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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莉安娜

埃莉诺·霍奇曼·波特 (美)
《波莉安娜》作者:[美]埃莉诺·霍奇曼·波特/翻译:吴风
《波莉安娜》几乎一夜之间畅销全美,深深影响了美国乃至世界各国民众的生活。它向我们展示了一种非常乐观的人生态度,正如作者所说:“我不否认自己所经历的挫折和灾难,我只是不气馁,我想比起那些未知的不幸,这些肯定好得多!”
  《波莉安娜》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十一岁小女孩形象。她从小丧失父母并且身无分文,只能同脾气古怪孤傲的姨妈一起生活。姨妈的性格以及提供的环境虽然没能如小女孩所愿,但她却偏偏能在每一个困难与打击面前都欢天喜地地去发现快乐、并全身心地享受这快乐。她的热情与欢乐深深地感染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使他们发生了很大变化,而那些困难和逆境在她面前也都变得那么渺小,甚至整个小镇都因为她的到来重新获得了生机。作品以真挚的童心和乐观、健康的精神向我们传递了一种原汁原味却如天使带来的“快乐”,波莉安娜,就是这个天使,送出爱心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了快乐。
  问世以来畅销全球历久不衰;每一个女孩一生中不可或缺的心灵读物;它就是波莉安娜,一个天使带来的礼物;教会我们如何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快乐。
  波莉安娜经常玩的游戏就是——要从任何事中找出可以高兴的事!波莉安娜眼中的生活不止是呼吸,而是傲自己喜欢做的事……读书(当然是给自己)、爬山、和汤姆先生讲话、了解周围的一切(包括人和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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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波莉小姐
  六月的一个早晨,波莉·哈林顿小姐有些匆忙地进了厨房。通常波莉小姐不这样脚步匆匆,她特别以自己的沉稳而自豪。但今天她的确是急了些——真的很急。
  正在水槽边洗碗碟的南希惊诧地抬起头。南希在波莉小姐的厨房才干了两个月,但她已经知道女主人通常是很少急急忙忙的。
  “南希!”
  “是,夫人,”南希高兴的答应着,一边还继续擦着手中的水罐。
  “南希!”——波莉小姐的声音变得非常严厉了——“当我跟你讲话是,希望你停下手中的活儿,听我讲话!”
  南希脸涨得通红,她赶紧放下水罐,擦水罐的布还在上面,险些把水罐打翻——这样一来她更慌了。
  “好的,夫人。我会的,夫人!”她结结巴巴地说,一边把水罐扶正,一边忙转过身说:“我只是想继续干活,因为您今早特地吩咐我快点把碗碟洗出来,您知道。”
  女主人皱了皱眉头。
  “好了,南希。我没让你解释。我只是让你注意听。”
  “是,夫人。”南希忍住没有叹气,她想不出自己到底怎样做才能讨好这个女人。南希以前从没在外做过活,她母亲有病,父亲突然去世,留下南希和三个更小的孩子,所以南希不得不出来做事养活他们。她非常高兴能在小山上的大房子里找到一份厨工的活儿——南希来自六英里外镇子的“角落区”,她当时只知道波莉·哈林顿小姐是老哈林顿家宅的女主人和镇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她现在知道波莉·哈林顿小姐是一个严厉,总爱板着脸的女人。如果餐刀哐当掉在地上,或门砰地一响,波莉小姐就要皱眉头——但即使餐刀和门都很安静,她也绝不会想到要笑。
  “南希,你干完早晨的活后,”波莉小姐说,“可以把楼梯尽头阁楼上的小屋打扫一下,然后整理出一张小孩的床。当然,清理出衣箱和盒子后,你应该先要把屋子打扫一下。”
  “好的,夫人。那我把拿出来的东西放在哪儿呢?”
