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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17

_48 田中芳树(日)
  「请不要小看日本女性。」
  「……感谢您宝贵的意见。」
  WMC名记者一鞠躬之后,重新理了理情绪再转向电视摄影机。
  「全球二十亿观众朋友,虽然药师寺小姐已经做了总结,然而实际上这个事件尚未落幕,不,应该说今后的影响层面将逐渐扩大,理由就是……」
  玛格丽特·张对着电视摄影机通出一本看似笔记本的东西。我不由得瞠圆了眼睛跟嘴巴,那是凉子从葵罗吏子手边非法抢来的荷西·森田的秘密献金名册,原来凉子已经把这个交给WMC了。
  「这本记事本明确记载了日本深具影响力的政治人物与政府官员的姓名,以及疑似金额与日期的数字,可以肯定就是荷西·森田的秘密献金名册,日本政坛今后将掀起一阵大风暴,想必许多有力人士也会出面证明自己的清白。」
  室町由纪子跑回来,抓住凉子的手。
  「驱魔娘娘,那本记事本是重要的物证吧,将这些还不算嫌疑者的姓名公诸媒体,这样做对吗?」
  「人家不晓得啊,人家只是不小心把记事本弄掉了,结果被WMC的记者捡去又不还人家。」
  「你以为用小学生的辩解方式行得通吗……」
  「请等一下,室町警视。」
  我好不容易介入逐步近逼、一脸气冲冲的由纪子与抬望夜空佯装不知情的凉子之间。
  「恕我失礼,室町警视,请到这边来一下。」
  凉子以猜忌的目光望着我,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我把由纪子带到甲板边缘。
  「泉田警部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驱魔娘娘无论在搜查与人权方面所采取的手段都有很大的问题。」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有两个地方不得不肯定药师寺警视所采取的手段。」
  由纪子透过眼镜凝睐我的表情,并压低音量。其实我们距离凉子有十公尺远,以一般说话方式应该没问题。
  「能请你说明一下吗?」
  「当然,首先第一点,药师寺警视并未将这次事件纳入她个人的恐吓档案,而是将记事本原封不动给WMC,公诸于卫星节目的镜头之中,如此一来她便无法对政治人物与政府官员勒索遮羞费或其它交换条件了,对吧?」
  「那第二点呢?」
  「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我们所有人……」
  由纪子只喃喃着,接着表情一僵,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隔着她的肩头可以看见岸本,他正和舞者一起开开心心接受WMC的采访,这小子好歹也算是「我们所有人」其中一员,此外,贝冢巡查正与玛丽安与露西安相互寒暄,真佩服她也通法语,阿部巡查则在稍远的位置,略显百无聊赖的守护着诸位女性……
  「正是如此,假如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得知内幕,只要将这一小部分的相关人士全部抹杀,就能保住秘密,然而一旦借由WMC的卫星传播画面公诸于全世界……」
  「就无法抹杀二十亿人。」
  「没错。」
  由纪子一定也和我一样回忆起了如坠五里雾中的日本政坛史。不晓得到目前为止,每逢发生贪污或渎职事件,有多少关系人士落到不明原因的「自杀」或「意外横死」下场。凉子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个国家的政坛是不会主动自清的,还不如狠狠羞辱他们一番,至少会安分守已一段时间,但这种做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泉田警部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由纪子的语气里叹息的成分占了绝大多数,虽然姑且说服了她,我也得意不起来。
  「可是泉田警部补,我怀疑……」
  「你怀疑?」
