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夫人等人已经到了吗?”汤川问君枝。
“嗯,已经到了,正在五号房,”君枝脸上浮现出神经质的微笑,“现在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汤川并没有领钥匙,而是直接向走廊深处走去。
犀川与萌绘受到三星馆内气氛的影响,一直沉默着。
君枝看到二人,说,“二位是……西之园小姐和……犀川先生吧?”
“请多关照!”萌绘发出问候。
“那么两位可以住同一个房间吗?”君枝又拿出了一把套在红色圆环上的钥匙。
“嗯?”犀川吃了一惊。
“嗯,当然可以。”萌绘接过钥匙。
“你们住六号房。”君枝对萌绘说。
“……稍等一等,这个……”犀川慌了,“如果可能,最好还是分别……”
“不,虽然同是六号房,卧室却有两间。真对不起,很不凑巧,我们没有其他客房了。请多包涵。”君枝低头表示歉意。
“老师,你在意吗?”萌绘拍了拍犀川的后背说,“好啦,走吧。”
萌绘跟犀川进来以后,接着就是铃木升。
“前面向右拐,沿着红色的通道走就是六号房。”铃木说完,自己则往走廊相反的方向去了。
犀川与萌绘默默地走着,拐了弯。
右侧是一连串的大玻璃窗,外面天色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了。走廊的地面铺着厚厚的玻璃砖,散发着白光,看来地面下还有照明灯。这些就已经非比寻常,可以明显感受到不同的气氛。弯道的内侧,也就是左边,是一米宽的花坛,意外地种了些花草和小树。虽然被上面一层青苔覆盖住,但花坛里面应该是有土的。这里和室外完全的人工设计形成鲜明对比,花坛深处又是圆形的水泥墙壁。似乎在圆形大厅里面还有一个圆厅。而且往上看,走廊两侧的墙壁向上弯曲,形成天花板,隐役在高不可测的黑暗里。只要向上仰望,就会产生一种失去平衡的错觉。
犀川与萌绘就这样措着充满未来风格的走廊向深处行进,大概沿着圆形大厅转了九十度以后,右手边出现了另外一条走廊,这里的地面虽然也是玻璃砖,但地面下的灯光却是红颜色。
“太奇妙了……”萌绘喃喃自语,“怎么形容这种华丽才好呢?”
“好像沉浸在幻觉里。”犀川也自言自语。
的确是尽善尽美的设计,犀川想,通常这样前卫的设计,最后往往是牺牲品味,制造出不安定的空间,但这个三星馆的创意则是完全超凡脱俗,不,似乎更接近于幻灭,其锐利彻底改变了人的蒜觉。造型与尺寸、光和影,一切都是那么单纯,同时又是难以名状的展现。
原来这就是片山基生的作品……
犀川心悦诚服。
“建筑物中有大自然,内部与外部的安排正好相反,”犀川终于说出心里话,“这个半球形建筑的中心是天象仪吧?也就是字宙的中心啊。最外侧的宇宙现在成了整个建筑的中心,是充满哲学意味的建筑设计,朝气蓬勃,别有情趣。”
“嗯,真的……”萌绘点点头,“只要一看就觉得真是栋优秀的建筑。”
“没错,我相信建筑给予人的影响乃至幻想。”犀川感慨地说。
沿着红色的走廊,很快就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这是直径8米左右的空间,其地面比走廊稍低矮了一些。矮几与沙发并排,还有吧台和简单的开放式厨房,看来这里就是刚才君枝所说的中央活动厅。家具全都是白色,被周围的灯光染成微红色。天花板很高,高处还有几扇窗。
红色灯光闪耀的走廊环绕圆形的大厅,外侧有几扇门。右手边第一扇门是六号房,金属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小小的银色号码牌嵌在门中央。
萌绘用钥匙打开房门,两个人进入房间。入口旁两边各有两扇铝制的门,打开看,一边是卫浴设备一边是衣柜,房间内侧还有两扇木门,都敞开着,这是两间寝室。两个人将大衣和行李放进宽敞的衣柜,进入右边的寝室。
“不好办……”看到房门上没有钥匙,犀川说,“片山也在,学校里不要出现什么传言才好……”
“老师和我啊……”萌绘坐在床上说,“建筑专业里早就传遍了。老师,我已经二十一岁啦!”
