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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拉》作者:[印度]泰戈尔

_11 泰戈尔(印度)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告诉你,”克里什纳达雅尔回答,“我们 是你的长辈和老师,必须受到尊敬,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律,那就 是,得不到我们的同意,你不能参加任何宗教仪式。我想你知 道,你不能不先拜祖先吧?”
“唔,我为什么不能拜祖先呢?”戈拉惊愕地问。 “绝对不能!”克里什纳达雅尔生气地喊道,“我不允许你做 这些事。”
“请您听我说,”戈拉感到很不痛快,抗议说,“这是我自己的 事,我涤罪是为了洁身。您何必和我作无益的争论,显得那么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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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呢?”
“你听着,戈拉,”克甩什纳达雅尔说,“不要到处和人争论。 这不是一件可以争论的事。有许多事你还不能理解。我再和你 说一遍一一你以为已经进入印度教的大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不是你力所能及的,因为你血管里每一滴血,你从头到脚的整 个身体,都和印度教不相容。你不能突然变成一个印度教徒;不 管你多么希望,你都无能为力。要当印度教徒得从一个人的出 身开始。”
“我不懂什么是一个人的出身,”戈拉红着脸说,“不过,连您 的血统赋予我的权利,我都不能要求吗?”
“又来争论啦丨”克里什纳达雅尔喊道,“你当面跟我顶嘴,难 道不害臊吗?你自称为印度教徒,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那 外国脾气?你得听我的话,立刻停止这一切。”
“要是我不涤罪,”戈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那么 在萨酋穆克希的婚礼上,我就不能和别的客人坐在一起了。”
“那没什么! ”克里什纳达骓尔热切地大声说,“那有什么害 处呢?我们可以单独为你安排一个座位。”
“而且在教社里,我也得和别人分开。”戈拉又说。 “那才好呢,”克里什纳达雅尔赞成地说;可是看到戈拉对他 那样热烈赞成的态度很是吃惊,便又接着说:“你看看我好了,即 使受到邀请,我也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吃饭。我和我的教社有什 么关系呢?你既然渴望你的生活尽可能不受玷污,最好还是走 这条路。照我看来,这会对你大有好处。”
当天中午,克里什纳达雅尔派人把阿比纳什找来,对他说: “你们为什么要串通起来,领着戈拉乱蹦乱跳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呀?”阿比纳什问道,“是您的戈拉在领导
我们!最不乱蹦乱跳的是他!”
“可是,”克里什纳达雅尔劝告说,“我告诉你,大吵大闹地举 行涤罪礼可不行,我决不允许。你们必须立刻停止。”
阿比纳什心想这个老头儿有多顽固呀。他知道历史上有不 少伟大人物的父亲对儿子完全不了解,他认为克里什纳达雅尔 就属于那一种父亲。要是他不那样白天黑夜地和一群招摇撞骗 的托钵僧混在一起,而是向自己的儿子学点什么,他一定会得到 更多的好处!
不过阿比纳什是一个老练的人。他一看出争论不会有什么 好结果,不大可能产生什么“道德的效果”吋,便不去浪费时间作 无益的争论。他表示同意地说:“好吧,先生,要是您不同意,那 么仪式就不能举行。不过筹备工作已经全都做好,连请帖都发 了出去,现在取消已经来不及了一所以我们这么办卩2,让戈拉 躲开,由我们来举行涤罪礼,因为在我们的国家里,并不缺少罪 孽。”他用这个诺言让克里什纳达雅尔平静下来。
戈拉从来就没有十分尊重过克里什纳达雅尔的话。今天他 的心也拒绝服从。生活的这部分领域要比社会生活伟大,他认 为在这部分生活领域里,不一定要遵从父母的禁令。然而,这一 次还是有点什么事儿,使他整天部不安。他心里产生了一个模 糊的想法:克里什纳达雅尔的话里也隐藏着一些真理。他‘觉得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梦魇牢牢地压在他的胸口上,又象同时有人 从各个方面把他推开。今天,他觉得异常孤独。在他面前是那 么一片广阔的耕地,工作是这样繁重,可爱他身旁却一个人都没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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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七十六章
根据事先的规定,因为仪式要在第二天举行,戈拉应该在当 天晚上到那所花园住宅去。可是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候,哈里摩 希妮突然来了。戈拉着见她,很不萵兴地说:“噢,您来啦一一我 得马上出去。这几天我妈也不在家~~一如果你要见她,那……” “不,谢谢你,”哈甩摩希妮回答,“我是来看你的。请你务必 坐一会儿一一我不会耽搁你很久的。”
戈拉坐了下来,哈里摩希妮立刻就提出了苏查丽妲的问题。 她说苏查丽妲从戈拉给她的卓越的教导里得到很多教益。事实 上近来她已经不暍别人碰过的水,并旦对谁都很和气。“老天 爷,”她提高声音说,“你不知道,过去她让我多么担心。只要你 能把她引上正路,我一辈子都对你感恩不尽。愿神使你成为国 王。愿你娶到一个配得上你的高赀门第的姑娘。愿你家繁荣昌 盛。愿你大交好运,财源茂盛,多子多孙!”