  「我怀疑驱魔娘娘真的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才会采取那种做法,或许说穿了,她只是故意把事情闹大,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我一时答不上来,我尝试在自己的判断力与常识范围之内作出一个最为合理的答案,但遗憾的是,我完全不能保证凉子的个性一窍不通会控制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内。从目前为止诸多事迹的举证历历,反而说明了其实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你真是说得我无言以对,原来我这段长篇大论根本不是分析,应该说是愿望比较恰当。」
  出乎意料之外地,由纪子笑了。
  「请别太在意,泉田警部补,因为我也抱着相同的愿望,我实在学不来驱魔娘娘的行径。」
  我尝试正面回应同纪子友善的态度。
  「「驱魔娘娘」是以毒药消灭病原菌,如果同为医生,你们的行事风格想必也相径庭,你就以你独有的手法反击「驱魔娘娘」吧。」
  要是口气太过得意忘形,一定会徒增笑柄。由纪子又笑了,所幸不是嘲笑。
  「谢谢,我会耐心地忍下去的。」
  这句话指的就是她自身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警备部贪污丑闻一案。
  「你们两个聊够了没?还要密谈到什么时候?」
  凉子以高跟凉鞋鞋跟踩着响亮的脚步声挤进由纪子与我之间,我也准备好了答案。
  「我正在向室町警视说明药师寺警视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受不了,难道非得特地说明才能理解我所秉持的真理吗?这样等于违反了臣子之道。」
  「为了达成共通的认知,偶尔也是需要互相沟通的。」
  说着我注意到一件事,凉子身上的附帽兜薄夹克衣襟整个敞开,包覆在T恤之下的左胸部分完全露出,上面紧紧缀着某个物体。
  那是猫头鹰造型的锡制胸针,是今天上午我(被迫)送给凉子的礼物。
  让我临时联想到,猫头鹰正是「战争女神雅典娜」的守护鸟。说归说,其实这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看,有船。」
  由纪子指着黑暗海面的一处,明灭的红色灯光正逐步变大。
  「是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艇。」
  凉子语气显得意兴阑珊,大概是想说一切全在她预料之中吧。
  「对了,泉田,接下来怎么办?让那些人上船,从头开始调查,等到他们放过我们之后再来办个餐会?」
  「这个顺序不好。」
  「那你说怎么样才好?」
  我盯着凉子与由纪子。
  「既然顺利破案,客轮也没有沉没,就该立刻举行庆功宴,如果保安厅的人员有事要询问我们就请他们跑一趟吧。」
  「看来你多少有点长进了,好,把大家都找来,啊、巡回演员由纪,你如果想来也可以。」
  「我会参加的。」
  听了由纪子直率的回答,凉子并不十分意外地颔首,接着伸手勾住我的手臂,英姿飒爽地步向「大家」的所在位置。
  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Ⅳ 克丽奥佩特拉的葬送 完 The End
  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Ⅴ 黑蜘蛛岛
  著者[田中芳树]
  第一章 刑讯室里的惨叫
  灰色的云层很快覆盖了刚刚还透出四月阳光的碧空,最初只是接近白色的浅灰色,但云层势不可挡的越聚越厚,垂得很低很低,颜色浓得近乎黑色。仿佛呼应这种变化一般,本来似乎溶有千万蓝宝石的海面也无声无息地从湛蓝变成了黑色。
  真是好强,我暗自想,好像加利福尼亚州在五分钟之内就变成苏格兰似的。这里是加拿大的西海岸--温哥华这个城市以自然环境之优美丰富著称于世,因此连「晴转阴」这样的变化也显得艳丽多姿。拂面甜美舒适的风强度虽然不变,温度却也低了下来。拿上外套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虽说时值四月半,暖流时常回绕,可这里毕竟是比北海道更往北的地界。
