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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台城”杀人事件

_5 北山猛邦(日)
  
  再回到书房时,之间一个让赖科有些意外的女孩子正坐在桌旁,女子趴在桌上,忧郁地横在歌。是一手听来颇觉悲伤的歌。
  “道桐蓝小姐。”赖科站在书房门口,朝她打了个招呼。
  “啊,侦探先生。”道桐蓝把头扭向赖科,“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了,是吧?我听罗莎讲了。侦探先生,你不是凶手呢?那你进来,把门关上。”
  赖科走进书房,关上了门,向道桐蓝道:“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们,还有道桐一和道桐悠小姐,都不知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房内睡觉。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很困。找不到的就他们两个?”
  “对,事发前,道桐一先生还在这里。说是要做一张玩偶的设计图。”
  “说不定是躲在哪个房间里忙着呢。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某事着了迷,就会废寝忘食地忽略周围一切。小二她们死了的事,他可能还不知道吧。”
  “道桐悠小姐呢?我也一直没看到她。”
  “阿悠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吧。她从早上就有些心神不定。那,其他人呢?大家都没事?”
  “七村和城间像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她们两个对我们好像很不信任。不过那也没有办法,谁让我们做的那些事都那么可疑呢。”
  “这倒是。”道桐蓝莞尔一笑,“我也觉得除了你们两个,凶手不可能是别人。”
  “我们不是凶手。”
  “那谁知道呀。”道桐蓝好像故意要逗逗赖科,但看见他有些认真的样子,便把话题一转,“你们见到的尸体,真的是尸体吗?不是玩偶之类的吧?”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了。”
  “是吗?看了,不是那几个小丫头的恶作剧?要是的话,该多好。她们以前经常那么做。”
  “你觉得她们为何被杀?”
  “仪式呗。”道桐蓝随口答道。
  “仪式”一词,又唤起了赖科的记忆。道桐二她们走进回廊,难道真的只是要进行“四方角”?她们所讲的仪式和“四方角”那样的妖术仪式,难道真的完全一样?虽然,道桐二关于这一点什么也没说,但赖科始终觉得里面肯定有文章。也许,那只是她们掩人耳目的借口,实际上另有其他目的。
  “她们经常在回廊里玩儿,是吧?”赖科问道。
  “嗯。我也跟她们一起做过几次仪式。”
  “道桐二小姐说,接力曾几次接下去过。本来四个人不可能完成的接力,第二圈却接上了。”
  “我也经历过。”
  “真的只是四个人?”
  “是的。那时,我不是第一棒,也不是最后一棒,所以尚未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第二圈就开始了。”道桐蓝微微侧了一下头,说道。
  要是不可能完成的“四方角”成立,可行的方法有二。其一,参加仪式的四人之一或几个人造假。其二,有外人介入四者当中。在都市传说和怪谈故事里提到的均为后者——幽灵出现并充当了第五棒。
  前者的情况又分两种,视造假者是否故意而定。
  比如,第一棒把棒交给第二棒之后,又原路返回等着第四棒,这就是故意造假。如此一来,第二圈便可以接下去。然而,按“断头台城”的构造,这是行不通的,回廊不可逆行。
  还可以假设是第四棒跳过了无人的第一个房间,直接把帮交到了第二个房间。对“断头台城”而言,这是可行的,但同属故意造假的范畴。据道桐二所述,某次成功的仪式里。她担任了第四棒,尽管没有故意造假,接力却成立了。所以,这种方法在“断头台城”被使用的可能性恐怕很小。
  “不是有一种催眠吗?”道桐蓝说道,“昏暗的房间里,若仅有一丝微弱烛光的话,就会使人类的五感在麻痹和敏感的交替中陷于混乱,从而开始酩酊状态,进行仪式的四个人都会一味履行被赋予的使命——必须把接力棒交给下一个人。这样,第四棒欲完成使命,就会一直走下去,无意跳过一个房间。”道桐蓝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另一种假造,正是通过这种非故意,非意识的手段,达到圆满的结果。
  然而,这种催眠方法必须要有相当的记忆丧失状态才能实现。道桐二事后清楚记得其行为,说明她被催眠的肯能性很小。
  若故意造假是多人所为的话,又会怎样?譬如,假设第一棒跟第三棒是同谋,把尚未接到的棒传给第四棒,第四棒再把棒交给本不该在那里的第一棒。这样,接力就在误解中成立了。但事实上,因嫌疑人是复数,这种假设的可能性将永不休止。
  若排除参加者自身的造假,则一切可能便都被否定。因为,若不增加任何人,接力注定无法成功。着正是该仪式会在怪谈故事中频频被讲到的原因。
  赖科有开始推敲暗道的假设,若某处存有暗道的话,不论是参加者的假造,还是第五棒的加入,都会随心所欲得以实现。按照回廊的昏暗程度,就算这暗道存在,不知情的参加者亦不会察觉。
  “回廊里不会有暗道存在吧?”赖科把想法告诉给道桐蓝。
  “嗯,至少我没听说过。关于暗道,我也曾问过父亲。”道桐蓝答道。
  “那回答呢?”
  “当然是‘没有’。”
  “道桐久一郎先生经常在回廊里举行仪式吧?”
  “对。带着玩偶一起。”
  “但听我说,道桐先生亲自参加的仪式,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是吗?我没查过父亲的事,不太清楚。不过,虽然父亲经常叫一些客人到家里做那个仪式,但我确实没听说过仪式成功过。”
  暗道是真的不存在,还是道桐久一郎做了它却故意没用呢?
