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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

_3 九把刀 (当代)
我们几个网络作家轮流对着听众说话,但我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沉稳,坦白说我讲得糟糕透了。糟糕到即使是四年后的现在,我一回想起来还是惊得冷汗直流,这时就会很憎恨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如此超强。
当时一紧张,我的呼吸就会灼热,脖子好像拼命往气管挤压,脑子里都充血,而底下的大家脸上的表情好像没有很欢乐,我突然有股压力,变得非得讲一些立刻让所有人眼睛之一亮的话语。于是我开始说一些我未来想要达到的目标。
全都是鬼扯!!!
事实上,我根本就是一股劲地说一些自我膨胀的一些话。
我紧张得很离谱。
……虽然回想起来,现在的我已将那天自吹自擂的发言,差不多全都实践了。
ㄎㄎㄎ。
后来新书发表会结束,跟网友吃饭聚餐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很干,偷偷反省为什么我会失去我小时候完全不怕人群的力量?为什么我会因为大家都盯着我看、我就爆发式地胡说八道?
那件事变得无解。
短时间内我也没有机会去自我调整,因为没有人请我演讲,新书发表会那种很酷的事也遥遥无期,人群再度离我远去。
总之啊,人要不红,很多烦恼根本不屑找上你。
我想要有这种高级的烦恼,都没门。
2005年四月,有一个网友五样(就是后来设计哈棒帽T跟无惧短T的人)不知道哪一根筋去想到,请我到他的学校大叶大学视觉传达设计系演讲,讲题是关于编剧的种种。
老实说我对于编剧这个行业认识有限,少数几次的编剧经验都让我觉得“还是乖乖写小说好了”。所以我擅自将讲题改成:“文字与画面的近亲相奸”,除了分享我贫乏的编剧经验,主要是说明我对电影表现手法的几种方式的想法,以及这些经典的电影如何带给我文字上的创作力量、我受到影响的过程等等。
参加的人不多,因为当时的我还在执行“连续十四个月出版十四本书”的计划,执行到正好一半而已,知名度很烂,说不定听众连五十个人都没有。
然而在大叶大学的处女战我觉得讲得还可以,怎么说都是一场我认真构思过的演讲,只不过这个很不错是建立在很模糊的记忆里,跟现在比较起来,应该只是勉强及格。
第二场演讲在南华大学,是文学系主办的场子。
据说主办单位有收费,真是不好意思。在那一场里,我首度上菜最重要的几个讲题中的“小说创作三元素”,当时只是个雏型,讲得很生涩,对全场的气氛掌控得并没有很好,只是大家还是给了我超过应该得到的掌声。
在这之后,我不断在很多场演讲中慢慢改革“小说创作三元素”的内容,使它足以在各大文学营里伸张手脚。这就是后话了。
记得在这场南华大学的演讲时,面对上百人的大场面,我竟然有点紧张。有几次我甚至忘记调整呼吸,一鼓作气将一句很长的话用不屑逗号的方式说了出来,搞得我自己很喘很喘。
很喘很喘时,肾上腺一催动,有时候我会突然迸出一句很精准的、学术研究等级的句子(那个时候我正面临撰写硕士论文的最后阶段),乍听之下会让人听不懂却隐隐约约觉得“九把刀很有深度”,实际上,不过是我用来掩饰自己的不安的护身符。
在当时,我第三个经纪人小炘陪着参加了这两场演讲处女秀。
记得在回彰化的电车上,小炘很中肯地建议我:“老大,我觉得一场好的演讲,应该要经过许多反复不断的练习,不应该那么即兴。”
“可是我很喜欢即兴。”我肯定是皱眉了。
“即兴很好,但一个好的表演者应该要掌握表演的每个元素,他要知道他说了什么话,观众会笑,甚至要知道观众会笑多久。语气、手势、表情,都要练到很精准,那个时候再加一点即兴的东西就很好,会加分,但你连基本的分数都没有拿到,临场反应又怎么会加分呢?”
