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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鸮与夜之王

_10 红玉伊月(日)
「……讨伐了魔王的是你,圣骑士安多克。」
安多克点了点头。他有觉悟要接纳自己所犯的罪。
「你说的没错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求你现在立刻解放夜之王吧!」
「办不到。」
然而国王毫不退让。
「为什么?」
「时机已经过了。下一个满月的日子,也就是再过几天,夜之王的木乃伊就要完成了。即使现在才要放走那魔物,我也不认为他能存活下去。」
「将夜之王的魔力还给他就好了,不是吗!?」
「你是当真的吗?」
灰发的国王在此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你如果真的这么做,那么恢复了魔力的魔王,会率领魔物们进攻这个国家呀。」
「……夜之王不是普通的魔物。如果和他商量,也许能够理解……」
「你说这什么天真的话。安多克,你要用这种想法将这个国家、以及所有民众暴露于危险之中吗?」
国王用锐利的眼光看穿安多克,并且质问他:接下来便轮到安多克闭上眼睛了。他仿佛紧咬着臼齿似地,发出声音说:
「我来保卫——」
他将两手手掌放在桌上,垂着头,用快要哭出来般却强有力的声音说:
「所有的国民……以及这个国家。」
灰发的国王并未因为安多克的话逾越本分而反驳他。他直直地俯视着安多克。
过去,当在这个国家之中算是名门的马克巴雷恩家么子将圣剑从剑鞘拔出来时,年纪最接近他的哥哥立刻来向国王越级上诉。他当时表示:
「我弟弟不适合拿剑,他太过于温柔善良。」
而在这之后,当时身为马克巴雷恩家当家的长兄则来禀告完全相反的话。他表示:
「我弟弟太过于严厉,不适合拿剑。」
国王认为,这两位兄长都没有说错安多克要握剑,是太温柔善良,同时也太过于严厉了。他的剑,是一把不能不泯灭生命的剑。而他却又是会寄情于自己所斩杀的生命之人。
尽管如此,他能以圣骑士的身分成为这个国家的「象徵」,是因为他找到了必须用剑去守护的目标。那就是他心爱的妻子,以及可以说是家族的这个国家。国王将他坚毅的手放在安多克的肩膀上。
「……这个国家的国王,是我。」
国王连珠炮似地说:
「我承认这其中是有误会,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任何法子了。原本讨伐魔王便是自古以来有待解决的课题。为了确立这个国家魔力的象徵,以及为了以强大的魔力为这个国家带来繁荣。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安多克咬合的牙齿发出了声响。他不是不明白国王所说的。这个男人总是将国家摆在第一优先来做考量。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是个名君,有此王才会有现在的这个国家。
「你是打算使用从夜之王身上夺取来的魔力……」
安多克开口,口气近乎讥讽。
「来施魔法治疗狄亚的手脚吗?」
他一直是清楚的。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也一直没有说出口。如果取得强大的魔力,首先这个国王所希冀的事情——
「我是为了……这个国家。」
只有在这个时候,国王又别开了视线。
「我无意要在狄亚之外另立继承人。然而他的那副身体,在我死后是否能够守护这个国家呢……只要我能力所及,我愿意做任何事。我将调整所有的军备,发展农业和商业。然而,以那副手脚……以那副手脚,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个王位的沉重压力呢?」
安多克无法对这个笨拙的国王再多加以责备。
他只能藉由这么做,来爱护自己的儿子。就连没有子嗣的安乡克也能痛感国王的这份心情。
「……那么角鸮要怎么办呢?」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不说。