  陆地与海面,摩天楼与山坡夹杂--这样的地形跟香港颇为相似。但或许是因为纬度和人口密度不一样,这里的绿色明显更浓郁,空气更清凉。深深吸一口气,肺部感觉和在东京一样的清爽舒畅。
  虽然身在加拿大,我并不是加拿大人。在下名叫泉田准一郎,是日本人。另外我也不是观光客,而是出差中的公务员,职属警视厅--准确的说视刑事部参事官室。至于职务的内容么,一言以蔽之,就是伺候上司。
  我所侍奉的对象站在我身旁,脚踏着加拿大的土地--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药师寺凉子是也。
  药师寺凉子的春装外套衣襟被乔治亚海峡的风吹起,露出紧身迷你裙下的修长双腿。尽管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其实无论什么样的表情,她都是当之无愧的美女。短短的茶色秀发,透出淡淡血色的白净肌肤,完美的鼻子线条,淡红色的唇部描绘出大理石像一般的硬质感线条。她与同年代的日本女性相比要高出差不多五公分,而高出的部分全长在一双美腿上了了。别看外表是美神,内心却实实在在是罗刹--这一点初次见到她的人无一例外的都上当了。
  我是Noncareer的警部补,三十三岁。凉子年仅二十七岁已是Career人士,堂堂正正的警视。她是上司我是部下--警衔不过只差了两级,年收入却要差出一百倍左右吧。她是庞大企业JACES董事长的千金,警视厅发出的薪水对她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仅仅因为父亲是警察组织里的大人物,药师寺凉子的存在本身就为警视厅内外所畏惧。被她掌握了自身弱点的权臣名士多如瀚海之星、恒沙之数。另一方面震慑于她的美貌和财产,拜伏在石榴裙下的人也不少。简而言之,她就是个重要问题人物。
  如果她只是个无能之人,当作花瓶供起来也罢了,可偏偏凉子的能力任谁也无可否认。要是没有她,不知道会有几多怪奇事件陷入迷宫。只要她踏响高跟鞋阔步前进,所到之处犯人尽数败倒纳降,真相浮出水面,上司则一边叫苦一边窥视着她的脸色。光是盼着凉子马失前足的人数就足以让贝普露斯(BabeRuth,美国棒球选手)打出的全垒打总数轻松上扬了。
  「真无聊,怎么还不来。」
  似乎是故意地伸了个懒腰,凉子盯住我,一副「说点什么」的表情,所以我还是识相点好了--
  「可是啊,不是因为你不出席自家的法事,趁着刑事部长讲话溜出来突然就决定出国公干,才让人措手不及的吗。请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吧。」
  「我又没想到是到加拿大的西海岸嘛。」
  「这么说来,要是东海岸就好了?」
  「是啊,蒙特利尔、魁北克市、大西洋沿海地域、Maple街道、罗兰西亚高原、圣罗伦斯河、尼加拉瓜大瀑布……全都是风景优美,历史文化风味浓郁,很有观光价值的地方嘛。」
  「要说风景,这里的也不错啊。再说我们是因为公务才来到这里的哦。历史观光请利用下次机会吧。」
  「哦~,真是认真的公务员哪。」
  「承蒙夸奖,不生惶恐。」我尽量淡然应对。
  踏着坚实的脚步声走来的是个中国裔加拿大人。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戴牛仔帽穿夹克外套,圆脸庞看来气色很好,四十岁左右--他就是皇家骑马警官队(Royal Canadian Mounted Police)的吴警部,准确的说是警部级别的警官。
  王立骑马警官队(RCMP),听起来很拉风的名字,其实就是加拿大的联邦警察。其组织与BC(British Columbia)州立警察、温哥华市立警察并存,大概也会有管辖权上面的争议吧。这次的事件死者是日本人,算作国际案件,因此由王立骑马警官队负责。
  温哥华大都市圈的人口现在有两千万以上,其中三成左右是亚裔,并且大半是香港出身的华裔人士,被称为「香哥华」也是符合现状的。类似吴警部这样的华裔警官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只会说英文和广东话。其实要是派个日裔警官来更方便,不过大概还是出于利己的考虑,反正用英语也能沟通。
  吴警部向我们指出:
