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掌心迷路

_3 石田衣良(日)
几天后,看到客房情洁员正在整理老人的房间时,我往没有主人的房间里张望了一下。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空无一物的书架散开着。
·······计程车········
美国有一位传记作家名字叫史特斯·特基尔(StudsTerkel)。他并不是用笔写作,而是用录音机。他在决定某个主题(也许是战争,也许是工作,也许是美国梦)后,去采访很多人,把采访的过程录音下来。然后,将录音的内容重新整理,写成书稿。他可以从名为「无技巧的极致」的录音写实主义中,创作出令人惊为天人的作品,呈现出各色各样不同人的生活、想法和个性,像镶嵌画般,拼出杰出的对比和人间百态。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在平装本的书中看到这些内容,很想有朝一日可以尝试这种手法。于是,我以和计程车司机的交谈内容为基础,挑战了这则短篇。当然,我并没有把谈话录音。我对自己的耳朵和记忆力颇有自信,应该正确的重现了谈话的节奏。其实,我很喜欢在计程车上的交谈,也许是因为不需要和司机面对面,而是同时对着前进方向的关系吧,虽然只限于当下,却可以轻松自在的聊天。当然,很疲惫的时候,司机找我聊天会让我觉得有点吃力。
「景气吗?对啊,可能稍微有一点吧。不过,妳也知道,计程车这个行业很特殊。在日本,在规定彻底松懈后,变得如此自由的恐怕只有这个业界吧,想开计程车,可以随意加入,这几年车子的数量增加了一倍。不过,客人数量并没有增加,所以,对营业额完全没有帮助。」
我很喜欢在计程车上和司机聊天,所以总是随口附和着。我通常都是在深夜的东京拦计程车,所以请各位自动联想到色彩缤纷的霓虹灯、没有看过的摩天大楼和塞车车阵里的一大片红色刹车灯。至于我,则是舒服的坐在后车座上。
「现在的营业额差不多只有泡沫经济时的一半。不过,那时候的确有点异常。普通的上班族像是发广告传单一样,把计程车卷送个酒店小姐。不过,我倒认为,物价也贵得吓人,不过,大家即使没有钱,也装出有钱的样子拼命花钱。但是,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大家都存了点小钱。可是听到周围人都说经济不景气,经济不景气,所以,自己也配合其他人不想花钱。这么一来,景气绝对好不了。倒头来,日本人总是配合周围的人在生活,根本不管自己的想法,或是到底赚了多少钱。大家都怕自己离开群体,就会被狼吃掉,不够,即使日本人拼命配合周围人,却仍然感到孤独。」
「是在前面陆桥的地方坐庄吗?好,我知道了,这位先生,妳是从事电视工作的吗?因为妳打扮很年轻嘛。那幢亮着灯的公寓吗?好,谢谢光临。这是妳的收据,请不要忘了妳的随身物品。」
「今天运气不错。这辆车子不是黑色的,而是深蓝色,是名叫深夜蓝的颜色,开这个颜色的车子,一天可以多赚一、两成。我们公司按资历分配车子,年资较长的司机可以开这种像黑头车的车子。也有公司将就实力主义,有业绩高的司机开这种车子,真希望我们公司也采取这种方式。如果让那些毫无干劲的老家伙开这种车,根本浪费了这种车子的颜色。因为,有不少客人会特地制定要这种颜色的车子。去饭店和机场迎接重要的客户时,这种车子不是会感觉比较高级吗?妳问我车子配备的等级吗?其实完全一样。和四家大型计程车公司的黄色、橙色计程车完全一样,只有外观的烤漆颜色不一样。不过,客人都说,这种车子坐起来比较舒服。」
「不,问题是车子无法全部改成这个颜色。运输省⑧的官员不同意,他们要求四家公司保留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计程车的颜色。我认为,除了深蓝和黑色,还可以有深绿色,没错,就是那种英国赛车绿(Bristishracinggreen)。客人都很喜欢,还有深褐色或是银色也很有高级感,我觉得也不错,所有计程车都需要重新烤漆,不过,用一种颜色统一,比现在这样有两、三种颜色的成本更低,妳不觉得奇怪吗?客人喜欢,我们司机也觉得高兴,营业额还可以增加一成,根本是皆大欢喜的事,那些官员却坚持一定要使用惯例的颜色。我认为,顺应大众的心声才能真正促进景气回升,而且,根本不用花政府一毛钱。那些官员不了解司机和客户的想打,以为作出决策的自己才是老大,这样下去,公家机关早晚会关门大吉。」
「什么?这辆车子的里程数?嗯,应该超过十五万公里了。完全没有老旧的感觉?对啊,因为计程车需要经常彻底检查和维修,一般汽车最多开个几公万里就要换车了,可是日本的车子很牢固,只要好好保养,开个十万或是二十万根本没有问题。听说许多亚洲国家和俄罗斯都抢着要日本的中古车。」
