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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

九把刀 (当代)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
作者:九把刀
00就算彻底了解自己,你够带种地快乐吗?
想快乐,就得了解自己。
可即使我们很了解自己了,又怎样?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不大允许我们做自己。
所以“做自己”这么稀松平常的事,竟然常常被冠上“勇敢”两字一起讲,变成“勇敢做自己”,好像做自己是很了不起的事。
但吃饭就吃饭,你会说“勇敢吃饭”吗?
再怎么不爱洗澡,也不至于说出“勇敢洗澡”这么白痴的话吧。
乱举例是我的拿手好戏。
比如我很喜欢写东西、网志、小说、专栏散文等,有很长一段时间,写作上瘾的很凶,搭捷运的时候只要出发地点与目的地相聚四个站以上,我就会打开笔记型电脑写点东西,不畏惧旁人的眼光、更不畏惧旁人想看我在写什么东西的压力,只要敲键盘,我就活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我写以上这一段,是要强调我很爱写小说吗?
哪是。
其实以上说的这一段“只要超过四个站,九把刀就会在捷运上写小说”这个接近传说的事迹,很多读者都知道了,当很多读者知道这个传说,就会有人很想亲眼直击这个传说。
后来我事情变多又复杂(演讲,报章杂志采访,教课,出版会议,导演电影等等),我搭捷运的时候有一半几率都在放空看正妹,并不会打开电脑写作,或使用手机玩赛车游戏打发时间。
我遇过两次还是三次,捷运上有读者在观察我一阵子后,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走过来问我:“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九把刀吗?”
“是啊。”我点头。
“那……你不是都会在捷运上写小说吗?”他露出“终于逮到”的得意笑容。
“现在不想写啊。”我倒是很大方地说。
“那你可不可以开电脑,我们在旁边看你写好不好?”他很有礼貌。
“可是我现在不想写啊,真的不好意思啦。”我笑笑拒绝。
才不可能为了符合传说的要件,在我不想写东西的时候硬开电脑装模作样咧。
也不可能想要为了符合读者想要看我写小说,我就很贱掰地开电脑写给他看。
附带一提,还有个鲜为人知的传说。
在我还很穷的时候,常常跟女友约在影城看电影,我到得早,在什么也买不起的商店区晃了晃,没事干,我索性走进影城里的厕所(影城的厕所都很干净,这是大前提啊),坐在马桶上开电脑写小说等她。偶尔有报章杂志的记者问我有多喜欢写小说,我就会跟采访的记者说这一段故事,可没有记者真正写出来过,显然不被相信哈哈。
——为什么进厕所写作,是因为那里是不用花钱又可以轻松打发时间写小说的地方,而不是我喜欢坐马桶写作,那么变态,更不是因为我在马桶上写作这一件事可以拿来说给别人听。
后来书卖得好,要等女友,我自然就会找个咖啡店点杯热拿铁,乖乖地像个正常人类一样坐在正常的椅子上敲键盘,不会为了维持传说就去坐马桶。
爱写小说,有时也要冒得罪人的危险。
又一次,我参加一场多个作家的联合座谈会(那时我的小说还是卖得很烂),每次轮到我,我认真讲完我想说的话,就轮到其它作家说话。
不过渐渐我发现,其它作家都在讲一些很空泛、觉得自己是偶像的话,我听得索然无味,干脆掀开放在桌上的笔记型电脑写起小说,等轮到我自己的时候再发言。
那个时候我想底下所有听众都误以为我开电脑是为了要做演讲笔记,我的妈啊,那种废话连篇的东西能做什么笔记?其实我根本是在写小说。
我在台上写小说,听众不知道,可我猜跟我一起座谈的那些作家都发现了我根本就是在台上写小说,不是在作笔记,心底应该都很恼火我,觉得我不尊重他们,不过老实说他们都在讲一些没营养的话,没法子吸引我专心听他们说话也是无可奈何——这个道理就如同一个老师如果上课上得很烂,上的不认真,就别怪学生在抽屉里给你偷看《少年快报》。
我敢在你旁边写小说,就敢接受你讨厌我不尊重你。
——因为我真的没空尊重你啊!