  “放在阁楼前的走廊里。”波莉小姐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想现在告诉你吧,南希,我的外甥女波莉安娜·惠蒂埃要来和我一起住。她11岁,就住那间屋里。”
  “一个小女孩儿要来这儿,哈林顿小姐?噢,那该多好啊!”南希大声说着,同时不禁想起那两个给贫困的家里带来阳光般欢乐的妹妹们。
  “好?我可不会用这个词,”波莉小姐生硬地说,“不管怎样,我当然会尽量办好。我相信我是一个好女人。我知道自己的义务。”
  南希的脸又涨红了。
  “当然,夫人。我只是想这个小女孩的到来——会让您——开心些。”南希结结巴巴地说。
  “谢谢,”波莉小姐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现在还看不出有这方面的迫切需要。”
  “但是,当然您——总是想要您姐姐的小孩吧,”南希冒昧地说,模糊地觉得自己怎样也得为这个孤单的小陌生人准备一个欢迎仪式什么的。
  波莉小姐傲慢地抬起下巴。
  “好了,南希,就因为我碰巧有个姐姐傻乎乎地嫁人,还把没必要的孩子带到这个人满为患的世上,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照顾他们。但正如我说的,我相信我知道自己的义务。去打扫一下那些角落吧,南希!”她很干脆地结束了谈话,离开了房间。
  “是,夫人。”南希叹了口气,拿起擦了一半的水罐——油污又凝结了,她不得不重新用热水洗。
  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波莉小姐又拿出了那封两天前从很远的西部小镇上收到的令她既惊异又不快的信。来信上写着“佛蒙特州,贝尔汀斯维尔,波莉·哈林顿小姐收”,信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女士:
  我遗憾地同志您,尊敬的约翰·惠蒂埃牧师两周前去世了,留下了一个11岁的女孩。除了几本书之外他基本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因为,您也毫无疑问地知道,他只是这个小传教会的牧师,所以收入微薄。
  我确信他是您死去姐姐的丈夫,他已对我说明他和您家关系不是很好。但他觉得您还是会看在您姐姐的份上收留这个孩子,并让她在东部家人的照看下成长。因此我想到写信给您。
  在您收到这封信时,小女孩已经准备出发了,如果您愿意收留她,请回信说她可以即刻就来,我们将感激不尽。因为最近有对夫妇要去东部,他们可以带您外甥女一起去波士顿,然后把她送上去贝尔汀斯维尔的火车。当然,波莉安娜到达的准确日期与车次我们会通知您。
  希望尽快得到您肯定的答复。
  耶利米·欧·怀特 拜上
  波莉小姐皱着眉头把信叠好放回信封里,她前天就回复了这封信,她当然说她会收留这个孩子。她相信她非常明白自己的义务!——尽管这不是什么好差使。
  她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信,不禁又想起姐姐詹妮。詹妮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在她20岁时,不顾家里人反对坚持要嫁给这个年轻牧师。曾经有个富人想要娶她——家人更倾向女儿嫁给他而不是那个牧师;而詹妮则不这样认为。那富人既年长又有钱,而牧师有的只是一个充满理想和热情的年轻的傻瓜,还有一颗充满爱意的心。詹妮喜欢这些——也许很自然吧。因此她嫁给了牧师,跟他去了南方,成了一个国内传教士的妻子。
  然后两家断绝了关系。波莉小姐还记得很清楚,尽管她当时只有15岁,是家中年龄最小的孩子。家里与传教士妻子几乎没有再联系。确切地说,詹妮有一段时间还写信回来,并说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波莉安娜,那是她两个妹妹的名字:波莉与安娜。她生的其他小孩都死了,只留下这个波莉安娜。那次是詹妮最后一次写信;几年之后便传来她的死讯。是牧师自己写了封很短但令人心碎的便笺告知的。发信地址是西部的一个小镇。
  当然,斗转星移,家里的情况也有很大的变化。波莉小姐向外看了看伸到很远的山谷,回想着25年给她带来的变化。
  她现在40岁了,很孤单地活在世上。父亲、母亲、姐妹们都去世了。几年来,她一直是这幢房子的唯一的主人,也是父亲留下的大笔财产的唯一继承人。有很多人公开对她的孤单表示同情,并让她邀请朋友或伴侣一起住,但她对这些同情或建议一概不听。她说自己并不寂寞。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她喜欢静。但现在——
  波莉小姐皱着眉绷着嘴站了起来。她当然很高兴自己是个好女人,她不但知道自己的义务而且也有足够的毅力和品质去付诸行动。但——波莉安娜!——多荒唐的一个名字!