“唉!我……”犀川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只是一声叹息。
八
因为卧室内没有烟灰缸,犀川一个人走出来想抽支烟。隔壁卧室房门半开着,只见萌绘正在里面打电话。沿着红色的走廊,来到中央活动厅。天王寺俊一正独自一人喝着饮料。
“房间里好像禁烟……”犀川下了台阶,在俊一身旁坐下。
“是的,不过这里可以,”天王寺俊一手持一个加了冰块的杯子,“嗯,请问您是……”
“我叫犀川,犀牛的犀,三竖的川。”
“原来‘犀’这个发音有汉字啊,我还以为是外来语之类的词呢……”俊一笑出声来。
“英语‘犀牛’是‘thinoce了os’。‘thino’的本意是鼻子……”
“是吗?您是英文老师吧'”
“不是。”犀川摇摇头。
“对不起,请问您是西之园萌绘的男朋友吗?”
“不是,你误会了,”犀川点起烟说道“西之园萌绘是片山和树在N大学建筑专业的同学,我是他们的老师。”
“啊?大学里的老师吗?……恕我失礼,”俊一稍稍坐正了一点,“比我要年长一些,老师,哈哈,喝点儿什么?”
“不,算了,我不喝酒。”犀川总算抽上了烟,头脑立刻就清醒了。坐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圆形的建筑顶部反射着灯光,使人的距离感很容易发生错觉。一个大吊扇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缓慢地旋转着。
犀川背后的一扇房门打开了,走出一个熟面孔。
“犀川老师,晚上好!”这个青年走下括动厅,爽朗地问候。
“啊,是片山,你好!谢谢你的招待。”犀川坐着和片山打招呼。
片山和树体态瘦小,有点女性化,长头发,尖下颌,虽然与天王寺俊一是表兄弟,但这两个人的容貌看不出有什么共同点。
片山相树走进话动厅侧面的开放式厨房,拿出杯子,“喝点儿什么吗?老师!”
“嗯,其实……只要不是酒,其他都能喝……”犀川回答,“片山,这栋建筑太惊人了。是你父亲的设计作品吧!真不好意思,我之前一直不清楚你父亲是他。”
“嗯,感觉怎么样,老师?”片山试探性地问犀川。
“还行。”犀川回答。
听到犀川的回答,片山笑了一下。
“真不巧,今天天气不好。如果天气状况允许,三星馆的夜景是很美的……”和树递给犀川一杯可乐。室内的暖气开得很是,犀川正好想喝些清凉饮料。片山手中的似乎也不是酒,而是什么饮料。
“其实这时候一般都是好天气……”和树坐下说道。
“是啊,已经十二年没见到这种坏天气了。”天王寺俊边说边又给自己倒了点白兰地。
“嗯?十二年?”犀川问。
“对,自从那次事件到现在……”和树点点头,“老师,您听西之园说过吧?”
“那个奥利安铜像的事情?”犀川开始喝可乐。
“嗯,十一年前的那一天,天气也不好,还下了雨。”和树说。
“对,是下着雨。”俊一也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嗯……铜像消失的时候,它所在的地面留有什么痕迹吗?”犀川问,“你们还记得吗?”
“没有什么啊,就是普通的水泥地。”和树回答。
“地面上有没有什么基坑呢?”
“基坑?”和树歪着头,这是女性化的动作。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俊一兴奋地说,“那时候我上初中三年级,仔细看过那里,真的什么变化都没有。所以,……那时我们白天看到的奥利安铜像应该不是真的。我猜是个充气模型,而我爷爷只是把那个模型放掉空气藏起来了。”
“你对博士说过自己的猜测吗?”犀川问俊一。
“说过啊,但爷爷他不承认。”
“这个充气模型说还是有漏洞。因为第二天早晨,真正的铜像就已经矗立在那里了”和树插话了。
“可以在半夜把真正的铜像立回去啊。”俊一一副想当然的样子。
“那怎么才能立回去呢?”和树追问。
“肯定是用了事先藏在什么地方的起重机吧。又是半夜,又下着雨,远处根本就看不清。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爷爷把铜像竖立回去。”
“可能吗?”和树还是不同意。
“天王寺博士有过什么提示吗?”犀川问。
“外公什么也没说过,”片山和树表情困惑,“他只是说,谁能解开铜像消失之谜,就能得到这座庭院。”
“胡说八道!这房子是属于我母亲的!”天王寺俊一提高了音量,“因为如果爷爷死了,本来是应该由我父亲继承。不管怎样最后都是我的。不过,就像今天一样,你们来玩来住都可以,我也不想吃独食。”
“知道知道!俊一,”和树苦笑着说,“谁也没想争这栋房子。”
犀川座位对面的一号房忽然打开了,里面露出了天王寺律子的脸,观望着犀川三个人所在的中央活动厅。
“俊一,来一下。”律子说。天王寺俊一应了一声,把杯子放下,快步登上几级台阶,进了律子的房间。
“对不起,老师,这些话也没能避讳您。”活动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和树小声地对犀川说。
“没什么……”犀川笑了笑。
犀川又向上仰望,圆形的中央活动厅上面是高高的天花板,巨大的吊扇还在缓慢旋转。或许这样可以把上部强暖的空气送下来吧。
“嗯,……犀川老师和西之园什幺时候能结婚呢?”和树突然问。
“啊?”犀川差点儿把可乐吐出来,“你说结婚?”