接着,她又谈到苏查丽妲已经长大了,只要有可能,就应该 尽早让她结婚,多耽搁一天都不行。要是她是在印度教人家长 大的,到了这会儿,早就是一群孩子的母亲了。她相信,戈拉一 定和她一样,认为苏查丽妲再不结婚是很不合适的。她为了解 决苏查丽妲的婚姻问题,长期以来一直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烦恼。 最后,经过巨大的努力和多次低声下气的请求,总算把她的小叔 子凯拉什请到加尔各答来了。天神保佑,使她这样惶惶不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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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心吊胆的一切严重障碍全都消除了。一切全都安排妥当了。 既不要嫁妆,对她过去的历史也不挑剔一一这一切都是哈里摩 希妮运用巧妙的手段取得的成果一一正在这个时候,奇怪的是, 苏查丽妲竟然反对这个婚姻,而且到了顽固不化的地步。她到 底有什么打算,哈里摩希妮实在莫测高深一只有老天爷知道 是不是有人影响了她,或者她爱上了别人。
“不过,”她接着说,“我坦率地告诉你,这姑娘配不上你!如 聚她结了婚,在乡下住下来,谁也摸不清她的底细,倒不会出什 么4〖儿。可是你住在城里,要楚你娶了她,你就再也见不得人
“你在说些什么?”戈拉生气地大声喊道,“谁告诉你我要娶
她?”
“我怎么说呢?”哈里摩希妮抱歉地说,“我听说报纸提到这 事的时候,几乎都要羞死了!”
听了她的活,戈拉心里明白,不是哈兰先生就是他教派的某 一个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谈论这事。他捏紧拳头大声吼道:“这 是谣言!”
“这个我明白。”哈里摩希妮被戈拉雷鸣般的吼声吓了一跳, 提高了声音说,“现在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一定答应。你得立刻 去看苏查丽妲。”
“为什么? ”戈拉问道。
“你得把事情给她讲清楚。”哈里摩希妮冋答。 戈拉心里对这个建议十分欢迎。他准备立刻就去看苏查丽 妲。他暗暗地说:“今天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明天就是你涤罪的 日子了一一在那之后,你就成为一个苦行僧了。今天只剩下晚 上这一点点时间一一你只能见她一会儿!不用说,这里面是不
会有罪的,即使有,明天也都会化为灰烬的。”
“告诉我,需要给她讲些什么? ”戈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只给她讲讲,”哈里摩希妮回答,“按照印度教的看法,象苏 查丽妲这样一个成年的姑娘应该赶快出嫁,不要再拖延了。还 有,象她这种处境,能够得到一个象凯拉什这样好的信奉印度教 的丈夫那真可以说是意想不到的好福气。”
戈拉听了,真是万箭穿心。他想起在苏查丽妲家门口遇到 的那个男人,就象被蝎子咬了一口似的。苏查丽妲竟然要嫁绐 这样一个人,他简直一刻也难以忍受。他心里极其反感,沉痛地 暗自喊道:“不,这绝对不行!”
苏查丽妲决不能嫁给别人。她那颗充满了深奥的思想感情 的、深沉宁静的心不可能在别的男人面前显露得那么完美,而且 将来无论在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再次显露。那颗心是多么美妙 呀!多么不可思议呀! 一个多么妙不可言的人儿在那神秘之宫 的最深处,显露出她的真容呀!这样的经历,一个人能遇上几 回?有多少人看过这样的奇迹?命中注定要对苏查丽妲的性格作 了极其深刻和正确的观察的那个人一用全部身心来欣赏她的 那个人一一已经早就占有了她丨那么别人又怎么能再占有她呢? “难道拉妲腊妮一辈子都象现在这样不嫁人吗?她的命运 能是这样的吗?”哈里摩希妮大声说道。
这话倒也不错!明天戈拉就要去涤罪了!在那之后,他就 要成为一个纯洁的婆罗门了!难道苏查丽妲一辈子都不嫁吗? 再说,谁有权利硬叫她当一辈子的老处女? 一个女人背得起这 样重的担子吗?