只是,我也没办法全部都照着自己想要的,去做每一件事。
老实说人生如果每一件事都可以照自己的意愿去干,一点逆境都没,不切实际,也真无聊。面对有可能无法做自己的关键时刻,我其实没什么“坚持做自己的窍门”可以跟大家分享,常常我也就是一副“哎呀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啦!”的表情,然后就去做“天不从人愿”的事了。
不能随性地要怎样就怎样,当然不是绝对的快乐,但其实那些人想要我做的事说穿了也没什么,与其板着脸说:“抱歉,那有违我的原则!”然后大费周章解释一个小时关于自己的原则,有时候还不如简单配合一下就过去了。
比如我在服替代役的时候,下了专训,我到二水乡公所服役,有一次役政署举办了绩优替代役役男表扬大会。我不是绩优役男,不过我是九把刀,所以还是被叫去帮表扬大会演讲做ending。
记得上火车前我买了插画家Blaze推荐的漫画《重金摇滚双面人》,超好笑,我一路从彰化笑到斗六。知道去到斗六火车站前广场与几百个绩优替代役役男一起集合的时候,我的手里还是拿着漫画在看,一个人在人群里科科科地笑。
专车还没到,长官开始第一轮点名。
我将漫画放进背包里,跟大家一起站在大太阳地下晒。
等大家都点过了一遍,长官大声问:“还有谁没点到!”
我举手。
长官瞪着我,狐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没点到?”
“柯景腾。”我说。
“啊!你就是那个九把刀吗?啊你怎么不早说!出来出来!”长官笑了。
我出来,感觉到后面几十个替代役役男的眼神都往这里看过来。
只见那长官指着远方一个阴凉处,热情地说:“太阳很大,你先去那里等,车子来了我会叫你。”
“……那个骂我在这里等没关系。”我赶紧说。
如果我真的一个人跑过去阴凉处等,那上百个在太阳地下晒着站着的替代役役男,会怎么想?肯定觉得,九把刀有特权!没听到我在想办法抵抗这种特权的大多数役男,说不定还会觉得我过太爽,过一阵子在网路上就会出现九把刀很鸡巴之类的八卦。
“这个太阳很大啊,你去那边等,比较不会那么晒。”长官继续推介远处的阴影,生怕我不晓得站在阴影下等集合的好处。
我战战兢兢地说:“可是,大家都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好了。”
“唉没关系啦,你就去那里等,车子来还要一段时间。快去快去!”长官一只手推着我,又说:“快快快,车子到了我们会叫你!”
能怎样?我只好在一群同胞的羡慕注视下跑去阴影底。
其实我也不需要这种乘凉的特权啊,
从小到大,发呆、作白日梦就是我的强项,跟大家一起站着晒太阳等专车一点也没什么。说白一点,就是我安全可以一边罚站一比阿尼想等一下小说要怎么写,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我心知肚明,在其它替代役役男的眼中看起来,我就是一个享有特权的人,可是如果我在当时不断拒绝那个长官叫我去阴暗处乘凉的命令,我就是等于不给那个长官面子,又根本——就显得太假惺惺。
一个人站在阴影下,闲着没事,我干脆拿起《重金摇滚双面人》,大大方方继续看了起来。因为我很想看啊!
后来我终于上了专车,车子看到剑湖山王子大饭店,几百个役男又开始搞大集合大点名,大家要分配房间钥匙。
可我一下车,就被几个长官当着大家的面带走,叫我现在饭店大厅沙发上坐着等,有长官会来跟我说话。
“没关系我跟大家一起集合好了米饭蒸我也要分钥匙啊。”我赶紧说。
“唉你的房间我们等一下会安排,你就先最下来,里面有冷气啊!”长官热情地说。
我也知道里面有冷气啊,白痴也知道吹冷气很爽啊,可是我也知道要是我一个人进去吹冷气,一定会被大家放在心里公干啊!