我的视线彷佛黑了那么一下。
“听起来很无聊耶,重点是那会很刻意,我不想很刻意。我又不是去表演的,我有很多很重要、很厉害的想法想跟大家说,我希望那一些很认真的话可以被听到。”我顿了顿,说出关键的一段话:“很多网络小说家之所以会被看扁,就是他们没有真正有意义的话可以说,只会讲屁话,但我不一样,我很认真,我真的想把握机会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然后从演讲里学到一些东西。”
小炘并没有被我说服,远远的没有,她说:“老大,你有些话的用词讲得太难了,也许这些话只有你才能讲得出来、别的网络小说家不能,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在讲一些很艰涩的话的时候,底下有一堆人偷偷在睡觉?”
“在睡觉?”我很吃惊:“真的有人在睡觉吗?”
“是、真、的。”小炘非常认真地说:“你没有注意到有人睡着,就是你不够在意观众反应的证明啊。”
“……真的有人睡着吗?”我难以置信。
“他们跟你在参加学术研讨会时的听众不一样,老大,他们喜欢你,所以来听你演讲,今天你很认真地跟大家说如何创作、创作是什么、创作包含了哪些元素,说得很认真很严肃,但大家其实没有那么感兴趣,你想想,怎么可能底下的人都想要写小说?”
“可是我的讲题就是小说创作的三元素啊,难道不该认真说吗?”
“他们喜欢你,所以抱着想要亲近你、多喜欢你一点的想法来听你演讲,但你却一直说一些让他们昏昏欲睡的话。”
老实说,我有点火大。
关于睡觉这个机歪透顶的关键词,我已经听了好几遍了。
“妳的意思是,要我对着镜子不断练习演讲?练到每个环节都丝丝入扣?”
“如果你想要演讲讲得好,对,你是应该这么做。”
“……”
坦白说,被纠正这种事真的不好受,尤其不是我没有准备演讲的内容,而是我对演讲的理念跟“演练再三之后的焠炼演出”差之千里,但我偏偏没有足够的功力将我所信仰“临场反应”的理念,漂亮地展现出来,为我的理念辩护。
所以我在沟通的气势上输给了小炘。
当时,我心中毫无怀疑自己的坚持,并压倒性地认为小炘的建议会把我变得非常匠气。我喜欢写小说,小说贵在千变万化。
我没有想到还有另一种奇妙的可能,也还不明白小炘当时究竟在说什么。
第三场演讲在中正大学历史系,主题是历史小说,我定了个题目叫“历史的重新装潢”。当时我刚刚好写完“杀手,角”,对趣味地翻转历史元素有一点心得,于是也颇有自信地说了一个半小时。
那场,我觉得说得挺好,不晓得是不是掌声带来的幻觉。
总之对人群的生疏紧张感,在中正大学这一场里好像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这肯定是好事。
我以为接下来演讲的一切都会很顺利,不料却在桃园巨蛋里举办的国际书展,与作家张耀升聊创作时遇到了挫折。
简单说,就是准备充分的张耀升说得比我好很多,而觉得临机应变就可以了的我讲得零零落落,加上张耀升的声音很宏亮,而我的声音天生就很薄,相比之下气势就输了四五六筹。
小炘当然也把我刮了一大顿,气氛还有点僵。
除了是我的经纪人身份,小炘也是我的好朋友,这两种身份同时一直这样刮我,让我受不了。但由于我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会有非常大量的演讲邀约,被刮就被刮了,我也没有打算要在演讲里“变强”,忠于自我毕竟还是比较重要。
后来,我穷极无聊在bbs网络上搜寻网友曾经听过的、几个非常知名的作家的演讲,发现有个很有名的女作家被炮轰得非常凄惨。
据说她一直在台上跟同学玩心理测验,玩到后来都没有认真演讲,评价奇低。
我可不想被如此评价。
我想,只要我很有诚意地、认真说出我想要表达的创作理念,即使底下的同学对什么叫创作完全无感,我对得起自己也就是了。
人生最怕对不起自己啊。
第五场邀约演讲,是素有精英传统的联合文学营的小说组讲师。