第二章 老汤母和南希
  在楼上的小阁楼,南希用力地又擦又洗,尤其对角落,她更留心。有时候,她卖力地干活与其说她对擦去灰尘有热情,不如说是对自己情绪的一种解脱——南希尽管表面对女主人唯唯诺诺,但她内心却十分不满。
  “我——就——想——能——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断断续续地咕哝着,一字一顿,用她的扫把儿拼命地戳着地上陈年的污渍。“有很多地方需要好好地打扫,好好打扫!”想到把那个小孩放在这又热有小的房间里——冬天也没有火炉取暖,亏她能从这么多的房间里挑出这间!“多余的孩子!哼!”南希没好声气地说,拼命拧抹布把手都攥疼了,“我觉得最多余的并不是孩子,尤其是在现在!”
  她又沉默地干了一会,等都干完了,她用蔑视的目光环顾了一番这个空当的小屋。“好了,我是干完我的了,”她叹口气说,“没尘土了——也没什么别的了。小可怜!这可是安置孤独想家孩子的好地方!”说完,她走出来,随手砰地关上门。“噢!”南希惊呼,咬紧了嘴唇。接着她牛劲儿又上来了:“嗯,我不在乎。我就是要她听见摔门声——就要!就要!”
  当天下午在花园里,南希抽出了几分钟和老汤姆搭话。老汤姆在这个地方干除草和铲路的活儿已经数不清多少个年头了。
  “汤姆先生,”南希说,一边回头看看确信没人留意她,"您知道一个小女孩要来者和波莉小姐一起住吗?
  “一个——什么?”老头问,费劲地直起背。
  “一个小女孩——和波莉小姐住。”
  “甭逗了,”汤姆不信地嘲笑到,“你怎么不告诉我说明天太阳要从东边下去?”
  “但这是真的呀。她自己告诉我的。”南希坚持说道,“是她外甥女,11岁。”
  老头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豁!会是谁呢,”他咕哝着;接着他暗淡的眼里闪过一丝柔和的光。“不会是——但那一定是詹妮小姐的小闺女。老天有眼,我的老眼还能看到这么益处。”
  “谁是詹妮小姐?”
  “她是直接从天堂里来的天使,”老头激动地喘息着说:“但是老主人和夫人说起她时总说是他们的大女儿。她20岁时嫁人了,很久前就离开这里了。她生的孩子都死了,我听说,除了最后一个;一定就是要来的那个。”
  “她11岁了。”
  “差不多吧,”老头点点头。
  “她会住在阁楼上——亏她做得出!”南希边骂边扭头看了一下房子那边。
  老汤姆皱了皱眉头。然后他的嘴唇完成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知道波莉小姐在这座房子里会如何对付着小孩,”他说。
  “哼!还不知道这小孩会怎么对付波莉小姐呢!”南希抢着说。
  老头乐了。
  “我觉得你并不喜欢波莉小姐。”汤姆笑得合不拢嘴。
  “像是由谁会喜欢她似的!”南希讥讽地回了一句。
  老汤姆古怪地笑了,他弯腰又干起了活。
  “我猜你也许不知道波莉小姐的恋爱事件吧,”他慢慢地说。
  “恋爱事件——她!没有——我猜没人听说过。”
  “噢!是有这回事儿,”老头点点头。“那人现在还活着——就在这个镇上。”
  “我还是不说了,说了不大好。”老头直起身子。在他看着那座房子的时候,他暗淡的蓝眼睛里有着一个忠诚仆人对他服侍和热爱多年的这个家庭的朴实的骄傲。
  “但这还是不可能——她和一个情人,”南希仍坚持说。
  “你不如我了解波莉小姐,”他争辩道,“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很漂亮——她如果想的话,现在还是可以很漂亮的。”
  “漂亮!波莉小姐!”