哈里摩希妮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不过戈拉没有在听她说话。 他喑自思舛:“我爹三番五次地不准我行这个涤罪礼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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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令难道就没有一点意义吗?我认为我这一生应该做的事也许 只是我的幻想,和我的天性格格不入。要足我尽力去挑一副人 为的担子,我将会终生残废,而』1会由于终生背着这样的重担, 什么事也做不成。我幵始符出来我的心巳经被欲望缠住了!怎 样才能搬掉这块压在我身上的石头呢?不知怎么的,我爹倒发 现我在心的深处并不是一个婆罗口,不是一个苦行僧,因此,他 才一直这样坚决地阻止我。”
戈拉决定当天晚上去找克甩什纳达雅尔,明确地问他,究 竟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才说涤罪的路对自己足行不通的。 只要能让他说清楚,就可以在那方面找到一条逃避的道路。逃
避!
“请稍等一等,我很快就回来。”戈拉对哈里摩希妮说。他匆 匆忙忙地跑到他父亲的住处。他觉得克甩什纳达雅尔一定知道 ―个什么秘密,如果他举握了这个秘密,就立刻可以得到解放。
可是他父亲隐居的地方,大门是紧闭的。尽管浊敲了两三 下,它还是紧紧地关闭着―没冇人理睬他。屋里飘出供香和 植香的气味,因为今天克里什纳达雅尔正在和一个托钵衍一起 专心致志地做一种十分艰难的瑜伽苦行0在这种时候,他总是 把所有的门全都关上,免得有人闯进来。整个晚上,不论什么 人,用什么借口,都休想进去。
第七十七章
“不! ”戈拉大声对0己说,“我不是在明天才开始涤罪,今夭 就已经开始了!今天,火已经燃烧起来了,而且比明天的还要猛 烈。在我幵始新生活的时候,我必须献出巨大的牺牲,所以神才 在我心中唤醒了那样强烈的欲I。杏则怎么会发生这样奇怪的 事呢?要我和他们变得十分亲密,在尘世间是不可能的。这么 相反的性格结合在一起,按照常情,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不可能 的。除此以外,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会在一 个象我这样冷漠的人心里产生。到现在为止,我献给国家的东 西都献得太容易丫。祖国从来没有要求我献出一件对我来说真 正是牺牲很大的东西,所以从前,我总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为祖国 放弃某些东西的时候会感到侬依不舍。可是要获得这样伟大的 解脱,普通的牺牲是不行的。它必须十分痛苦,只有在心如刀割 的时候,我才能得到新生!叨天V晨我就要在我的教友面前行 涤罪礼了。现在,在举行仪式的前夕,我生命的主宰降临了,并 I[敲了我心灵的大门。要不在我的灵魂深处先涤罪,明天我怎 么能接受洁身的仪式呢? 一旦我把最难献出的牺牲毫无保留地 献出去,我就会变成真正地一无所有和十分神圣了一一就会成 为一个婆罗门了。”
戈拉回到哈里摩希妮身边时,她对他说:“请你跟我走一趟 吧,就去这一次!只要你和她说一旬话,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避,你不希望她明白道理。”
在任何别的时候,戈拉听了这话,一定会大发雷霆。即使它 是真的,也绝不能容忍。不过今天,他已经开始涤罪,不能再发 火了。而且,他心里也明白哈里摩希妮说的是真话。他把联系 他和苏查丽妲的那些牢固的绳索一起切断,这是够狠心的。不过 同时他也想找这样或那样的借口,保留一根很细的线,一根肉眼 看不见的线。他还没有打箅把他和苏查丽妲之间的联系彻底切 断。
可是一切吝啬的痕迹都应该消灭干净。他绝不能用一只手 献出一些东西,用另一只手藏起一些。
因此,他拿出一张纸,用坚决豪放的字体写道: “就女人来说,人生真正的成就在于为大众谋福利。世上也 许充满了欢乐,也许充满了悲伤^善良贞节的女人都会一律 接受,并丑在家甩虔诚礼拜,作为她对宗教的主要义务。”
“要足你能加上一两句对我们的凯拉什有利的话,那就太好 了。”哈诅摩希妮看完了后建议说。
“不,我不认识他,”戈拉不同意地说,“我不能写任何和他有 关的话。”
哈里摩希妮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卺起来,把它绑在纱丽的 角上,就动身回家了。这时,苏查丽姐还是跟安楠达摩依一起住 在罗丽妲家里。哈里摩希妮觉得在那儿讨论这件事不大方便, 怕罗丽妲和安楠达摩依会说出一些反对这件婚事的话,弄得苏 查丽妲犹豫不决。因为她有这种顾虑,所以就给苏查丽妲写了 一张便条,叫她第二天回家吃中饭,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和 她商量。并且答应当天下午就让她回罗丽妲家。
笫二天早晨,苏查丽妲来了。她下定决心要坚决反抗,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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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姨妈一定又会提出她的婚絪问题。她决定给这个建议 一个非常坚决的最后答复,结朿整个事情。
她吃完饭之后,哈里摩希妮说:“昨天傍晚,我去找了你的师
傅。”
苏查丽妲担心起来了。她姨妈叫她回来,难道只是把戈拉 再骂一顿吗?
