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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杀机

_4 (日)
  从一大清早起就好像憋着什么秘密在一旁窃笑的两人,终于笑咪咪地走了过来。
  “啊哟~,果然男女间是不可能存在友情的嘛,是吧,惠。”
  “就是呢,明美。”
  “那个……你们在说什么呢?”
  御笠背后直冒冷汗,超越人类智慧的第六感在不停地向她敲打着警钟。明美用中指向上稍稍顶了一下眼镜。
  “那么,新谷一等兵,将昨晚你看见的事情如实报告上来!”
  她们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玩起了扮演军队的游戏,明美趾高气扬地质问惠。
  “长官—!昨天晚上,惠因为太热了,所以半夜出门去超市买冷饮了长官—!”
  “你看见了什么!幽灵吗?”
  “长官—!不是,长官—!”
  “那么难道你看见的是人猿吗?”
  “长官—!不是,长官—!”
  “那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长官—!我看见了去御笠家幽会的摩弥前辈了—!”
  总算理解她们想要说什么的瞬间,冷汗不禁从御笠全身的毛孔喷涌而出。
  “看…看见了?”
  “很清楚地哦。”
  惠向御笠翘起了大拇指。
  “不,不对——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在说一些话……”
  “讨厌啦~~!不要碰我。非处女会感染的啦~~。我还以为御笠是清纯派的呢。讨厌~~~”
  “我,我都说不是了嘛。”
  只要想象两人正在脑海中幻想的猥琐场景,御笠的脸就红得像是要喷出火来。
  “到底有什么不对呢,南云三等兵!你居然被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好了好了,赶快说出真实的情况吧。我保证我不会昏倒也不会和你绝交的啦。”
  “不是啦!”
  没完没了。御笠无论说什么她们都听不进去。
  御笠向身边带着一脸事不关己表情的京也投去了责怪的眼神。再说本来事态演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京也从窗口爬进别人房间所造成的。
  这时,领会了她意思的京也微微颔首,从她们看不见的方向御笠竖起了大拇指。
  意思是,一切交给我吧。
  ——摩弥,谢谢……。
  等一下,御笠歪着头。之前是不是也发生过和现在类似的情况?
  “请听我说,新谷同学,荻原同学。我们之间丝毫不存在你们所想象的那种亏心的关系。”
  “哎—,连摩弥前辈也想说那种牵强的借口吗~?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空手道有氧操。”
  “哈?”
  惠脸上的奸笑突然僵住,皱起了眉头。
  “那……那个,摩弥前辈?那那那那个空手道有氧操是什么?”
  “不知道吗?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
  说着,京也半蹲下“配合有氧操的音乐打出正拳——”说着,突然击打出夹带着风声的正拳。“伴随着那轻快的音乐踢出前踢——”呼地一下,他又以小角度踢了出去。“也就是说这是空手道与有氧操结合的有氧运动。”语毕,施展出能将人头踹飞的回旋踢,最后稳稳地收腿呼出一口气。
  众人间顿时弥漫着令人耳根作痛的沉默。接着惠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那个……那么,昨天你们两个是在操练空手道有氧操?”
  “没错。”
  “大半夜的?两个人?从窗户翻进去?”
  “没错。”
  惠和明美面面相觑。
  然后同时不自觉地笑喷了出来。明美砰砰地死命敲打着桌子。
  “哈哈,肚子,肚子好痛~~~!”“不行了,惠要死了~~~!”“太赞了!太赞了,那个空手道有氧操!我相信。昨天大半夜的你们两个一起操练空手道有氧操。OK,那就这样吧。”
  御笠脸涨得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青,然后又变红。她迅速拽起京也的手臂从充满笑声的教室中奔了出去。
  京也故意做出用手甩汗的动作,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总算蒙混过去了呢。”
  御笠顿时有想把京也掐死的冲动。
  “我已经不想回教室了……”
  “有什么事让你不满意的吗?”
  “我说那个空手道有氧操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那个空手道有氧操摩弥前辈好过分啊你这个笨蛋!”
  “冷静点,御笠。在极限状态下舍弃理性等于放弃生存。”
  “可那也太扯了吧。那啥空手道有氧操到底是什么嘛?”
  “正如我刚才说明的啊?”
  “还不如说太极拳来的好点呢!”
  “那么需要我回去订正其实我们打的是太极拳吗?我对深更半夜练习太极拳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既然你想要订正的话——”
  “不要!绝——对——不要!”
  “是这样啊。其实我在家也有锻炼肌肉,空手道有氧操也是练习的一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次我们要不要一起试试看?”
