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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无头作祟之物

_12 三津田信三(日)
  “马头观音祠之所以成为犯罪现场,是因为球子小姐要在那里伏击兰子氏吧?”
  “是,就算兰子氏走过了祠堂,说一句想给你看样东西,他也会折回来。兰子氏对石碑上的文字很感兴趣,这样的人,如果告诉他祠堂里有稀罕物,他会毫不起疑地来探个究竟吧。”
  “趁这机会,凶手从后面靠近、击打了他的后脑?”
  “嗯,不过在那之前,她应该慎重地打听过,兰子氏从车站来媛首山的途中,有没有遇见过谁、说过什么话。如果接触过什么人,当然得事先有个了解。兰子氏不爱和人交往,一般不会有问题,但我想她一定会考虑以防不测。”
  “所以球子小姐知道东守有入间巡警在,也知道那是一位’年轻的巡警先生‘啊。”
  “和竹子小姐等人一样,她也注意到北守的鸟居口有巡警潜伏。她准是心存戒备,担心东守也有人,所以我认为她对这一点特意做过确认。”
  “那么击打兰子氏的凶器呢?”
  “凶器是斧子吧,不过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击打过猛,就会出血把衣服弄脏。”
  “所以……”
  “对,所以他的头被砍下来时还一息尚存。让对方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脱掉他的衣服是最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杀害兰子氏的最大动机无非是想获取他的衣物,这比让大家误认他的尸体是长寿郎更为重要。兰子氏’虽是男性,但肌肤白皙,体态也很纤细,怎么也看不出是二十三岁的男人‘,所以就算是身为女性的球子姑娘,想必也能穿这身衣服吧。只是,鞋子似乎不太合脚,登上媛守神社的石阶后,她忍不住漏出一句实话,’尺寸虽小毕竟是男式的鞋,所以就是穿不惯啊‘。”
  “鞋子确实和衣服不同,不容易蒙混过关。”
  “伊势桥医生指出过,凶手’急着把头砍下来,甚至连人断气都等不及‘,现在我们知道她的目的只是剥下衣物,正和这种状况相符。”
  “那么刀城先生认为,球子小姐杀害兰子氏只为了穿上他的衣服,冒充江川兰子吗?”
  “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她脱险。当然恰好在那时,两人之间出现了种种不和,因而可以认为其中存有某种导致杀意萌发的因素。也许正是因此,球子姑娘杀害兰子氏时并没有怎么犹豫。”
  “可不是吗,我觉得有一些只有她俩才明白的隐情。”
  “关于秘书的事,当斧高君担心自己能否取代球子小姐胜任这份工作时,兰子小姐说,江川兰子这位作家也太依赖球子姑娘了,环境对兰子氏而言太过舒适,但对球子姑娘来说不是好事。而且她甚至断言,球子姑娘明明有能力成为作家,但她不仅没有机会,还被兰子氏剥夺了机会、扼杀了萌芽。随后她总结说’假如两人的关系那样持续下去,也许会变得更为紧张……‘。可以认为此处隐藏了凶手毫不迟疑杀害兰子氏的动机。”
  “噢……这么一来我心里稍稍明朗了一些。对不起,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哪里,这件事其实很重要……之后高屋敷巡警在犯罪现场让众人确认身分时,藏田婆婆明明在前婚舍念过经,但在马头观音祠里却什么也没做。只吊唁球子姑娘的遗体,而长寿郎氏的遗体则不管不顾,这也反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
  “另外,藏田婆婆对长寿郎氏的死没有显出过多的悲伤,斧高君把这理解为她太悲伤了,但实际上是因为长寿郎氏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这从富贵夫人的言行中也能窥得一二。亲族会议上,当斧高君是兵堂先生和佥鸟郁子所生一事被披露时,她说’对我来说,自从长寿郎死后,一守家也好继承人也好都已经无所谓了,没有兴趣了‘。可是案发后才过了三天,’自从长寿郎死后‘的表述方式不是很奇怪吗?”
  “和甲子婆婆一样,富贵夫人心里也存有’十年前‘的意识……迅速办完葬礼的理由和妃女子(男)那时如出一辙是吗?”
  “是,不过葬礼之所以简陋,是因为那尸体不是一守家的人吧。”
  “都到了这时候还要差别对待……”
  “案子的起因就是秘守家根深蒂固的差别对待……不是吗?”