  “在回廊里,只有小二她们的头的顺序按仪式那样被移动了,是吧?”道桐蓝面无表情地问道,“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需要理由吗?”赖科打开记事本,找到有尸体位置的那一页,“根据罗莎她们的验尸结果,确实只有头部按仪式那样被移动了。但接力没能继续下去,像是做了一周罢了。”
  就好像前一棒的头颅是接力棒一样,一棒棒传了下去。赖科这样想,却没把话说出口。
  “不过,在仪式进行时杀死道桐二小姐她们,应该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幽灵出现,或者说,是……”
  “是什么?”
  “猎头玩偶。”
  “猎头玩偶?”道桐蓝有些惊讶地看着赖科。
  “对,它坐在了走廊了——通往第四个房间的走廊。”
  “那是‘猎头玩偶’把小二她们的头移动啦?”
  “但是……你也知道,‘猎头玩偶’不是自动玩偶。如果是自动玩偶的话,就算不能砍掉头,拿着头移动到有可能。”
  “那样的话,不是‘猎头玩偶’也能做到呀。比如说,凶手事先准备好另一个自动玩偶,在杀死她们之后,有移动了她们的头颅。你觉得怎么样?”
  “除了‘猎头玩偶’,回廊里没见到其他类似玩偶的东西。”
  “那要是改装成一个乍一看不像玩偶的什么东西了呢?”道桐蓝没完没了地假设着。
  “事发当时,摆在现场的东西不是很多。除了尸体和‘猎头玩偶’以外,也就只有烛台了吧。啊,对了!还有挂在墙上的那幅画!”赖科想起了那幅画。还有写在上面的一行血字,一时冲口问道,“道桐蓝小姐,你认为‘生死之际,方显人本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父亲的一句口头禅。怎么了?”
  “回廊里的画上,用血写着这句话。”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何感受与死之间的距离,将决定人的个性。父亲是这样解释的。原本好像是比较玩偶和人的时候说的话。”
  “那凶手为何会留下这句话呢?”
  “可能还是跟玩偶有关吧。看来自动玩偶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道桐蓝自信地说。
  “不,这样的话,那行血字有事谁写的呢?”
  “记录员玩偶呗。城堡里有会写字的自动玩偶呀。”
  “不可能。这样一来,回廊里就会到处都是玩偶,‘猎头玩偶’、‘运头玩偶’、‘血书玩偶’,还有最后处理这些玩偶的‘处理玩偶’。”
  “是太多了。但只让它们中的一个分担其中一部分作业的话,罪行或许是可能的,对吧?”
  “血字的文字写得相当清晰,应该是人直接写上去的。用手指的话又会留下指纹,所以应该是用了什么道具。”
  “要是那样的话,凶手应该至少一次走进回廊里,是吧?但塔的一层一直有人,凶手没办法简单进出吧?”
  “是的。而且,案发前我去过回廊,里面既没有人,也没发现可疑之处。凶手边移动边躲起来的可能性倒是有,但当时可能这么做的就只有道桐三、道桐四小姐,还有‘小’……啊,是‘死’。”赖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把说出了一半的“小雪”咽了回去,改了口。
  “噢。”道桐蓝淡淡答道,“就是说,凶手是‘死’?”
  “未必,她……”赖科欲言又止。他还是觉得,应该把和“小雪”有关的信息和“小雪”说过的话,作为只属于自己的东西收藏在心里,“她根本就不露面。我不好说什么。”
  “是啊。她肯定特别喜欢里面的世界,喜欢把自己关起来。不然,可能早就离开这里了。”
  “什么意思?”赖科问道。
  “她是我们中最早知道外面的。我们原本都相信这座城堡的里面就是世界。虽然当时不懂什么叫‘里面’,但我们相信墙壁的那一端什么都没有,墙壁就是世界的尽头,因为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但她很早就识破了这些。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外面的。尽管如此,她还一直留在这里,所以一定是不愿意出去。”住在“断头台城”的人们所说的“外”和“内”,对她们来讲,似乎是个十分重要的概念。
  “其实,我们继承的是个不太好的血统。”道桐蓝低首说道。
  “不好的血统?”
  “是法国南部一个名曰多尔的家族的血。我们的祖母是继承了那个不详血统的法国人。所以,我们的母亲是混血。而我们嘛,就是四分之一的混血吧。”
  “你说的‘我们’,包括道桐二小姐她们吗?”
  “不,从小二开始的下面几个不是。‘死’的血管里留的是多尔家的血。要说多尔这名字,居然跟‘玩偶’的英文拼写完全一样,真是挺讨厌的。”
  “也就是说,被杀的都是与多尔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哎呀……真的啊!但罗莎、七村她们和多尔家虽没有血缘关系,不也好好的。应该和这件事没关系吧。”
  “那留着做个参考吧。”赖科在记事本上做下记录。
  “我可不怕死。”道桐蓝看着赖科,轻轻说道。
  “别说这种话,我不想再看到有谁牺牲了。”
  “放心吧。我们说的死,只是被分解罢了。这样想的话,就不会难过了,对吗?”
  
  
  赖科离开书房,开始在城堡了寻找“门卫”和“看守”,却因进不去的地方太多,最终不了了之。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所有人都集合到一个地方,即使凶手在里面也没有关系。相互监视之下,应该可以防止事态的继续扩大。
  但长期作战还是极力避免的。食物所剩无几,沉默不会唤来任何人的救助。只有靠自己越过围墙,去墙外的那一边才能求得帮助。赖科感到了肩负的责任之重。既然是自己找上门的,门坏了,就只有自己想办法出去。拖泥带水只会延误时间。
  路过饭厅时,看见有两个人影走进房间。赖科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厅门,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是七村和城间,两个人手里抱着一堆食物。
  “你们好。”赖科怕吓到她们,故意放低音量,向两人打了招呼。但这反而使两个人吓了一跳。
  “干……干什么呀?干嘛跟着我们?”七村狠狠瞪着赖科,胳膊里依然紧紧抱着火腿和土司。看上去,是要把她们所需要的食材搬到某处,以固守城池。城间躲在七村背后,不停发抖。
  “啊,不,我只是偶然路过。正好,我有件事,想问你们。”
  “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这些吃的都是我们的,我不会给你的。”
  “是有关早上的事……道桐三和道桐四小姐没来吃早点,那你们没去叫她们吗?”