  “不要!我再也不想听有关空手道有氧操的一个字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我似乎刺激到御笠你了——真是的,还真是让人困扰呢。”
  最后直到预备铃打响,御笠都没有走进教室。
  
  课全部结束后,御笠依旧趴在桌上没有抬头。
  真想死了算了。这种心情挂在心头,沉重地连身体都迟钝得不想动弹。拍了拍这样御笠的肩头。
  “真是的,没事啦。谁也不会相信那种胡话的啦。”
  是明美。抬眼望去,京也和惠也在。
  “明美……”
  “惠我也玩笑开过头了,对不起哦,御笠。”
  “小惠……”
  “对不起御笠,我不知道对你们来说空手道有氧操被划入了‘落伍’的范畴。如果我知道的话——”
  “算了,我不生气了啦。”
  心中不禁被温暖所包围。
  “我当时果然应该撒谎说是太极拳比较好。这真是我一生的失策。”
  “别说那个话题了!”
  “……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御笠?”
  “好啦好啦,两位到此暂停。”
  明美慌慌张张地打圆场。
  “真是的,摩弥你这个笨蛋。”
  “算了啦,不过通过这事知道前辈其实是个有趣的人不也很好嘛。”
  “摩弥前辈。”
  惠一本正经地转向京也。
  “什么事?”
  “御笠就拜托你了。如果是摩弥前辈的话,就可以把惠我们的御笠放心交给你。”
  惠曾经向京也告白过。正是因为御笠知道这个事实,所以更能理解惠这句话中含有的放弃的感情。她想要赶走这阴沉的气氛,插嘴道。
  “小惠你又说这个话题了。都说我们不是了嘛。”
  “我也拜托你哦。御笠其实挺迟钝的。”
  明美也插嘴附和道。恐怕她不知道惠和京也的关系吧,对御笠来说,这或许是值得庆幸的。
  “我——都——说——了——”
  御笠的语气显得更开朗了,但却同时感到情感中的阴暗面深植心中。
  “那个!……摩弥……喜欢……姐姐吗?”初次认识的时候,在分别时她曾问过他这句话,但他没有回答。京也一定是喜欢姐姐小百合……。
  事件解决后,京也一定会和自己道别。到时候,他也一定不会再来御笠的教室了。
  绞痛般的悸动向心口袭来。
  ——不想,和他道别。
  这时,他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目光在邮件的文字上扫过,突然,眼睛瞪大。
  随后,唇边展开细长的弯月状微笑。虽然企图用外套的袖口掩盖他的笑容,但依然被御笠看见了。
  御笠始终感到他的表情中如同带着一层薄冰。他曾向自己展现过笑容,也曾从他的脸上看到过抿着嘴显得不满的表情。但是,无论哪个都不是他真正的表情,无论哪个,都给御笠一种欠缺生气的印象。
  然而,刚才他查看邮件时的表情,是他真正的表情。是会让所有看到的人汗毛直竖的冷酷微笑。御笠感到越来越不理解京也了。
  看了一眼身边,惠和明美还在议论一见钟情的问题。似乎她们俩都没有注意到刚才的笑容。
  “御笠。”
  京也开口,御笠偷偷瞄着他的表情。此时京也已经恢复平日的毫无表情。可这无法隐藏他想要离开这里的焦躁心情。他依然带着兴奋,合起了手机放在桌上。
  “这所学校哪里有能用的有可以上网计算机的房间吗?”
  “机房的话……那里在休息时间是对外开放的,可以自由使用。”
  “是这样啊。我从没有去过,所以不太清楚。稍微有些事,我先失陪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教室。
  “呐,摩弥前辈怎么了?”