  为了拂去不由自主消沉下来的情绪,我不合时宜地用明快的口吻说道:
  “不过,古里球子小姐化身江川兰子真的很成功!”
  “是啊。不过,还有种种证据能证明球子姑娘冒充了兰子氏。”
  然而,刀城先生只是冷静地做了应答,
  “譬如,兰子小姐请斧高君到村里的餐馆吃饭,但在去之前,她不知道那里没有西餐厅。兰子氏沿商业街从喉佛口车站走来,所以就算不愿意也该看得到沿街的商店。另一方面,球子姑娘是从滑万尾车站乘坐一守家的自备车来的,为了遮掩村民好奇的目光车上一直拉着窗帘。换言之,她没有机会看到村里的情况。”
  “我本该注意到的。”
  “除了秘书事务和《怪诞》的编辑工作外,球子姑娘还要照料兰子氏的生活起居,譬如做饭、洗衣和清扫等。简直可以说就是在照顾一个单身男性。即使不提这一点吧,斧高君做了饭团后,她一不小心说了句,如果他当了自己的秘书,两人’每天都能做一桌好菜啦‘。另外,长寿郎氏在信中屡次提到斧高君的事,不仅夸他是’一个非常细心的孩子‘,甚至还写到他’也许有写小说的才能‘。这些都是真的吧,但正如我刚才指出过的那样,有书信往来的明明是球子姑娘,但在兰子小姐和斧高君的对话中,却比比皆是’我从长寿郎少爷的信里得知‘之类的台词。”
  “因为对方是孩子,所以不知不觉就大意了吧。”
  “斧高君烦恼自己该不该留在一守家时,兰子小姐告诫他’一家人总是应该住在一起‘后,又说这话轮不到她这样的人来说。与其说这是孑然一身的江川兰子氏的感言,还不如说是离家出走的古里球子姑娘的反应吧。同样的失言,在斧高君恐惧淡首大人作祟、或者说感觉自己的人生被随意摆布的时候也出现了。兰子小姐对当时的斧高君说’如果是我就一定会冲出家门——‘,话到一半没说下去。这也像有过实际经验的球子姑娘会说的话,不是吗?”
  “果然不管想冒充谁,都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
  “嗯,要说细节的话还有很多,譬如明明对石碑上记载的文字很感兴趣,但斧高君要带路时她却有别的请求;在仅来过两次的媛守神社石阶上,她说果然还是喜欢站在这里看风景——小时候应该来过吧;明明刚来村子没多久,就能准确地把握秘守家众人的性格。但最不自然的是,人在村里的兰子小姐实在太擅长交际了,虽说兰子氏不爱和人交往只针对出版业界,尤其是文坛。”
  “因为她毕竟很在意搜查情况吗?”
  “我认为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对球子姑娘这样的人来说,老老实实地呆着是件痛苦的事。所以她甚至干起了侦探活,却没有意识到这不像兰子氏的行事风格。”
  “哦?”
  “就是那个’无头尸的分类‘啊。”
  “但是,那为什么……”
  “虽说江川兰子氏和古里球子姑娘一直在《怪诞》杂志发表耽美类作品,但原本兰子氏致力于怪奇幻想小说,球子姑娘的志向则是本格侦探小说——这个背景在本文有明确记载。那么,想到做’无头尸的分类‘、不费多大周折就能完成的会是哪一位呢?”
  “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做那种分类,是为了再三给警方造成一种印象吧,即加害者与被害者互换的可能性是绝对不存在的——”
  “结果却适得其反。这么说,纮弍少爷被杀是因为他威胁了兰子小姐吗?”
  “应该没错吧。不过求婚的事也许是真的。但我想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不是一种求婚的态度,而是某种更为卑劣的做法。斧高君目睹了那一幕,据他说兰子小姐当时面对着石阶,所以想必兰子小姐已注意到他的存在。于是她向纮弍氏说明情况,约定半夜在媛神堂见面后,为蒙蔽斧高君演了一出好戏。”
  “砍下纮弍先生的头、扒下衣服丢入森林,无疑只是单纯的伪装;而且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他的尸体被处理得很草率。但为什么要在现场放上长寿郎少爷的头呢?”