「到现在还是为了寻求夜之王而哭泣的那名少女,她要怎么办?」
她会为了思念夜之王,发出那样悲痛的喊叫声:她到底该何去何从?国王叹了一口气。
「……安多克啊,假设我放走了夜之王,然后他和角鸮一起回到那座森林。假设角鸮又再度回到那座森林……难道你要说那就是幸福的结局吗?你真的能如此断言吗?」
面对国王的话,安多克脸色一时黯然。
「你认为那个魔物具有带给一个幼小的人类少女幸福的意志吗?」
「但是……!就算是如此……」
国正转身背对似乎还想对他说些什么的安多克。他从执务室的窗户望着城下,口吻柔和了几分后说着:
「由你们来养育她吧,安多克。如此一来,那名可怜的少女就不会再为生活所困了。用你们的力量让她得到幸福啊!」
国王背对着安多克,因此无从知道国王到底以什么样的表情在说这句话。然而就是现在,身为一子之父的国王说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所谓的幸福吧,安多克啊。」
安多克咬了咬嘴唇,他用力地闭上眼睛。
他很想让角鸮过着幸福的日子;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用他们的力量带给她幸福的生活。无名的少女带着纯洁无垢的眼神,在安多克的眼前得到重生;他认为这也许就是命运。他想,她就是为了接受他们的爱护和慈爱而现身在他们面前的。
他同时想过,如果他们能教导那名可怜的稚嫩少女,让她知道生命中更多的精彩和奥妙,那该有多好。如果能够引导这个原本连眼泪的意义都不知道的少女,那该有多好。
但是到底有谁会知道呢?为什么毫无关连的他人,有权去决定一个人的幸福呢?
「……下次满月的夜晚,你也必须参列于魔法的仪式,圣骑士安多克。」
国王以透着严厉的声音断然说道。
「最后将剑刺入魔王的心脏,是你的职责。」
对于国王说的这句话,安多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同样地,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遵命。」
他仿佛要吐血似地,以沙哑的声音做了如此的回答。安多克对着不再回过身来的背影,说道:
「我亲爱的国王,丹德斯啊。」
那是人们甚少挂在嘴边的,国王的名字。
「如果可能的话,我本来希望和你……会是朋友。」
接着安多克也转过身背对国王。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身。这天,将温暖的汤送到角鸮身边的,不是平常的侍女们。
「角鸮,你感觉怎么样?」
角鸮原本想要和往常一样,背对着声音不加理睬:然而此时她听到了熟悉的温柔声音,因此不禁回过头来。
「……欧莉叶特……」
原来是欧莉叶特手持托盘,带着微笑问角鸮。
「怎么会是这副表情?是不是又稍微瘦了一些呢?」
角鸮低着头不回答;两人隔着有顶篷的大床相对。欧莉叶特吐了一口气似地微笑着,在床沿放下盛着汤盘的托盘。
然后,她背对着角鸮在床边坐了下来。她藉着振动,感觉出角鸮也同样缓缓地背对着她在床沿坐下。
「对了,角鸮。」
欧莉叶特尽可能地以温柔、如同往常一般的态度,对角鸮开口说: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们的女儿呢?」
角鸮听到她所说的话,眨了好几次眼睛。
「当然,即使是我,也还不到有你这么大的女儿的年纪就是了。」
欧莉叶特嗤嗤地笑着,然后稍微垂下眼睛,轻轻地说:
「我的身体无法生育。」
角鸮的胸口一震。(好痛。)她想,她感到尖锐的痛楚。欧莉叶特仿佛像是说故事给小孩子听似地,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唯有生儿育女这件事情是无法如愿的,谁叫我是(圣剑的圣女)呢。我只不过是一项赠品罢了;和圣剑被当作是供品——献给圣剑所选择的勇士。」
角鸮听着这些话,心中想着欧莉叶特的事。欧莉叶特深蓝色的眼睛和夜空像极了,让角鸮感到熟悉而怀念。和猫头鹰的头发颜色像极了,她想。欧莉叶特如同在唱歌一般,继续说着:
「要生要死都在勇士的一念之间,这和当奴隶又有什么不同呢!」