不过长官这种好意的命令怎么拒绝都不对劲,挣扎了一下,我也只能就范。
对此站在外面玩点名份钥匙游戏的几百个役男(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我,一定又觉得我有特权很爽了),我没事干,想了想干脆从背包里拿出笔记型电脑,开始写起小说。
知道官阶巨大的长官出现,我才将电脑收起来,起来忙握手的大人游戏。
诸如此类的画面,其实一直都在那两天替代役绩优役男表扬大会中出现。
我喜欢做自己,不代表我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特权,尤其这种特权会惹人讨厌,可是不得不接受的时候,我也会看得很开,那就大大方方被人讨厌吧干!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不牺牲一点好处,就可以得到另一种好处,
我们想做自己,就得冒着被误解的风险。
别人不见得了解我们的想法,还有最重要的——“这样的想法,是怎样从这个人的个性中滋养出来的。”
我厌恶被误解,幸好我想做自己的欲望也够强烈。
比如很多读者会写信给我,问我家地址,希望将书寄到我家然后我签完名后再寄回去。这些读者当然会在心中不断说一些很喜欢我的小说之类的,我看了也很高兴,觉得得到鼓励。不过……签完名再寄书回去给他们?
真的做了,他们一定觉得我人怎么那么好。
可如果我每一封信都说好,导致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就不必写小说了。
不给地址、不帮签名寄回书的后果也很清楚,那就是被读者认为我很鸡巴。
这个时候,我就会拿出我最重要的自我判断标准,那就是:“如果以前的我不会可以配合的事,今天我拒绝也没什么。”
的确我在以前书卖得很烂的时候,我就不可能做这么一件极需要勤劳的事。现在的我,当然也可以不用为了被说一句:“九把刀你人真的是太好了。”就展开我的读者服务事业……于是我还是统统说抱歉,反正不定期都会有签书会在办呀。
作家蔡智恒跟我聊过,他说他这个人本来就是臭屁,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所以成名后他就得表现得谦虚点,免得被别人说他是书畅销后得了大头症。
蔡智恒讲的这番话不是好心提醒我作人的道理,因为他在跟我聊的时候,我的书还买得爆烂,完全没有哦人关心我有没有大头症。唉其实大头症这种病我从小就得了,而且一直治不好,所以臭屁也是我个人的强项。
抵抗这种“人红就跩”的误解,是我日后战斗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我的身边已开始出现,许多拿着“社会责任”来要求我的人。
学校老师会要求我,多写一点对青少年有帮助的文章,勉励大家用功读书。
慈善团体会要求我,多出面做善事帮助更多人捐钱时间捐热情。
越来越胖的蜘蛛人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的确如此。不过比起责任,我更想要纯粹的快乐。
我除了写小说外,根本就很普通。如果不是大家很喜欢看我的小说,进而想认识一下我,否则我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个设演路人的角色,我怎么乐观地看待我的人生、我为什么充满对生命的热情,也不会有人感兴趣。
很早我看破我自己了骂我的确是个好人,非常善良,但我同时也非常的自私。是的,你没有看错,我认为我自己很自私。在我如此充满生命热情的时刻,我真的想把大部分时间都拿来做我喜欢做的事。
我觉得流浪汉很可怜,但我没有充满爱心到拿着棉被去给睡在只想的流浪汉盖,但我以前就会小额捐款给照顾街友的创世基金会。
我觉得流浪狗很可怜,但我没有充满爱到不断收养流浪狗、帮他们结扎,不过不会不固定捐款给流浪动物相关的协会,偶尔也会买肉包子请他们吃一顿。
我觉得遭受到性侵害的女孩很可怜,但我没机会帮他们狂踢强暴犯的睾丸,不过我会捐款给励馨基金会,希望她们得到温柔的照顾。
我觉得没钱吃午餐、没钱缴学费的学童很需要帮助,但我不会自己煮东西过去给他们吃,也不会勤劳地跑去当他们的免费家教。可我每个月都固定捐钱给富邦文教基金会,每次接到那些学童亲手写的感谢信我都觉得很感动。
每个人的个性不同,我有我关心这个世界的方法。我不想被规定、被要求按照别人的期待去展现“我是一个有爱心的公众人物”。那、太、假、了、吧!
有时候我的经纪人会接到偏远学校的演讲邀约,也会接一些公益基金会的服务邀请,但,那也是因为我高兴,不是因为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伟人。这样的体悟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做一件事的理由,越单纯,越好不是吗?