  “那是因为她听了一枝夫人的话,担心这样下去斧高君的继承人问题会变得纠缠不清吧。我想兰子小姐至少对斧高是诚心相待的。秘书的事也好,建议他留在一守家也好,无不如此。”
  “说得也是啊。”
  “只是……如果斧高君知道真相,会不会因此而原谅她就不好说了……”
  “那个嘛……”
  “好了,在这里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
  “……”
  “在第三件命案中,兰子小姐也犯下了错误。”
  “哪里?”
  “正确地说是在那之后——和斧高君讨论案情的时候,她不小心说道,在长寿郎氏的头上弄’那种小花样‘,是罪犯稚气的表现。在纮弍少爷遇害案中,大江田队长曾严令不许向外界公开现场见到的特异情形,所以就算高屋敷巡警说过人头放在祭坛上,应该也没透露更多内容,即使是对斧高君。然则兰子小姐为何知道长寿郎氏的头上被做过手脚呢?”
  “那时斧高没觉得奇怪吗?”
  “可能他以为说的一直是长寿郎氏的头被放在祭坛上这件事。但是,用’小花样‘来表述把人头放上去的单纯行为,不是很奇怪吗?”
  “只因多此一举的表演,结果露出了破绽啊。”
  “不,把人头的切面按在蚕箔上,不让它倒下的小伎俩,决不是多此一举。”
  “有什么意义吗?”
  “兰子小姐归还长寿郎氏的头,是为了解决斧高君的继承人问题。但是,如果葬礼还没办完,她决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因为一旦检查马头观音祠里发现的无头尸和长寿郎氏的头,就会发现两个切面并不吻合。”
  “所以……”
  “为以防万一,她把头压在蚕箔的竹网眼上,破坏了切面。”
  “有时考虑得极为周详,有时却相当缺乏防范意识,在一个人身上能同时看到两种情形呢。”
  “正如你刚才所言,对方是斧高君的话她就会比较大意,或者说,面对旁人时的那份紧张自然而然就会松弛下来吧。”
  见对话似乎已告一段落,在刀城先生客套前,我站起身从桌边转过,向煤气灶走去:
  “我去沏新茶,请您稍作休息。”
  “好,多谢。对了,这边是书房吗?”
  刀城先生走到没关门的房间前,略显顾虑但还是探头看了一眼内部。
  “啊,里面见不得人……”
  “哪里哪里,不是收拾得很整洁吗?都说小说家的书房再怎么整都是一个乱字,真是佩服之极。”
  “刀城先生还是经常在旅途中写作?”
  “是啊,所以不管在哪里,只要有纸和笔,我就能凑合着写写。”
  “呵,真厉害。”
  “不不,只是习惯了而已。”
  没多久,我们啜着冒热气的新茶,再度隔桌相坐。短暂的沉默后,就像对话从未中断过似地,刀城先生开了口:
  “当时暗地里有传言,说一枝夫人身体不佳,所以也有比体弱多病的弟弟更早去世的可能性——”
  “啊啊,是有这么回事。”
  “我想一守家那三个人可能是打算把双胞胎的秘密,至少保留到一枝夫人去世为止吧。想必他们也一直在劝慰长寿郎氏,熬到那时就好了。”
  “二守婆婆……不,富堂翁也是。虽然这话有点过分,但我是觉得,这两位如果早点过世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么严重的凶杀案了。”
  “是……我也有同感。”
  “对了——”
  话到中途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以至于刀城先生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有点慌乱。不过我还是勉强续道,
  “这么说起来,案后古里球子小姐一直以江川兰子氏的身份,活跃在文坛上……”
  “嗯,正是,我们所熟知的’创作过多部本格推理名作‘的本格推理作家江川兰子氏,已经是古里球子了。不过命案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所以早就过了追诉期。”
  “但是,话……毕竟不能那么说……那位兰子小姐应该受到社会制裁,或者说……”
  “是啊,如果她是真凶的话——”
  “……”
  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刀城先生的措辞分明就像在说古里球子小姐不是罪犯,
  “这、这是怎么回事?”
  “直接也好间接也好,一年来,江川兰子小姐是否联络过你?”