  “我不知道。”
  这时,大家注意到了他遗留在桌上的手机。
  “啊,这个……”
  惠将手伸向了手机。御笠从一旁将手机抢了过来。
  “摩弥好像是忘了呢。他可能在那里,我拿去给他。”
  说着,也没有等待她们的回答,便冲出了教室。
  来到了走廊转角处,躲进了阴暗的角落,深吸了口气。
  下定了决心,打开手机翻盖。偷看收件箱,发现里面竟存有庞大数量的邮件。前天还没有那么多的。大量汗水从手边渗了出来,使她差点握不住手机。
  御笠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京也或许会注意到忘了拿走手机而中途折返。必须要尽快把事情解决掉。
  心中一边向京也道歉,一边打开了最新传送来的那封邮件。
  发信人是“连环焰火”,邮件的标题是“姑且先报告一下”。
  血腥乌托邦前一阵子不是有一个叫艾克斯塔公爵的女儿的新人加入吗?他提供了一些情报哦。“Maison the Gordion的503号室,拷问器在这里等待维尔彻尼”。这明显是针对你,维尔彻尼写的文字吧……我劝你还是先看看留言板确认一下比较好。
  这短小的文字所含有的庞大信息量在御笠的头脑中爆发了。首先是艾克斯塔公爵的女儿,这是从京也处听来的杀害姐姐的人物。
  她注意到了邮件中所谈到的留言板,网络上是否有什么动静呢。那也就是说,连环焰火热心告知的这个叫维尔彻尼德的人,就是指京也吗。御笠当然明白网络上有互称各自的网名这个习惯。
  话说回来,御笠最初从京也处听来的关于艾克斯塔公爵的女儿这个人物,听说就是在“网络上”“偶然”遇到的。那时候由于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细节部分并没有来得及在脑子中转过来。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些奇怪。
  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京也看到这封邮件后,会露出冷笑。
  难道说摩弥京也这个人物,有着御笠所不知道的另一张面孔。
  想起来,她对京也的存在从没有保持任何怀疑,现在更深地踏向他的这一步,使自己感到非常恐惧。
  因为京也是一个神秘主义者。
  关于他在盛夏为何要穿得那么厚实这个问题,无论问他多少次,都被他巧妙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关于他的家族构成也很暧昧模糊。只知道他有一个妹妹,除此此外,只有一次从他的话中隐约感到他存在着一个姐姐,可这个话题也立刻被他转移掉了。
  这样想起来,御笠注意到自己对于摩弥京也这个人所知的内容少得令人惊讶。
  这次偷看他的手机,就能感到只要越了解京也这个人,就越感到他那隐藏在深渊深处不为人知的某种存在。
  现在,御笠所信任的摩弥京也的形象,令人感到恐惧。
  他或许存在着面对御笠之外的另一张脸孔。
  在御笠不知道的地方,事态一直在变化吗?如果没有偷看京也的邮件,她或许永远不会注意到那背后隐藏的真相吧——
  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血腥乌托邦。总感觉一切真相都在这个地方。
  “我能……相信你吗?摩弥。”
8
  海藤信树正式接到了解除他补课班讲师职位的通知。
  原因是,海藤殴打了学生中的一个少女。
  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责备了上课说悄悄话的学生,正打算回头继续写板书的时候,从背后传来嘲笑他的嘻笑声。海藤平时总是对此置之不理,可这次,他却没有忍住。
  ——你们这些家伙……你们这些家伙,我只要一不高兴,随时可以将你们从世界上抹杀掉。
  想到这里的瞬间,他已经抓住了被害者,被可以拥有别人生杀大权的暴君艾克斯塔公爵的女儿的自豪感所刺激着。
  只是打了对方一下就恢复了自我是不幸中的大幸吧。意识到的时候,只剩下站立在教室中心喘着粗气的自己,和低着头,想象着下一步暴力行为而恐惧地颤抖的学生。只有鼻梁骨折断的触感还留在自己的手中。
  一边庆幸可以不用再见那些引发整件事令人恼火的臭小鬼嘴脸了,一边又怀有挨个去那些学生们的家,将他们的家人全部杀光的冲动。
  当然就算杀了他们,也不会将他们的尸体分尸,并召唤天使。海藤杀害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他自己所选择的人类。不仅要将他们的尸体解体,让天使不用辛苦搬运,更要将他们供奉在天使常会聚集的地方。
  一时的痛苦换来的是前往天国之旅以及获得永远的安宁,比囚禁在肉体牢笼中呆在这地狱好上千万倍。
  海藤的脑中某天突然闪过天启之音,他看见了神明的姿态,同时被告知了天国之路以及前往的方法。神明告知,你被任命为选择可以前往天国之人的人了。
  海藤遵从其教诲,选择了三人将她们送了上去。可即使这样,还是不够,还不能说已经完成了赋予自己的任务。
  “您决定点什么了吗?”
  吓了一跳,恢复了平日的思考。
  没错,自己正在连锁餐馆内。
  “那,那个——啊,厄……”
  “哎?什么?”
  “这,这个……”
  说着,海藤弯着手指指向了菜单的一角。
  “鸡肉榴莲套餐一份吗?”