“班上的同学都这么传说啊!”
“等等,等一下!片山,”犀川把杯子放回茶几,有些手是无措,“这个,……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说,不过那完全是误会……”
“可是……”
“难道,西之园这么说?”
“不,她什么也没说,”和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师,您和西之园不正在拍拖吗?”
“不,听我说,我不是说过吗……”
“我在听……”
“我的恩师,你们这个年龄的人可能不太知道他,……萌绘是我的恩师西之园恭辅的女儿,很久以前我本来就认识她。相信我,我绝没做什么亏心事!”
“亏心事?亏什么心?”片山笑嘻嘻地,“老师,您难道不是单身吗?”
“不,那个……老师不能打学生的主意!”
“打主意?难道不是早就打主意了?”
“不,不是那么回事……”
“老师,您太落伍啦!”和树笑了出来。
犀川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这时,他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回过一看,只见一位身穿银色长裙的长发女子正在锁门。
“姐姐,这位就是犀川老师。”和树对她说。
那女子走下活动厅,她的下颌弧线与和树很像。犀川起身和她握手。
“我叫片山志保。您正和他们的传闻所言一样啊!”她在和树旁边坐了下来,长裙薄得几乎透明,显现出丰满的胸部,弄得犀川不知看哪里才好。
“什么传闻呢?”犀川擦着汗坐下。
志保并起双腿,一双充满魅力的大眼睛注视着犀川。
“听说N大学有个非常奇怪的老师……”志保绕了很大一个弯子,“上课没有教科书,也不写板书,上课时只是一个人滔滔不绝。既不考试也不用交报告。虽然是建筑专业的,但上课却跟建筑学没有任何关系。嗯,……这些全都是弟弟告诉我的,我几乎不太相信……”
“不,这些都是真的,还有其他的传闻吗?”犀川稍稍安心,又点上了一支烟。
“学生上课时打瞌睡也没关系,迟到也不会生气……,是吧?”
“是的,”犀川微笑了,“因为学生付钱,我只是被雇佣,所以我没有生气的权力。不好意思,我不是义务劳动。”
“义务劳动?”志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老师怎么给我们学生算成绩呢?”片山和树问。
“这个可是秘密,……不过既然接受了你们的款待,我不妨透露一点……”犀川笑着回答,“上课时学生会向我提问,我根据你们提问的内容算成绩。”
“那么,那些没有提问的学生怎么办呢?”和树追问。
“那这个学生的成绩就是‘及格’……”犀川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来,“不过无聊的问题是不及格。”
“噢……”片山志保笑了,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
西之园萌绘出现在犀川的六号房门口,她换上了另一套淡黄色的女装,薄得能看出衣袋的轮廓,口红是淡紫色。
“片山,晚上好!”萌绘走下活动厅,对同学和树微笑致意。
“欢迎欢迎,西之园,你今天真漂亮。这件洋装真合身啊!”片山志保站起身来迎上去自我介绍,“我是和树的姐姐片山志保。”
“请多关照!”萌绘轻轻握住志保的手,微微屈膝。
犀川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优雅的问候方式。他只穿了五万日元购买的便宜西装,领带也是促销时花三千日元买的,不过这已经是犀川最上等的服装了。
“各位,请向天象仪的方向走,”此时铃木升出现在走廊口,说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和树与志保一起走出活动厅,犀川与萌绘跟在后面。
“西之园,请你告诉我,你那件……女装,可以叫女装吧?”犀川小声问道。
“连衣裙?长裙?晚礼服?”萌绘看了看自己,“嗯,……我也不清楚,这方面诹访野很内行。”
诹访野是西之园家的老管家,萌绘现在是和诹访野老人住在—起。
“长裙?不是内衣?”