  “去了。”七村回答,“但两个人睡在一起。而且睡得很香,所以我就没有叫醒她们。对那么可爱的孩子下这么狠的毒手,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凶手的。”
  “两个人都在房间里睡着,是吗?”
  “刚不是说了嘛!小夜当时也在场。”城间在七村后面用力地点了点头。
  七村和城间的证词,意味着道桐三或道桐四事先在走廊里藏好,凶手冒名走进回廊的假设是不成立的。而且,她们两个并非躲在回廊里,而是一直在房间里睡觉。这样一来,在赖科和道桐二走进回廊前就有人躲在里面的推测就不攻自破了。
  “喂,你们还抓不到凶手?”七村有些气急败坏,“你们这些侦探是怎么当的!莫非你们两个就是凶手?”
  “不是的……怎么可能?”
  赖科对着两个佣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信任的。这两人跟道桐家既无很深的瓜葛,对外面这个概念也没有什么扭曲的想法。但两人的证词,确实使问题的解决陷入了自相矛盾的困境。倘若两人当时没在一层的会客室,事情又会如何发展?这样的话,这起事件或许立刻就会被定性为一个单纯的入室谋杀案。虽然两个佣人被凶手利用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当她们还活着出现在这里时,可能性就被否定了……
  “七村小姐,案发当时,你在做暖炉的清扫工作和准备,是吧?是谁安排你那么做的吗?”
  “是啊,是阿悠小姐。她说最好趁现在就打扫出来。”
  “悠……”赖科在记事本上写下道桐悠的名字,并郑重地用笔画了几道圈。
  道桐悠。回想一下早饭之时,除了隐约听到时而从隔壁那边传来的道桐悠和道桐二的声音,赖科似乎从未见过她的身影。道桐悠真的在那里吗?如果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开了座位呢?
  眼下,道桐悠究竟在哪里?
  “还有一个问题。”赖科拿着笔继续问道,“早饭时,道桐悠小姐也在吧?”
  “对。”
  “会不会在我和道桐二小姐离开之前就先出了饭厅?”
  “不会。一直都在。”
  “哦?”赖科在本子上做下记录,但他依然觉得道桐悠有可疑之处,至少是她让两个佣人走进塔里的。
  “啊,那个……”城间很少见的主动开了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请讲。”
  “道桐二小姐她们走进回廊那时,四人中有一人抱着一个很大的玩偶。”
  玩偶?那难道就是“猎头玩偶”?果真是她们自己抱到回廊里面去的……
  “通常都不会抱着玩偶进去的是吗?”
  “几乎……没有。”
  “喂,小夜!干嘛跟他讲那么多?”七村瞪着眼睛说道。
  “你们最好现在就把自己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谁来敲门也不要出来。”赖科建议道。
  “早就这么打算了。你还好,另一个侦探最可疑。”七村说着正要出饭厅,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和她碰了个正着。
  是幕边。幕边的手上还拎着一把巨大的斧子。
  七村和城间一声尖叫,连掉在地上的蔬菜都来不及捡,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幕边,你要干什么?”
  “做武器。”幕边费劲地举起斧头,“在收藏室找到的,用来壮胆,以防万一。”
  “你拿着它到处瞎转,走到哪里都会被误会。被误会倒也罢了,会被当成是凶手的。”
  “都这时候了,还管得了被别人怎么想?倒是该挑个再轻点的来。这个太沉了。赖科,拿着。”幕边硬是把斧头塞给赖科。果然是把砍头用的斧子,刀刃宽而厚实。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但是很奇怪,拎着它,赖科却有一种不由自主地想挥动胳膊的欲望。
  “侦探的活动搞得怎么样?”幕边问。
  “正在一步步逼近凶手。”赖科得意地说,“已经有了目标。但对作案的手段还不清楚,要想进入回廊,能想到的只有通过暗道,但暗道的存在却无从确定。”
  “把答案立刻就归于暗道,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
  “可是除此以外不可能有其他答案。”
  “那只是在你的脑子里是这样。”幕边靠着餐桌,把两手微微摊开。
  “难道说是有什么圈套?”
  “当然。否则,凶手岂不是白费心机。又是留下血字和玩偶,又是把头颅换掉顺序。你以为这些都仅仅是在演戏?你不觉得这些行为对凶手来讲,都是不可缺少的吗?”
  “它们有什么意义?”
  “是的。如果只用暗道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血字和‘猎头玩偶’就是多余的。还有惊叫声和第四具尸体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型断头台也一样。”
  “那个恶作剧?”
  “那可不单是个恶作剧。”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嗯,还不能十分肯定。”幕边耸了耸肩,紧接着也又命令道,“赖科,你跟我来。”
  赖科一只手拿着那把沉甸甸的斧子,还没来得及拒绝,幕边就起身出了饭厅。他也只好紧跑两步跟了上去,跟着幕边经过走廊,来到了玄关大厅。
  “你要去哪里?”