「我的梦想吗?嗯,这个嘛,应该是不必靠行就能开计程车的营业资格吧。因为,可以比现在多赚三、四成。况且,可以开自己喜欢的车,想工作的时候就工作,做多少就赚多少,不是很好吗?可是最近越来越严格,只要稍微发生一点小车祸,就无法申请到个人计程车的资格,所以,我会随时提醒自己要行车安全。我以前是上班族,但不喜欢开会啦、交报告这种事。开计程车就不一样,只要离开营业所,就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了,即使偷懒,吃亏的也是自己,付出多少努力,就可以获得多少回报。个人计程车更是到达这种境界的极致。虽然维修的费用要自己出,但比起被公司抽成,反而赚得更多。」
「我的兴趣是钓鱼,开计程车真的很方便。虽然一开始有点吃力,但上完夜班后,只要小睡几个小时,白天就可以好好玩,还可以开车去海边垂钓,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是,我知道了,过了千岁桥后,在明治大道左转。谢谢妳,听妳这么说,我真的太高兴了,我还年轻,可以慢慢来,某一天可以成立个人计程车行。」
「冷气会不会太弱?之前有穿西装的客人上车后,大骂这辆车的冷气一点都不冷。我年轻的时候,总是把冷气开到最强,结果到后来整个左手都没有知觉。对啊,因为出风口刚好在中间。现在,冷气开太强就完了,即使我穿了两件长袖衬衫,还是会麻麻的。每天下班后,我都会泡一个小时的温水澡。据说,那是治疗虚冷症的最佳方法。情况的确有点改善了。」
「计程车吗?开了很多年咯。从东京奥运那一年开始的。东京的变化真大,不过,马路却不会改变,真不可思议。即使变得再干净,泊油路还是泊油路。我的人生好像都走在同一条路上。我现在已经开始领老人金了,所以不需要这么辛苦了。以前,一直以为老年人和自己无关,但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到了这把年纪。以前,如果没有完成当天的目标,就会多加班两、三个小时,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斗志了,状况差的时候,在怎么撑都没有用,还不如早点结束工作回去休息。而且,平均下来,其实并没有差多少。东京的道路很容易塞车,尤其遇到月底的星期五,到处都是车子。但说起来很奇怪,听那天营业额最好的同事说,他一整天都很顺,没有遇到塞车。运气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真是挡也挡不住。即使是现在,我偶尔也会走好运,甚至纳闷自己到底是么时候有这么努力过。遇到这种时候,开车一点都不觉得累,反倒是开着空车一小时,最容易腰酸背痛。」
「我对开计程车的工作心存感恩。我家有三个孩子,托计程车的福,才能健康长大,现在家里只有我和老婆两个人,即使退休也不成问题。我大儿子去了外地,盖了自己的房子后,叫我们一起过去享受。但我这四十年来,看着东京的变化,还想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暂时不想搬去乡下地方。而且,有时候也会遇到像妳这样聊得来的客人。大家都说,计程车司机身负乘客的性命,但我认为更像是短暂旅程的伙伴,反正绝不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最大的乐趣?应该是下班的时候,夏天的清晨,把车子开回车库,走出公司那一刻。虽然有点困,心情却格外畅快。我每天搭公车上、下班,头班车根本没有乘客,公车站也不见人影,坐在朝阳照射的椅子上,打开下班后的啤酒,看着偶尔才有车辆经过的安静马路,一个人慢慢享受,第一口啤酒的味道还是美味无比啊。不过,有时候也很拼啦,但这一刻,会觉得自己很幸福,运气很好。好,饭店到了,今天晚上要参加派对吗?请尽情享受快乐时光。如果妳方便,等一下打一通电话给我,我可以来这里载妳。那么,就请妳路上小心。」
注释:
⑧类似台湾的交通部。
·······没有终点的散步·······
人生走过一半之后,会比以前更注意老年人。年轻时,即使看到路上有老年人,也几乎不会多看一眼,只会注意女孩子裙下的美腿。虽说日本已经进入了高龄化社会,但是至少在东京,很少看到老人的身影。仔细一想,日本人能的闹区到处都是年轻人。这不是很奇怪的现象吗?有朝一日,当我年老的时候,我要到处走动,挖苦一下年轻人,告诉他们昭和年代最精彩,妳们这些不知道泡沫经济的人真可怜。写这则短篇的时候,我回想着目前居住的目白,描写出街道的情景。绿意茂盛,只要偏离大马路,就会变得十分安静。很适合一边散步,一边思考。沿途有许多昆虫和小鸟,螳螂也会突然飞进我家的阳台,吓我一大跳。事实上,我经常戴上帽子去散步,通常穿着膝盖有破洞的牛仔裤和T恤,而且,经常应为睡眠不足而蓬头垢面。所以,请各位看到我,也发挥一下慈悲,假装对我视而不见。