说起来有趣,原本我是想报名参加这个文学营,从一个学员的身份去听听那些作家是怎么建构他们的文学观、他们眼中的创作元素又是什么。但我一有这样的念头时,主办单位立刻就打电话给我,希望我担任讲师。
既然有讲师可以当,那我只好放弃当学员了。
话说联合文学营曾经邀请过另一个知名的网络小说家演讲,但反应空前恶劣,于是一度停止邀请网络小说家去演讲的念头。
我会受邀,在当时完全就是荣幸。
永远记得。
那天,下着滂沱大雨。
11我的演讲战斗(4),诚意是王道
人生如果不来点曲折离奇,就不像是伟人的传记。
我们都不是伟人,但曲折离奇也常常有我们的份。
在我赴会联合文学营的演讲前一天,我第一次开超过三十公里的车,到桃园国际机场接我当时的女友毛毛狗回台。
去机场的时候一路战战兢兢,出机场到土城毛毛狗家的路上,却是一路哭哭啼啼。
交往七年的我们分手了。
送毛毛狗回家后,半夜,开车技术还很烂的我独自在板桥穿来穿去,很久很久才找到一间饭店住下。
夜里我一边整理明天演讲要用的投影片,一边就是在哭。
隔天中午,小炘带着我后来的经纪人小颖来饭店找我,准备要一起去元智大学开讲。而当时正在拍摄“G大的实践”的导演廖桑跟制片柠檬,早就在元智大学的会场准备要拍我演讲的过程。
那天是台风尾巴,风强雨劲,我因为彻夜哭得太惨太累,眼睛红肿、喉咙哽咽沙哑,只好乖乖地躺在车子后面睡觉,把车子让给安全驾驶的小颖。一路上小炘都不敢多问什么,毕竟我都失恋透顶了,再对我精神讲话也没有意义。
“老大,加油,你办得到。”小炘只能这么说。
“反正我也只剩下小说了。”我缩着身体。
躺在车后座,我觉得很寂寞。
窗外的大雨持续嚣击这个世界。
演讲开始,是在一间小小的教室里,人不多,约莫五、六十人。
但都是对创作怀抱着憧憬的一群年轻人。
我以异常残破的体能、远远低于平日水平的沙哑声磉,放下第一张投影片。
红着肿起来的双眼,说了一场改头换面的演讲。
头一次我觉得我可能感觉到了,自己跟前几场握住麦克风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从这场演讲开始,我终于在许多人前找到了类似我在写小说时的信心。
我想这场演讲告诉了我,很重要的三件事:
第一,这场演讲的部份内容我之前曾在大叶大学与南华大学演说过,不是全然生疏,技术上开始慢慢熟练起来,会抓“点”。虽然我一直强调临场反应才是一场演讲最有趣的地方,但我完全不能否认“熟悉你所讲演的内容”更是确保自信的第一来源,那了那种熟悉与自信,神来一笔才会特别漂亮。
这是小炘一直强调的基本分数。
我可以告诉你很多关于演讲的小技巧,或者一些准备的方式,或是应付突发状况的机智处理的案例等等,但如果你没有详实地准备好演讲的内容,我想听众绝对有能力将你一眼看穿。在你被看穿的那一瞬间,我想,你不会还有那个脸谈笑风生,也就不可能有自信……厚脸皮的例外啦!
第二,由于是文学营,底下的听众是对创作非常有兴趣的一群人,对我认真阐述我对创作的想法,很有眼神上的呼应,跟之前场次的听众有着“听讲目的上的关键差异”。
在文学营谈创作,我肯定不是“一个人”。
第三,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当我笃信一件事------“如果我诚心诚意说出我信仰的战斗之道,听到的人一定会深深相信”,如此,我就能胆气十足地站在任何人面前说任何话,绝对不可能畏首畏尾。
第三点尤其重要。
对我来说,有没有第三点,是决定一场演讲“还不错”或是“真的是超棒”的关键分野。
有些人说话时有股很强大的自信,是因为他们拥有很强的专业实力,蠢如郭靖到功夫学校里教降龙十八掌,也会因为他太强了而很有自信地比手画脚。
或者有些人,能够经过千锤百炼的演练,进而迸发出征服观众的说服力、与渲染力。例如世界各大邪教的教主,总是可以骗到一堆美女跟他们阴阳双修、多P交配,真的是……下地狱吧!