“哎呀!老师,您很了解嘛……”
犀川咳了咳,看了看自己从没有误差的手表。
差五分钟就到晚上八点了。
第二章 宇宙与数学之谜
(剩下的只是忘记起源的传统手法、正如同神灵的诡计)
一
犀川与萌绘一起来到了位于主建筑里的天象仪室,这里是三星馆的中心大厅,是最大的,也的确占据着中心的位置。因为被外侧的球形大厅包裹着,天象仪室是双重构造。外侧与内侧之间有绿植茂盛的花坛,透着干冰烟雾一般白色光芒的玻璃走廊则以环状分布,沿着白色走廊可以前往天象仪室。
犀川一走进中心大厅就四处观望,只见入口的顶端有个“东”字,泛着绿光。
大厅的天花板有十几米高,完全是个半球,当然也就没有窗。共有4个出入口,呈对角分布,分别有绿色的“东”、“西”、“南”、“北”四个字标明。
室内的中央是座直径约四米、高约两米的圆柱型舞台。舞台上放置了一台造型怪异的黑色机器。两个球体相连接组成的机器,还有一些如同镜片一样的小圆孔,除此之外,还装配了许多精密的零件。
犀川小时候曾经在那古野市的科学馆看过天象仪,据说德国制造的天象仪价格十分昂贵。现在他眼前的这座天象仪几乎跟科学馆的同样大小,恐怕贵得堪比喷气式飞机。三星馆拥有一座天象仪这件事是犀川在一本杂志上得知的,据说是全日本私人持有的最大一座。
不过这球形大厅和天文馆的设置截然不同。一般的天象馆都是大厅里呈同心圆的角度摆放着参观座椅,这里却没有那么狭窄。“南”字闪光的人口处摆设了高低不一矮几,以及随意摆放的几张现代感强烈的的椅子和沙发。舞台对面是两张台球桌,旁边则是可以小赌一下的轮盘,整个空间明亮宽敞。
晚餐是自助式的,犀川松了一口气,他有点害怕出席正式餐宴,与其说是因为受不了繁文缛节,不如说是面对过分昂贵精致的菜肴会手是无措。犀川和萌绘、片山志保、片山和树围坐在同一桌旁,铃木升和君枝二人将餐点和饮料送到桌上。
在犀川两人刚刚进入的“东”入口,天王寺律子和俊一母子出现了。律子如歌剧演员一般,已经换上了金色长裙,他们坐在了距离犀川等人最远的沙发上。
接着就是汤川带着一位女性入场。汤川也换上了正装,扎着领结。与汤川一起的女性是身材苗条的中年美人,只要一看,立刻就可以判断出她是片山亮子,和树与志保和她很相像。她身穿素淡的黑色晚礼服。
犀川和萌绘站起身,向片山亮子发出问候。
“噢!的确,是位可爱的姑娘。”片山亮子对萌绘说,“我也和西之园先生见过几次面,还曾经一起打过网球呢!当年他风度翩翩。可是后来……实在很遗憾。”
亮子指的是西之园博士所遭遇的空难。萌绘微笑着,以高雅的姿态回礼。
“您就是犀川老师吧,和树多亏了您的照顾。”亮子向犀川伸出了手。
“不,我实在没做什么……”犀川和亮子握手的同时回答,“恕我冒昧,不请自来。”
“哪里哪里!老师不到怎么可以?这里……就是这样,您已经都知道了。”片山亮子微笑,表情妩媚,“您的到来,父亲一定会很高兴,一定的。”
“我能有幸拜会天王寺博士吗?”犀川终于问了最想问的问题。
“这个嘛,会是什么结果呢?……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即便是我们也很难直接见到他。但是,究竟能不能成功就要靠老师您自己了。”
“我……自己?”
“对,父亲如果赏识您就会见您。”
“啊,是吗…”犀川有些失望,“那就没希望了。”
“结果如何还要再等待。”片山亮子微笑着轻轻点头致意,走向旁边的桌子。
铃木母子将酒杯端给大隶,宴会也随即开始了。原来派对的全部参加者就是目前这里的人。犀川不再那么紧张了,没有干杯仪式,想吃什么就自己取用。因为是犀川最喜爱的自助形式,他渐渐放松下来,不必发表演讲,也不必喝酒。
铃木君枝给天王寺母子送上菜品,并相互交谈。不知什么原因,天王寺家与片山家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尤其是律子与亮子,总是隔得很远。
身穿金色长裙的律子一面唠唠叨叨,一面在盘中撒着食盐之类的东西,看来是对菜品的口味颇有不满。
犀川在餐桌旁往来,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食物,而所有的菜品都很合他的胃口。痛痛快快吃了很多之后,他忽然抬头,看到萌绘正左手拿着筷子,跟片山姐弟口若悬河。犀川是个左撇子,但进餐时用右手拿筷子。
片山亮子则和汤川在一起,由汤川到餐桌前夹取菜品。如此看来,汤川总是观察着亮子。而亮子对汤川则不屑一顾。绅士汤川在亮子面前简直就是个仆人。
铃木升负责调制饮料,是个闲差,可以站在桌前用餐。看上去他最好说话,犀川想和他好好聊聊。
可是,二十分钟以后,大厅里突然响起了音乐。
似乎这预示着下一个环节的开始,音乐一响,所有站立的人就都坐到了沙发上,说话的人也都沉默了。铃木母子也坐到了椅子上。犀川也跟着大家坐在距离最近的片山志保旁边,志保对犀川微微一笑。
“怎么了?接下来是?……”犀川小声问志保。
“大象仪要运转,,外公要开始讲话……”志保摇了摇杯子,蠕动着充满魅力的嘴唇,“老师,您不必坐得这么端正……”
犀川换了个姿势,距离志保更近了。志保用手拂了一下长发,凑近犀川。
“老师结婚了吗?”