“你不用担心,”哈里摩希妮向她保证说,“我没有到那儿去 找他吵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为什么不到那儿,听听他 的高见呢?在谈话当中,我们提到了你,我一听就知道他的看法 和我的完全一致。他认为姑娘久不出嫁不是一件好事。事实 上,他说根据古圣梵典的说法,这是有罪的。在欧洲人的家里, 这也许没什么,可是在印度教家庭,这样做可不行。我坦率地谈 到我们的凯拉什,发现他对这事倒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苏查丽妲羞得要死,但哈里摩希妮依然接着说下去:“你尊 他为师傅!所以你就一定得听他的劝告!”
苏查丽妲默默不语,哈里摩希妮接着说:“我跟他说,‘请到 我们家来亲自跟她谈谈,因为她不听我的话。’可是他回答,‘不. 我不能再和她见面了一我们的印度教社会禁止这样做。’我 说,‘那怎么办呢?’最后他亲笔给你写了点什么。你看,就在这 儿! ”她慢慢地从纱丽角上拿出那张纸,打开它,摆在苏查丽妲面
前。
苏査丽妲读了纸条,觉得气都喘不出来了。她象一个木偶 那样一动不动地僵坐在那里。
纸上写的并没有新奇或不合情理的话。苏查丽妲也并非不 同意这些见解。不过要通过哈狙摩希妮的手特怠把它送来给 她,这里边好象暗示着什么,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使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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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为什么今天戈拉特意下达这道命令呢?当然,苏查丽妲 总有一天也要出嫁的但戈拉为什么要为她这样着急呢?难 道戈拉对她的工作确实已经完成了吗?难道她是妨碍戈拉执行 任务的一个因素,或者是他终生事业上的一个障碍吗?他没有 可以再给她的东西、对她也再没有什么期望了吗?无论如何,她 不能这样想一至少,肥还是沿着原来的方向朝前看的。她尽 力和心里难以忍受的痛苦作斗争,可是她得不到半点安慰。
哈里摩希妮给苏查丽妲充分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她象每 天一样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睡醒回来,她发现苏查丽妲仍然 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拉妲,”她说,“亲爰的,你为什么这样忧心忡忡呢?这件事 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深思的呢?戈尔默罕先生写了什么不对的话 了吗?”
“没有,”苏查丽妲温和地回答,“他写的全都很对。” “那么,孩子,拖下去有什么好处呢?”哈里摩希妮受到很大 的鼓舞,激动地大声说。
“不,我并不想拖延,”苏查丽妲回答,“我要去看看我爹。” “拉妲,你听我说,”哈里摩希妮反对说,“你爹决不希望你嫁 到信奉印度教的家庭里去一可是你的师傅,他……,’
“姨妈,”苏查丽妲不耐烦地高声说,“您为什么要一再这样 讲话呢?我并不打箅和我爹谈我的婚姻问题。我只是想见见 他,再没有别的了。”
现在苏查丽妲只能从帕瑞什先生亲密的友谊里得到安慰
了。
来到他家,她看见他正在往箱子里装衣服。 “您这是干什么呀?”苏查丽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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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母亲,我要到西姆拉去换换环境。”帕瑞什先生笑着说, “我乘明夭早晨的邮车走。”
帕瑞什先生这微微的一笑隐藏着二段非常痛苦的经历,这 瞒不过苏查丽妲的眼睛。在家里,有他的妻子;在外面,他所有 的朋友,都不容他有片刻的安宁。如果他不能到远处一个什么 地方住上一阵子,他只会成为一个漩涡的中心。苏查丽妲看见 他第二天就要出门,今天自己在那儿收拾行李,心里非常难过。 她再也想不到他家里没有一个人在这儿帮他收拾。因此她让帕 瑞什先生停下来,自己先把所有的东西从箱子里倒出来,然后再 仔细地把每一件衣裳叠好,重新放进箱子。他毐爱的书籍,她都 小心地放好,免得晃动时碰坏。她一面收恰,一面温柔地问帕瑞 什先生:“爹,您一个人去吗?”