我会写各式各样的故事,我希望故事很好看,大家看了喜欢。
我希望某些故事带给大家继续奋斗的勇气,振奋大家也振奋自己。
但某些黑暗到不行的惊悚故事(《异梦》、《楼下的房客》),或者垃圾道简直连乱写都难以形容的爆笑故事(《哈棒传奇》),我只是纯粹想娱乐大家跟我自己,被说没营养我也不在乎……好啦,是有一点在意。
我先做自己,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快乐,就得接受有时被人误解:“九把刀是个专写垃圾文章的作家。”或:“九把刀没有社会责任感。”
这是我的因果,我的业,也是我带的种。
人生没办法全拿的,不是吗?
我希望受欢迎。
可我不会为了受欢迎,刻意去做能让我受到欢迎的事情。
但我会希望,由于我不停地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很努力,很战斗,很欢愉,于是这整个过程被大家认同,进而鼓励道很多人开始尝试“多做让自己真心快乐的事、少做其实你不快乐的事。”——如果事与愿违,那也没办法。
但至少我还是活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咯!
01 这辈子第二次上成功岭被当狗干
我是用专长申请的替代役,第五十梯的文化役。
所有的替代役役男都得去成功岭受新训,新训为期一个月,结束后再依照替代役的役别,如消防役、警察役、观光役、环保役、外交役、司法行政役等分发给专训单位。
专训通常都很爽,但成功岭?抱歉,那是一堆虐待狂聚集的鬼地方。
------然而,那里并没有一堆被虐狂。
对人间炼狱成功岭我并不陌生,远在十年前我还是十八岁小男生的时候,我就上过成功岭受一个月的大专生军事集训(那时是倒数第二届)。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好好的干嘛去?但那年夏天身边的好朋友们都决定要上成功岭折腾一个月,将来好抵一个月役期(只能说神经病),我一想到他们将在我们一起喜欢的女孩子面前高谈阔论在成功岭当狗的日子、而我却插不上嘴的画面,我只好跟着打包行李。
那真是很病态的体验。
还记得第一次上成功岭时,每次洗澡随便冲个水就算数,害我腋下开始生出白色的、纠缠腋毛的怪东西。我试过在放假时用肥皂水细心搓洗,但就是清理不掉将腋毛“捆成一束束”的白色分泌物,我大怒,改用超强效的洗衣粉也无济于事,洗碗精也拿它没皮条。
我整整洗了两次放假都徒劳无功,还将腋下的肉洗得红通通、有发炎的感觉。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啦!”我懊恼地拿着牙刷在腋下来回。
“是盐吧。”哥淡淡地说。
“是盐的话怎么可能刷了这么久还刷不掉!”我不解。
“很多没有第一时间洗掉的盐,团结起来可能就变成那种东西。”哥很冷淡。
“那种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啦!”我怒到想把牙刷折断。
妈妈叹口气,手里拿着罐药水走来,说:“田田,妈妈用这个好不好?”
“啊?”
“脱毛剂,不会痛。”妈随便晃了一下药水罐,根本看不清楚。
“那不就会没有腋毛?”我呆住。
“听妈的话,一鼓作气把腋毛清掉,那些脏东西就不会再生出来了。”
“......妳保证这样就会好了吗?”我有点不安。
没有腋毛?那种造型适合我吗?