  刀城先生反倒问了我一句。
  “没、没有……完全没有任何联络。如果出版社接到她的联络,一定会通知我吧。”
  “那么,你不觉得奇怪吗?江川兰子小姐在她去年出版的随笔集《昔日幻想逍遥》中提到了《迷宫草子》。换言之,她知道这本杂志的存在。即便没在作品中提及,我也不认为她会对《迷宫草子》这样的杂志毫不关心。”
  “您的意思是,她正在读连载……”
  “我敢说可能性极高。然而她丝毫没有和你接触的迹象,如果她本人就是真凶,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因为最糟糕的情形,就是真相在杂志上被揭晓……是吧?”
  “是,考虑到罪犯的心理,我觉得这真是极不自然。”
  “也、也就是说……真、真凶另有其人……?”
  看到先生徐徐点头,我不由得震惊莫名,
  “凶手究、究竟是谁?”
  “斧高君。”
幕间(四)
  “斧、斧、斧高……”
  意外过度的人名,真是令我瞠目结舌,
  “再怎么说……这、这也不可能吧。”
  “二见巡查长曾对十三夜参礼事件进行过解释——”
  面对心慌意乱的我,刀城言耶先生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如果在推定妃女子小姐落井的时段内,谁也没进过山,那就是意外事故。而无头女和人在荣螺塔上消失等超出人类认知范畴的现象,是斧高君的谎话。”
  “没、没错……我认为这很符合二见巡查长一贯的思维方式,但是……”
  “他把难以解释的现象全部归结为长寿郎氏和斧高君的幻听、梦和幻觉。”
  “嗯……”
  “看起来的确有点武断,但也可以说解释得合理之极。”
  “请等一下,难道刀城先生打算完全抛弃自己先前洋洋洒洒所做的推理吗?”
  “不,不是。以藏田婆婆互换双胞胎性别这一咒术为发端的十三夜参礼事件中,两人恢复原先的性别后转眼又进行了一次互换,这一点我想不会错。而且我确信在十年后发生的媛首山连环杀人案中,也确实上演了双重替换剧。只是——”
  “您的意思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是古里球子小姐而是斧高——”
  “十三夜参礼事件也是,我是说,杀害真长寿郎的人也是他。”
  “连那也……”
  “如果球子姑娘不是凶手,那么究竟是谁可能做下那些案子?怎么想,脑中都会浮现斧高的名字。这样一来,就必须重新审视过去的事件——”
  “咦?斧高不是最先被排除在外了吗……”
  “为什么?”
  “您还问我为什么……正如刀城先生您读到的,从他的言行看,就知道作案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不管哪桩案子,不是么?”
  “是啊,从我读过的文章内容来看,确实如您所言。但是,那不是小说吗?”
  “……”
  “的确,案件负责人高屋敷巡警记录的资料,其妻高屋敷妙子夫人从丈夫处得知的信息,还有从置身于案件旋涡中的斧高君处听到的故事,是构成文章的基础,但依然无法改变那是一篇小说的事实。”
  “刀城先生的意思是,文中有不实之言——”
  “不,我一点也不认为作者故意做了虚假叙述。”
  “既然如此——”
  “换个说法吧,我的意思是,用什么来保证构成小说写作基础的资料里、尤其是证词里完全没有谎言呢——”
  “……”
  “当然也不会都是作伪,因为影响较大的言行没那么好隐瞒。就算说谎,也可能被轻易揭穿。”
  “但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要怎样——”
  “是,不可能区分。但我认为高屋敷元巡警的言行可以全部采信。”
  “这个嘛……对我来说理所当然,不过要证明我丈夫没有说谎——”
  “嗯,无法证明。然而想想当初作者想要撰写文章的动机,就不妨判定高屋敷巡警的资料没什么问题吧。而且,从作案动机方面来看,我也不认为他和本案有什么关联,也就没有理由故意留下虚假资料。再说我也看不出作者在以此为基础创作的小说里故意进行虚假叙述的必然性。”
  “您能这么说,真是……好吧,就算只信我丈夫的资料,我们究竟又能从中明白什么?”