“我不会有什么困难的,拉妲! ”帕瑞什先生察觉她这句问话 里隐藏的痛苦,安慰她说。
“不,爹,我陪您去,”苏查丽妲说。
帕瑞什先生仔细看苏查丽妲的脸,这吋她又加上一句:“爹, 我不会成为您的累赘的,我向您保证。”
“你为什么这样说呢?”帕瑞什先生问道,“小母亲,你什么吋 候成过我的累赘了?”
“爹,要是我不在您的身边,我就活不下去了。”苏查丽妲恳 切地要求说,“有许多事我还不了解,除非您给我解释,我永远也 到不了彼岸。您叫我依靠自己的智慧一"^可是我没有那种智 慧一我的脑子软弱无力。爹,您一定得带我走。”
说完这些话,她转过身子,趴在箱子上,泪水一滴滴地落了 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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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拉把那张纸交到哈里摩希妮的手里之后,心里觉得就象
是给苏查丽妲写了一封绝交信。但是单单写一张契约或文件,事 情并不能就此结束。他的心并没有同意。虽然戈拉用意志的力量 强迫纟丨己在纸上签了字,他的心却拒绝签字作证一它始终不 肯服从指挥。真的,它叛逆到如此地步,当天晚上戈拉差一点就 决定跑去见苏查丽妲了!不过他刚要动身,便听见附近教堂的 钟敲响了十点。他猛然酲悟,现在去拜访人实在是太晚了。在 这之后,他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听着每一点钟的报时钟声,因为他 那夭晚上始终没去那所花园住宅。他派人送去一封信说他早晨 與去。
笫二天早晨,他到河边花园那边去了,可是促使他决心要行 涤罪礼的那股子劲儿和纯洁的心境都到哪儿去了呢?
许多梵学家都已经来了,还有一些预计也要来。戈拉热烈 地欢迎他们,他们一个个也用最夸张的言词再三赞美戈拉对这 不朽的宗教的坚定信心。
花园里边逐渐忙乱起来了。戈拉东奔西走,指挥一切。可 是在这一切忙忙乱乱、吵吵闹闹的工作当中,只有一个念头从他 心的深处涌现出来,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出现。仿佛有人不停 地跟他说:“你错了!你错了!”这时他没有时间去仔细思索,找 出错在哪里一^"但又无法压下心中这种强烈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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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举行涤罪礼的这一切规模宏大的安排中,好象有一个敌 人7藏在他的心田里,反对他说:“你错了!”这错误不是触犯了教 规和法律,不是违反了圣书,也不是不合宗教惯例一这是在他 囪己身上犯下的一个错误。因此戈拉以整个心灵反对这一切举 行仪式的准备工作。
开始的时间快到了。举行仪式的地方已经搭好天遙,围上 怍栏杆。戈拉在恒河冼完澡,正在换衣服的时候,观众中显然发 生了一阵骚动。一种不安的情绪仿佛正在向四面传播。最后, 阿比纳什惊慌失措地来到戈拉面前说:“你家里刚刚送信来说克 里什纳达雅尔先生病得很重。他派了车子来,叫你马上问家。” 戈拉立刻就动身了。阿比纳什要陪他去,他说:“不,你要留 下来招待客人,你也离开是不行的。”
他走迸克里什纳达雅尔的屋子吋,看见他躺在床上,安楠达 摩依在轻轻替他按摩脚。戈拉着急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直到克 里什纳达雅尔示意叫他坐在一张为他摆好了的椅?上。 “爹的情况怎么样?”戈拉坐下之后问他母亲说。 “他稍微好了一些,”安楠达摩依回答,“已经派人去请外国 大夫了。”
屋子里还有萨茜穆克希和一个仆人。克里什纳达雅尔做了 一个手势叫他们出去。他看见屋子里没有别人了,便默默地看 着安楠达摩依的脸,然后转过头,用微弱的声音对戈拉说:“我的 曰子到了,有一件我瞒了你这样久的事,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告 诉你,否则我心里得不到安宁。”
戈拉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默默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好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后来克里什纳达雅尔接着说下去:“那 时,我不萼熏肖3的社会一-这是我铸成大错的原因。。误一
旦犯下,就只好错下去了。”说到这儿,他又停下了。戈拉也一声 不响地坐着,没有提出什么问题。
“我原以为永远没有必要让你知道,,,克里什纳达骓尔接着 说,“以为事情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可是现在我看出这是不可能 的,因为我死之后,你怎么能参加我的丧礼呢?”