听到「奴隶」这个词汇,角鸮的身体不禁一震。她感到背部有冷汗在流;事到如今……她想。为什么都到现在才这么说呢,事到如今。欧莉叶特悄声笑了,角鸮感觉到她在笑。
「但是,那时候安多克将他被圣剑选为圣骑士时,所得到的一切财富硬推给我,然后对我说……」
这时不知为何,角鸮的世界啪嚓啪嚓地一明一灭。角鸮的眼前展现出曾经历过的情景,火势纷纷和两轮合夜的月亮。
「他说:『随你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已经得到自由了。』呢。」
(「去吧,自称是野兽的小女孩。你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了。」)当时她的确是在那里。
「理由」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已经得到自由了。」
「为什么?」
欧莉叶特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多克说。对她而言,将背脊挺得笔直,是她竭尽全力的虚张声势。这是他们第二度的交谈;从马车的事故以来,仅仅隔了几天。要说安多克还年轻,而欧莉叶特尚还年幼也不为过。
「我是属于你的东西。」
然而,她所受到的教育要她如此。她生而为孤儿,在孤儿院长大,被发掘出魔法方面的才能之后被寄养在神殿。为了成为守护圣剑的圣女,她也捱过了苛酷的魔法修行。因为如此,她的身体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而她也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才刚成为圣骑士的安多克却似乎不太在意地说:
「那么,你就到我管不着、看不见的地方去吧。如此一来我就拿你没辄了。」
「为什么?」
欧莉叶特皱起了脸问道。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安多克。
「你为什么愿意这么说呢?」
「你不是对我说过吗?『如果能够的话,我想获得自由乙呀。我是有能力让你获得自由,所以充其量我只不过是将你从鸟笼中放出来罢了。』」
「这样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利益可言啊。」
安多克耸了耸肩膀。
「对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我原本就是出生于骑士家庭的不肖子——啊,要说损失,也许是有一点。你长得很美,要放你定是有点可惜……但是,我希望像你这样的美女能够保持笑容而且……」
安多克说着,紧紧盯住欧莉叶特的眼睛。
「如果要强迫一名女性牺牲,圣剑便失去圣剑的资格了,不是吗?」
听到他这么说,欧莉叶特肩膀上的使力顿时松懈了下来。(啊,是啊。)圣剑确实是「选择」了这个男人。
「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吗?」
「是啊,随你高兴去哪里。」
「这样啊——那么,你住在哪里?」
「嗄?」
安多克半张着嘴。面对他这副德性,欧莉叶特双手擦腰站在他面前。
「我在问你家在哪里呀?我一直想自己作饭和洗衣服的。这样刚好,请你雇用我吧。」
「……你是当真的吗?」
「是呀。只要我造访过你的住处后,感觉还不坏的话。」
然后,欧莉叶特开心地微笑说道:
「我可不介意被你雇用呢。」
「欧莉叶特……」
角鸮开口说道。
「欧莉叶特,为什么你得到自由之后,却不离开呢?」
面对角鸮的疑问,欧莉叶特回过身来,面向角鸮瑟缩的背影说道:
「哎呀,因为……」
她笑着说:
「『什么地方都不去』……不也是自由选择中的一项选择吗?」
听到她的回答,角鸮用双手蒙住了脸,眼泪扑簌簌地流下。她想着欧莉叶特的事。还有,猫头鹰的事。以及她所说的,不到任何地方也是自由的话语。(猫头鹰。)她呼叫着他的名字。(猫头鹰。)(你叫我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也能选择待在你的身边呢?)(我是不是也能到你的身旁呢?)