  「尸体就在那一带。两个人都是整整齐齐的并列着。」
  这里是一大片朝南的绿地,面海倾斜下去,邻接著名的UBC(British Columbia大学)校园。这所大学校园占地约两公里见方,位于温哥华市区的西端,空间和绿化充足的让东京大学没法比。
  两名日本人死在这里--看来是年轻的男女情侣。要是日本人可能首先会想成「殉情」,而没有这种习惯的外国人从一开始就按杀人事件进行调查。
  吴警部继续说明:
  「发现尸体的是住在附近的两个老妇人,一周前的早上。」
  「她们是在晨练吗?」
  「不,是摘莓子。这是今年第一批呢。」
  大都市里还有这样的优雅生活啊--不经意之间被脚边溜走的一个小小黑影吓了一跳,原来是栗鼠吃掉莓子跑走了--真不愧是自然资源丰富的土地。
  我看了一眼吴警部递过来的照片,特别注意到那女性的脸,大约跟凉子同样年纪,虽然化妆很造作,仍然可以称得上美女。两眼无关,肌肤没有生气,忍不住给人整体很颓废的印象。这不是死后的照片,吴警部拿到的是死者生前的照片。可以判断,她是就算我见到了也尽量不去招惹的类型。
  「在西海岸的日本人社会算是恶名远扬呢。整体评价就是「小心那个女人!」」
  这么说她的坏话有点可怜,不过作为「被害者」自然也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这女子叫井尾育子,正在日本短期大学就读,为了进修语言来到洛山矶定居下来。她被雇佣于以日本人为服务对象的俱乐部做陪伴女郎,昵称「育子」,在客人里相当走红。不久她就颇跟一些名流权贵结下交情,然后把照片和谈话的录音带卖给媒体。既贪得金钱,又把握了对方的弱点。但是因为手法拙劣,很快就弄得没有立足之地,最后她终于在洛山矶呆不下去了,搬到三藩市。
  从三藩市到西雅图,然后跨越国界到了温哥华,一路北上到加拿大的西海岸,她的人生终于划下了句点。死因是海洛因急性中毒猝死。不知道是因为恐吓重要人物而被灭口,还是秘密派对中的事故,不管哪种情况,尸体周围都没有发现注射器,死后被弃尸于此。
  「至于这个男人,也在另外一种意味上臭名昭著。」
  这名男子名叫西崎阳平,年龄三十岁。他从日本高中毕业后来到加拿大,为了获得水上飞机和空中跳伞的资格证就读于专门学校,但不到半年就不了了之。自称导游,靠诈骗日本游客、留学生和商务人士为业。他在欺诈生涯中认识了井尾育子,很快开始同居。两个人狼狈为奸,也从同类人手里瓜分金钱,这种生活到现在为止将近三年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的景况到这个月突然大为好转,还清了差不多一万加拿大元的债务,还跟熟人自吹自擂说找到了不起的摇钱树了。」
  「毕竟是恐吓勒索吧。」
  不仅是因为时差有点发呆,确实也是没什么兴趣的缘故,我的声音很没热情。不管是死者的人品,堕落的经历,摇钱树云云的话,都轻而易举的构成老套桥段的故事。虽然对负责案件的吴警部有些抱歉,我还是忍不住想叹气--不过为了处理这种案件,竟然千里迢迢横渡太平洋赶来,一想到这点,乘了八个小时飞机的疲劳感就迅速涌上来。
  「但结局是,日本驻温哥华总领事馆完全不合作,甚至暗中要求中止搜查。没有办法只好直接联络了警视厅,就是这样。」
  「今后也很难得到总领事馆的协助呢。」
  凉子的回答似乎别有用意。又在打什么算盘吧--我想,至少她也是知道某些内幕了。但是这个时候问什么也没用,这点我早就学会了。
  吴警部被部下叫去接电话,从我们身边离开了。我望望阴沉的天空,视线落在凉子身上。
  「能不能问您一个有点无聊的问题?」
  「什么?」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您刚才列举加拿大东部著名景点的时候没有说过爱德华王子岛(Prince Edward)啊……」
  「啊,还有叫这种名字的岛么?我可没什么兴趣。」
  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难道您不知道「红发的安」的故事吗?」
  「知道啊,不就是「红发的安」么,没有父母亲的少女凭着毅力和胆量努力活下去的故事吧。」
  「啊?啊,也不能这么说吧……」
  「女主角跟情人联合起来,把会瓜分她财物的坏亲戚全都杀了,独占一族的全部财产的故事对吧?江户川乱步极为推崇呢。」