我经常在住家附近遇到那位老奶奶,她穿着淡粉红色的运动套装,脚上是一双相同颜色的慢跑鞋,她年纪应该七十好几,头发还染成淡紫色,或者说是带有蓝色的粉红色。这位老奶奶在我居住的那一带小有名气。
我们第一次交谈,发生在我去便利店的途中。她突然从后方向我打招呼。
「我经常看到妳。」
回头一看,发现她手臂弯成直角,用力向前摆动着,对我露出微笑。我有点吃惊,也向她打招呼。
「啊,妳好。」
「妳要去哪里?」
我说出了在号志灯前方的点名。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吗?我总是一个人,如果有人陪我说说话,会觉得心情很好。」
我回答说:「完全没有问题。」然后,我鼓起勇气问她:
「我经常看到妳在附近走路,有什么目的吗?」
老奶奶走到我身旁之后,就迈开大步向前走了起来,我也只好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即将进入梅雨季节的干爽天空像夏天般湛蓝。
「我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健走的,医生威胁我说,运动不足会发胖,而且,如果不经常走一走,膝盖会更加恶化。所以,我就开始在附近健走,每天都绕着这条路走动,最近,即使是下雨天,我也会出来走一走。不让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整天都坐在桌前的我,也有运动不足的问题。(录入:metoo)
「走路也算是运动吗?」
她抬瞥了我一眼。
「对啊,像我这种老人家,这样就足够了。如果是妳的话,或许可以带着小哑铃,嘿咻嘿咻的快步走。」
走到大马路的十字路口时,她说:
「真遗憾,只能陪妳到这里。我只在住家的附近健走。改天见,今天突然向妳打招呼,恕我失礼了。」
就像其他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她最后突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我说了声「别这么说」,她只是头也不回的摇了摇举起的手。
之后,每次见面,我们都会聊两三句。因为我在家工作,所以白天经常在附近走动。天气晴朗的日子,她会戴上帽沿很宽的草帽,以及跟候选人一样的白色手套。下雨的时候,嘴上虽然说着「真是热的受不了」,却穿上有防水加工的运动衣。
和她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的弯起手臂,用力夹紧腋下,加快脚步,即使是熟悉的小巷,当抬头挺胸,迎风快走时,感觉也会格外新鲜,愉快。
那是距离我们第一次交谈差不多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一大清早,天气就很奇观。一下子从乌云密布的天空降下豆大的雨滴,不一会儿,却又雨过天晴,露出夏日般的阳光,是潮湿的路面发出黑色的光。温暖的南风吹来,高空的云和低空的云好像赛跑似的赶向北方的天空。
我每次见到她,都是在距离我所住的街区有一小段距离的隔离街区。当我买完东西回家时,看到她一身下雨天的打扮,从单行道迎面走来。她穿着鲜艳柠檬黄的聚酯纤维风衣套装,脚步比平时更快,那已经不是健走,而是小跑了。
她一看到我,立刻向我打招呼。
「啊哟,太好了。妳准备回家了吗?」
我点点头回答说:
「对,我刚才去找一些资料,回家后要继续工作。」
「是吗?虽然我不太了解,但自由业好像也很辛苦。」
她并不知道我是写小说的,因为,我实在很难向左邻右舍启齿。即使现在,我仍然在职业栏里填自由业,虽然,我不太了解自由业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可以和妳一起走一小段吗?俗话说,旅行一定有伴,步行也应该找个伴。」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快步走在绿意盎然的住宅区中。
「我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张大。已经七十多年了。以前,这里根本没有这么多漂亮的房子。」
我所住的地方被称为高级住宅区,但是物价却很便宜,很适合居住。
「妳对这一带的历史很了解?」
「对啊,我还记得东京大空袭时,哪里幸免于难。说起来很奇怪,被烧掉的地方发展很迅速,没有烧掉的地方仍然像以前那样老旧破烂。」