  “外面。”幕边通过了静脉认证,走了出去。外面依然飘着雪,比刚才似乎更大了。时间已临近傍晚,四周也渐渐昏暗起来。
  幕边冒着雪,朝院子走去。地上的雪已经积过了脚后跟,赖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慢慢地眼前出现了那座焚烧炉。
  “话先回到雪积起来之前。”幕边朝炉子一边走一边说,“我注意到有一块地面的颜色有些与众不同,就借口要挖个洞,借来铁锹,悄悄地试着挖了一下。”
  “原来要挖那个洞的话是骗人的。”
  “不是骗人,原先我确实是那么打算的的。但挖了一米左右的话是假的,挖了三十公分左右就把我累坏了。”
  幕边在焚烧炉旁停住,拿起靠在那里的铁锹,轻轻地把四周的积雪拨开。于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露了出来。
  “喂,喂……里面装的,该不会是尸体吧?”赖科提高了声音问道。
  “我也是那样期待的,但我们都猜错了。你把它打开。”
  赖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揭开塑料袋,里面露出一束银色的棒状物,赖科从中慢慢的抽出一根。
  是一把利剑。
  “这些好像都是从收藏室里拿出来的。它们被放进这个塑料袋,埋在了这里。”幕边解释道。
  装在袋子里的刀剑不是一把两把。大小长短各式各样的刀剑大概有十几把。有的带着刀鞘,有的就那么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带。
  “是谁拿到这里藏起来的?但是,这么多的剑,为什么?”
  “大概是从收藏室里偷偷拿出来的吧。一次全拿的话会被发现,所以可能是日积月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那么,是住在这里的谁干的了?”
  “这还用说,只要有围墙和那扇大门,外人恐怕装上翅膀也飞不进来。”
  “但我还是想不通,为何要把这么多的武器偷出来藏在这里?”赖科问道。如果此事真为“断头台城”内部所为,那是什么原因要使其费如此大的力气,专门把它们从城堡里偷到这里来?难道放在收藏室会不方便?或是为了把这些绝世武器归为己有而动了邪念?
  “是作为一时的保管场所才选的这里吧。但这之后不知是如何打算的。”幕边推测道。
  “或许是为了杀掉谁,才调来这么多武器?”
  “杀人要这么多武器干什么?有一两把就足够了。就算是给几个人拿来使用,这数量也未免太多了吧?再说了,假如真的是打算拿来当武器用,比起怎么夸张的剑,倒不如选些精悍的短剑、刀子更加使用——又不是比武大会。”
  “那你拿出来的这个又是什么?”赖科把手上的斧子举到幕边眼前。
  幕边瞅了一眼斧子,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因此可以推断,把剑偷出来藏在这里的人,不是为了用它们才这样做的,而且,把用来杀人的武器埋在地下也不和合情理。若是把用过之后的凶器藏起来倒是可以理解,但也不像。”
  “但是,武器就是武器。除了刺杀,切割之类的事情,哪里还有别的用处。”
  “贩卖。”
  “啊!”
  “为了钱。偷盗的目的多半是为了钱对吧?这个也不例外。把它们偷出来的人,为了把它们换成钱才搬到这里的。大概选的都是些能立刻就能成交的东西吧。”
  “是道桐二!”赖科不假思索的断言道,“一定是她,她对武器最了解,而且……”
  “而且什么?”
  “到‘断头台城’的外面……她一直想到围墙外面去。和道桐三、道桐四她们一起。她们身上应该没什么钱。所以,可能才想到要用这些东西去换钱。”
  “原来如此。道桐二对武器很熟悉的事,我并不知道。但是,昨晚忽然想起,道桐三和道桐四在知道我们是侦探的那副警惕的神情,所以就猜测可能是她俩偷的。也许是怕被我们发现吧。不管怎么说,现在大致的情况都清楚了。道桐二、三、四海有五这四姊妹打算离开城堡,并为此作了周密准备。而我们的到来,特别是赖科的许诺,使她们的落脚点也有了着落。恐怕她们这两天就打算出去了。”
  “嗯,如果她们依然活着的话。”
  “我在想,她们所说的仪式,或许就是为出去而进行的仪式。四个人走进回廊,就不会被打扰,得以商讨计策、挑选武器,决定出去后的事情。”
  “你是说,她们根本没做‘四方角’?”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道桐久一郎确实做过‘四方角’,所以方法她们肯定知道。但她们进行的仪式,实际上不啻是玩儿。”
  “但她们好像好几次使接力成功了。”
  “四个人的话,应该是无法成立的。”幕边说着,像是要把她们的遗愿物归原主一样。把袋子放回了远处。犹未停歇的学立刻将之覆盖,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场雪下得正是时候。”幕边拍着头上的落雪,“积得越厚越好。”
  “那不就更没人来救我们了?”
  “那是外面的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里出去。要越过这堵墙,雪能派上用场。”
  “怎么用?”
  “只要堆积起来就行。把雪堆起来,做成一个雪的台阶。”
  “能堆那么高吗?”
  “墙这边的面积不小。努力的话,没准能堆成一个挺高的台阶。你也别拿着那把斧子,快准备铁锹,快!”
  赖科把那把笨重的斧子立到焚烧炉旁,向幕边发着牢骚:“要堆个到墙壁上端的台阶,得要多少雪?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又没有铲雪机,肯定不行。”
  “我没说一定能行呀。”
  “这可是你提出来的。有时间开玩笑,还不如快想想怎么把凶手抓起来呢。你不是侦探吗?”
  “啊,原来你一直就没把我当侦探呀。”
  “受害者在增加,自己却在这里玩雪,你说你这样的家伙算是侦探吗?”
  幕边对赖科的话置若罔闻,拿起铁锹,开始在墙边堆起一个小山包。赖科也赌气地转身折回玄关。打开门时,只见一个人影穿过大厅,他急忙朝走廊追了过去。
  站在那里的是道桐悠。道桐悠好像是专门等着赖科一样,拦在了走廊正中。
  “你在追我?”
  “不,是路过时偶然看到的,所以……你一个人在这里转来转去,很危险的。你应该和别人一起活动。”
  “那你呢?”