  我在记忆中稍微搜索了一下,一边叹气一边回答「 」那是「红发的莱德梅因家」。」
  「不是都差不多嘛!」
  「只有题目有点像而已,风格和背景都完全不同哦。「红发的莱德梅因家」舞台是欧洲,不是加拿大。」
  「真罗嗦,不管是红发还是金发,登场人物老老实实自然死亡的无聊小说我才不会读呢,人生苦短,要读的书数都数不过来啊。」
  关于最后的观点我也认同,书就是要有选择的读。但是我胆敢提出反论是因为其他的理由。
  实际上我从十分钟前就在注意一个情景,以海为背景的道路上停着一辆全长七米左右的豪华加长车,没准是跟警方有关系的车。
  不知道因为什么停在这里--也许我过虑了,但也有可能是在监视我们的搜查。因为我的视线频频注向那边,凉子也转过去,注意到这辆豪华车的存在。一阵微风吹过森林和整个城市,掀起短裙的边角,更强调了她漂亮的腿线。
  豪华车这种东西我是喜欢不来,过长的车体使设计上完全失衡,散发出铜臭的气味,或者说是暴发户的恶趣味。
  有人说这根本就是跟豪华车无缘的穷人的酸葡萄心理,大概也没错,但这辆车更让人不快的是从车后坐根本看不到内部,车窗上完全贴了黑色的覆膜。不知道甚么人在里面趾高气昂姑且不说,从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空间里偷偷窥看人家的样子,这总是很不舒服的事。
  「那辆加长车怎么了?」
  「虽然也没什么好处置的,但我还是很在意。」
  「你怕是犯人回到现场什么的?」
  「不,那倒没想过。」
  「是啊,想了也没用。」
  凉子弯下腰,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轻轻抛在空中掂了一下,突然跨出美丽的左腿--Major League(美国全国棒球协会和盟国棒球协会)的教练也要击节称赞的优美姿式。她右手投出的小石头飞过三米左右的距离,破着风一下子击中加长车的后窗,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
  「您在干什么!」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有必要说明么?」
  「有必要的是说明理由啊。」
  「啊,让它溜了。」
  凉子刚说完,受到非常识性挑衅的加长车突然开动起来,在几乎没有人的宽阔马路上顺畅前进,向西面市中心方向驶去,立刻不见了踪影。
  「真没种,窗户都被石头打碎了,怎么能不杀了加害者呢。司机的觉悟不够的话,会被上司整的没完呢。」
  「被整啊……」
  「你怎么都不知道感恩,不是你对那暴发户的车里坐着什么人很在意想试试他的吗?要感谢我的决断力!」
  我还是不唱反调为好。电话打完,吴警部走了回来:
  「贵国的总领事,刚才好像被市警逮捕了。」
  「什么?!」
  我忍不住问道,凉子却啧声说:
  「什么嘛,那不就没时间拷问他了。人手太充裕也是个问题啊。」
  「是发现什么强有力的物证了吗?」
  我一问之下,吴警部显出怃然的表情:
  「不,其实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吴警部耸耸肩:
  「他被抓了暴行伤害的现行犯,就是家庭暴力啊。喝醉了酒夫妻口角,他就打起太太来了。」
  总领事夫人流着血、披头散发地逃出家门外,目击这一情景的行人用手机紧急报告给警察,警车就这样赶到了绿化丰富风景优美的高级住宅地。
  被抓的总领事别说反省,满口的酒气还没喷完:
  「老公打老婆就是日本的文化,无知的外国人不要多嘴!」
  当然这种歪理不能横行,总领事高山正行被当初拘捕,带到市警本部去了。
  「您怎么认为?」
  「该处死刑吧。」
  「不是这回事,我是说怎么把总领事带回来呢。这里不是日本是加拿大,还像以往那么任性可不行哦。」
  「多嘴。就算我任性一点,难道给谁造成麻烦了吗?!」
  明明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总之,吴警部,我们也去市警本部。可以安排我们跟总领事见面吗?」
  「明白了。」
  「总领事也不能老呆在拘留所是吧?」