  “是呀!如果她把那束紧的头发自然地散开,像从前那样,带上上面有花的帽子,再穿上带白色花边的衣服——那就甭提多漂亮啦!波莉小姐一点都不牢,南希。”
  “是吗?可她真的显得很老——真的,真的!”南希嘲讽地说。
  “我知道——自从跟她的情人闹矛盾以后,”老汤姆点点头,“她像是吃了呛药——浑身带刺,不好对付。”
  “我觉得她过去就是这个样子的,”南希愤愤地说,“不管你怎么讨好都难让她开心!不是因为家里人需要我材不来挣着分工钱呢。哪天——哪天我气极了,我就走人,没得说。”
  老汤姆摇了摇头。
  “我懂。我也想过,这样想很自然——但不是最好,孩子,不是最好。相信我的话,不是最好。”说完他又低头干活了。
  “南希!”有人尖叫着。
  “是——时,夫人,”南希结结巴巴回答着,匆忙向大房子那边跑去。
第三章 波莉安娜的到来
  电报如期抵达,告知波莉安娜会在次日——6月25日下午4点抵达贝尔汀斯维尔。波莉小姐读着电报,皱了皱眉头,然后上楼梯来到阁楼。环视小屋时,她又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有一张整理得很整洁的小床,两把直背的椅子,一个盥洗盆,一个没有镜子的五斗柜和一张小桌。屋子中没有任何装饰物,墙上连一幅画也没有。阳光从屋顶倾泻而下,把小屋晒得像烤箱一样。因为没有纱窗,窗子也没有抬起,一只愤怒的大苍蝇嗡嗡地上下乱撞想飞出去。
  波莉小姐打死了苍蝇,把它扫出窗子,摆好椅子,又皱了皱眉头,走了出来。
  “南希,”几分钟之后她在厨房门口说,“我在波莉安娜小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只苍蝇,窗子一定被打开过。我已经订了纱窗,但我希望你在纱窗送来之前确保窗子关好。我外甥女明天下午4点到达,我想让你去车站接她。提莫西会驾着四轮马车送你过去。电报说‘浅色头发,穿红方格布裙子,戴草帽’。我就知道这些,但我想足够了。”
  “是夫人;但您——”
  波莉小姐显然明白这个停顿的意思,因为她皱起眉头干脆打断说:“不,我不去。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就这样吧。”然后她转身走了——波莉小姐对外甥女舒适生活的安排就这样结束了。
  厨房里,南希用她的平烙铁,在她熨的擦碗毛巾上用力擢了一下。
  “‘浅色头发,红方格布裙子和草帽’——这就是她知道的一切!如果换我,那该羞死了,我会的,我会的——她唯一的外甥女横穿大陆大老远来到这里!”
  第二天下午3点40整,提莫西和南希坐四轮敞篷马车去借这位即将到来的小客人。提莫西是老汤姆的儿子。真理人有时说起,如果老汤姆是波莉小姐的左膀的话,那提莫西就是她的右臂。
  提莫西是个性格很好的年轻人,长得也帅。尽管南希来了不久,两人早已是好朋友了。但今天南希太专注于自己的使命以至于多话的她一路几乎沉默着到了车站,下了马车,静静地等着火车。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着——“浅头发,红方格布裙子,草帽”她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神秘的波莉安娜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孩子。
  “为她自己好,我希望她是个安静明理的孩子,不会掉餐刀或砰砰关门,”她朝着向她踱来的提莫西叹了口气说。
  “但如果她不是的话,没人知道我们会遭什么样的罪,”提莫西咧着嘴笑着说,“设想波莉小姐和一个吵吵闹闹的孩子在一起!老天!汽笛响了!”