显然,克里什纳达雅尔是因为想到这种情况才担心起来的。 戈拉急于要知道真相,便用询问的眼光转向安楠达摩依问 道:“妈妈,请您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权利参加爹的 丧礼吗?”
安楠达摩依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姬在那里,可是听到戈 拉的问题,她抬起头,坚定地凝视着戈拉的眼睛说:“没有,我的 孩子,你没有这个权利。”
“那么,我不是他的儿子吗?”戈拉吃了一惊,问道。 “不是。”安楠达摩依回答。
戈拉用火山爆发般的爆炸力提出笫二个问题:“妈妈,难道 您也不是我的亲妈?”
安楠达摩依的心儿乎都要碎了,勉用欲哭无泪的干巴巴的 声音说:“戈拉,我的孩子,弥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生育,不 过你是我的儿子,比我亲生的还要亲。”
“那么,您是从哪儿把我抱来的呢?”戈拉又转过头去问克里 什纳达雅尔。
“事情发生在印度士兵大起义的时候,”克里什纳达雅尔说, “那时,我们住在埃达瓦。你的母亲因为害怕英印军里边的印度 兵,在一天晚上,躲到我们家避难。你的父亲前一天就战死了, 他的名字……”
“没有必要提他的名字丨”戈拉吼道,“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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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什纳达雅尔看见戈拉这样激动,不由得吃了一惊。他 把话刹住了,只是补充说:“他足一个爱尔兰人。当天晚上你母 亲生下你之后也去世了。从那天起,你就一直住在我们家里。” 霎时间,戈拉觉得他的一生就象是一个离奇的梦。从童年 起,他就赖以建立生活的那个基础,现在碎成粉末了。现在他简 直搞不清他是谁,也搞不清他在哪儿。他所谓的过去好象全是空 的,他迫切期待了那么久的、光明的未来也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他觉得自己象是荷叶上的一滴露水,只存在了一会儿。他没有 母亲,没有父亲,没有家乡,没有阔籍,没有门第,甚至连神都没 有。给他留下来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一片无边的空虚。他 能抓住什么呢?他能做什么?能从什么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能 朝哪一个方向看?又能从哪儿每天收集他的新工作所需要的材 料呢?戈拉置身在这一片虛无缥缈之中,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句 话也说不出来。别人见了他脸上的这副表情,也不忍心再说什
这时,一位孟加拉医生陪同那位英国大夫来了。大夫对戈拉 和病人发生同样的兴趣,他看着戈拉,心里感到很纳闷儿,不知 道这个古怪的年轻人到底是谁。因为戈拉的额头上还有那颗用 恒河泥土点的圣痣,身上还穿着在恒河沐浴之后换上的绸衣。他 没有穿衬衫,魁梧的身体从披在庖上的短小的晨衣里露了出来。 在这以前,戈拉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英国人,都会感到一种出 于本能的厌恶。可是今天,X夫在检查病人的时候,戈拉却特别 亲切地看着他,并且反复地问自己:“在这里和我关系最密切的 难逍竞是这个人吗?”
大夫询问并检查过病人之后说:“唔,我看不出有什么严重 的证状。脉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各个器官也没有什么问题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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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滿要注意一点,症状就没苻理由会取新出现:
大夫走了之后,戈拉默默地站了起来,准备走出屋子。安槠 达摩依在大夫来的时候,原是待在隔壁房间里的,这时跑过来, 抓住戈拉的一只手,激动地说:“戈拉,我的好孩子,你千万不要 生我的气,因为那样会让我心碎的。”
“您们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告诉我呢? ”戈拉问逍,“告诉我也 不会有什么害处呀。”
“我的孩子,”安楠达摩依说,把一切责任都担在自己肩上, “因为怕失掉你,我犯了这个罪过。如果最后这事还是要发生, 如果今天你离开了我,我谁也不怪,只能怪我自己,戈拉,不过那 样,我就活不成了,我的宝贝!”