我看着天空中流动的云,适时的附和着。我对这一带的历史没有太大的兴趣。
「以前,车站那一头住了许多有钱人和外国人,车站的这一头是普通上班族的独门独院房子。妳知道那里有一家鱼店吗?」
她快步走在我的身旁,说出了我家旁边的鱼店名。那是一家老店,店门口放着一个装了泥鳅的水桶。
「那家鱼店的女儿和车站那头大房子里的大臣儿子私奔,闹的沸沸扬扬。当时讲究门当户对,如今,只要双方喜欢,就可以在一起,时代真是进步了。」
她再说话时,一直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不断看着周围的电线杆、招牌和门牌。她是在担心什么事吗?但是,我不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不会把别人的事情说出口,我只是保持不是了的态度听她说话,陪她一起走而已。
走了四、五分钟,回到我所住的街区,看到我所住的那幢看起来还很新的公寓时,她慌忙说:
「咦?那不是妳家吗?对了,邮局在哪里?」
肃然她并没有正眼看我,但声音很认真。邮局在距离我家走路不需要九十秒的东方,她家应该就在邮局后面。
「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我有事要去邮局,却不小心迷路了。」
我感到一阵揪心。看来她应该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到处寻找时,偏离了平时的散步路径,走到隔壁的街区。我没有看她,很自然的问:
「妳今天走了很久吧?」
她的笑容很僵硬。
「对啊,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都快累坏了。」
「是吗?邮局就在附近,我陪妳过去。」
她顿时很开心,一扫阴霾的表情,如同那一天阴晴不定的天气。我们稍稍放慢了速度,走向邮局。她说了女校时代的事。那时候,还没有游泳池,东京的河里有许多地方都用木板和竹帘围起来,小孩子都在里面游泳。水很清澈,透明的白鱼在清澈的水中悠游,好像投射在水中的影子。据说,她的皮肤又白又有弹性,丝毫不输给白鱼,经常收到男校不良少年的情书。
邮局的红色邮筒有一半被篱笆遮住了,她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我。
「今天谢谢妳。」
「不、不客气。」
她伸手进上一口袋,递给我一个用白色怀纸包⑨着的东西。我接过来代开一看,原来是艾草麻薯。
「我不知道年轻人喜不喜欢吃。改天再一起散步。」
她没有去邮局,直接走进了小巷。我目送着黄色风衣的背影,之后才转身回家,在路上吃的艾草麻薯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吃起来暖暖的。
注释:
⑨日本人带在身上,常用来包点心的纸。(录入:⑨最强-=)
·······一条腿·······
川端康成有一篇名为《手臂》的短篇小说。这篇描写男人借用了女人的一条手臂抱着睡觉的幻想小说,散发出不安定的氛围。年轻女人的手臂好像变戏法似的可以轻易拆下来,不会流一滴血。看了这篇小说后,我也想挑战一篇礼赞它。既然川端康成写了手臂,呢我就来写腿吧,一定很有意思。其实,我对女人的腿并没有特别的癖好,所以,只好去买了一大堆写真集,好好研究一下。为了写这个短篇,竟让蒐集了十几本写真集,感觉自己好像蠢蛋。而且,清晰拍摄出脚底和脚趾的照片少之又少,每一本最多只有一、两张而已。所以,关于腿的细部描写,都是我不断叹着气,参考许多写真集写出来的。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女人脚的小拇指背面的形状,所以,算是受益匪浅。由于太好玩了,所以这个短篇分成了上、下两次连载。不过,写完之后,我全都忘光光了,只是,最终还是无法培养出恋足癖,小有遗憾。
那是星期六有点晚的上午。我打开房内所有的窗户,清扫积了一个星期的灰尘。虽然一房一厅的室内看起来很干净,但吸尘器还是吸出一团像小猫的头那么大的灰尘球。
初夏干爽的风从窗户沿着墙壁除了进来,拂过地面的凉爽天气让赤裸的脚尖感觉很舒服。接着,我仔细的铺好了床。取下昨晚睡的素色床单和床罩。换上了她喜欢的五彩条纹床单,好像百货公司的包装般仔细地对准四个角落,铺成完全没有一点皱褶的长方形。
回到客厅,仔仔细细地擦了两次枫木桌。我的胸口越来越闷,仿佛心脏内还有另一个心脏,以有些微偏差的节奏跳动着。
甩了甩昨天下班回家时买的铁砲百合上的水分,插在玻璃花瓶内,放在桌子中央。纯白的花瓣伸出,炫目的鲜艳黄色花粉掉落成了一座小山。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时间差不多了。我惴惴不安的低头看着绽放的鲜花,门铃响了。我从椅子上跳起了五公分。