  “哎,提莫西——她派我来真够小气的。”南希忽然感到有些紧张,转身连忙跑到能够看见旅客下车的最佳地点。
  没过多久南希就看到她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穿着红方格子布裙,亚麻色的头发松松梳成两条辫子垂在背后,草帽下是一张焦急的,长着雀斑的小脸,东张西望,显然在找人。
  南希马上知道就是她了,但她的腿颤个不停,以至于她没能立即走上去。小女孩一人站在那里直到南希终于走上前去。
  “你是——波莉安娜小姐吗?”她颤声说。即刻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两只方格下面的胳膊搂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噢,我见到你真高兴,高兴极了,”一个急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大声说。“我当然是波莉安娜,我真高兴你来接我!我想你会的。”
  “你——是吗?”南希结巴着,模糊地奇怪着波利安娜怎会知道她——并想要她来接呢?“你——是吗?”她又说了一遍,一边把帽子扶正。
  “当然是了;我一路上在想着你是什么样子的,”小女孩一边掂着脚尖跳着,一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窘迫的南希,大声地说,“现在我知道了,我很高兴你就是这个样子。”
  提莫西一来,南希才好不容易舒了口气。波莉安娜的话实在让她很糊涂。
  “这是提莫西。你也许有个衣箱吧,”她结结巴巴地说。
  “是的,我有,”波莉安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有一个新的。女义工帮我买的——她们对我多好啊,她们那时还想买地毯。当任我不知道一个衣箱能换多少地毯,但肯定能有一些——半个走廊那么成的吧,你觉得呢?我包里有个小东西,格雷先生说是寄放牌,我先得给你才能取箱子,格雷先生是格雷夫人的丈夫,他们是卡尔执事的表亲。我和他们一起来东部,他们好极了!在这——这儿呢,”她说完,在她带的包里翻了好一阵子后拿出了那张寄放牌。
  南希长出了一口气,直觉上她觉得听完这通讲话后总得有人出一口气,然后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提莫西,提莫西却有意避开了她的眼光。
  三人终于可以走了,波莉安娜的皮箱放在后面,她自己舒服地被安置在南希和提莫西之间,从一开始小姑娘就一刻不停又是评这又是问那,直到有点发晕的南希发现自己为了跟得上她而上气不接下气。
  “瞧,不是很好吗?远不远?我喜欢——我喜欢乘车,”当车轮转起来时波莉安娜叹了口气。“当然了,我才不会在意远近呢,因为你知道我想尽快到。啊,多漂亮的街道!我就知道这里会很美;爸爸跟我说过——”
  她有点哽咽被迫停下来。南希疑惑地看着她,发现她的小下巴在颤抖,眼里充满了泪水。片刻之后,她振作地抬起头接着讲。
  “爸爸告诉了我一切。他记得的。我应该早点届时,格雷夫人让我马上解释——关于红方格布裙子和我为什么没穿黑色的,她说你会觉得奇怪。但上次教会的募捐桶里没有黑色的衣服,只有一件女士天鹅绒的紧身上衣,而执事卡尔的妻子说那件压根儿不适合我穿。再说,衣服上还有些发白的地方,一些女义工想给我买件黑裙子和帽子,但其他人觉得钱应该用来为教堂买块红地毯,您知道。怀特夫人说这件也可以,她不喜欢小孩穿黑色——我想说的事,她喜欢小孩,但不喜欢黑色的那部分。”
  波莉安娜停下来歇口气,南希赶忙结巴说:“好啦,我想这样——这样就可以了。”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我也是。”波莉安娜点点头,又接着哽咽着说,“当然,穿黑色高兴起来就难多了——”
  “高兴!”南希吸了一口气,惊讶地打断了她的话。
  “事啊——爸爸去天堂与妈妈还有和其他人在一起。他说我会很高兴的,但还是挺难——高兴的,就算穿红格布裙子也难,因为我——我太想他了。而且我忍不住想我应该有他,尤其是妈妈和其他人有上帝和天使,而我除了女义工外什么人也没有了。但我相信现在我有了你就容易了。波莉姨妈,我真高兴我有了你!”
  南希对身旁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的凄凉身世心酸地同情突然变成了震惊地恐惧。
  “噢,但是——你犯了个大错误,亲爱的。”她结巴着,“我只是南希。我根本不是你的波莉姨妈!”
  “你——不是吗?”非常惊慌的小女孩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我只是南希,我决没想到你会认为我是她,我俩一点也不像——一点不!”
  提莫西轻轻一笑;但南希已经太心烦意乱了,所以没理会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但你是谁呢?”波莉安娜问。“你一点也不像我的女义工!”