  “能明白一个事实:案发当时,关于媛首山状况的叙述真实可信。”
  “是指处于密室的状态吗……”
  “是。仅仅根据这一点进行考虑,就能发现斧高君有充分的机会。”
  “请、请等一下,如果害死真长寿郎少爷的是斧高,就意味着他已发现双胞胎的秘密……”
  “没错。不过斧高君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为难,对吧?因为他喜欢女长寿郎。从他后来被兰子小姐即球子姑娘所吸引来看,就不能断定他对男人有兴趣。心上人是男性一直让他很烦恼,所以一旦得知对方是女性,他反倒会放下心来吧。”
  “那么他杀害真长寿郎少爷的动机呢?”
  “独占欲。长寿郎(女)处处显出对妃女子(男)的关心,让斧高君颇为嫉妒。于是他想’假如妃女子小姐不在,或许长寿郎少爷还会更偏向自己‘。你可能认为我一味选用了文中对自己观点有利的叙述部分吧,其实不然,因为心理层面上的东西,和作案时罪犯的举动——这种物理层面上的事情毫无关系。”
  “但是,当时只有六岁的斧高把十三岁的真长寿郎少爷推下井,那才叫不可能呢。”
  “不,正因为是六岁所以有可能。”
  “究竟怎样才能做到?”
  “趁真长寿郎少爷试图从井中打水时,抱住他的双脚抬起来,拿自己的头一顶他的腰就行。因为个子矮,所以这方法相当有效吧。”
  “然后……”
  “真正的妃女子小姐发现了哥哥的尸体,她再度恢复为长寿郎氏。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凶手是斧高。这就是真相。”
  我陷入了沉思。不过,我意识到,假如把斧高视为真凶,那么首无及妃女子消失的不可思议现象确实会变得一清二楚,一切都能得到完美解释:
  “您是想说媛首山一案中斧高也有机会?”
  “他说他在北鸟居口通往境内的参道上来回走动,却没有一个目击者。而高屋敷巡警和他会合是在他进山约一小时后。也许在这期间,他从外面窥探婚舍,探明古里球子姑娘在中婚舍就闯了进去。文中提过,白昼时境内和夜里不同,很吵,所以只要蹑手蹑脚,踩在玉砂利上发出的声音就不会太响亮,也不会被婚舍里的三人发觉。”
  “动机是嫉妒……吗?”
  “如果真是如此,就说明斧高君已发现长寿郎氏是同性恋,虽然我不清楚他是何时得知的。根据长寿郎氏和球子姑娘在婚舍集会前的书信往来判断,斧高君也发觉长寿郎氏打算选择她。总之他闯进了相亲现场,所以如你所说动机是嫉妒——而且应该是被不计后果、迷失本性的疯狂情绪所驱使了。”
  “这是因为球子小姐也在场吧。既然如此,球子小姐为什么不去劝阻呢……”
  “一定试过劝阻。但她被斧高君猛力推倒,一头撞上了柱子,暂时性地晕了过去。”
  “啊?柱上的痕迹是球子小姐撞的?”
  “就算后脑起了个肿包,只要冒充成兰子小姐,就可以用软帽遮住。”
  “那长寿郎少爷呢?”
  “斧高君从北守派出所的架子上,拿来本属二见巡查长所有的那根特殊警棍打了他。”
  “的确,斧高对那根警棍非常感兴趣。而且如果是他,就能自由出入派出所……”
  “后面的计划,准是苏醒过来的球子姑娘明白发生的一切后,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她在脑中飞快地设计了一石二鸟的剧本,既能拯救斧高君,同时又能让她当上作家。”
  “杀害江川兰子氏的是……”
  “实际行动的还是斧高君吧。正因为球子姑娘没有动手杀人,所以兰子小姐才会对文章采取静观其变的姿态,这样也就能理解她为什么完全不来接触你。”
  “纮弍先生被害时斧高的不在场证明,是兰子小姐的伪证啊。”
  “而且是毫不牵强自然之极的证词。”
  “那又为什么要把一度带走的长寿郎少爷的头还回去呢?”
  “虽然斩首是为了混淆身分,然而人头本身或许对斧高君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昭和七年在名古屋发生的无头女命案那样。不过,为了彻底解决一守家的继承人问题,应该是兰子小姐说服斧高君归还的吧。她理解斧高君真心喜欢长寿郎,又考虑到斧高君的身世秘密,于是做出判断,认为他还是继承一守家比较好。”
  “但斧高却离开了一守家……啊,您觉得他也在看连载吗?”