宅急便的男人站在玄关,纸箱斜斜的竖在推车上。细长型的纸箱长约一公尺。宽和高大约三十公分左右。我签完字,从身穿制服,额头上冒着汗珠的男人手上接过箱子。沉甸甸的分量令我倍感欣喜。男人有一滴汗水滴在纸箱上,令我有点不悦。
回到客厅,把纸箱轻轻放在桌子上。我没有用美工刀割开胶带,而是用指甲小心翼翼的从一角撕开。
打开纸箱,里面是用麻布包着的包裹。我面带微笑的享受着表面粗糙的手感。她的肌肤很敏感,对所有合成纤维都会产生过敏反应,就连内衣裤也都必须是天然材质。
桌上只剩下麻布包裹。我屏气凝神的拆开每一块布。她的右脚绽放出光芒,出现在我的单人房内。膝盖微微弯曲着,脚踝前端显得格外柔弱,形状完美的修长趾尖也充满生命的光环。趾甲超过了脚趾,涂上了比气色很好的肌肤颜色更深的珍珠粉红。虽然我常常叫她不要涂指甲油,但她很顽固,送教上门时,总是特地为趾甲化妆。
在唤醒右腿前,我退后一步,尽情欣赏曲线优美的整条腿。她的腿不粗也不细,是长度,质量和力度十分协调的完美柱体。大腿在膝盖上方三十公分的位置被切断了,刚好是朝向腰骨开始变细的位置,由于前端空空的,反而令人联想到古代雕刻品般的完美无缺,剖面柔顺的肌理朝着中心的大腿骨收缩隆起,看起来像是无法一口吞下的大型手工制作的烧卖。
我的脸颊滑过冷冰冰的大腿。她已经年近三十岁,来自内侧的肌肉张力,和表面略微干燥的脆弱肌肤搭配得刚刚好,甚至会令人觉得难过,膝盖骨旁的皱褶好像极细的砂纸般,在我的脸颊上产生了稍稍的阻力。
她小腿胫骨的粉嫩肌肤上有一个像是邮票大小的淤青,她有时候做事有点鲁莽,这个淤青很可能是撞到了书桌第三个抽屉时留下的。我光是这么想象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用食指和大拇指摸着她的胫骨,好像在测量骨骼粗细的变化般,小心的滑向脚踝。
她的腿最漂亮的地方,就是普通人通常会忽略的脚踝以下的部分。她的脚趾底部十分白皙,而且形状整齐,好像贝壳纽扣般发出微微的光。脚底的拱形好像抛物线般高高隆起,形成没有皱纹的苍白天空,尖尖的小拇指前端完美无缺,让所有有关美丽的美学疑问全都失效。
我叹着气,将嘴唇靠近大腿中央。她的大腿和我的嘴唇一样柔软,亲吻的重量令肌肤微微凹陷下去。虽然我很想一直欣赏她沉睡的右腿,但我必须遵守和她之间的约定。她的腿部表面闪过一道微光,宛如水中的涟漪反射着阳光。右腿苏醒了。
「终于到了。啊,百合的味道好香。妳今天有没有趁我右腿睡着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
右腿在桌上微微伸展着膝盖,以脚踝为中心转动着脚。可能是长时间维持相同的姿势,令她感到有点疲惫吧。我沉醉的欣赏着由她的肌肉和肌腱所形成的细微图案。她的右腿是一件作品,是完整无缺的世界。
「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是哦,真无趣。虽说我们已经有约定,但稍微违反一下也没有关系嘛。」
右腿笑着说。小腿的肌肉微微痉挛着,仿佛抽筋似的。
「星期六的夜晚很漫长,我会好好享受妳的腿。」
「真令人期待,这种时候,就会觉得相隔遥远其实也有好处。」
我去厨房准备茶和热毛巾,或许是因为塞在狭小的箱子里的关系。右腿膝盖后方微微渗着汗,发出潮湿的光。
下午在轻松的聊天中度过。右腿从桌上移动到了木质地板上,然后又来到沙发上。虽然右腿无法从高处自己走下来,但我将之放到地面时,就可以自由的在我房间内走动。
当我突然抱紧她的时候,她笑着弯着膝盖挣扎说:「天还没暗呢。」这种时候,右腿的力气很大,好像鱼一样挣脱我的手臂,重获自由。
我决定在家里吃晚餐,虽然也可以预约餐厅,但当我带着右腿出去吃饭时,仍然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腿不吃任何东西,虽然可以成为交谈的对象,但还是等于独自用餐。既然如此,与其去高级餐厅,还不如轻松在家里吃晚餐。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
沙拉里加了大量切成细丝的意大利香肠,我又做了一道加了鳀鱼调味的夏季蔬菜意大利面。牛舌冻拼盘放在冰箱过后,撒上无数切成宛如小骰子般的肉片。
「听了妳的菜色后,我进也煮了意大利面。闻道大蒜的味道,令我食指大动。」
我在阳台的桌上铺好桌巾,决定在户外用餐,右腿竖在对面的椅子的椅背上。大腿在夕阳的映照下,看起来红彤彤的,犹如燃起了什么之火。
「只有我的腿,妳会不会觉得无聊?」