  提莫西这次笑出了声。
  “我是南希,女佣人。除了杜尔津小姐做洗衣、熨烫的活儿以外,我做一切杂活”。
  “但是有个波莉姨妈吧?”小孩焦急地询问。
  “我可以用性命但保有,”提莫西插话说。
  波莉安娜明显地松了口气。
  “噢,那就好。”片刻的沉默后,她借着欢快地说,“你知道吗?我还是很高兴她没来接我,因为我现在还可以盼望她,而且我还有你们在身边。”
  "南希脸红了,提莫西转头嘲弄地一笑。
  “我觉得这是个很狡黠的恭维,”他说,“你为什么不谢谢这个小女士呢?”
  “我——我在想着——波莉小姐。”南希结巴地说。
  波莉安娜满意地叹了口气。
  “我也似,我对她太感兴趣了。你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姨妈,我很长时间不知道有她,是后来爸爸告诉我的。他说她住在山顶上的一个可爱的大房子里。”
  “是呀。你现在可以看到她那个房子了,”南希说,“就是那间白色有绿色百叶窗的房子,前头那个。”
  “噢,真美!有这么多的数和草环绕着!我好像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绿草,一下子就这么多。南希,我的波莉姨妈富有吗?”
  “是的,小姐。”
  “我真高兴。有很多钱一定感觉很好吧。我从来没认识过一个有钱人——除了怀特夫妇——他们也只是有些富有,他们的每个屋里都有地毯,星期天还有冰淇淋吃。波莉姨妈星期天有冰淇淋吗?”
  南希摇了摇头,她嘴唇抽动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看了看提莫西。
  “没有,小姐,我想你姨妈不喜欢冰淇淋。至少我从来没看见冰淇淋上过桌。”
  波莉安娜的小脸耷拉下来了。
  “噢,她不吃吗?我真遗憾!我不明白她这么会不爱吃冰淇淋呢?但——无论怎样,我应该高兴才时,因为她不吃冰淇淋,我就不会像在怀特夫人那里吃冰淇淋吃得肚子疼——就是说,我吃怀特夫人的冰淇淋吃得太多了。波莉姨妈总有地毯吧。”
  “是的,她有的。”
  “每个房间?”
  “几乎每个房间吧,”南希回答,突然皱起眉头想起阁楼的那间光秃秃的没有地毯的小屋。
  “噢,我真高兴,”波莉安娜欢呼着,“我喜欢地毯。我们一块都没有,只有两块小毯子,还是从教会募捐桶里来的,一个上面还有墨渍。怀特夫人还有画,许多美丽的画:有玫瑰的,有跪着的小女孩,有小猫,有小羊和狮子的——当然小羊和狮子不在一起。噢,当然了,圣经上说它们有一天会在一起,但现在还没有呢——我的意思是,怀特夫人的画上还没有呢。你也喜欢画吗?”
  “我——我不知道,”南希又透不过气来了。
  “我喜欢,我们从来就没有过画。你也知道,募捐桶里不常有。尽管有一次来过两幅,一幅太好了,爸爸卖了给我买了双鞋子;另一幅太糟了以至于我们一挂上它就掉下来成了碎片。玻璃的——你知道会碎的。我哭了。但我现在很高兴我们没有那些好东西,因为我应该更喜欢波莉姨妈的东西——因为过去没有。就像募捐桶里在一大堆退色的棕色发带后突然来了一些漂亮的发带。老天!多漂亮的一幢房子!”在他们转向宽阔的车道上时她热切地说。
  当提莫西往下搬行李箱时南希趁机在他耳边悄声说:
  “别再跟我提走人的事了,提莫西,你给我钱我都不走!”
  “走?我也说甭走,”年轻人咧着嘴乐,“你拖我我也不走。这里现在多有趣啊,有个孩子在周围,比电影还好看,而且天天都有的看!”