  “嗯……怎么说好呢,虽然不像分析兰子小姐一样确信,不过,既然他那里没有任何联络,也许该视为他全然不知吧。”
  “……”
  我把视线从刀城先生身上移开,微微垂下头,再次陷入了沉思。
  把我的样子看在眼里的先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我开口之前他始终保持着沉默,显然正在耐心地静静等候。
  “您认为哪种结尾方式好?”
  没多久,我就开口问道。先生却侧头不语。
  “以作者患病为由就这样中止连载;或者就说真相不明不做解答结束连载;或者坚持下去,创作一个推理小说式的结尾以飨读者;或者索性公布刀城言耶先生的推理,指明凶手是斧高,再等他来联络——如果是刀城先生您,会选哪一种?”
  “怎么说呢……”
  刀城先生露出微微困扰的表情,但随即神色一正,
  “如果是我的话,以上方案都不会采用。”
  “为什么?”
  “当然了,因为真凶是你。”
尾声
  “您、您说什么……我、我是真凶?这、这真是岂有此理……您看,十三夜参礼也好、婚舍集会也好,媛首山都处于完全密室状态不是吗?再怎么想,我都绝对不可能作案啊。而且我也没有任何动机吧?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我在本文《前言》的最后部分,也特地声明过,这种怀疑’完全错误且徒劳无益‘。啊……或者您要说,一切都是小说所以撒什么谎都有可能吗?但如果是这样,您说作者不惜做虚假叙述也要撰写文章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不是太不合情理了吗?”
  我情不自禁地问了一连串问题。刀城言耶先生则轻轻摇着头:
  “《前言》的叙述中毫无谎言。”
  “啊……”
  “也就是说,作者完全没有进行虚假叙述。不,可以说整篇文章都是这样。我的意思是作者绝对没有故意说谎。”
  “既、既然如此,我就不可能是真凶……”
  “确实不可能吧,如果你确实是高屋敷妙子的话。”
  “……”
  “媛之森妙元女士即高屋敷妙子夫人执笔的部分,应该是从《前言》的’面对纯白稿纸的这一刻‘到《二十三章来自读者投稿的推理》的’不过,只有罪犯的名字被挑明,几乎无人涉及具体的作案方法。换言之,谜团依旧——‘为止吧。而紧跟的那句’很抱歉,无论如何执笔都让我痛苦不已‘之后的文章,则是您代替真正的作者所写。没错,就是江川兰子女士您代为执笔——不,是不是称一声古里球子女士比较好呢?”
  “什、什么啊……开、开玩笑也要有限度……”
  “高屋敷夫人感到脚踝和手腕不适,读者也来信诉说有相同的症状,于是你利用这一点,假装弄伤了右手腕,想以此掩饰原稿的笔迹。当然了,你这么做是为了代替高屋敷夫人写下去,把这篇文章的结局设为悬案未决。”
  “太荒唐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在耕作后院是真话,您要是说我在撒谎,不妨就去看一看,如果只是为搪塞出版社而借口说弄伤了右手腕,也没必要真去耕作吧。”
  “那你为什么要去耕作呢?”
  “为什么?就像文章里提到的那样,为了转换心情,早早把种子——”
  “播下去吗?即使你撰写原稿明明是在隆冬一月?”
  “……”
  “就算手边没有那本刊登《第二十三章来自读者投稿的推理》的《迷宫草子》,我也知道那部分原稿是一月写的。因为撰写《前言》是在十一月,而最初就已明言,以后会一次连载两章——也包括单设《幕间》的情况,从执笔到和读者见面,之间会有两个月延迟。这样一算,自然就能确定各章节的执笔撰写时期。”
  “这个嘛……我只是有点糊涂,并不能证明我没耕作过后院,不是吗?您要是去看看,一切不言自明。因为我确实在后院耕作过嘛。还有别的理由需要我特意费那么大的工夫吗?”
  “不,你有。”
  “……”
  “为了让真正的高屋敷妙子夫人完全消失,你就需要挖开后院的地面,不,应该说你必须挖一个和尸体尺寸相合的洞才行。”
  “……”
  “高屋敷妙子夫人回到媛首村后,把深夜写作的习惯彻底改为白昼写作了。换言之,她过着日出而作打开稿纸、日落而息搁笔休憩的日子。”
  “是、是这样。”
  “我来拜访的那天,你也和平常一样吗?”