  “……是。”
  店员行了一礼回到了店的深处。
  海藤自幼就由于发音带着浓重鼻音显得相当混浊,因此被嘲笑看不起,甚至还会被欺负。自那以来,他总是会略抬起鼻子,尽量不用喉头发音着说话。
  成为补课班讲师之后也是这样。所以每当海藤被突然搭话的时候,他总是因为无法立刻注意到自己的说话方法而语塞。
  为每次总是因为需要切换说话方法而感到恼火。
  海藤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从保存的大量隐藏文件夹中,选出了一个影片,放到全屏开始播放。顿时,地狱般的景象在眼前展现。
  看着这些画面,他不禁陶醉了,这正是忘却所有痛苦的一瞬。她们在这瞬间,忘却了一切,只看着自己,只意识到自己。当然不会把声音播放出来。虽然他想在观看同时倾听这些声音,但这如撕裂灵魂般的惨叫声,凡是正常的人听到都会精神崩溃,绝不是能在餐馆里播放的东西。
  只为了“海藤信树”而存在的终极杀人电影。海藤爱着她们中的每一个。
  隔壁座位上一家人正带着笑容,享受着齐聚一堂的天伦之乐。海藤背靠着墙壁,不用担心屏幕上的画面被人看到,如果身边那家人中的谁带着一时的好奇心斜眼偷看海藤笔记本的话,那画面绝对会终生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海藤享受着影片,一边思考着将来的事。
  老实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为了狩猎维尔彻尼,必须要缩小和小百合关系亲近的——特别是男性的范围,可当他偶尔查看血腥乌托邦时,却感到越来越迷茫。
  血腥乌托邦是七年前开始运营的。也就是说,假设维尔彻尼是南云小百合的同年级学生,那人必须在十岁或是九岁的时候建设起那个地下网站。
  这种事可能吗?不可能,当然也不能这样断言,如果是真的话,那对方肯定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怪物。从孩童的时代就开始收集尸体的照片,搜寻悲惨的事件。就好像是猎取腐尸的鬣狗一般。
  “真荒谬。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海藤摇了摇头。调查或许应该从她的亲戚着手比较好。
  只是从不明身份的维尔彻尼处感到了一种恐惧而有些害怕而已。自己有“神”伴随着。根本没有必要担心。而且,陷阱也已经设好了。虽然不期待他会掉进陷阱,但现在只能指望那个男人的大意了。
  调查的途中,他得知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情报。
  南云小百合有一个妹妹。和她长得相当像。是让擦身而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的女人。
  一时失误将小百合过快地杀掉,这是他最糟糕的污点。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就可以填补这个污点。让姐姐一个人前去天国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她一定会寂寞的。果然还是要让妹妹也一起去才行。
  “南云御笠。”
  海藤呢喃着这个名字,舔了舔嘴唇。
第三章 解剖
1
  失去了主人的房间被黑暗的静寂所笼罩着。打开房门的御笠感到丛房间中吹出的粘湿的空气,这瞬间使她对踏进这个房间感到了一丝踌躇。操作着墙上的电灯开关,她很了解的姐姐,南云小百合的房间从黑暗中浮上。这个房间还没有被动过,但总有一天,可以被使用的东西将会被搬到其他各个房间,不属于这类的东西会被放入储藏室。家人中谁也没有开口提出把这间房间作为其他的用途来使用。
  御笠走到了姐姐的台式电脑前,拂去了长久积累的尘埃。
  坐上了印有有名吉祥物的椅子上,椅背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打开电脑电源。御笠的房间没有电脑,所以她才使用这里的。
  刚连上网,御笠就开始检索“血腥乌托邦”这个关键词。虽担心自己是否会将罗马字拼错,但结果马上就查到了。
  全黑的画面出现,随后闪出了需要输入ID和密码的画面。主页的主旨令人完全无法理解。这里是做什么的地方呢?“鲜红的理想之地”这句话让人有一种不吉利的感觉。
  几乎可以肯定京也隶属于这里。那么密码和ID应该是京也会喜欢的语句——话虽如此,自己也不知道京也喜欢些什么话——随便输入了几个词语,果然完全不行。
  思考迅速触上了暗礁的同时,她发现画面的一角写着“想要入会的人请联系以下地址的 管理人”,并写着相应的地址。
  虽然有些犹豫,但她依然发出了邮件。继续阅读着页面上的字,觉得上面记载的对自己来说都是些晦涩的内容。
  没过多久,回复就来了。
  文本上只粘贴着一个URL地址。跳转到目标地址,那里是一个聊天室。
  御笠从没只是为了想聊天而使用过聊天室。好像最近的聊天室可以达到只要有相关的器械,就能即时转播影像和声音的程度。但这个聊天室似乎是纯文本模式的。
  有一个人,已经进入了聊天室。他大概就是网站的管理人吧。
  马上就要与不认识的人聊天,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不平静。
  设定昵称的时候稍微烦恼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借用了自己家养的三色猫的名字。
  半月> 你好。您是血腥乌托邦的管理人吗?
  维尔彻尼> 初次见面,我叫维尔彻尼。
  “哎?”
  眼睛因惊讶而瞪大。脑中的思考激烈地悸动。
  是摩弥吗?她停止了输入,晃了晃头,攥紧左手。虽然这导致了一段时间的空白,但对方似乎并不介意。
  维尔彻尼> 这个聊天室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使用。请放心。
  一定要说些什么。想着,焦急着。
  似乎京也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就稍稍装成他人的样子吧。
  半月> 血腥乌托邦是进行怎样活动的网站呢?
  对方沉默了半响。
  维尔彻尼> 真让我惊讶。你不知道我们在进行怎样的活动,却想要加入吗?
  半月> 很奇怪吗?