“来,打开。”妈将我的手举起来。
“妈,没有腋毛不会很怪吗?”我难以想象。
“一下子就好了。”
经过这番大扫除,总算将腋下重新来过,后来也没有在长出奇怪的东西。好险,不然我恐怕真的可以表演腋下喷火。
不过我很会画画这件事,终究为我在大专集训带来很大的便利。
当大家在烈日下练刺枪术时,我在班长房间里吹电风扇听广播、画各种节庆海报,还可以自由投饮料慰劳自己(所以有一些比较好的同学会私下托我帮投),顺便替有在赌职棒的班长们听比数,他们一开门就要知道比分,马虎不得。
不管是兵役节、植树节、军人节、光复节、国庆节、行宪纪念日我都没问题,总之我帮负责文艺工作的班长画了整年度的海报,让他可以在未来一年里凉得很愉快,换取我短暂的自由。
尽管如此,那年成功岭给我的记忆完全是备受折磨的,“苦中作乐”这四个字的意义不大。
尽管后来离开成功岭,有很多被虐待的经验可以拿出来说嘴,越是被当成垃圾对待的日子讲起来越臭屁(被当成一条大便,真的有那么骄傲吗?),但在当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只想快点逃走。
这次去成功岭,距离上次已十年。
我决不会说,这次我满怀成长的期待,当收拾行李时我还是满满的干。
今年二十九岁,这个年纪去当兵算很老了,实际上,整个中队没有人的年纪比我大,连中队长都比我小,他只有二十四岁。
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因为在这之前,我长期活在一个大家都对我说:“天啊,你才二十九岁就已经写了四十本书!”的环境里(那些恭维听听就好,全部当真包准一天之内发疯),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大长老,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很幸运,我们队上的副中队长(相当于辅导长)是我的高中学弟,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学弟。我们共享一个导师(就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的赖导),相差了五年。有了这层关系并没有让我在上面过得比较爽(大家都在看),照样被操被干,但有时我们会私下聊聊天,让我觉得偶而当个正常的人还不错。
有一天,兵荒马乱地洗完澡后,副中队长把我叫进他的房间。
“学长,训练期间有个替代役心得写作比赛,你知道吗?”副中队长问。
“要干嘛的啊?”我不解。
“只要有得名的话,可以放荣誉假一天。”副中队长。
“喔,派我去的话一定得第一名的啦。”我脱口而出。
“比赛的对象是全成功岭的替代役役男喔,规定是每个中队可以派两个。”副中算了算,说:“替代役共有四大队,每个大队有三个中队,所以总共有二十四个参赛名额。”
“喔,反正我一定第一名啊。”我笑笑:“因为如果我参加了,没拿第一名的话一定很丢脸。所以我一定会拿到第一名放荣誉假的。”
就这样。
我说了很可怕的大话。
毕竟是比赛,比赛的话不是直接跟广大的阅读者沟通,而是跟评审沟通,所以不管你平常再怎么厉害,评审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见得可以脱颖而出。我曾用三篇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投稿过三次倪匡科幻文学奖,三次都得了屁,可见参加比赛是多么不确定的战斗。
乱讲大话如果做不到,虽然只有副中队长一个人知道,还是很丢脸。所以我得花费比其它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想办法把自己脱口而出的大话实践出来。
第二个礼拜放假半天,我回家除了跟小内紧急约会,还用计算机快速写了一篇我在成功岭的心得,打印出来带回部队。由于时间很赶,我只是写了想说的话,所以足足比比赛字数限制,一千字,还多了整整五百字。
怎么办?
当别人还在背歌词的时候,我就看着那两张A4纸,思考该怎么删除那多出来的五百字。删除已经写好的东西一点也不容易,尤其需要删除的比例占了文章的三分之一。我用铅笔划了又划,不断逐字数数,很计较,也很心疼。
有个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也是我读者的管理干部,在熄灯就寝前走过来,一边检查大家的拖鞋有没有摆好,一边用斜眼看着我,说:“十五号,你比赛心得写好了没?”
“快了,再删一下就好了。”我淡淡地说。
“有没有把握?”他走到我身边。
“一定第一名。”我若无其事。
“……”他楞了一下,然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这么有自信?”