应该说,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到她的右腿。有时候,爱某一个人的某一部分的心情会更甚于爱对方整体的心情。然而,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背叛。这种纯洁,很率直,强烈的令人无法产生怀疑。
浴室内,我用已经摩擦出许多细泡的肥皂,细心的清洗着右腿。脚趾的缝隙,脚后跟、都会有新的发现。虽然我不认为生命有什么真谛,但如果可以对某件美好的事物维持不变的新鲜感,每天持续有新的发现,应该是理想的人生。
右腿沉入浴缸内,随着热水摇晃着,右腿弯着膝盖,从水面探出头说:
「我们洗鸳鸯浴的时候,妳从来没有帮我洗得这么仔细。」
「对啊。」我笑着点点头,从浴缸里把右腿报了起来,用浴巾轻轻吸干水分,带会卧室。
「天色已经暗了,可以开始了。」
右腿用沙哑的声音呢喃道。
夜风从敞开的去窗户吹了进来。铺得像家饰店般一丝不苟的床上,只有她的右腿静静躺着,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有空的光线洒进卧室。都市的天空反射着地面的灯光,呈现模糊的暗粉红色。
右腿舒适的躺在整齐的床单上,在向四个角落拉紧的布上留下痕迹,昏暗的房间内,可以隐约看到那条白皙的腿,好像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她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快过来。」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将口腔快要满溢的唾液吞了下去,一丝不挂的走向床边。再从床垫下方慢慢爬上床上。
「真不可思议,我们可以交谈,也可以问道妳的味道,却完全看不到妳。现在,我也很紧张,不知道妳会先碰哪一个部位。」
我跪坐在床上问:
「妳现在在干嘛?」
右腿羞涩的以膝盖为中心弯曲起来,富有弹性的大腿表面泛着红晕。
「我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迎接妳的到来。」
这一刻,令人心旷神怡。有人强烈的渴望着我。漫长的等待终于即将付诸现实。这种宛如近在眼前的风吹过的瞬间,正是最美妙的一刻。我低下头,吧右腿的小拇指含进嘴里。
「啊。」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右腿下意识的缩起脚尖,试图弯起膝盖。我用力抓住纤细的脚踝加以固定,不让她挣脱,用柔软无力的舌尖仔细的按摩像蜗牛般缩起的小拇指。当我用舌尖舔着涂了趾甲油的的圆形趾尖时,右腿渐渐放松下来。
将小拇指含在嘴里大约一首短暂情歌的时间后,开始移向旁边的无名趾。我,没有忘记品尝脚趾和脚趾趾尖浅谷的汗味。她的汗水美味可口。
不在紧张的右腿开始微微颤抖。微微弯曲的膝盖下,小腿像新绿的树叶般微微摇动着。
「……妳知道被相隔数百公里的人一直舔着脚趾的感觉吗?」
为了仔细端详她漂亮而修长的中趾,我的嘴唇离开她的脚尖。中趾的第一个关节至前端的部分显得又长又尖,我把脚反过来,观察着趾腹,发现前端呈现鼓鼓的三角形,绕出圆圆箭头的趾纹,指向我的方向。
「可不可以告诉我,是怎样的感觉?」
我不等的回答,就用舌头摩起她中趾的的趾甲,右腿的颤动越发强烈起来。
「在我死后遥远的未来,外太空的外星人利用基因复制了我的身体。外星人不知道人类做爱的方式,所以千方百计加以实验。」
很有趣的故事。我竖耳倾听,舌头舔中趾的速递渐渐慢了下来。着似乎正合她的心意。
「……这样很舒服,妳可以在慢慢舔的同时,轻轻吸吮吗?」
我执行了她的指示。右腿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好像在打嗝。
「……结果,外星人还是不知道做爱的方式,默默地一次又一次重复实验。他们利用我虚幻的身体和虚幻的灵魂,调查人类是如何传宗接代的。不过,那些外星人呆头呆脑的,做了很多实验,仍然找不到头绪。」
「这么说,实验会一直持续下去?」
「对,永无止境的,一次又一次。」
「这对妳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小腿不是因为快感,而是因为短促的笑声痉挛起来。
「当然是好事,不知道这种外星人到底在哪里……妳再多尝尝我的脚。」
我听从了她的吩咐。我把她所有脚趾头后总最长的食趾全部含在嘴里,和舌头的长度做了比较。我的舌头稍微长一点。我卷起舌头,裹住她的第二根脚趾头,慢慢的抽送起来。伸直的小腿肌肉紧绷。在昏暗的床上投下抖动不已的淡淡阴影。