  维尔彻尼> 很奇怪,当然很奇怪。大部分人都是听说了我们这儿的传言才向我提交入会申请的。
  维尔彻尼> 不过算了,好吧。虽然我不是那种喜欢把事物分类后进行分析的人,但打个比方吧。
  维尔彻尼> 可以说是“综合杀人?拷问系网站”吧。是从人类精神的黑暗面猎取食物的肮脏网站。
  御笠的臀部不禁从椅子上抬了起来,全身紧绷,汗毛直竖。
  ——骗人……摩弥。快说你是骗人的。
  御笠想要干脆闭起眼睛,不看这一切,然而。
  维尔彻尼> 你大概很惊讶吧。你认为这个网站是怎样的网站呢?
  半月> 我不知道。你才是为什么想要和我聊天呢。
  维尔彻尼> 我一直进行着这样的流程。我并不是无差别让所有的人都成为我网站会员的。所以虽然很失礼,但我设定了通过这样面试的方法来确定对方是否有成为会员的资格。
  半月> 那我已经丧失资格了吗?
  维尔彻尼> 我们再谈一会儿吧。像你这样的人会来这里实在是太稀有了。
  半月> 我……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和你说了。
  维尔彻尼> 真狠呢。你已经对我抱有厌恶感了吗?
  御笠想要尽快结束对话,但不知为何,维尔彻尼却对此抱持着兴趣,想要继续与她聊天。
  维尔彻尼> 你知道中世纪的时候,为了责罚折磨人而产生了大量拷问器具吗?艾克斯塔公爵的女儿、扫除者的女儿、切刑、铁处女、利莎的铁棺材、德国式椅子、西班牙式长靴、荆棘之兔、苦恼的梨、吊刑、五马分尸之刑、压指刑不眠刑吊落刑烧煮刑等等。
(注:1、艾克斯塔公爵的女儿:前文已有注释
2、扫除者的女儿:让被拷问者在带着蝶形交叉的铁环中跪下,双手绑在身后,以这种姿势将器具向后上锁,然后拧上去。由于携带方便且可以让被拷问者穿着拘束装使用,所以受到当时拷问官的欢迎。
3、切刑:用金属制的锯子切断人的肢体,慢悠悠地切,时间越长给身体带来的痛苦越剧烈。拷问时通常切断四肢,处刑时切断身体。
4、铁处女:铁制棺材状,外观制作成女性的形象,棺材的内盖上布满尖针,将被拷问者放入棺材后关上盖子,尖针即会刺入被拷问者身体。由于针的位置均不在人体致命处,因此可反复用此方法进行拷问。
5、利莎的铁棺材:铁制棺材,将人放入后,盖上带着扳手的板,回转扳手就能将人在棺材中慢慢压碎。在压死这段时间内可能耗时数日,数日间被拷问者有时会由于受到饥渴煎熬而死。
6、德国式椅子:又称祈祷的椅子,椅子上布满尖锐的刺,坐上去会刺入臀部,刺通常用铁制,也有用竹制的。有些还在把手部分装上刺,绑住的手也会被刺入。针不长,导致的出血量会较少。被拷问者在椅子上由于痛苦身体会前倾折起,如祈祷状,因此别称祈祷的椅子。
7、西班牙式长靴:靴子内侧有弯曲的板以及笔直的板,含突起的一侧与脚相压,起到固定机的作用,有时甚至会将脚骨压碎。
8、荆棘之兔:有两种,一种是将人帮在台上,用带刺的滚轴在身上滚动。另一种是将人关入只有将身体拉开后才能关入的枷锁,其中会有无数荆棘刺出,牺牲者在内有任何动作就会被荆棘刺中。
9、苦恼的梨:洋梨状的铁制器具。细小的一头有螺丝扳手,粗大的一头向四面扩展。将此塞入嘴中,操作螺丝扳手,可将嘴巴以扩大的状态固定,根据尺寸不同可能将下颚骨弄碎。
10、吊刑:将受害者活生生的吊起曝晒荒郊野外直至饿死或渴死。
11、五马分尸之刑:用绳子绑住四肢,用马匹或器具向四个方向拉扯直到脱臼。
12、压指刑:用固定压碎器等道具将手指弄破乃至压碎骨头。
13、不眠刑:使人在牢房中数日不睡,一刻不停来回走动。
14、吊落刑:将手腕交叉绑在身后,用带滑轮的绳子将其绑起吊上,使手腕以异常方向扭曲,带给牺牲者痛苦,有时会将脚上绑上石头,最后导致牺牲者手腕肩膀发生无法治疗的脱臼等。
15、烧煮刑:将人放在油锅里煮。)
  维尔彻尼> 到了现代,问一百个人估计一百个人都会毫无疑问地回答这是错误的吧。但是,回溯古代玛雅文明,在献给神的名义下,在祭坛将活祭品的胸口撕开,活生生地将其心脏拿出并食其肉,活剥皮肤,并穿着这个跳舞。如果询问一百个当时的人,估计一百个人都会回答这是正确的。这两者的明显区别究竟在哪里呢?