针对更多天生就厉害的人,我可能无法说什么。
但有一点我是绝对相信的,就是强大的诚意带来极大的力量,即使你拙于言词,还是有机会能让观众感染到你所有传达出来的意念。
一场演讲下来,如果我无法让底下的听众知道我是个很诚恳的人,那么,这就是一场失败透顶的演讲。我宁可不要“九把刀很好笑”、“这场演讲爆点超多的”、“九把刀是个幽默的人”、“九把刀超敢的!”之类评语。
我诚恳,所以我要“九把刀很诚恳”。
“那么,如何表露诚意呢?”你问。
“如同我无法教你走路。”
我承认:“我也无法教你,表露诚意这么简单的事。”
联合文学营这一场演讲,就连龟毛的小炘也很满意。
“我觉得这一场……很好!”拍纪录片的廖桑,放下摄影机。
我自己也很满意,但,没有高兴。
因为我太寂寞了。
回家后我开始思考。
不同的听众,不只在沟通的技巧上有所区隔(后来我在国中演讲、在高中演讲、在大学演讲所用的词汇都不一样),甚至在讲题上也应该有根本的不同。
毕竟除了在文学营那种少数的场合,不可能,或者该强硬地说“绝不可能”每一个坐在底下听演讲的人,都对创作感到兴趣(小炘也提过)。
没有错误的听众,只有错误的讲题------我这么结论。
是的,我很会写小说。
但我的人生还有很多精彩的烟火。
我想,我很需要一个“跟小说创作乍听之下完全无关的、有趣的人生讲题”。
在当时,我最爱的妈妈重病。
我爱的女孩转身远去。
我的人生一团漆黑,一步向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痛苦深渊。
后退,却又无路可退。
于是。
------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
12为什么要反对韩国人合法化吃狗?
我在部落格上,公开干剿韩国人试图合法化吃狗,引起一阵正反双方的讨论。
以辩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如果就国家层次来说,的确没什么好说的,根本不必谈。如果韩国人要立法:从此棒球三振出局改成四振出局、四坏球保送改成七坏球保送,那也是人家的事------除非他们要强暴国际棒球协会(有这个协会吗)把国际赛的规则弄成他们想要的畸形模样,否则你管他去死?
不过,某些事情尽管是人家国家的事,但关系到了全世界,就不能不管,而且要努力地去管。
例如美国他妈的一直不签京都议定书,不停排放比其它国家更多的工业废气,把地球烧成火球。是啊,美国不签就是不签,这是别人国家的事,你管得着?美国人大可以用鼻孔跟你说:“靠,你那么关心地球暖化,不会自己再把废气排放的额度往下调一倍,这样就可以弥补我天天狂排废气的部份啦!不要?那你关心地球不就是关心假的吗?”
如果南美国家突然决定,为了增加国民生产毛额,决定把国境内的热带雨林统统砍掉卖掉,其它国家会怎么想?百分之百一定跳起来大叫:“别这么干!我们付钱给你!”所以有了碳额度的分配与买卖。
如果北韩决定,为了控诉全世界都骂它流氓国家,于是决定在2009年元旦采取将境内所有核子弹统统引爆------也就是“国家大核爆之砍掉重练”政策,其它国家会怎么想?明明就是北韩自己想不开想毁掉自己,甘你屁事啊?但百分之两百,南韩一定全民下跪,哭着求金日正不要发疯了。
也就是说,有些事明明就是别人国家的事,但你就是会很不爽。
有些情况不只你不爽,常常还有别的国家更不爽,不爽到出动舰队跟坦克把一个国家打到瘫痪。现在国际社会一直对中共打压西藏人权很不爽,对北韩整天军事演习、发展核武、对着南韩耍流氓大叫:“李明博你这个王八蛋!快给我钱!快给我食物!统统都给我交出来!”同样也感到很不爽,道理是差不多的。
如果你说事情有分轻重,重要的国际社会就该管,不重要的国际社会就放它一马当它是别人国家的家务事?或许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我也部份同意这样的论点。既然文化有差异,有的时候我们的确该尊重人家的文化,例如……
一,伊朗有个女孩被一堆臭男人轮奸了,失去了宝贵的贞操,于是法庭判她死刑。这是人家伊斯兰文化之一,你管这个女孩去死?