  “我……”赖科吞吞吐吐。
  “做调查呢?”
  “是的。”
  “我期待你的出色表现。”
  道桐悠耸了耸肩,朝走廊深处款款而去。
  
  
  赖科回房冲了个热水澡。冰冷的身体恢复知觉之后,他边擦干头发边在床边坐下。时间是晚上了。这漆黑的夜里,杀害少女们的凶手是否又该出动了呢?
  赖科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立即敲了隔壁的房门。
  “是我,赖科。”
  很快,门打开了。“小雪”把打半个身体藏在门后,只露出半张脸朝这边望着。
  “太好了,你平安无事。”“小雪”面带羞涩地说,“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吗?”
  “都是些不足挂齿的简单推理,还没有什么充分依据。所以,眼下还是不说的好。”
  “赖科先生,不进来吗?在门口会被人看见的。”“小雪”轻轻说道。
  “啊,不。但是,可以吗?要不,我们去饭厅?”
  “没关系,请进。”“小雪”把门来开,让赖科走进。这里跟赖科她们的客房一样,非常狭窄,而且缺乏生活的气息。唯有那塞满了未开封的快照相纸的纸箱格外显眼。
  “小雪”慌慌张张走到窗边,跟赖科拉开了一段距离。
  赖科靠着门旁的墙,看着“小雪”说道:“照相机依然没找到吗?”
  “嗯。不知道哪里去了。”
  “回廊里发现的确是用一次性成像相机的照片,但仅凭用的的是同一种相纸,很难断定是你的相机。”
  “嗯,但相机不在身边,总觉得空荡荡的。”“小雪”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许是没有取暖设备的缘故,室温低得异常,而她身上依然只有那件短袖连衣裙。
  “你真的不冷?”
  “没事。”
  脸和手指明明冻得毫无血色,却坚称没事。赖科仿佛要从身上寻觅无法感知的正常人的体温,一直盯着眺望窗外风雪的“小雪”的倩影。
  “赖科先生,你是不是觉得道桐二她们的死都是因为你。”
  “这是事实,我们的出现成了整件事的导火线。”
  “如此说来,把你们召唤到这里来的我,才是真正害死她们的凶手。”
  “这……”赖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倘若否定了侦探幕边,那就同样要否定眼前的“小雪”,否则便不公平。对事件的预知,的确成了凶手下手的导火线。然而,假定幕边和“小雪”一直保持缄默,一切就会相安无事?正如罗莎所说,侦探的行动只会增加死者,但只是坐在安乐椅上,就能够解决问题了吗?如果赖科假装不知道“小雪”向“外面”发出的求救,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话,他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不过,就算我的求救信息没有被你们发现,小二她们依然会是这个结果。”“小雪”说道。
  “原因是?”
  “在‘断头台城’,所有人都铭记着一条规则:不能离开这座城堡。这或许是从道桐久一郎那里延续下来的信念。”
  “但道桐久一郎都死了呀!”
  “话虽如此,可我们都是他的儿女,而且依然住在这里。对他来讲,我们就是他的玩偶。”
  “……就算玩偶能替代人,人也不可能替代玩偶,对吧?”
  “不,若把按照自己意志做出来的‘有人之体型的玩具偶人’称作玩偶的话,那我们确实就是玩偶。我们是体内拥有高级、复杂的部件,能够长久运作的玩偶。道桐久一郎把‘不能知道外面’和‘不能出去’这一类的意志直接复制到了我们的大脑这个装置上。”
  “你是说,一旦有人想出去,就违背了道桐久一郎的意志,就会像玩偶一样被分解?但是,又有谁会替他这样做呢?”
  “就是城堡的这些玩偶中的谁吧。没准是死去的四人中某人,杀死另外三人再自杀的。”
  “但这样的话,为何头颅的顺序会依次被换掉呢?”
  “头部的顺序,真的被换掉了吗?”
  “听幕边和罗莎的解释,好像是吧……”赖科无甚自信。
  “罗莎是把尸体的指纹和计算机里的数据核对后做出的结论,对吧?假若数据从一开始就被换掉了呢?”
  “你说什么?这……”
  “假设最初的房间发现的是小五的头部和小二的躯体。但若小二冒充小五注册的指纹的话,又会怎样?也就是说,小五的编码是‘法官’,注册‘法官’的指纹时,用的不是小五而是小二的数据,会怎样呢?”
  “被注册的指纹信息会依次错位!”
┌────┬───┬───┬───┬───┐
│ 编码 │斧 头│架子车│手 铐│法 官│
├────┼───┼───┼───┼───┤
│ 姓名 │道桐二│道桐三│道桐四│道桐五│
├────┼───┼───┼───┼───┤
│指纹信息│道桐三│道桐四│道桐五│道桐二│
└────┴───┴───┴───┴───┘
  “如此一来,最初的房间里被砍掉头的虽是小五,但指纹是小二注册的的,所以对照计算机数据后,就会出现头为小五、躯体为小二的奇怪现象。说是奇怪,在‘断头台城’却很平常。简言之,最初的房间里被杀的只是‘法官’这一编码罢了。”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存在着切面的问题。实际上,道桐五的头跟道桐二的躯体的切面没能吻合。若吻合的话,也许就能证明那是‘法官’的尸体。而且,还有血型的问题。若头部和留在躯体内的血型一致的话,罗莎肯定会发现的。”
  “是啊……”“小雪”突然没了精神,精疲力竭地靠在椅子上,“我原推断是被害的四人中的谁,利用这个把自杀伪装成他杀。看来,头部被换掉顺序是事实。”
  “自杀的话,现场既没有断头台,亦未发现疑似凶器,恐怕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是幽灵在仪式中把她们的头顺次……”
  “只可能是这样。”
  “是道桐久一郎的幽灵!一定是!”“小雪”面无表情。
  “听说道桐久一郎也是在密室状态下被杀的。尸体旁边倒着‘猎头玩偶’。你当时在场吗?”