  半月> 这种——伦理与道德,还有法律所不允许。
  维尔彻尼> YES。这伦理观与道德观并不是不变之物。法律也随着时代的变化,适应着时代进行变化。那么如果伦理观有了变化的话,我们这样被人忌讳的喜爱杀人以及拷问的人就会成为正确的吗?
  半月> 完全不对!
  御笠忘我地敲打着键盘。
  半月> 人类久远的历史中,对于正确的事以及不正确的事都有明确的区分。再说将古代与现代相比较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你说的话只是对杀人的肯定而已。
  维尔彻尼> 对杀人进行肯定没什么不对。人类总是一边满嘴正义道德,一边用同一张嘴说着偷盗以及杀人的语句。你是否相信人性本善这个理论,并感到其存在是值得庆幸的呢?人类不会对他人撒谎、不会欺瞒他人、不会暗算他人。这的确是一个美妙的主题。但事实上人类在欺骗他人、侵犯他人、杀害他人,这就是人的本质。
  半月> 不对!
  维尔彻尼> 有哪里不对?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你不要在这里满口优等生才会说的人权道德。这不是你的意见,这只是紧急情况下的定型句式而已。
  半月> 不要这样!
  半月> 不要这样了。这不是我所认识的摩弥啊。
  一直带着泰然的态度君临现场的维尔彻尼哑口无言得陷入了沉默。随后似乎带着些不快,用慢悠悠的速度,
  维尔彻尼> 你是,御笠吧?
  半月> 我所认识的摩弥,总是有些冷淡,不听别人说的话,完全没有幽默细胞,很博识,沉着冷静,对女孩很温柔,是这样的人
  维尔彻尼> 御笠,你的评价太高了。
  维尔彻尼> 人类会一直戴着面具生活。我也是,你也是。
  半月> 这是什么意思?
  维尔彻尼> 你面对家人时戴着的面具,面对好友时戴着的面具,面对憎恨的人时戴着的面具,面对恋人时戴着的面具。所有的都是御笠你自己。根据对手的不同,自己的面具也会随之更换。
  维尔彻尼> 我也戴着面具。摩弥京也面对南云御笠时戴着的面具,还有作为血腥乌托邦的维尔彻尼这个面具。这两者并不矛盾。
  维尔彻尼>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御笠。
  这话听上去就如同责怪,又如同放弃,像是京也独白的台词。
  半月> 是因为摩弥。
  半月> 我想要更了解你。
  不是对维尔彻尼,而是对摩弥京也所残留的善意成为她的精神支柱,御笠缓缓地敲打着键盘。摩弥似乎带着犹豫沉默了半响,但是。
  维尔彻尼> 实话说,这是在给我添麻烦。
  京也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虽然是文字上的交流,但甚至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视线。
  半月> 摩弥?
  维尔彻尼> 你的存在真的是一个麻烦。为什么总是到处打探我。
  半月> 我没有在打探你啊!
  维尔彻尼> 你想要更了解我……吗。比方说你总是缠人地询问我的家庭成员,夏天还穿得那么厚的理由,等等?
  半月> 那是因为……
  维尔彻尼> 好吧,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回答你吧。我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只要是普通女性看了就会感到恐惧的大量割伤刺伤,以及挖去皮肉留下的伤口。就是为了隐藏这些,我才穿着可以掩盖到颈部的高领衣服,不穿半袖也是一样的道理。
  半月> 为什么?
  维尔彻尼> 你知道沉默的暴力这个词吗?我被我的亲生父亲施与同性性关系的强暴。也就是所谓的近亲相奸。对亲生儿子的虐待以及对妻子的暴力都被划入沉默的暴力这个范畴。这被称为沉默的暴力的原因,是因为整件事被透露给外在社会的机会非常少,就因为是家族成员,警察也不好介入。母亲、姐姐、妹妹,都知道我被父亲侵犯而完全无法介入。
  “啊,啊啊……”
  御笠像傻瓜似地张开了嘴,无法压抑住喉头毫无意义恐惧的声音。
  ——不能再让摩弥再说下去了!
  这样的确信在脑中苏醒,但是思考却陷入了极度混乱,键盘上方的手指来回徘徊,始终找不到该对他说的话。
  维尔彻尼> 父亲是最差劲的人类!喝醉酒侵犯我,还以我对他的爱不够为由责罚我。
  维尔彻尼> 终于有一天,精神产生破绽的我用削刀开始削自己的身体。但是无论如何削割,都无法去除父亲那腐烂肮脏液体的味道。我被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全身是血了。
  维尔彻尼> 总之,我的身体上留下了大量的伤口,因此有了稍微发生点事就会切割自己手腕或是颈部的自残癖的习惯。外加我现在成了除了特定场合外都会阳萎的体质。
  半月> 你父亲……怎么样了?