“嗯……在周围还设找到合适的人。”犀川一动不劫。
音量越来越大,犀川仔细一听,知道这是贝多芬第六交响曲的第三乐章。其实他也不太懂音乐,只了解贝多芬的交响乐,并且最近连古典音乐也不怎么听。大厅的四个入口落下了帷幕,变得和周围墙壁同样的颜色。
突然,整个大厅暗了下来。
二
“圣诞快乐!”机器人一样的声音在大厅回响,低沉而明亮,不带任何感情,也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
“今年,大家又齐聚一堂。”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一字一顿,在大厅中不停回荡。可能在什么地方安装了扩音器。
在志保的指点下,犀川抬头一看,只见天花板已经变成了星空。那正是日暮之前还比较明亮的天空。天狼星非常明亮,大厅内一片昏暗,但仍能看清大家的表情。犀川倚靠在舒适的沙发上,仰望着星空。很久没有观赏天象仪的运转了,仅这一点就是以令犀川兴奋不已。
“包括新来的客人,我问候大家。我是天王寺翔藏。”声音犹如神灵。
犀川东张西望,以为天王寺博士正在某处注视着大家,可是附近连一个监视器镜头也投有。或许,天王寺博士正拿着麦克风躲在某个房间里。
“第一个比较容易,是计算题,请各位思考。”
计算题?犀川疑惑了。
“两个10与两个4,加减乘除,怎样排列才能使最后的结果等于24?”
什么?
突然的问题让犀川吓了一跳,他一下子坐直了。
一分钟,沉默……
“俊一,你能回答吗?”扩音器一样的声音问。
“不知道……”俊一大声回答,“这个……”
“和树怎么样?”
“好……”坐在志保对面桌前的片山和树回答,“10乘10等于100,再减去4等于96,96除以4就得到24。”
“正确!一分钟就答出来了,你脑子很快。”
其实犀川也同时想出了答案。
“总是这么考吗?”犀川小声问旁边的志保,志保挤了挤眼睛,点点头。
“现在第二题。两个?和两个3,怎样加减乘除,最后的结果会是24?”
?、?、3、3……
犀川的头脑在飞速运转,这题比上一题难。犀川想,如果可以抽根烟的话,他很快就可以得出答案。
“老师,怎么样?”说着,志保的身子靠了过来,还把手搭在犀川腿上。
“嗯……,现在我的大脑很迟钝。”犀川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因为志保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他全身都几乎僵硬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接着就嘀嘀咕咕地开始讨论。
“想出来了吗?”片山亮子问儿子和树,而和树正在专心思考。
“知道答案的请举手。”扩音器里忽然说。
举起手来的,只有铃木升跟西之园萌绘二人。
虽然大厅内很昏暗,但天象仪上的聚光灯射出了光亮,照射到了铃木升和萌绘。博士肯定在什么地方观察着这里。
“升还是那么聪明啊!……那位姑娘是西之园的女儿吧?”
“是的。”萌绘回答。
“好!……那么西之园小姐,你的答案是?”
“3除以?是3/?,在加上3等于24/?,24/?再乘以?等于24。”萌绘的回答顺畅流利。
“不愧是西之园的女儿!”因为扩音器里的声调没有任何起伏,所以感受不到什么感情。
聚光灯的光亮渐渐消失,广阔的星空又一次出现。
“请大家看看宇宙。注意观察宇宙的眼睛是美丽的眼睛,正如思考教学问题的头脑,也一定是聪明的头脑。”
感觉到一阵微微的震动,大厅内的天象仪开始转动。星象随着天象仪的移动缓缓变换。现在星空以北极星为中心了。
“如果今晚天气晴朗,我们就可以欣赏到这样的天空。”
犀川凝视着不远处的萌绘,只见她正专注地观看着满天星斗,周围的人也都认真地抬头仰望。可能眼睛慢慢习惯黑暗的环境,犀川很清楚地看见大厅里每个人的表情。
“好!再回答—个问题。五个台球像珍珠项链一样排列成一圈,平时台球上都分别写有号码。现在在这五个台球中选出几个都可以,但只能选择连续的号码,一个、两个,或者五个都可以,总之号码不能中断。要怎么选择,才让这五颗球上的数字在计算之后得到的结果可以符合1至21的任何数字?”