  “我偷偷……还照了几张照片。但都烧掉了。”
  “那你确定他真的是被杀了?不会是还活着躲在某处吧?”
  “你是说,父亲实际上还活着?”“小雪”瞪圆了眼睛,看着赖科。
  “当然,我也觉得很不可能。但十四个编码中,四个是受害者,两个是空缺,另外七个根据我们的推理都不可能进出回廊。那剩下的第十四个——‘世界’道桐久一郎呢?”
  “世界……”
  “不注册数据就无法随便进出‘断头台城’,所以这起案件不可能是外人所为。回廊门的开闭是由竞买认证系统控制的,因此,凶手至少应注册有静脉认证的数据。而‘世界’具备这个条件。若是他事先躲在回廊里面,又会有谁会察觉?”
  “父亲肯定是死了。”
  “‘世界’无须是道桐久一郎本人,对吧?只要用了他的名义就可以了。”
  “这么说,管理注册装置的阿一、罗莎和七村他们,都应该知道‘世界’的真相?按照你的推理,‘世界’是头号嫌疑人?”
  “知道真相的可能只有道桐一。事发后他一直没出现,道桐悠也是。”
  “阿悠?”
  “我一直没看到她。”把两个人支进塔,制造出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现场是道桐悠。但能操作认证装置的三人却没有她。如此一来,道桐一的疑点就更多了。
  “我想确认一下认证装置里的注册数据。数据的可信性很值得怀疑。如果罗莎还在房间的话,得请她帮帮忙。你也一起来吗?”
  “小雪”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地出了走廊,“小雪”始终和赖科保持着数步距离,静静跟着。夜色渐深,“断头台城”益发沉寂。
  赖科敲了敲罗莎的房门。
  “真意外!”罗莎打开了门,一脸讶然,“你们俩竟会一起出现!”她看着赖科,又看看“小雪”,无力地叹了口气。“小雪”站在相隔几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只是看着两人。
  “我们想看看生物认证装置的注册数据,你能跟我们去一下计算机房吗?”赖科请求道。
  “嗯……可以。”罗莎点点头,从房间里出来,带上了门,“不过,这是不可思议。你竟然驯服了‘死’。”
  “驯服?这太夸张了吧。”
  “不过,这着实让人惊讶。不会是‘一切都完了’吧?”罗莎自言自语地说着,转眼就消失在走廊,赖科和“小雪”急忙赶向计算机房。
  罗莎用手按住打开的房门,把赖科两人先让了进去。白天和道桐一一起来注册数据时,还有些凉飕飕的房间,大概是恒温的缘故,比开始降温的走廊显得要暖和些。
  “想看什么?”罗莎快速敲打着键盘,输入密码,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画面。
  “能看到有关数据的注册和删除的记录吗?”
  “能,你先看看这个吧。”罗莎说着,打开一个记录十四个编码的表格,“这就是所有的数据。谁注册了什么,上面都有记录。点击每个项目的光标,就会显示注册日期。”
  
  生物认证注册数据
┌─┬─┬─┬─┬─┬─┬─┬─┬─┬─┬─┬─┬─┬─┬─┐
│世│ │刑│记│法│手│架│斧│仕│管│医│ │看│门│ │
│ │死│ │录│ │ │子│ │ │ │ │王│ │ │ │
│界│ │吏│官│官│铐│车│头│女│家│生│ │守│卫│ │
├─┼─┼─┼─┼─┼─┼─┼─┼─┼─┼─┼─┼─┼─┼─┤
│ │ │ │ │ │ │ │ │ │ │ │ │ │ │指│
│〇│〇│〇│ │〇│〇│〇│〇│〇│〇│〇│ │〇│〇│ │
│ │ │ │ │ │ │ │ │ │ │ │ │ │ │纹│
├─┼─┼─┼─┼─┼─┼─┼─┼─┼─┼─┼─┼─┼─┼─┤
│ │ │ │ │ │ │ │ │ │ │ │ │ │ │虹│
│〇│ │〇│ │ │ │ │〇│〇│〇│〇│〇│ │〇│ │
│ │ │ │ │ │ │ │ │ │ │ │ │ │ │膜│
├─┼─┼─┼─┼─┼─┼─┼─┼─┼─┼─┼─┼─┼─┼─┤
│ │ │ │ │ │ │ │ │ │ │ │ │ │ │静│
│〇│ │〇│〇│〇│〇│〇│〇│〇│〇│〇│ │〇│〇│ │
│ │ │ │ │ │ │ │ │ │ │ │ │ │ │脉│
├─┼─┼─┼─┼─┼─┼─┼─┼─┼─┼─┼─┼─┼─┼─┤
│ │ │ │ │ │ │ │ │ │ │ │ │ │ │声│
│〇│ │〇│ │ │ │ │ │ │〇│〇│〇│ │〇│纹│
│ │ │ │ │ │ │ │ │ │ │ │ │ │ │波│
└─┴─┴─┴─┴─┴─┴─┴─┴─┴─┴─┴─┴─┴─┴─┘
  
  “数据是可以删除的,对吧?道桐久一郎的数据是否被删除或更新过呢?”