  用颤抖的手指敲打着。
  维尔彻尼> 死了。姐姐为了我把他杀了。
  御笠倒抽了一口气。
  维尔彻尼> 正因如此,我姐姐现在正在牢笼内。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我的家因为有姐姐这个杀人者而常被人说三道四,因此一开始我们曾不停搬家。所以对于这件事,很少对他人提起。
  半月> 对不起,摩弥。
  维尔彻尼> 就算你道歉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已经涉足了令他人不愉快的领域了。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摩弥京也的事,御笠。你能接受我包容我的一切吗?
  有自信,没有自信,御笠无法断言。很明显她在被京也嘲笑。但是流逝的沉默是最好的证据。隔着屏幕,似乎能感到他的叹息。
  维尔彻尼> 好了,该结束了。
  半月> 我们明天再好好谈关于今天这些事吧。
  维尔彻尼> 不会发生了。我既然已经把秘密说给你听,也就不会再见你了。保护你的契约也就此解除吧。从明天起,我和你只是陌路人。
  半月> 不要啊,摩弥。我对我不谨慎问了触到摩弥伤口的问题这件事表示抱歉。
  维尔彻尼> 我说过了。就算你道歉也没有任何意义。到最后了,我就把上次冲去你家没说的话告诉你吧。
  维尔彻尼> 连续杀人犯有一种贯穿的心理状态。这是妄想。犯人妄想着犯罪,以如何的顺序杀人,如何的方式折磨对方后进行杀害,在尸体还温暖的时候进行侵犯,之类的。但是到了实际犯罪的时候,也会发生由于对方的抵抗而使犯人甜美妄想被打碎的情况。犯人无法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犯罪,这使他会继续进行下一次犯罪。
  维尔彻尼> 我曾通过聊天和艾克斯塔公爵的女儿谈过一次。没错,可以说就像现在我和你谈话一样,以面试的形式。他对以自己无法满足的方式杀害小百合这件事非常恼火。在这种情况下,和姐姐酷似的御笠——你在这样的艾克斯塔公面前出现后,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认为他会觉得这是小百合的延续而感到喜悦呢。因此我才会暂时将电击枪借给你。
  半月>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是因为摩弥你是那边的人吗?
  维尔彻尼> 我不在对面也不在这里,而是在境界线上站立的人,是临界之人啊,御笠。
  这句话说完,京也从聊天室内消失了,表示维尔彻尼退出聊天室的文字在屏幕上闪出。御笠只是孤身一人,呆在数秒前还有他在的这个空间中,没有离开。脑海中不停地期望着,或许能看到有着温柔另一面的他再次回来也说不定。
  可等待了十分钟,二十分钟,他也没有回来,御笠伏在桌上,流下了眼泪。
2
  京也关闭笔记本电脑的电源,室内蓦然陷入沉默。
  黑暗中,视线无意识地顺着天花板上缠绕的纹样望去。
  突然感到一阵燥热,京也走出了家门。
  并不是由于想要到某个地方而做出的行动。这是对于合理主义者的京也来说相当稀有的,没有明确目的行动。
  感伤,吗?京也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月明的夜晚。
  刚才的交涉,是个彻底的失败。京也耗费了大量时间,企图尝试将御笠设为自己的私有棋子,但结局以徒劳而告终。京也的领导者魅力始终只有在血腥乌托邦内才有效。
  南云御笠的存在在脑中抹消。确认。
  现在这个时间段,大量的邮件从巡逻组处发来。如果不能尽快地缩小范围尽早将艾克斯塔公锁定的话,最终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京也停下脚步,抬起了头。眼前有着白色石灰墙的公寓赫然映入眼帘,是“Maison the Gordion”,建成已有二十年的历史了。
  京也完全不顾事先没有准备,内心确认了一下,走近了建筑物。
  拨开堆满了锈迹斑斑自行车的场所,走进了里面。肮脏的非常通道侧面闪着荧光灯的位置有一架电梯。京也乘上了电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五楼。
  到达了目的地楼层,京也从电梯上走了下来。走进这座公寓后,他没有遇到一个这所公寓的居住者。这并不坏。
  来到503室前,迅速地开闭了一次房门。确认没有锁门。房间内一片黑暗,也没有门链。
  用手机确认了现在的时间。现在是深夜十点五十五分。
  “Maison the Gordion的503室,拷问器在这里等待维尔彻尼”
  ——真的在吗?艾克斯塔公。
  门边没有姓氏牌。手伸入上衣口袋。右手腕一个回转展开了蝴蝶刀。左手缓慢地扭转门巴手,身体滑入了房间,不发出任何动静关上了门。由于百叶窗被放下了,视野很不清楚。然而,周围有早已熟悉了的铁锈味,以及令人反胃的腐臭味。非常难闻的腐臭。真亏附近的居民直至现在还没有发现这里。