不对,并非如此。角鸮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允许过什么。那天在黑暗而嘈杂的夜之森里,她不是第一次做了选择吗?(就算你不允许,我依旧会待在你身旁。吃我嘛,夜之王啊。)她知道了如何哭泣,他们教了她,她想起来了。
「……呜……呜……」
话虽如此,她愈是哭泣,不知为何胸口就紧得难受。
当角鸮感到喉咙有如被燃烧一般,胸口塞得喘不过气来,却闻到了轻柔的香味;角鸮被欧莉叶特从背后轻轻地用手臂抱住了。她的头受到欧莉叶特轻柔的抚摸,接着她明白了欧莉叶特也流着眼泪。
角鸮想要拂开欧莉叶特的手。她就是想拂开她的手,就是必须拂开她的手。然而,欧莉叶特以颤抖的声音说:
「……不容易啊……」
抱住角鸮的手臂,很温暖。
「不容易啊……你能努力活过来……」
角鸮听到这句话,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大哭了起来。她哭着说,其实并没有那么痛苦。她真的不曾想过有那么痛苦。
她对欧莉叶特说,光是要活下去就要竭尽她的全力了,她从来没想过痛不痛苦。还有,来到夜之森之后,她每天真的都过得很快乐。
「听我说,欧莉叶特。」
「……嗯。」
「我希望你能教我。」
「什么事?」
欧莉叶特一边顺着角鸮的后背问道。
「在人家送你漂亮的洋装或好吃的东西,对你很友善的时候,到底该对人家说什么呢?」
面对角鸮的问话,欧莉叶特笑着说:
「这种时候——说谢谢就行了。」
「谢、谢。」
对了,有这样的辞汇。角鸮抓住了欧莉叶特的手说:
「谢谢,谢谢,谢谢欧莉叶特。」
角鸮一边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一定要说,角鸮心想。一定要说啊。(谢谢,谢谢,谢谢,谢谢。)满溢的心情,满溢的话语。
「角鸮……?」
「……呜……!谢谢……库罗,猫头鹰……谢谢……!」
然后角鸮像是崩倒下来,忘我地痛哭了起来。
「谢谢,谢谢……!」
她当时真的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你并没有做什么。然而你倾听了我说话。用你那冷峻的眼睛,像月亮一样漂亮的眼睛,看着角鸮啊。在你的眼中有我的存在。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活着。谢谢你。
「我想……见到你啊啊啊……!」
我想见到你,有话非告诉你不可。欧莉叶特的眼里似乎决定了什么似的:悄悄地,她抱着角鸮的手臂更加重了力道。
第一卷 第八章 救出2
这天夜里,就在库罗狄亚斯快要睡着前,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声响。
「谁?」
库罗狄亚斯张开眼睛,在黑暗之中静静地问道。绝不能慌张失措。即使慌张失措,自己是无法有什么行动的。
「你是不是因为知道这里是王子的寝室而狼狈不堪?如果胆敢再踏上我的床铺一步,你会受到全国最顶尖魔法师的诅咒!」
然而,来到这里如果有牺牲生命的觉悟,要加害王子是轻而易举的事。库罗狄亚斯心脏怦然作响,凝视着黑暗。人影很小。
「这么晚才来打扰你,对不起喔,狄亚。」
耳里听到的声音微弱,仿佛是铃声作响。
「……角角?是角角吗?」
库罗狄亚斯瞠目问道,他感觉到对方点了点头。
「嗯,对不起。我现在白天都受到监视,不到深夜是来不了这里的哟。」
「你受到监视……?」
「似乎是如此。不过,他们也没有禁止我去任何地方,嗯,这里的人也没有阻拦我呀。」
「这样啊……」
库罗狄亚斯以复杂的心情做了回答。形形色色的人们所说的种种话语在他的心里闪过。
「角鸮……我一直在等你。」
「嗯,谢谢你。」
角鸮似乎点了点头,并且,感觉她微微一笑。
「安迪和欧莉叶特来过这里,告诉我有关你的事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这里了呢。」
「为什么?」
角鸮的脸隐藏在夜晚的黑暗和顶篷的布之中,因此库罗狄亚斯无从知道角鸮在恢复记忆之前和之后,到底有什么样的转变。
库罗狄亚斯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四周如此黑暗,无论是睁眼、闭眼,这世界的颜色都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国王陛下莅临此处。国王陛下对我说,明天要举行消灭夜之王的最后仪式,还有,我必须参加仪式……他要我以下任国王的身分列席。」
库罗狄亚斯清楚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国王莅临的前一天,安多克就已经来过了。库罗狄亚斯不可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安多克告诉了他有关角鸮的事情;她额头上刻印的意义,以及她手脚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痕迹。接着安多克禀告库罗狄亚斯:
「库罗狄亚斯,你会受邀参加两天后的仪式吧。然后,你将会在那里目睹我的行为。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对角鸮提起这件事。」
安多克说着,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微笑。
「不过,反正不久之后她就会发觉,然后讨厌我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库罗狄亚斯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进行下去?安多克只有对他报以微笑。他的微笑,是欲言又止的微笑。『狄亚,也许你的手脚有希望可以动起来。」像我这种人,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库罗狄亚斯说。安多克听到之后,抚摸着库罗狄亚斯的头说:
「不要说『像我这种人』这样的话。国王希望藉由赋予你自由行动的手脚,让狄亚对自己有自信啊!」
对自己有自信。能够行动的手脚会带给自己信心吗?只要手脚能动起来,自己就能成为国王吗?