  “有趣!有趣!”南希愤愤地重复着说。“对于那个受上帝恩宠的孩子来说我猜不只是有趣——当她俩试着一起生活,我想她会需要一块岩石来庇护她,我就会是那块岩石,提莫西,我会的,会的!”她信誓旦旦地说,一边转身领波莉安娜走上了宽阔的台阶。
第四章 阁楼上的小屋
  波莉·哈林顿没有起身迎接她的外甥女,她只是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来。当南希和小女孩出现在起居室门口时,她伸出手,每个冰冷冷的手指上都像是写了大大的“义务”
  两个字。
  “你好,波莉安娜?我——”她还没机会多说,波莉安娜已经飞一般扑到她姨妈震惊、僵直的膝上。
  “噢,波莉姨妈,波莉姨妈,您答应让我和您住在一起,我真不知道怎么高兴才时,”她呜咽着,“您不知道有了您和南希是多么美妙,而这之前我只有女义工!”
  “很可能吧——尽管我还不曾认识你的什么女义工,”波莉小姐生硬地说,一边是图松开这些紧抓着她的小手指,一边皱着眉头看着门口的南希,“南希,好了,你可以走了。波莉安娜,来,听话,好好站直,我还没看清你长的模样呢。”
  波莉安娜立即站直了,有点异常激动地笑了。
  “不,我想还没有;但您看因为这些雀斑,我没什么好看的。噢,我应该向您解释红格子布裙和肘上有白点的那件黑色天鹅绒紧身上衣。我告诉了南希,爸爸说的——”
  “好了,别再管你爸爸说的了,”波莉小姐干脆地打断,“我想你有个衣箱吧?”
  “噢,是的,当然有,波莉姨妈,女义工给我买了个漂亮的衣箱。里面没什么——我是说自己的东西。募捐桶里近来没什么小女孩的衣服;但是衣箱理由把把全部的书,怀特夫人说我应该带着,您看,爸爸——”
  “波莉安娜,”她姨妈再次尖锐地打断了她,“有一件事最好马上讲清楚。那就是,我不喜欢你一直和我讲你的爸爸。”
  小女孩颤抖着吸了口气。
  “为什么呢,波莉姨妈,您——您的意思——”她犹豫着说,她的姨妈填补了这个停顿。
  “我们去楼上你的房间,我想你的箱子已经在那儿了。我告诉过提莫西把它拎上去——如果你有一个箱子的话,你跟我来,波莉安娜。”
  波莉安娜没有说话,转身跟着她姨妈走出房间。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但她的下巴却勇敢地抬得很高。“毕竟,我想——我应该高兴她不想让我谈爸爸,”波莉安娜想,“也许我不讲他还会好过些。也许,那就是为什么她告诉我不能谈论他的原因。”波莉安娜说服自己理解她姨妈的“好心”后,眨掉眼泪,兴奋地看着周围。
  她已上了楼梯。走在前头的姨妈,黑色真丝裙子很华丽地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她后面一扇开着的门得以让她瞥了一眼色调柔和的小毯子和蒙着黑色缎子的椅子。她的脚下是一块精致的踩上去犹如青苔般的地毯,在她两边有涂着金粉层的画框。午后的阳光透过有花边的薄纱帷帘的网眼一闪一闪地照射着她的眼睛。
  “噢,波莉姨妈,波莉姨妈,”小姑娘狂喜地吸了一口气:“这间房子真是美极了,您这么富有该多高兴啊!”
  “波莉安娜!”她姨妈在快到楼梯顶时突然转身喝道:“我奇怪你——怎么会对我讲这些!”
  “为什么,波莉姨妈,您不富有吗?”波莉安娜很率真地提出质疑。
  “当然不是了,波莉安娜。但我希望自己还不至于忘本。我不会对上帝赐予我的东西而感到沾沾自喜,那是有罪的。”波莉小姐冷冰冰地说,“财富当然不应自夸!”