  跨过了换鞋处。当然是穿着鞋跨上去的。已经基本确认艾克斯塔公不在这里,但是,在确认这里有些什么之前,是不能回去的。
  大约六个榻榻米大小的细长房间。在过于浓密的臭气中,常有黑色的苍蝇飞入视野,发出烦人的声响回旋飞行。
  拨开保暖帘走进了厨房。餐具被整齐地放着干燥,并且为方便使用而被很好地分类了。
  这让人感到是个女人的房间。滑动的视线中,突然捕捉到角落三角橱上的异样物体。看上去,像是鱼的内脏。肥大内脏的一部分在黑暗中粘糊糊地反射着光。如果说是鱼的话,是否太大了?但臭味的根源并不是这个。
  打开组合浴室的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浴室与厕所分开的浴帘上鲜血飞溅。有一个人类的手印,约为成年人手的大小。臭味异常强烈。
  下定决心用力拉开浴帘,里面有大量已干燥了的血液,散乱的头发,肉片以及骨块。
  几乎可以确定尸体的解体是在这里进行的。但是被解体的部位已经没有了。或许已经被带到其它地方去了。
  走出了浴室,拉开通往寝室的拉门。这是最后一间了。如果不在这里的话,尸体一定在其他的某个地方。
  然而,脑子在打开房门的瞬间认识到,猜中了。这是一股相当强烈的腐臭味。虽然整间屋子都很严重,但这里的味道是压倒性的。黑色的苍蝇在四周盘旋。然而,榻榻米房间地面却很干净,丝毫没有尸体摔落在地面的痕迹。究竟在哪?
  这时,啪嗒,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是从房间的角落传来的。接着又是一次啪嗒的声音。是水滴,液体滴落的声音。
  没花多久,就找到了那个地方。蹲下身子,发现地面上有一滩赤黑的水渍。此时,水滴溅起的王冠状水花又出现在眼前,并再次消失。
  京也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了头。
  脸向上看。
  就在京也呼出的气息仿佛能触碰到的距离处,那张脸倒着悬挂在那里。杂乱的头发遵从着重力的法则向下垂着,面容能使人联想到鬼神一般的恐惧,正面对京也发出无言的控诉。眼球已经被挖去,透着空虚,比周围的黑暗更深沉,血泪从那里顺着头发流了下来。
  尸体除了被肢解,还被硬塞入了神龛中。这臭味不只是血的味道,毫无疑问还混杂着排泄物的的臭味。
  “原来如此,这次是神龛吗……果然是仪式杀人法呢。”
  自言自语道。
  “没带御笠来这里看来是正确的决定。”
  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应该已经将南云御笠从脑中抹消了才对。但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存在又再次上浮。实在是不可思议。
  京也注意到自己因看到活生生的尸体而感到的亢奋,同时也由于自己的破坏冲动而产生强烈的自我厌恶感。
  将手机的液晶部分对着尸体,黑暗中尸体的阴影清晰地被照了出来。想要尝试是否能找到与艾克斯塔公有联系的证据。
  尸体被干净地分成七块。正如血腥乌托邦对此事件的报告相吻合。
  当他将被撕裂的腹腔照亮时,突然注意到,有某种东西被塞入了腹部。似乎是塑料袋的一角。说起来,在过去日本的凶恶杀人案中,曾经有过将黑电话塞入被杀女性腹部的事件。
  京也收起了刀具及手机,并把皮手套上沾染的指纹在衣服上用力抹去,将手伸入了尸体的腹中。感到物体被埋入腹中的这种触感的同时,他意识到一种奇妙的空洞感。也许是由于内脏已经都被挖出来了吧。当被塑料袋包着的物体渐渐显出他的外型时,京也终于发现它的真面目。是录音机。
  这也许是艾克斯塔公留给自己的吧。
  杀人鬼留给自己的信息。充满着此类兴趣的这刺激的礼物。是只留给自己的。
  由于急着取出,以至于当京也觉察到装着录音机的塑料袋连着一根银线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被拉动的银线,从尸体连接到被打开数公分的拉门缝隙处。
  风切之音与京也身体回转的同时。
  “啊!”
  从拉门缝隙处发射出的弩箭刺入了京也的右肩,强烈的疼痛遍布全身,不由地踉跄一下,勉强没有摔倒。
  或许自己的血会溅在四周。但是,在这黑暗中,无法确认这一点。糟了,如果现场飞散的血迹被警察回收的话就会很麻烦。
  这就是艾克斯塔公的目的吗。
  不,如果艾克斯塔公有在他设下的这支箭头上涂有尼古丁毒的这点智慧的话,自己就完了。虽然自己的转身避免了箭射中要害,但箭头已经完全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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