“妈妈! ”戈拉回答的只有这一声妈妈,可是安楠达摩依昕到 他喊出这两个字,一直强忍住的泪水就一下子涌出来了。 “妈妈,现在我要到帕瑞什先生家去一趟。”戈拉说。 “很好,亲爱的,你去吧!”安楠达摩依觉得心头上的一块石 头落了地。
这时,克里什纳达雅尔虽然不必怕他会早死,却因为把秘密 告诉了戈拉,觉得十分惊慌。在戈拉逛出屋子之前,他说:“听 着,戈拉,我看你没有必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只要行动谨慎一 些,大致照过去那样行事,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戈拉对这个建议没有作任何回答就走出去了。一想起自己 跟克里什纳达雅尔没有真正的关系,砬就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 气。
摩希姆不事先通知机关是不能缺勤的,因此在他替父亲请 好医生,作好一切必要的安排之后,就到机关请假去了。他回家 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戈拉从家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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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哪儿去?”摩希姆问道。
“情况很好,”戈拉说,“大夫已经来过,他说没有危险。” “多么走运呀!”摩希姆高兴地大声说,心里宽慰多了,“后天 就是萨茜穆克希结婚的日子。因此,戈拉,你得多少做点准备! 你听我说,你一定要事先提醒毕诺业,免得他那天到这儿来。阿 比纳什是一个很严格的印度教徒一一他特别关照过,不要请这 祥的人来参加婚礼。兄弟,我另外还有一点事想跟你说说。我 已经请了我的洋上司,你可别把他轰走!你用不着费多少事儿, 只要点点头,说声‘先生,晚上好,就行了。你的那些古圣梵典 并没有说不能这样。要是你高兴,你可以向梵学家求一个特别 的训谕,把这事弄弄清楚。你应3明白,我的兄弟,他们是统洽 阶级,在他们面前,稍微谦恭-些并不会贬低你的身分! ” 戈拉对摩希姆的话没有作任何回答便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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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苏查丽妲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她流泪,正在忙着收拾衣箱。
仆人进来通报戈尔默罕先生来了。她连忙擦干眼泪,放下手边 工作,这时,戈拉正好走进屋子。
他额头上还点着那颗恒河标志,身上还穿着那件绸衣。他 根本没有考虑外貌,所以穿着一件在作客时通常谁都不会穿的 衣裳就跑来了。苏查丽妲想起了他第一次到他们家时穿的那身 衣服。她知道那天他是顶盔带甲来的,不知道今天这一身是否 也是他的战袍!
戈拉进来之后,跪在帕瑞什先生面前,俯伏在地,向他行触 脚礼。帕瑞什先生连忙朝旁边闪开,心里感到十分不安。他把 戈拉扶起来,大声说:“来,来,我的孩子,到这边坐! ” “帕瑞什先生,现在我再也没有束缚了! ”戈拉喊道。 “什么束缚?”帕瑞什先生吃惊地问。 “我不是印度人! ”戈拉解释说。 “不是印度人! ”帕瑞什先生喊道。
“不,我并不是印度人,”戈拉接着说,“今夭我听说我是印度 士兵大起义时的一个弃儿一我的父亲是一个爱尔兰人!今 天,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印度每一座庙宇的大门都对我关上 了——今天,全国印度教徒的筵席上都没有我的座位了。” 帕瑞什先生和苏查丽妲听了都惊得发呆,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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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瑞什先生,今天我丨‘1山了! ”戈拉激动地高声说,“我用不 豹齿怕被玷污或失掉种姓了一一现在我用不益每走一少都盯着 地面来保持洁净了。”
苏查丽妲把戈拉那张容光焕发的脸看了很久。戈拉接着 说:“帕瑞什先生,我一直用整个生命来了解卬度一一可是我 到处碰壁一一我不分昼夜地想把这些障碍变成我的信仰对象。 为了使这些信仰有一个牢固的基础,我一直没法做其他的 事一它成为我唯一的工作了。因为这个缘故,每一次我和真 正的印度正面相对的时候,我总是畏缩地退了回来一我用那 一成不变和不加批判的想法塑造了一个印度,为了尽力把我全 部信仰完整地保存在那坚不可摧的堡垒里,我一直和周围的一 切作斗争!今夭^;我创造的这座堡垒,刹那间便梦幻般消失了, 而我,在获得了完全的自由之后,却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 的真实之中,印度的一切善与恶,悲与欢,智与愚全都使我感到 十分亲切。现在我真的有权为她服务了,因为真正的劳动场所 已经在我面前展开一一这不逛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一这是为三 亿印度儿女谋福利的真实的场所!”