  “没有,都是一年前的数据。要是怀疑这个数据,你就错了。他的数据是他本人的。”
  “没注册静脉认证数据的只有‘王’和‘死’,是吧?对了,趁现在罗莎也在,请她帮你注册如何,‘小雪’?”赖科把头扭向“小雪”,征求着她的意见。
  “‘小雪’?”罗莎侧过头,“小雪”把身体藏在放有服务器的架子后面,只露出半张脸,朝这边望着。
  “原来是个名字呀……‘小雪’,嗯,不错,这名字挺好听的嘛。”罗莎说道。
  “是到如今,不会不能注册吧?”赖科有些不安地问道。
  “当然不会。反正,这座城堡也没多长时间了。”罗莎朝着“小雪”招了招手,让她把手伸到那个黑匣子上,“啊,你以前只注册了指纹数据吧?那好,先把手指按在指纹读取器上。这里的数据是用编码统一的,所以要添加注册信息时,必须先进行认证才能再注册。”
  “是这样。那要想偷改数据就很困难了?”赖科自言自语道。
  也就是说,添改A的数据是时,若A本人不在场,就无法改动其他数据。因此,若按“小雪”的推理,道桐二她们四人的数据是被同时更换的话,则一定曾经征得本人的同意。
  “啊,谢谢。”注册完毕,“小雪”微微行了一礼。
  “你是这里最聪明的孩子。”罗莎看着“小雪”,“但你就是太聪明了。才会让大家觉得害怕,怕你把‘断头台城’毁掉。”
  “毁掉……”“小雪”反复念着这个词。
  “那我会房间了。肚子有点饿了。顺便去饭厅找点吃的。”罗莎挥着手,离开了房间。
  “凶手还不知道在哪里藏着,她却这么平静。”看着罗莎出了房间,赖科有些不可思议。
  “凶手是……不是她,谁知道呢……”
  赖科和“小雪”走出计算机房,准备返回“小雪”的房间。途中,穿过玄关大厅时,一个异物晃过赖科的眼角。他停下脚步。顺着那方向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又是一座小型断头台,被摆在了玄关门前。
  隔着数步的距离跟在赖科身后的“小雪”。也注意到了这个异物,先是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用手捂住了嘴。“刚才……好像还没有这个东西。”“小雪”有些惊慌失措。
  “不知道。”赖科走近断头台,“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完全没注意……”
  这回,被断头台切断脖子的是《爱丽丝漫游仙境记》的主人公爱丽丝的玩偶——一个忠实再现了丹尼尔(注释:约翰·丹尼尔(sir john tenniel,1820-1914),童话《爱丽丝漫游仙境记》、《爱丽丝镜中奇遇记》的最初插图者。)插图,穿着黄色围裙的玩偶。玩偶被放在木砧上,脖子穿过承颈圆孔,脑袋滚落一边。
  “和大门前的断头台是一样的。”
  “难道又有谁被杀了?”“小雪”用平板的声调说道。
  这一次,又是谁呢?
  “也许还来得及!先找活着的人。挨个房间找!”
  但赖科的希望很快就被击得粉碎。书房里,两人发现了一具趴在桌上的尸体。道桐一死了。背部插着一把短剑。他身上像是被刺过多处,桌子周围被喷出的鲜血染得通红。
  “哥哥……”“小雪”靠在门框上,从紧闭的双唇里只吐出这两个字。
  桌旁还倒着一人。是幕边!头上犹自冒着血。赖科看着他,从和往常一样熟睡的表情上立刻断定:他还活着。
  “还活着!”赖科验了他的呼吸和脉搏,喊道。幕边真的还活着呢!
  正要双手抱起他时,赖科马上又住了手。看伤势,幕边的头部可能受过剧烈撞击,也许就让他这么平躺着比较好。
  “幕边!说话!说话呀!”
  幕边的身体微微一动,立刻又昏了过去。
  “我去找罗莎。‘小雪’。凶手可能还在附近,把门锁上,知道吗?”
  见“小雪”默默点了点头,赖科当即全速奔出了书房。
  
  Ⅳ
  罗莎的房间里,“医生”正给幕边做着急救处理,他的太阳穴附近受到钝器击打,虽然伤势不重,但头上又被缠了一团绷带。这次,被绷带包上的除了脑袋,还有因摔倒时挂了彩的肘部,由于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幕边很少见地盖着毛毯,平躺在那张好像就诊台一样的床上。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出去后最好再到医院检查一下。”罗莎坐在那把圆椅子上,说道。“不过,他发烧了,可能是着凉了。”
  “他一直在外面。”赖科说道,“说是要用雪堆个翻过围墙的台阶。”
  “居然如此不切实际!被凶手发现了,不就完了?”
  “我跟他说了,可他……”赖科辩解道。
  或许是发烧的缘故,幕边的呼吸有些沉重。反正,没事就好。赖科想到这里,稍微松了口气。
  “小雪”用双臂抱着身体,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目睹了道桐一的尸体后。她一直是这副僵硬的表情。虽是初次见面幕边始终昏睡,交谈因而无法开始。
  “道桐一先生是怎么死的?”赖科问道。
  “胸部一处、背部三处,都是被刺过的痕迹。其中一处上还留着一把短剑。”罗莎答道。
  “胸部也被刺了?”
  “是的。”
  “也就是说,凶手不是从背后偷袭的?那是在书房将他杀害后,又扶到椅子上去的?”