犀川陷入了思考,这又是个难题。犀川非常想抽烟,但片山志保的手仍旧放在他腿上,他根本无法靠中精力。
“大家思考的同时,我们到北极去看看星空吧。”天象仪耸立起来,北极星也移动到最高处了。
“有谁想出答案了吗?”过了十分钟后,扩音器问。
这次没有入举手。铃木升还在闭目沉思,萌绘则双手抚额,犀川已有眉目,可是思路又中断了。
“这个问题是今晚的作业,到明天应该有人能回答出来吧。”
天花板渐渐发亮,似乎黎明到来了。
“在这个季节,北极是没有太阳的。不过太阳就在地平线稍稍靠下,所以北极并不黑暗,这就是极夜。刚才大家看到的北极星空实际上是模拟的,因为太阳光线的干扰,实际上我们看不到那样的星空。”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柔和了,让人联想到一个知识渊博的人。
“明白吗?正是因为太阳的光芒,也就是因为电磁波,我们才得以看到东西。但是,有时候太阳一样经常看见的东西反而阻碍我们的思考。有些东西根据常识我们反而看不见。刚才的问题不也是这样吗?把3用?去除,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不会用到的,这就是大家都没想出答案来的原因。自由思考最重要!因为自由的思考可以使你们看见最美好的事物。那么,为了自由思考,需要摒弃日常的想法。这是最重要的,你们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好吗?不要被既定的概念迷惑,世上的定义是人类自己做出的,上与下,内与外,都是既定的概念。能够形成定义的事物就是真实存在的。”
大厅越来越亮,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音乐又再度响起。是刚才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一般情况下这一乐章被称为田园交响曲。只要一听到这首长曲,犀川就不禁想起一部把尸体做成食品的恐怖电影。在一个叫做收容院的人造食品工厂里,老人们聆听着这首乐曲走向死亡。
“今天就到这里吧。除了刚才我提出的问题,还有人有问题吗?”
犀川观察着明亮起来的房间。大家都如释重负,拿起了杯子。志保的手也离开了犀川的膝盖,去拿桌上的饮料。
“数学到底有什么用?”天王寺俊一用挑衅的口吻问,“我一直想问您。“
“这个问题你以前问过我一次。”低沉的声音回答,“黄莺美妙的叫声有什么意义呢?去森林里看看吧,问问它们,‘你们为什么要呜叫?’‘你们鸣叫有什么意义?’所有的美对于看不到美的人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哲学家有什么意义?存在的复杂性为什么要用矢量去置换?心理学有什么作用?物理学家提炼金子,可结果连综合的戏法都没有完成。传教士,还有政治家又怎么样?他们帮助失败者,结果却使战争无限制地延长了。谁有用?你能回答吗?哪怕是一个人。只有数学家不说自己多有用,因为我们数学家唯一信奉的真理是名誉。”
“知道啦……知道啦。”俊一笑嘻嘻地回答。
“好!还有问题吗?……”
“嗯,我有一个问题。”旁边沙发上的萌绘站了起来。
“西之园小姐,只要我能回答的出,你尽管问!”
“外面的奥利安铜像,……博士,您能让屋外的铜像消失吗?”萌绘的眼神直视大厅中央,所有的人都看着萌绘。
“答案是我能让它消失。还有其他问题吗,”博士答道。
“请让它消失吧!”萌绘立刻说。
“这不是疑问而是要求……”博士的声音还是没有语调,“而且我在很早以前就表演给你们看过了,但是没有人能解开谜底。”
“我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所以不能想象。”萌绘紧咬不放。
“外公.我也一样,那时我还是个孩子,能让我们再看一次吗?”犀川身旁的片山志保也说。
“他已经是办不到啦……”对面的天王寺俊一大声叫喊。
“因为没见过就无法思考……真是蠢话?现在,正门前就没有奥利安铜像,学会靠想象去思考!我提示了很多条件。”
“您的确不行了。”俊一又叫了一声。
“至于有些人明明看过却还是找不到答案,更是愚蠢至极。”
“没有看过消失的景象,所以思考条件并不充分。”萌绘说。
一阵沉默之后,天王寺博士的声音终于传来了。
“好吧……”
三
萌绘身后的银幕静静地拉起来,门上边的“南”字闪闪发光。大家都默默地观看着,谁也不开口,也一动不动。
“我只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可要看仔细。”
难道这是真的吗?萌绘心想。
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杯子,萌绘因为靠门最近,所以第一个走向外面的走廊。
难道是真的吗?博士居然有那么的自信……
出了中央大厅就是出入口的玻璃门。萌绘推门,可是门上了锁。玻璃门外完全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扇门怎么开?”萌绘兴奋地大叫,回过头去问大家。其他人也都出了天象仪大厅。
用手擦去玻璃门上的水气,但外面一片漆黑,萌绘真想一步就踏到外面。
“这里,快开门!”萌绘心急火燎地大叫。