“因为我太强了。”我故意说。
那个管理干部一边摇头一边走了。
太强?事实上一点也不轻松。我足足删了四天才勉强将字数压到一千字整。
我在比赛纸上慢慢将文章腾好,交给管理干部投稿。
比赛结果揭晓时,副中队长把我叫进房间。
“学长,恭喜你有荣誉假了。”他笑笑。
“喔。”我装作不在乎。
“喔?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成绩?”副中队长的表情很诡异。
“好啊,反正一定是第一名啊。”我装作不在乎。
副中队长用很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摊手将比赛成绩表放在桌上,让我自己去看。
我看着成绩总表,没仔细算,但好像参加比赛的不只二十四个人,跟原先的说法好像不大一样?不过嗯嗯,重点是,除了其中一个评审给了我第二名的成绩外,其余的评审都给我跳跃性的最高分。
平均下来,我当然是第一名。
“学长,你哪来的自信啊?”副中队长用很想打我的眼神瞪着我:“说不定评审不喜欢你写的风格,也说不定其它参加比赛的人也有高手啊。”
“喔,因为我超强的啊。”我很得意。
其实我没有告诉他,为了不丢脸,我超努力的,超在意的。
天才很可怕。
而努力的天才不只可怕,还很讨人厌。
我牺牲了宝贵放假的一小时,还放弃了很多可以发呆、放空的零碎时间。还赌上了我的脸面。如果没有第一名,我就变成了用嘴巴放屁的家伙。
后来荣誉假也不过只有一天。区区的一天。
算起来这个投资报酬的价值还真是低啊,但我也因此对以后乱讲大话有了比较谨慎的想法。人啊,偶而还是要节省自己的屁话额度,不然丢的脸也大。
以下将我在放假时匆匆写出的比赛草稿贴出来,就不事后多修改了,跟大家分享一下一个小时以内写出来的战斗文。这也是我真实的、珍贵的回忆。
02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
日正当中,所有人将内务柜里的大大小小东西搬到太阳底下摊开,汗流浃背让分队长逐一检查。原因无他,只因有人晚上偷偷躲进厕所抽烟,讨来一场大地震。
“I can’t believe what happened now. Why they always treat us so mad?”来自菲律宾的邻员Chad很沮丧,非常后悔回台湾服役。
“Hey Chad, don’t be sad. They can take us anything but our dignity.”我擦掉额上的汗水,用自信的语气鼓舞年仅二十岁的Chad。
Chad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在大汗淋漓下笑笑点头。
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意外,都不是巧合,都有意义。
六十七年次的我,十年前参加过末代的成功岭大专生集训,当时的我每分每秒都过得很紧绷,晚上睡觉不敢摊开棉被来盖,深怕隔天早上折不好,蚊帐更是内务的大敌;跑步必定脱队,完全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唱歌答数老爱对嘴,为的就是省一份力气......一份即使省下来,也不知所用何处的力气。凡事躲在后面,只希望班长永远也别发现我的存在。
就这样三十天过去,成功岭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十年来的历练不断积累,我开始从事写作,在校园间巡回演讲,除了分享写作的心得,也鼓舞读者“人生就是不停的战斗!”,希望大家能够用积极与幽默的态度面对人生的挑战。
十年后的今天,二十八岁的我再度来到初夏的成功岭。
这次我多了处之泰然的自适,跟自我实践的积极勇气。但即使如此,替代役军事训练中,高度的时间控管依旧给我很大的压力,干部们整天对着役男们穷凶恶极地咆哮“跑起来啊!”、“十秒以内,所有人床前就定位站好!”、“都第几天了!十五伍阵面还听不懂,莫名其妙!”、“我说动作了没!刚刚动的人手给我举起来!”、“手会不会贴啊!不会贴就给我举起来!大臂贴耳际,拳眼朝前!”吼得大家神经兮兮,随时都会崩溃。
在吼叫声与催促声中,我总是神色匆匆,加上我是个很容易流汗的人,动不动就一身大汗,有时连眼镜都给蒸糊了,很狼狈。我很快就想起了十年前那场噩梦,只是我不愿只是等待噩梦过去。
即使我内务整得很慌乱,也想挤出时间帮助更多手忙脚乱的同学,帮他们将蚊帐与棉被整到基本定位。我隔壁的同学Chad,是个在菲律宾长大的男孩,听不大懂中文,在部队里显得格外不适应,我的英文不错,鼓舞他是我的每日功课,渐渐的,看到Chad偶而在手忙脚乱的限时换装中,幽默地对我吐舌说”It’s damned crazy.”我就觉得很高兴。
人会彼此影响,在成功岭上利用残缺不全的时间帮助其它人管理时间,彼此打气,给予积极的建议、而非传授装病跑医务所的秘诀,才是完整的成长。如此干部们的怒目金刚才有意义,而非仅仅是一种精神压迫而已。
在成功岭受训是团体生活,很多事情无法用合理的请求得到许可。不过,也许你说服不了长官,但你可以感动他------只是在那之前,你得先用象样的努力感动自己!