我的舌头和手指顺着她的右腿缓缓向上。她的右腿犹如一本探险小说。越过高山,经过低谷,一毫米一毫米的采访她腿上的湿地和干地。以蛞蝓的速度爬上她的腿,数十公分的移动成为一场兴致勃勃的大冒险。
我的舌头和手指触及了她右腿表面的每一寸肌肤,她的膝盖后方是大溪谷,大腿是淡淡体毛迎风飘扬的光滑大草原。通往臀部的大腿后方也许是毛孔微微张开的寂寞灌木林。我喝干了积在膝盖后方的汗水湖,用舌头一根一根拨开大腿的草原,迈向更高,更远的右腿之旅。(录入:教练。我打不下去了,要求换人。)
我已经失去了感觉,不知道这场冒险到底持续了多久。我讨厌像日常生活中用机械测量时间,所以,除卧室内并没有放时钟。当我回过神时,发现我和右腿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我用力的把大腿抱在胸前,亲吻着中央朝向大腿收缩隆起的剖面。那里和脚趾一样,是她最敏感的部位。右腿因为快乐而扭曲着身体,用脚尖顶住我的阴〇。
「我好像快忍不住了,不需要我为妳做什么吗?」
我更用力的把她曲线优美的腿抱在胸前,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如果这一刻尅一持续到永远,这一刻永远不会结束,就已经足够了。
「嗯,没问题,和妳的整体在一起时,会希望妳为我做很多,但只有一条腿的时候,完全不会有这种想法,妳不用在意,好好享受吧。」
我认为,男人的快乐充其量只是一面镜子而已。绽放光芒的永远都是女人,男人只是映照出女人的光芒。没有什么东西比被遗弃在黑暗中的镜子更悲哀。
右腿激动的急促呼吸,最后发出高亢的呻吟,在厚度适中的皮下脂肪下,僵硬的肌肉和肌腱剧烈的抽搐着。我用力抱着挣扎的腿,等待她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了,右腿渐渐放松,这才无力的瘫软下来。
「啊,好神奇,我刚才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出声的亲吻着光滑的像烧卖般皱起的大腿骨隆起的部分。
「不,完全没有,但妳叫的很大声。」
「是喔,刚才,我的眼前出现一片白色的流沙,那到底是什么?」
我回到说,我不知道。她总是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风景,我也想在那一刹那看到某些风景,很遗憾的是,我的快感没有强烈到可以摆脱一切,沉溺在另一个世界的风景中。
她的膝盖上方皱起调皮的皱纹笑了起来。
「下一个星期,把妳的左手寄给我。到时候,我会好好享用,直到妳手指发胀。」
周末的时候,我的左手腕前端派不上什么用场,我喜欢她的右腿,她喜欢我的左手。她说,我手指的形状很好看,知性和野性十分协调,在她所看过的手指中,可以挤入前三名。右腿缓缓离开我的身体,放在我两腿之间,大腿贴着我的阴〇,被汗水湿湿的肌肤密实的贴紧整个阴〇。
「我闻到了妳的味道。」
右腿用沙哑的声音呢喃道,我们再度进入白热的时光。
·······左手·······
整本书中,只有这篇作品不是为了《新刊展望》,而是为《小说时代》而写的。由于是新年号,对方要求我写一则差不多二十张稿纸的短篇。于是,我想起了<一条腿>的故事。描写那对情侣之后的发展应该很有趣。稿纸的页数相同,主角从男人变成手,在完全颠倒原本的内容后,就可以谱出一首很有趣的对对应曲(answersong)。当内心有这种企图时,写起小说来简直有如神助,一如预期的顺利写出一个故事。男人的哪一部分最富有性感魅力?当问女人回答这个问题时,回答手的人占的比例最高。很多意见认为,男人手上的肌腱和凸起的血管最性感。从这点来看,也许这篇小说的题材算是恰如其分。顺道一问,如果可以把异性的一部分拆下来寄给妳,妳希望收到异性的那个部分?手、脚、脖颈、头发?我详细,应该也有想要手肘、手臂和耳朵这种兴趣独特的人。如果像<左手>这样可以交谈,我想要整个酮体。如果可以把可乐瓶一样的躯干放在椅子上谈话,应该很愉快。
吃完早午饭,心不在焉的看着消音的电视时,门铃响了。那是令人等到心痛的电子铃音。她拿起厨房墙上的听筒。小小的荧幕上,身穿制服的男人额头奇妙的放大扭曲着。不需要靠得这么近,门口的摄影机也可以拍到。
「宅急便。」
「我这就开门。」
女人按下了打开电子锁的按钮,走向玄关。这里是十二楼,他知道男人不会这么快上楼,但还是想等在门口。她在门口旁的镜子检查了全身。
她穿着一套天鹅绒的运动套装。深蓝色的衣服上緄着略带胭脂色的粉红緄边,服帖的顺着身体的曲线,丰满的部分和纤细的部分都笼罩在滋润的光泽中。她已经快三十岁了。身体当然有某些松弛的部位,但从正面无法看到正吃力和重力抗衡的丰满臀部。