铃木君枝从人群的缝隙里钻出来,拿着一把系着白圈的钥匙打开了玻璃门。
寒冷的空气一下予就窜进室内。
萌绘的服装显然无法应付这样的气温,但她早已顾不上寒冷。
雾气比刚才散去了一些,尽管如此,整个庭院还是黑漆漆的。据说在长方形院落的四角有灯楼,但是现在只看得见两盏。
“怎么回事呢……”萌绘喘着粗气,几乎说不出话来,慢慢前行。
“啊?!真的?”志保在萌绘身后发出惊呼。
萌绘凝神观瞧,她的视力是二点零。
所有人都到了,都到奥利安铜像原来所在的地方了。
萌绘、犀川、片山志保、片山和树、片山亮子、汤川、铃木君枝、铃木升,稍后到的是天王寺律子和天王寺俊一母子,一共十个人,站在那里。
奥利安铜像已经消失了。
“厉害!”萌绘颤抖着大叫,“厉害!哈!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怎么回事……”天王寺律子也在后面惊叫。
“真不敢相信!”汤川扶了扶眼镜说。
“居然是真的!”犀川对和树说。
“但这是为什么……”萌绘看着地面,走来走去。
又观察周围。
走进大铁门,向外窥视,也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回头看看三星馆依然伫立着,与刚才相比毫无变化。左边的蓝色球形大厅就在眼前,朦胧之中,庭院深处的红色球形大厅也隐约可见。白色的中央大厅的门还是敞开着的。
萌绘突然意识到,天王寺博士应该正看着这一切。她不由得颤抖。
天气真冷,连呼出的呵气也是白色的。
“厉害!老师……”萌绘一边观察地面一边走进犀川,“怎么回事?您知道吗?”
“不!我也不明白。”犀川从衣袋里拿出香烟,“但是,这却是真的,我不得不承认。真令人吃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吃惊呢!……萌绘,你不冷吗?”
四
“喂,谁过来一下!”院落的一角传来呼喊。在离出入口几米远的地方,天王寺俊一抱着律子大叫着。大家都走了过去。
“我母亲瘫倒了,又喝醉了!”俊一皱着眉头说。铃木升帮着他扶起律子,天王寺律子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夫人,您没事吧,”君枝跑了过来。
“没……没事……”律子虽然能说话,但语音含糊。
“把她扶回房间吧!”铃木升说。
“喂!走得动吗?母亲!”俊一叫道,“唉,总是这样……”
律子虽然想回去,但是迈不开腿。犀川与片山和树也过来帮忙,四个人将她抬了起来,顺着出入口返回大厅,铃木君枝跟在后面。一群人沿着白色走廊向右,然后进入红色走廊。天王寺律子就在一号房。
架着天王寺律了的四个人和铃木君枝,走到亮着红光的圆形话动厅左边的第一扇房门前。
“钥匙呢?”房门打不开,铃木升回头向君枝说,”妈,给我万能钥匙。”
后面的君枝从口袋里拿出系着白围的钥匙,上前打开房门,一群人都挤进房门,把律子抬到床上。床边有桌,桌上的金属花瓶里插着叫不出名字的花。
律子喘着气,好像恢复了神智。
“父亲!你又……又来一回……”
“没事吧?母亲!”俊一叹了口气,“真糟糕!每年都要架着你回来。……求你以后自己回房间!好,我们要走了。”
“嗯,没关系!稍躺一躺就好。”律子对儿子说。
一行人出了房间。
“喂,你能自己起来锁门吗?”关门前,俊一大声问房内的律予,对方没有回答。
“君枝,替她把门锁上吧。”
君枝用刚才的钥匙锁上了门。
“奥利安铜像的魔术,真令人惊讶!”犀川边走边说.但是没有人搭腔。
五个人回到大厅。片山亮子和志保母女、汤川,还有萌绘仍在走来走去,都渐新意识到大衣的重要,尤其是女性们,身上的衣装根本就不御寒。萌绘双手抱着肩膀。看到犀川他们回来,外面的人不再找寻铜像,回到了室内。
“奇怪!……真奇怪……”萌绘低着头,自言自语。
除了天王寺律子,大家都难掩兴奋,回到了天象仪大厅。
“真无法相信……”汤川问犀川,“您是怎么想的?犀川老师。”
“我想抽支烟。”犀川微笑着。
大家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灯光又暗下来,音乐也开始播放。开着的门口再次降下帷幕。
天花板上又映出一片星空,更加黑暗了。
流星划过。
大家默默地等待着天王寺博士讲话。
犀川无法思考,沙发上只有犀川一个人,这次他和志保分开了,不知萌绘坐在哪里。
此时,人工流星俏失了。
“能接受吗'”扩音器总算出声了,还是没有语调。
黑暗中看不到人影,也没有任何人回答。
“双眼所见的确很重要……”扩音器以缓慢的声音说,“但是眼睛看见的未必都是真实的。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事实。正面大门那里的铜像真的消失了,这是事实,是你们亲眼看到的。不过,大家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究竟是什么让你们烦恼?你们自己问问自己吧。”
天花板的银幕上,地平线附近金星出现了。天空渐渐明亮起来,似乎快要日出了。
“好吧,所有的问题都处于现实与理想或者说事实与理论之间,需要觉醒。现实或是事实往往不是真实,最终还是需要你们去观察,需要你们用头脑去思考,去反省。人类的思考就是去想象看不见的东西,你们不用去看自己的身体,却可以知道自己的存在,难道这不是人类的基本能力?”