是这样的吗?文化差异是这样用的吗?
二,非洲习俗里女孩必须接受“割礼”,也就是将阴蒂血淋淋地割除,这些少不更事的女孩不仅得承受身体被切割的痛苦,也失去了自慰高潮的权利。这是人家非洲的文化,靠,你管那些女孩去死?
是这样的吗?文化差异是这样用的吗?
也许以上两个案例的答案,你都可以同意,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我通通都不同意------事实上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我为我想保护的东西发声、出力、吆喝大家一起来做些什么。
很多事情可以辩论,通过辩论得到一个“解决”,一个“胜负”,但不会有“共识”。不过就是我辩输了你,或是你辩输了我,输的人比较丢脸,赢的人觉得很爽,但实际上歧见仍在,而事情最后的走向就得看谁掌握了权力,或舆论怎么影响有权力的人做出改变。
在辩论的层次上,你可以皱着眉头说,啊为什么大家都吃牛猪鸡鸭鱼,却独独针对韩国人要合法化吃狗这件事义愤填膺?你会双手叉腰质疑,狗是人类的朋友,但也有很多人养猪当宠物,也有很多人养鱼当宠物啊,但你们为什么不顾及到那些人的感受,还要一直吃猪跟鱼呢?为什么你们就独独保护狗呢?
是,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偏心。
我们就是爱狗,所以不想让狗被人吃、不想看到狗一条条被吊起来割喉,尤其是一个不需要吃狗、肉类蛋白质营养也不虞匮乏的韩国,我们真的无法坐视你们公然合法化对狗如此残暴的事。
就算我们在辩论上狂输给了韩国政府跟国际吃狗人士,我们还是会继续干剿下去,制造强大的舆论对抗我们无法苟同的“文化差异”。
我们不是为了“想之当然对的事”战斗,而是为了“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东西”而战斗,这么简单的心情,有很难理解吗?
想保护猪的人,就站出来。想保护鱼的人,就站出来。
每个人都该为了他认为值得的事,挺身而出。
无论如何,我想在回家、被我的肥拉不拉多兴奋地扑倒时,能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温柔地说:“我没有沉默,我有站在妳这边喔!”
13 我走了,故事会留下来
老实说最近的肚子又开始变大了,人类的惰性真的不可以轻忽,只要一个礼拜没有跑步,下个礼拜很可能还是不会跑,再下一个礼拜,那就肯定肯定不会跑了。然后下一个月根本就是在狂吃。
肚子肿胀的迹象明确地提醒我,我快要退役了。
人生有很多阶段,有些阶段你无法好好规划,或者,规划了也没有用。
时候到了,接受它就是了。
我爸爸以前老是叫我念个博士好教书、或是考个公务员过点收入稳定的人生,但我的个性崇尚自由,兼又觉得循规蹈矩的人生绝对有害我梦想的实践,于是从来就没考虑过那些需要牢牢坐在椅子上的工作。
服了替代役,上天阴错阳差把我封印进了乡公所,当一个伪公务员。
在二水乡公所只有我一个替代役役男,我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桌子。
为了健康,桌上肯定有一大瓶矿泉水,在下班前把它喝光光也算是我的任务。抽屉里是跟我不熟的文具,一迭旧到边角都卷起来的公文,很多张没有写上标题提示的光盘,一台速度很慢的、疑似中毒的桌上型计算机。
桌子底下有一台电风扇,只要有上班,不管冬天夏天它一定会对着我的脚吹,驱赶不分昼夜性骚扰我的小黑蚊。电风扇的成效始终有限,于是我随身携带一罐辛辣的蜈蚣油,每个小时都要抹它一次,熏都熏死了。