第二次门铃响起,她打开玄关的门。冬天的寒意从脚底窜了进来。宅急便的司机胸前抱着一个大小可以容纳百科全书的纸箱。她的男朋友就在里面。她在司机递上的单子上签名。写自己的名字竟然如此令人雀跃。她接过纸箱,感受到纸箱的温暖。
「谢谢妳。」
司机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谢谢妳的惠顾。」
宅急便男人小跑步地从走廊跑向电梯。
她轻轻关上门,锁上双重锁,咔嗒一声,挂上锁链。这下子,两个人终于可以独处了。原来,锁门的行为充满了色情。她回到走廊,轻轻的把纸箱放在客厅兼餐厅的桌子上,将美工刀的刀尖稍微推出,小心翼翼的割开胶带。她迫不及待打开箱盖,里面装满了保丽龙。她慢慢把手伸进去,白色包装材料毫无抵抗。里面果然很温暖。
当她的中指伸进一半时,指尖摸到了毛巾的触感。已经是所有人眼中成年人的年纪了,只不过这样而已,脸颊为什么泛上红晕?她把另一只手也放进白色包装材料内,取出了蓝色毛巾的包裹。
毛巾用细尼龙绳笨拙的绑了起来。因为一只手做事很不方便,难怪会绑得这么难看。想象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结的样子,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她解开绳子,拆开毛巾,里面是一件白色旧T恤,他做事很小心,应该是不想在运送过程中受伤。
这时,她已经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马上就可以看到心爱的他最让她喜欢的部分。她突然不舍得立刻拆开,绕着桌子周围走了两、三圈,视线始终停留在柔软的T恤包裹上,好像世界的中心或是飓风眼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里似的。
她坐在沙发上,努力是自己平静下来,却仍然坐立难安。她冲到桌前打开T恤。胸口印刷的LOGO是佛罗里达马林鱼队的标志。男人刚好沿着手腕
椭圆关节割下的左手就刚在马林鱼队的标志上。
女人叹了一口气,看着男朋友的手。手指虽然很纤细,却很有力。因为比女人的手指更长,感觉十分优雅。尤其是第二关节,正确的说,是到近位指关节的骨骼很长。红润的圆形指甲几乎包住了整个指尖。那是没有做指甲保养的年轻男人的手。手臂紧实光滑,肌腱像精密仪器般聚向手腕。她喜欢男人手背上的静脉,虽然看起来像在生气,但只要用手指触摸,就会像猫的肉球般软软的陷下去。
他不是干粗活的,所以手掌并不厚实。她把男人的左手翻了过来,或许是因为纸箱太闷了,手掌上微微有点凹陷的部分渗着汗,有点湿湿的。
差不多该唤醒他的左手了。愚蠢的男人常常为女人的胸部和腿倾倒,却完全不关心自己所拥有的,最充满色情的部分。
不知道有没有拍摄男人手部的写真集。最好有实物大小的雕刻,展示在随时可以触摸的地方。她想象着陈列着很多男人手的美术馆,而且在所有雕刻前都放着一块牌子。十七岁、高中生、篮球队员。二十六岁、印刷工。三十二岁、程式工程师。四十八岁、大夏管理公司总务部长。那绝对是令人倾心的展览。
一脸陶然的她将注意力收回到眼前的左手上。这只手在梦幻美术馆中,也绝对很受欢迎。因为,她观察过许多男人的手,这双手可以挤进前三名。她跪在桌子旁,用嘴唇贴近左手中指精悍饱满的肌腱。这是唤醒左手的仪式。
左手抖了一下,之间胡乱的动了起来,好像在敲键盘。
「啊,看来,我终于到了。」
那是他略微带着鼻音的一贯声音。她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他的左手上。左手靠手指的力量翻了过来,缠绕着她的指尖。
「纸箱里会不会闷热?刚才,妳好像有点流汗。」
「没为题,比起冰冷好多了。我指尖很容易发冷。」
在说这番话时,左手用指甲搔着她的指腹。他知道她手上的敏感部位。
「不过,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上个星期,妳寄右腿给我,这个星期,我把左手寄给妳。我们一直这样用身体的某一部分约会,远距离恋爱似乎并不坏。」
因为他的关系,她上个周围无法外出。然而,他充分享用了她的右腿。那是一次美妙的经验。因为他的关系,她的整条腿好像装了细腻的感应器,变得十分敏感。每个月用这种方式约会一次似乎也不错。听说,最近不光是远距离恋爱的情侣,就连可以正当见面的情侣之间,也经常进行这种部分身体的约会。
「可不可以不要再桌子上,把我放在妳的身体上?」
她拿起左手,双手捧着走到沙发。靠在沙发上半躺着,把温暖的手放在拉链拉起的柔软腹部上方。
「好滑。好像是天鹅绒或是丝绒。」
「是妳喜欢的那套蓝色运动装,是天鹅绒的。」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