  「是啊。联邦政府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个人问题跟日本交恶。要是您亲自去保释他,应该会马上释放吧。」
  吴警部对初次见面的凉子很亲切。不管什么人都一样,受到凉子美貌的蛊惑,在这时候根本想不到她是怎么样的麻烦人物。
  凉子和我同乘吴警部的车来到市警本部。
  结果我们并没有在市警本部跟总领事会面,只是单方面的从审讯室监视孔里看到他的样子。总领事大概四十岁出头,脸的上半部分是四角形,下半部分是道三角形。面对两名警官,用有点难懂的英语强调着自己的正当性。
  紧接着是日语的叫骂声,我们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他肯定想反正对方也不懂日文吧。
  「你们这帮没脑子的,以为大爷我是谁啊!我说大日本国的总领事阁下,将来的外务次官,上亿的机密费用随便我用,何等的身份!你们都跟那些愚民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外交官特权吗?加拿大这种多民族国家水准就是低,日本就从不让移民啊难民啊进去,好好学着点!在世界第一优秀的日本民族里,只有最优秀的人才会被选出来进入外务省啊!」
  「……人渣。」
  「我完全认同。」
  凉子的脸上绽放危险的笑容,
  「这种有人品问题的家伙,就算给他点颜色看看,联合国安理会也没话好说吧。」
  「给他点颜色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我只把想法中的后半部分语音化了。
  「那您到底想问他什么呢?」
  「那混蛋知道的全部喽。」
  「您把总领事当犯人看待吗?」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现在还太早了。」
  凉子用指尖轻轻抓抓下巴:
  「反正先把那家伙放了吧,总放在温哥华市警着给人添麻烦,弄到我那里去好了。好,决定了!」
  把凉子的日语翻译成普通的日语,既总领事就是自己的猎物的意思。不知道当事人今后有什么飞黄腾达的打算,大使啦次官之类的位置还是永久性放弃的好。
  凉子和我住宿的饭店位于温哥华市内的港口。我的房间是简单得没必要描写的到处都有的单人间,不过床是宽敞的半双人床。延伸到走廊的凉子的房间则值得特写一笔。她的房间是顶层三十楼的面北豪华套房。面北意味着起居室里有从天花板直到地面的落地大窗,可以饱览外面的景色,真正一目了然。
  正面是宽阔的静静流淌的入海口,大小船只漂浮其上,还能看见在水面划下白色轨迹的水上飞机。河流对面是名叫北路的山地区,山麓下是翠绿怡人的高级住宅区,往上是森林地带,更上面则还顶着雪冠。俯视脚下有客船专用的埠头,疏朗地停泊着五万吨豪华客船,在甲板上走动的人都清晰可见。甲板上有大理石装饰的泳池,不过这种季节自然没人游泳,要是夏天就尽可以欣赏身着泳装的女子了。
  视线微微向左移,大概有日比谷公园二十五倍大小的半岛状斯坦雷公园形成巨大的绿色城塞,狮子门桥优美的跨海架起。
  虽然天色已暗,这仍然是一副绝美景色,让人叹为观止。不过因为构图过于雕琢,与其说是风景,更像是视觉效果被计算在内的风景画。
  无视这一派绝景,我的上司简洁的下令道:
  「椅子!」
  我听到命令,左右看了看,似乎很名贵的安乐椅进入眼帘。刚打算去搬,女王陛下很是不悦地说:
  「你干什么呢,我说椅子啊!喏,坐到那边的沙发上去!」
  我终于明白了命令的要旨,虽然明白不等于信服。但是我一介小小的地方公务员又岂敢违抗上司呢?
  我刚坐到沙发上,凉子带着响亮的高跟鞋脚步声走过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坐在我腿上。丰泽的弹性,感觉确实很好……
  「那来商量商量正经事吧,泉田警部补。」
  明明是言行不一致的画面,我不由得抗议:
  「这是讨论正事的姿式吗?」
  「怎么,那你想讨论不正经的事吗?」
  「那、那可没有啊。」
  「那你想说什么好呢~」
  芬芳的气息拂过耳边--但是,不管怎么芬芳这都是恶魔的气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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