每个人都静静地听着。
“怎么样?西之园小姐,你知道谜底了吗?”天王寺博士的声音不疾不缓。
“现在还不了解……”萌绘回答,“但是您让我看到这一幕,非常感谢!”
“好,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明早以前,大家都不许踏出这栋建筑物一步,好吗?……好好地思考答案吧!”
中央的圆形舞台开始旋转,上面的天象仪也转了起来。
“人类的文明不过几千年,可有史以来最大的骗局是什么?”博士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晚再见。”扩音器传出声音
有史以来最大的骗局,
那就是相信神灵的存在吧……
犀川心想。
五
大厅内迅速恢复了明亮。犀川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过了一个多小时。这是一场令人忘记时间的精彩演出。
萌绘走向犀川。
“真受到了强烈震撼!”犀川高兴地说,“非常有趣刺激,果然是天王寺博士,真没自来。”
“嗯,真的太离奇了……”萌绘闭起双眼,头微微向上抬,表情夸张,“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彩的魔术!……心脏现在仍旧扑通扑通眺个不停!”
“满意吗?”片山亮子拿着杯子走近,“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我父亲又来了一次,……一定是因为西之园姑娘和犀川老师两位光临的缘故。”
“怎么会?……”犀川摇摇头,“真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抽一支脑袋就转不了,当然这只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犀川老师真直爽!”亮子笑着回答。
“今天晚上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萌绘又开始自言自语,
“真是想不通啊……”
“还是冷静一下再仔细思考吧!”犀川对萌绘说。
“哪里冷静得下来啊?!”萌绘叹了口气,”如果老师解开谜底的话,我就是嫁给老师都行……”
“哦!……”亮子笑了起来,“西之园小姐,这话可牵扯到大问题啊!”
“是啊,西之园,”犀川还保持着冷静,“不要转移话题!不,不对……,我们说到哪里了?你是怎么认为的?……”
“对,就事论事……”萌绘吐了吐舌头。
“如果我能揭开谜底,”犀川沉思着说,“你就不要再向我施加精神压力……”
“算啦!”萌绘撅起了嘴,“我又没有让你承诺什么……”
“真有意思,你们!”片山亮子还在笑。
铃木君枝开始清理餐桌,铃木升给他帮忙。离犀川不远的沙发上坐着天王寺俊一,看起来也醉得厉害。当铃木升收拾到俊一身旁时,“升,你得意忘形!”俊一突然大声说。铃木升瞬间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手里的工作。
片山志保正和弟弟讨论着什么问题,汤川始终坐在片山亮子后面。君枝走到片山家人面前的桌子时,他们站了起来。
“我们到对面喝吧!”汤川说道,“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铜像的谜题。”
现在四面的门都敞开着,他们从“东”入口走到中央大厅去了。
现在大家都聚集到了客房附近红色球形建筑的中央括动厅里。
片山家三个人与汤川,还有犀川与萌绘都坐了下来,接着天王寺俊一和铃木升也来了。铃木升走进吧台,给大家准备杯子,只有俊一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
“还是令人震惊,虽然以前就曾听说过传闻……”汤川说,“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呢,不像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是手法高超的魔术吧?就像是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样,把飞机或是船消失的鹿术吧,百闻不如一见啊……”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是?”旁边的片山亮子微笑着说,“可你总是不肯相信。”
“庭院的地下有什么机关吧?怎么运转我说不清楚,我只想到这个。”志保点燃一支香烟,片山家似乎只有她抽烟。
“不像不像,不可能吧?犀川先生。”汤川问。
“是啊,我看过,水泥地上没有断面……”犀川也点了烟,
“我觉得地底下也不会花很多钱设置什么机关。”
“我外公不在乎的,”志保吐出烟圈,“投有他花钱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