我的脊椎有先天囊肿的问题,从前也没有跑步的习惯,是个运动白痴。在成功岭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跑三千公尺,对我简直是无法跨越的挑战。
我在跑步时,历经击掌答数后就已气力放尽,但跑在我后面的大胖子还没放弃,我又怎么能放弃?我竭力支撑,想着我自己的座右铭:“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既然我都在演讲中如此鼓励读者,我自己怎能背弃?于是我用这样的信念死咬着队伍的尾巴,偶而朝后方向那个拼命答数的大胖子竖起大拇指,希望他也继续坚持下去,而竖起大拇指鼓励他的我,更不能竖起白旗。
就这样,我每天都要死不活跑在A组的尾巴,跑着跑着,呼吸越来越凌乱,最后五分钟都在与“我能跟到这里已经很棒了,可以了”的念头搏斗。
每次,都辛苦坚持到跑回中队集合场的那一刻。
有意义的事,从来不会是轻而易举的。
明天部队还是要跑步,也许中队长还会临时兴起加跑半圈,也许体能测验结束后还是要跑步。也许还有更多的也许,挑战之后还有更多的挑战。
我希望不仅我自己可以逐一面对并克服,也希望连很弱小的我也愿意竖起拇指鼓舞后方的同学,可以带动更多人面对挑战。
即使跌倒了,姿势也会非常豪迈!
03 最近很多人私下写信问我抄心经的详细作法
最近上了沈春华life show后,<妈,亲一下>看的人大概也变多了,
最近又开始有很多人问我,关于至亲生病,如何抄写心经消业障的方法步骤。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能让心情平静下来是真的。
我们是到熟悉的大庙,请观世音菩萨作主,包括折寿给至亲、写心经回向等,
然后开始在家里的佛堂抄心经,记得语末写一句
"愿此功德回向给弟子某某某的母亲某某某的冤亲债主"
之后再用经书压着写好的纸,收集起来
(纸有特殊,黄色的,一面印有红色图样。或许去金纸店问问看)
(请佛堂上的神名作主保管)
等到初一或十五的近晚黄昏,拿去庙里的金炉烧掉,
烧掉时一边念着请某某某的冤亲债主来拿,
心诚则灵。
照顾亲人的心、给他打气最重要,加油!
04【Elle专栏】恋爱的小密码
和许多小情人一样,小内跟我之间存在许多恋爱密码。
我为车子取了个名字,叫“人生战斗路队长”,简称队长,captain。
跟队长相处,我有一些小习惯,就是音响的大小声永远只能设定在“偶数”,如果不小心转到奇数,我一定伸手把它上下调整。小内也会帮我。
“为什么啊?”小内有点不解。
“我觉得偶数比较吉利啊,开车嘛。”我笑笑解释。
“那34呢?”
“......那就不要开到34啊,可以开32或36就好啦。”
“你好麻烦喔。”
小内抱怨归抱怨,在我开车时还是会帮忙注意音量数值有没有调整到偶数。
下车,关门,要离开时我一定会回头看着队长,说:“goodbye captain!”
或更肉麻一些:“Take care of yourself, captain!”
或来个热血版:“Thank you for protecting us. We’re brothers.”
小内见怪不怪后,也会学我向队长说话:“再见啰!Thank you thank you!”
有一次小内很认真地问我,为什么我要为了队长搞那么多花样,我明明就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啊!
小内认真问我,我当然很认真回答:“电视上不是常常演一些外星人入侵地球,偷偷把人掉包、或是用异形寄生在人体里的故事吗?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没有把汽车音响转到偶数,妳就会知道......那个把逼不是把逼,是外星人啊。”
“真的假的?”
“真的啊。”
“你好怪喔。”
“如果有一天我下车,却没有跟队长再见或说谢谢,很可能就是我被寄生了,鼻鼻,那个时候妳千万不要犹豫,拔腿就跑知道吗?”
“哎呦!你好无聊喔!”
是很无聊,不过就是无聊才越有情调。
有几次我在赶时间、或是正好在跟别人讲手机,匆忙下车后忘了跟队长道别,一旁的小内就会用很古怪的表情看着我,问:“把逼?”
电梯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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