戈拉这个新获得的体会使他谈起话来这样热情洋溢,帕瑞 什先生听了也变得十分激动,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听戈 拉讲下去。
“您能听明&我想说的是什么吗?我日日夜夜深切盼望、但 没有做到的,今天终于做到了。今天,我真正是一个印度人了! 在我身上,不再有印度教徒、穆斯林和基督教徒之间的对立了。 今夭,印度的每一个种姓都是我的种姓,所有人的食物都是我的 食物丨您看,我曾经湼游过孟加拉许多地方,受过最低下的乡下 人家的接待一不要以为我过去只给城市听众演讲一一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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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不能和大家平等地少在一起一一这些日子,我和别人之间 总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我没有办法迈过去!因此,我心里总 感到空虚,我用各种办法不去正视它,又用各种艺术品给它加以 装饰,使它显得好看一些。因为我爱印度胜过我的生命,所以有 人对我所知道的那部分印度稍加批评,我都受不了。如今,我不 用再去徒劳无益地创造这种无用的装饰品了,帕瑞什先生,我觉 得我又活过来了!”
“我们得到真实的东西的时候,”帕瑞什先生说,“虽然它还 不完善,还有缺点,我们的心灵也会得到满足一我们甚至不想 用虛假的东西去装饰它。”
“您看,帕瑞什先生,”戈拉说,“咋天晚上我向神祈求,希望 今天早晨我能进入一种新的生活!我祈求从童年起就包围着我 的任何虚假或不洁的东西全部毁灭,我可以获得新生!神并没 有完全照我希望的那样听从我的祷告一他突然把肖己的真理 交到我手里,使我大吃一惊!我做梦也没存想到,他竞会用这样 彻底的方式把我身上一切不洁净的东西扫除干净。今天,我变 得这样纯洁,即使在最低种姓的人家作客,也不用担心会被玷污 了。帕瑞什先生,今天早晨,我怀若一颗赤诚的心,匍伏在我的 印度母亲的怀里一一经过这样长的丨I丨间,我终于完全体会到母 亲的怀抱是什么意思了!”
“戈拉,”帕瑞什先生说,“请你也召唤我们,好让我们分享你 生来的权利,在你母亲的怀抱里安息吧!,,
“您知道,”戈拉问道,“为什么今天我一获得自由,第一件事 就是来找您吗?”
“为什么?”帕瑞什先生问道。
“因为只有您懂得这种自由的教义,”戈拉解释说,“所以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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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您在任何教社都没有立足之地。请收我做门徒吧丨今天,请 您将那位属于一切人一一印度教徒、穆斯林、基将徙和梵教 徒一的神的教义传授给我吧!他的庙宇的大门是永远不会对 任何种姓的任何人关闭的。他不仅是印度教徙的神,也是印度 自己的神!”
帕瑞什先生的脸上闪耀着深沉柔和的虔诚光辉,他垂下眼 睛,默默地站了很久。
戈拉转过身对着苏查丽妲,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苏查丽妲,”戈拉微笑着说,“我不再是你的师傅了。我向 你恳切地提出这个要求一请拉着我的手,把我领到你这位师 傅面前好吗?”说完,他向她伸出了右手。苏查丽妲从椅子上站 了起来,把一只手放在他手里。戈拉转过身朝着帕瑞什先生,两 个人一起向他行礼。
尾 声
那天晚上,戈拉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安楠达摩依静静地坐 在他屋子前面的阳台上。
他走到她跟前,在她前面艰下,把头匍伏在她脚上。安楠达 摩依用手托起他的头,吻了吻他。
“妈妈,您是我的妈妈! ”戈拉激动地高声说,“我到处寻找的 妈妈原来一直坐在我的屋子里。您没有种姓,不分贵贱,没有仇 恨一一您只是我们幸福的象征!您就是印度!”
“妈妈!”戈拉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请您叫拉契米给我倒 杯水好吗?”
安楠达摩依用温柔的、微微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地对戈拉 说:“戈拉,让我派人去把毕诺业请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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