后发毛。
  有个男人用敌视的芒刺猛瞪着我、从我们身边经过。跟我年纪差不多,一副苍白肥胖的样子。随他左右的是个好像酒吧女郎的女子,不知为什么他却很勾起我的记忆。
  「好像在哪见过的样子。」
  「他参加过之前的选举啊。」
  「那位候选人吗……啊!」
  「想起来了?」
  「是啊,他是都知事(译者注:日本地方最高行政长官,类似市长)的儿子吧。」
  「对,就是那个纨绔子弟。」
  父亲是在任的都知事,哥哥到目前为止是文部科学大臣,他是这个超精英的一家的次男。他本人也从大型的广告代理公司辞职从政,成为上次总选举的候选人之一(译者注:这个总选举指的应该是地方众议院议员的选举),不过可喜可贺的是他落选了。不管怎么说他竞选演说的第一句是:「我的爸爸是都知事!」,工作人员和听众一起倒地……之后当然无法挽回颓势。
  可爱的儿子竟然遭受挫折,为此大怒的都知事大人口吐暴言:「那个选区的选民可信度太低!」,甚至要求检验投票--托他老人家的福这位大少爷再也不能成为这个选区的候选人了。
  「不管多失意的心境,他也没瘦下来啊……」
  「那位大少爷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理查德还是爱德华的,反正就是那些啦。「
  因为想不起名字,只好被称为「知事的儿子」,想想还真可怜。即使落选了,应该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公司复职,现在到底怎么就业呢?
  「没准当他老爹的秘书呗。反正以他的身份也饿不死,泉田君你才没必要操心呢。」
  我倒也没操心,只是有点恶俗的好奇心。不过因为的确没必要,我移开了视线。与其看这个脑满肠肥的大男人,观赏纷纷飞舞的萤火虫远要健康有益多了。
  这宽广的庭园里据说放了有两万只左右的萤火虫。园内的灯也熄灭了三分之二,碧绿的光点在静夜之中时隐时现。虽然有时兴奋的小孩子叫叫嚷嚷的颇为扫兴,仍不失为让人遐想偏偏的美好良宵,可谓一刻千金。
  「警视,真是多谢您了。」
  「哟,你终于想起来谢我了啊。嗯,看你还诚恳,还好吧。」
  我的确是很诚恳地道谢,但是看来还是道得太早了--
  突然。
  奇怪的声响划破夜空--
  我花了一秒钟才弄明白那是人的叫声,而且是混合着恐怖与痛苦的惨叫。
  周围的人都冻结了一样,等反应过来,不安和困惑立刻蔓延开来。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谁?为什么?
  凉子锐利的目光射向庭园深处,那是梅林的一角。她在一瞬间就掌握了惨叫发出的方位。
  凉子挥起纤纤玉手,棉花糖往附近的垃圾箱一扔,高高地提起了浴衣的裙角。修长的美腿一露出来,附近男士都是一副眼前一亮的表情。这样衣衫不整好像不太合适,凉子却毫不在乎。
  「上啊!」
  「遵命!」
  我终于反应过来答道。反正衣衫不整也是我赚到了……
  踏着一路狂响的木屐的声音,驱魔娘娘和三名属下疾驰在夜晚的日式庭园里。
  第二章 萤之光、窗边之血
  跑进已经过了花期一百天以上的梅林里,我突然呆立住了。
  我看见什么了?
  碧绿的人形的光团--不,是闪烁着绿光的人,挥舞着双臂、手舞足蹈的人。
  人形发出异样的声音,应该是嘴的部分张开,好像叫着「救命……」,但是含混不清,因为光团的一部分移动着,一直入侵到嘴里。叫喊声中断了,而奇妙的舞蹈更变成了激烈的痉挛。
  萤火虫包围了整个人,正在攻击他!
  没功夫更仔细的观察了,我猛冲过去拼命用手拨打萤火虫。光点纷纷飞散开来,剩下的与其说是人体,更应该叫做黑色的血块。
  猛然间我左臂上痛起来,细小尖锐的刺痛,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的感觉,我赶紧用右手把叮住的萤火虫打落了。在我身旁,露西安和玛丽安也挥起团扇驱散成群的萤火虫。她们对萤火虫没有什么感情,只觉得是会发光的害虫而已,下手毫不留情也不可惜。
  庭园各处设置的并不显眼的扩音器突然发出声音:
  「萤火虫仅供观赏,请不要驱赶、捕捉!我们期望各位谨守利益……」
  空洞的常识教条被惨叫和怒吼湮没了。荧荧绿光聚集之处,皮肤被刺、肌肉被噬啮而四分五裂的人的悲鸣声此起彼伏。
  「痛啊!痛啊!」
  「妈妈救我……」
  「别咬了!喂,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老子我是谁啊?!」
  「快叫经理来管管啊!」
  闪烁着幽幽绿光的人影没头没脑地乱撞,碰到了夜店的柜台。柜台稀里哗啦地散了架,章鱼烧与绿光齐飞,荞麦面并大地一色。
  泉池里响起水声,是为了逃生不辨方向的人掉进去了。
  「捕萤变成被萤捕了呢!」还是高高提起裙角露出美腿的姿态,凉子自嘲道。接着她向周围的男人们一声猛喝:
  「去叫警察来!就算没多大用,总比不叫来强。快去!」
  观赏萤火虫还带着手机的不解风情的家伙倒也有几个。有人赶紧遵从凉子的指示打电话时被食人萤火虫围住,惨叫一声掉下手机;也有人趁势先就把手机扔了。全身被咬的人有的倒地,有的落进水池;还有小孩子哭叫的声音,把已经咬死了大人的萤火虫招上身。
  「快跑到房子里去!」
  突然间,我被不知多少人簇拥夹带着往本馆角落的移动,还有人被挤倒,但是缠绕上来的萤火虫也被轰开一些。接下来,不知道我是第几个了,反正被都知事的大少爷一把抓住。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紧紧抓住我,弄得我一时莫名其妙。
  凉子啧着舌抬手一指,我才往他身后看去。浴衣的臀部位置被染红一片。刚看了这个光景我还是不明白,听他带着的那个女子哭叫着简短说明之后才弄清楚。
  知事阁下的大少爷本想在庭园上跟带来的女子行那教育上有所不宜的事情,正在提着浴衣褪下内衣的时候被食人萤火虫袭击,毫无防备的臀部的肉被尽情咬了个光光。
  「嘶~嘶~我是知事的儿子啊!要好好对待我,不然告诉我爹去!」
  凉子抬腿一脚踢中又哭又叫的大少爷的脑袋--可不是光脚,穿着木屐……咣当一声,他翻了白眼就被撂倒在地上。我只有叹气:「怎么说也不用木屐来踢吧,木屐踢飞了不就糟了……」
  「可是我把你从痛苦和恐怖中解放出来的哟,应该给我写感谢信呢!露西安,玛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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