  “不知道,也可能是一面对凶手坐着。第一剑刺中他的要害,又从背部刺了两剑,最终使他断气。单凭伤口的活体反应。没能判断出伤口的先后顺序。很可能是短时间连续刺的。”
  “因为书房的门不需要认证,所以,我觉得凶手是偷偷打开了门,悄悄潜进房间杀害了正伏案写东西的道桐一。”
  “啊,对了,你想不想知道阿一当时趴在桌子上干什么?”罗莎突然有些兴奋。
  “嗯。”赖科点点头。
  “你看。”罗莎把被血染的乌黑的坐标纸拿给赖科。“是‘猎头玩偶’设计图纸。”
  “是道桐一先生画的?被血染的几乎看清了。”
  “这是最让人遗憾的地方。你看这里,写着‘完成’两字,阿一好像想出了‘猎头玩偶’的结构构造,他当时一定很兴奋。”
  “不会吧……”
  “这跟他的死也许没有直接关系,但真的很可惜。”罗莎惋惜地摇摇头,“他要是还活着的话,不,哪怕是这张图纸还能看的话,也许我们真的能亲眼看到传说中的‘猎头玩偶’呢。”
  “收藏室里不是有‘猎头玩偶’吗?不过,现在应该是在回廊里。”
  “回廊里的那个东西,怎么看都只是个玩偶,什么价值都没有。”
  “但它既然被放在回廊里,就说明肯定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赖科说道。
  “赖科先生。”“小雪”突然开了口。赖科回过头,哑然看着她。
  “关于‘猎头玩偶’的传说,我考虑了很久……刚好罗莎医生也在,你们能听说说说吗?”
  “你知道些什么吗?”
  “谈不上知道,只是一直都有一种推测。”“小雪”捊了捊头发,继续说道,“从罗莎医生那里听到‘猎头玩偶’的故事,是很在以前的事了。那个故事和我原先在书房看过的一本书的内容很像。所以我一直觉得传说或许就是以那故事为原型改编的……”兴许是说得太快,“小雪”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你是说,‘猎头玩偶’是以某个故事为版本编出来的?”赖科问道。
  “编?嗯……的确可以说这是一个编出来的故事,但是,又不完全是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莎有些不耐烦了,“你先理清楚了再说,好不好?”
  “抱歉,嗯,我是说,‘猎头玩偶’这个传说,其实是把一个史实做了某些情节渲染后才传开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故事真发生过?再怎么胡编乱造,玩偶砍了人的脑袋还能到处跑这种事情都是不可能发生的。”罗莎满脸不屑地说道。
  “所以,玩偶这部分是编的。因某种历史上的缘故,这件事不能直接将给人听,所以,人们就编成了一个故事流传,渐渐,其原型——史实——逐渐被人们淡忘,留下的就只有‘猎头玩偶’这个传说了。”
  “你说的那个原型是。”
  “伊凡雷帝大清洗。”
  “伊凡雷帝?”(注释:名字俄文问Google。(1530-1584)伊凡四世,俄罗斯历史上第一位沙皇,性格易怒、残忍,对贵族们施以无情镇压,固有“雷帝”之称。)
  “俄罗斯的一个沙皇。”罗莎补充道,“十六世纪的事。”
  “是的,历史上,伊凡雷帝曾血腥镇压了所有背叛他的人,被加冕为沙皇的伊凡,制定了一种消藩区制度(注释:简单说明,就是沙皇统一了三个权力,如同中国帝制,皇帝说了算。),还组装了一支沙皇禁军,逐个处决了所有看不顺眼的人。据说一五八〇年七月,红场举行的大规模处刑里,有一百余人被砍了头呢。”
  “那……‘猎头玩偶’中出现的贵族,就是伊凡雷帝?”
  “是的。故事中的‘猎头玩偶’就是执行处决的人,是会走路的断头台。在西方,开始出现断头台式的刑具是十五世纪以后。所以,在‘猎头玩偶’这个故事成型的过程中,或许断头台起了很大作用。伊凡雷帝尤其记恨直系亲属的背叛,只要稍有怀疑便立即处决。‘你觉得我惩罚背叛者的行为对不对?’正是伊凡雷帝留下的名言。”
  “原来如此。”赖科抱着胳膊看着“小雪”,“因当时的沙皇是不可违抗的最高统治,所以人们才改编成‘猎头玩偶’的传说,悄悄流传下来?”
  “对。”“小雪”点了点头。
  “但是,故事最后说到的那个多出来的玩偶,象征什么?”罗莎问道。
  “另一个玩偶,是斯大林。”“小雪”略略一顿,继续说道。“有人说,四百年后诞生的斯大林独裁专政,以及他对周围进行的彻底肃清,很大程度上是效仿其偶像伊凡雷帝。从一九三七年到一九三八年的肃反运动,你们都知道吧?那场运动的构思跟伊凡雷帝的大清洗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那另一个玩偶的出现,很可能是一九三七年后才加到故事里的。”
  “真没想到,从小听说的这个故事竟是真实历史的翻版。”罗莎目瞪口呆,“但仔细想想,倒是能使我信服。”
  “‘猎头玩偶’故事是一个有关处刑的寓言。虽然它可能很适合这座‘断头台城’,但是作为主人公的玩偶并不存在。”“小雪”说完,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筋疲力竭地坐在地上。
  “冷猎取人头的玩偶,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赖科说道,“这同时意味着,回廊里发现的玩偶,只是个普通玩偶。”
  “但过去肯定有人像哥哥那样尝试着做它。利用现在的技术,未必做不出吧?所以,我觉得你不能断然否认其存在。”
  “但以我们看来,它简直破旧得一文不值。我亲眼看见过。问题是。这破烂东西为何会坐在连接两个房间的走廊里。”赖科反驳道。
  “你说的没错,赖科!”是幕边的声音。
  赖科猛然回头,只见他正慢慢从床上坐起,遂立刻跑了过去:“幕边!你不要紧吗?”
  “头疼得很。但比起死来,算不了什么。”幕边以手指头,把脸对向“小雪”,“初次见面,委托人小姐,关于‘猎头玩偶’的讲解,很有意思嘛。”那边对着“小雪”,轻轻鼓了鼓掌。“小雪”依然坐在地上,赧然低下了头。
  “幕边,你怎么会倒在那里?”赖科问道。
  “我从外边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道桐一,当时他手上拿着一个筒状的东西。我正要追上去,他却进了书房,所以我等了一会儿才敲门进去。”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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