  波莉小姐转身顺着走廊向通往阁楼的那扇门,她很高兴把这个孩子安排住在阁楼的屋子。她最初的想法就是让她的外甥女离她越远越好,同时也免得小孩子的毛手毛脚破坏值钱的加剧。现在——这么早就显现出来的爱虚荣的天性——波莉小姐想真是幸亏把这间简朴实用的房间给她去住。
  充满渴望的波莉安娜嗒嗒地迈着小脚跟在她姨妈身后,更焦渴的是她那双大篮眼睛,试图一下子看完四面八方,不让任何美丽有趣的东西逃过她的眼睛,她最想知道的要算那个格外令她兴奋的即将解开的问题;在这些奇妙的门背后,哪间是属于她自己的房间呢——哪间是温馨、漂亮、有着窗帘、小毯子和画的属于她自己的小房间呢?然而突然一下,她姨妈开了一扇门,上了一节楼梯。
  这里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两边的墙光秃秃的,宽宽的楼梯尽头是阴暗的角落,屋顶似乎要碰到地板了,还堆着无数纸箱纸盒。这里又闷又热。波莉安娜不由自主地仰起了头——呼吸也很困难。接着她看到她姨妈推开了一扇右边的门。
  “这,波莉安娜,就是你的房间,我想你的箱子也在这儿。你有箱子的钥匙吗?”
  波莉安娜麻木地点点头。她的眼睛有些恐惧地睁得大大的。
  “我问你问题时,波莉安娜,我希望你响亮地回答——不只是点头。”
  “是,波莉姨妈。”
  “谢了,这下好多了。我想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她加了一句,看了一眼挂满了毛巾架和盛满水的水罐,“我会让南希来帮你把行李拿出来。晚饭是六点钟。”说完,她就走出房间,飞速下了楼梯。
  她走了好一会儿,波莉安娜一直静静地站着,目送她离开。然后她睁大眼睛看着光秃秃的墙、地板和窗户。最后她看着不久前还远在西部的家中她小屋里那只小箱子。片刻后她踉跄地走向小箱子,用手捂住脸跪在箱子边。
  几分钟后南希上来时发现她在那儿。
  “唉,唉,可怜的小东西,”她悲叹道,蹲到地上把小女孩拉到怀里,“我就怕看见你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
  波莉安娜摇了摇头。
  “但我又坏又邪恶,南希——不可救药的邪恶,”她缀泣着说,“我自己为什么不明白上帝和天使们比我更需要爸爸呢。”
  “他们不是更需要,”南希坚决地说。
  “噢!——南希!”波莉安娜眼里灼热的恐怖一下子烤干了泪水。
  南希羞愧地笑了笑,使劲地擦着自己的眼睛。
  “好了,好了,孩子,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她干脆地大声说。“来,把你的要是拿来,我们开开箱子把你的衣服赶快拿出来,赶快。”
  泪水涟涟的波莉安娜拿出了钥匙。
  “反正那里也没什么,”她犹豫着说。
  “那样衣服就可以很快地取出来了。”南希说。
  波莉安娜突然露出了笑容。
  “对了,我可以为那个高兴,不是吗?”她喊道。
  南希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当——然,”她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南希干练的手很快就分理好了书,带补丁的内衣,和其他几件平常得令人同情的衣服。波莉安娜也鼓起勇气笑了,跑来跑去地把衣服挂在衣橱里,书撂在桌子上,内衣收好放在五斗橱抽屉里。
  “我相信——这会是各很舒适的屋子,你觉得呢?”过了一会儿她结结巴巴地说。
  没有回答。南希显然埋头忙着整理衣箱。波莉安娜站在五斗橱旁,惆怅地凝视了一会儿四周光秃秃的墙。
  “我也很高兴里边没有穿衣镜,因为没有镜子我就看不到我的雀斑了。”
  南希奇怪地“咦”了一声——但等波莉安娜转过身来,她的头又埋在衣箱里了。一会儿,波莉安娜走到窗户旁,她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叫喊并高兴地拍着手。
  “噢,南希,我以前没见过这个,”她喘着气说。“看——远处那边,有树、房子和可爱的教堂尖顶,小河一闪一闪就像银带子,看啊,南希,有这幅画就不用别的画了。噢,我现在真高兴她让我住在这间屋里!”
  使波莉安娜奇怪和惊慌的事,南希的泪水喷涌而出,波莉安娜赶忙跑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南希,南希——你怎么了?”她喊道;然后,她小心地问,“这个房间过去不会是——是你的房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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