「呐,那个……库罗狄亚斯。」
角鸮怯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库罗狄亚斯竖起耳朵倾听,唯恐漏听了什么。角鸮在黑暗处,瑟缩着身影说:
「如果……」
当库罗狄亚斯想到自己的四肢将得以自由行动时,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角鸮的事。角角是不是会哭呢?他想。角鸮怯生生地发出了如同耳语般的声音说:
「如果我说请你帮我,你会怎么做呢?」
对于角鸮的话,库罗狄亚斯不禁笑了;仿佛在说,你到现在还在问这种话。这个答案,在老早以前就应该了然于心的。
三色钟的钟声奏出绝妙的音阶。安多克听着钟声,心想——这一切仿佛是已逝王妃的葬礼。
那时,安多克还不是圣骑士;他曾爬到自己宅邸庭院里的树上,茫然地望着绵延的黑衣送葬行列。
他远远眺望,并无法看到葬礼行列的棺材内部。因为听说王妃是个绝代美女,所以他当时还为此觉得很遗憾。然而——安多克拾起脸庞,正面面对展开羽翼、仿佛自己创造出宝座般的猫头鹰。
从被捕的那一刻起,已经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从那个时候开始,魔物之王便被断绝了一切的食物和饮水,犹如曝晒物一般被吊着,榨取他所拥有的魔力。但是——他的身影,闭上眼睛的身影即使憔悴而削瘦,却依旧保有寒气逼人的美丽。在鬼气逼人的美丽之前,自己是否能挥舞圣剑呢?
「巫女,献上圣剑……!」
国王丹德斯发出低沉的声音;欧莉叶特以精确的动作,跪在安多克的身旁。她垂下双
眼,然后将圣剑向自己的丈夫奉上。
他没有想到她愿意出现在这里。
这是安多克打从内心的真挚想法。自从听说在这个最后的魔王讨伐仪式中,安多克将挥舞圣剑,欧莉叶特便不肯再和安多克说任何话。然而,欧莉叶特在最后的关头却没有拒绝。
「……你不反对吗?」
安多克在取剑的那一刹那,轻轻地向欧莉叶特耳语问道。欧莉叶特依旧垂着双眼,轻声说:
「我是和此剑共存的巫女。」
面对欧莉叶特的回答,安多克再度显露出强忍心痛的表情。如果他能够,这一生中他都不希望让她说出这样的话。他握住了剑柄,然后拔出了剑。
映照出满月光辉的魔力照明有两处,圣剑反射了光芒,兀自朦胧地发光。其中最为辉煌灿烂的,是被魔法师们所包围的巨大水晶。比人头遗要大上一圈的水晶里,燃烧着蓝色火焰,火光摇曳。夜之王早已失去了魔力。然而这依旧存在的压迫感,是否只因他身为魔物之王的身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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