二水近年来致力发展观光,所以我的工作内容主要是营销二水,协助乡公所办各种活动外,在网络上潜移默化大家对二水的认识更是一大重点,也写了一个关于二水乡野传奇“跑水”的小说。
渐渐的,透过媒体,透过部落格,透过书序,越来越多读者知道我在二水服役后,乡公所就变成了二水观光的一大景点。自然而然的,服务从各地前来的读者也变成我的工作内容。
特别遇到暑假与寒假,就是我服务读者兼观光客的“旺季”,许多不用上课的读者会跑来二水乡公所找我拍照签书,一天之内常常有五、六批访客,绝大多数都相当有礼貌,知道我喜欢喝咖啡,于是有时候我的桌上会有三、四杯咖啡,知道我喜欢正妹,于是一行访客中经常可见正妹的身影(嗯嗯嗯嗯真是好样的)。公所的阿姨也很好客,都很热情地招呼大家,帮我们拍合照。
由于总是有公务要做,我蛮害怕读者来了就不知道怎么说再见、一直趴在我的办公桌前聊天不走,于是都很热情地推荐他们去火车站附近租脚踏车,然后攻上松柏岭看台湾猕猴。
毕竟九把刀只有一个,但猴子满满的整座山,与其喂食越来越胖的九把刀,不如买一堆香蕉去吃给猴子看。
“为什么要吃给猴子看?”每个读者都很困惑。
“我们不鼓励喂食野生的猴子,那会使牠们丧失求生的竞争力。不过你要是空手上松柏岭,那些猴子才懒得理你咧!猴子才不会巴着、跟你讨背包里的猎命师看,所以你还是要拿点水果吸引猴子接近你。”
“接近了,然后呢?”
“然后就当着牠们的面吃香蕉啊!”
“……这样牠们不会很生气吗?”
“会啊,所以要小心牠们攻击你。”我很认真地说:“当着快抓狂的猴子的面,冷静地把香蕉吃光光,是一种很酷的挑战。”
其实松柏岭上面有一对很猛的夫妇,每天都会载一大箱的水果上去喂食猴子,他们的理念自成一套说法:这些野生猕猴当然搞不懂哪些水果是人类种的、哪些不是,所以经常闯进果园里觅食,导致受到猎补器的伤害,严重者甚至会失去手脚。于是这对夫妻决定定时喂食这些野生猴,让牠们在食物不虞匮乏下,就不会闯进人类的果园里侵害果农辛苦栽种的成果。
我不是很认同,但也尊重他们的想法。
这对夫妻还很勤劳地帮那些猴子拍照、见档、乃至命名。非常有趣。
表面上,我驻守在二水乡公所犹如死守四行仓库,但常常我有种错觉,我的替代役守备范围似乎涵盖了整个台湾,而不仅仅是二水。
很多学校知道我处于特殊的服役状态,于是会寄公文到乡公所希望借调我到他们的学校进行演讲。聪明又热情。
很多人肯定会想,九把刀可以出去演讲,一定过得很爽,但这样想就暴露出严重的无知了。
比起待在乡公所四平八稳的位置上吹电风扇,四处演讲反而非常非常的累(花莲、高雄、台北等超过两小时车程的地点比比皆是),但我想,退役之后将由我的经纪公司重新接管我的活动,经纪公司提出的费用肯定无法尽如这些学校的算盘,尤其很多国中高中僻处资源稀少的地带,学生普遍缺乏文化刺激,又缺乏充裕的演讲费用,如果我能够借机用演讲鼓舞他们战斗的意志,聊聊梦想,谈谈阅读与创作,对彼此都是难能可贵的经验。
我想通了之后,也就将替代役时期的邀约演讲当作是公共服务,只要我的时间没有问题,都很努力地配合这些发放公文的学校。为了避免机机歪歪的争议,扣掉交通与住宿所需的费用,其余所剩的讲酬几乎都回馈给了乡公所、及捐给公益团体。
这是很神奇的经验,以后不可能再复制一次如此密集的演讲行程。
不管事隔多少年,在我回忆起替代役的生涯时,一定会很吃惊自己在服替代役期间,居然进行了五十九场的演讲服务!
希望不只是对我,对那些邀约我的学校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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