  “嗯,当然,没什么变化。”
  “不过,为了转换心情,再加上有点糊涂,于是你去后院开始耕作了,但很快就弄伤了右手腕所以只好作罢——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没错,这没什么不对劲吧?”
  “对啦,上次拜访时我中途就回去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啊?您究竟在说什么……’现在是杂志连载,所以在这里断章比较好吧‘,不是刀城先生您自己说的吗?”
  “嗯,但是我还有个脾气,一旦开始解析案情,不进行到最后我就不会痛快——至少那种不上不下、故弄玄虚又在中途罢手的事,我并不常做。”
  “……那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在《迷宫草子》上读到你应该会续写下去的《第二十三章来自读者投稿的推理》的内容,那时只能回去了。”
  “……”
  “我是在那天下午两点半左右到访的。当时《第二十三章》换算成四百字稿纸的话也只写了六页不到,这一点只要读过这一章就能明白。文章内容是以作者的第一人称,诉说了脖子、手腕、脚踝不适等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如果一个职业作家日出而作打开稿纸,那么应该能在上午就十分从容地写完。而你却在两点半时写下了那些内容。你说你在后院劳作时弄伤了手腕,所以很快就罢手不干了。那么,没有花费在撰写原稿上的时间,究竟被用在了何处?”
  “……”
  “古里球子女士?不,还是叫你江川兰子女士可以吗?或者,你还想扮演高屋敷妙子夫人?拘泥于这最后一次替换吗?”
  “你是在算计我呢,刀城言耶——”
  我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而他却浮现了无辜的表情,十分可恨。
  “说得真难听,我只是想公平相待罢了。”
  “瞪眼说瞎话,你一直彻底把我当成高屋敷妙子对待。”
  “但是,我没有对你称呼过一次’高屋敷夫人‘或’媛之森女士‘。”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最初起疑心是在玄关。”
  “骗、骗鬼啊!难道你想说你一看我的脸就恍然大悟了?”
  此情此景还要装腔作势的刀城,让我不禁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不,我决不是随便一说。如果读过之前的原稿,就能真切体会到,高屋敷夫人确实对身体的不适产生了恐惧。所以我认为,她立刻向我吐露不安之情才是最自然的态度。”
  “那么,不是没问题吗?”
  “然而,之前我明确说过’也许是我多事,但我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对案件做了整理‘。如果是高屋敷夫人的话,抱着不行也没什么的心态姑且一听,也是极为自然的态度,对吧?”
  “暗暗想着赶你走,结果显出了不自然吗?”
  “嗯,这让我觉得有点奇怪。而’有点奇怪‘变成’着实奇怪‘,则是在你沏茶的时候。”
  “啊……”
  “为了找茶叶,你在碗橱里到处乱翻。就像在别人家里找东西似的。”
  “原来如此……”
  “而且,当我问你要纸时,你又把书房里里外外找了一边,好不容易才拿了笔记本给我。”
  “那也是你……”
  “慎重起见,先前我窥探过书房,里面收拾得非常整洁。这间客厅也是。居住在这个家的人,竟然会不知道茶叶和笔记本放在哪里,怎么想都不至于啊。”
  “一个男人,却总是去关注那种小细节,嘿……”
  “顺便说一句,笔记本上写下的那些项目,我放在包里的笔记本上也有噢,内容一模一样。”
  “什么……”
  “我明确告诉过你,我用自己的方式对案件做了整理,还说如果最后不把所有的谜和问题写下来,就无法思考下去。你看,我很公平不是吗?”
  真是个讨厌的男人。说着那样的话,却丝毫没有显露得意之色,这反而令我无比恼火。
  “为了进一步观望,抑或是为了抓住确凿证据,你打算读《第二十三章》的内容,于是就在那时回去了对吧?”
  “是,我非常感兴趣,想知道你会如何在原稿上弄虚作假。因为顺利的话,你也许会在这里露出破绽。”
  “可恶……”
  “后面就都是细枝末节了。你说不太清楚秘守家没落的详情,只有古里家延续至今反倒十分兴旺的事却说得斩钉截铁,这是因为你毕竟在关注自己的家族吧。另外,当我指出江川兰子氏是男性,而你还未接受这一解释的时候,问过’您说兰子曾是男性,有什么证据吗‘,在兰子身上你用了过去时。还有你坚持,球子姑娘杀害兰子氏的动机决不只是为了穿他的衣服冒充他,让人觉得你似乎特别在乎这一点,所以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件一件都是微不足道的琐事,却积少成多啊。”
  “况且,从高屋敷妙子夫人的年纪来看,你这人也未免太年轻。”
  “呵……如果我是她本人,听到这话一定会很高兴,可惜了。不过也对嘛,我和她确实差了十五岁左右,你的眼光真可谓毒辣。”
  “哪里哪里,你的演技也厉害之极。我所说的都是些你已知或已觉察的事,你却能显出刚刚才听到的样子——不愧是年轻时演过戏的人。”
  “说起来,我的演技最终还是不管用,对吧?”
  “话虽如此,我也是刚刚才做出了最后判断。”
  “啊……此话怎讲?”
  “如果你是真正的高屋敷妙子夫人,那么我指出斧高是真凶的时候,你绝对会袒护他。然而你接受了。你甚至暗示可以将此作为文章的结尾。至此我才确信无疑。”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对我紧逼不放,真是难为你啰。明明东城雅哉作品里的大部分内容,与其说是本格推理,还不如说是变格侦探小说呢。”
  “那种充满逻辑和理性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那么,最后留下的谜也顺便解一下如何?”
  “嗯……还有谜?”
  “淡媛为什么被斩首——这不是最后一个谜吗?”
  “啊,没错。淡媛从媛首山——那时还叫媛鞍山——向日阴岭逃亡的途中,被弓箭射中头部倒地。要是给她最后一击嘛,倒还能理解,但为什么必须把头砍下来呢?”
  “就是嘛。即便是绝世美女,没那种怪癖的话人头谁会要啊?”
  “但她还是被砍了头。”
  “为什么?”
  “我想恐怕是因为淡媛是武士装束。”
  “啊……是为了当替身?”
  “嗯,丰臣氏攻陷媛神城时,城主氏秀自刎,其子氏定穿过媛鞍山、经由日阴岭好不容易逃去了邻国。而淡媛紧随氏定之后出逃,就在那时她被扮成了氏定的模样吧。”
  “是被逼的?”
  “敌人以为击毙了少城主氏定,因此砍下了头颅。却很快发现是替身,还是个女人。他们粗暴对待她的尸体也可以理解为泄愤。”
  “难怪她要作祟……”
  “烧炭人在窑场的经历中,不是有过那样的异象么?最初明明看到的是落难武士,但一下就变成了无头女。如果认为那是因为淡媛曾经扮成了武士模样,那么怪谈虽说是怪谈,却也合乎情理。”
  “我觉得这样来解释怪谈很无趣,不过,确实能说通呢。”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吧,如果和淡媛扮作武士对应,氏定乔装成了女子——如果他因此而得以逃脱……”
  “啊……”
  “我总觉得,男与女和兄与妹的替换似乎就是一切的开端。”
  “……”
  短暂的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刀城一脸悠闲地再度环视着客厅。我使劲伸了个懒腰:
  “你也累了吧。要不先给你沏杯茶——”
  “不,不用。我不想自己沏茶但也不想麻烦你,因为我懒得再从坐位上站起来。”
  原来如此——刀城早就发觉了,发觉我两次伺机,试图以极为自然的方式绕到他背后……那自然是为了请他步上高屋敷妙子的后尘。
  “那么,你打算怎样?”
  “这个嘛……还是请你在这里把文章写完吧——”
  “什、什么?”
  ——于是我把自己关进书房,此刻,执笔写到了这里。
  不过,正在客厅等待的那个名叫刀城言耶的男人,真是个怪家伙。因为他坚持有始无终的连载会剥夺读者的乐趣,所以应该给出一个严丝合缝的结尾,还宣称他的名字出现也罢不出现也罢,总之必须交出一个任何人读后都能接受的解答。我觉得他真是个怪人。
  然而说这话的我又怎么样?直到完全露出马脚的那一瞬间为止,我竟一直模仿媛之森妙元即高屋敷妙子的文风,趣味低下地写着这篇文章……也许这是因为我骨子里就是个推理作家吧。
  但是,我输给了刀城言耶。竟然被这难缠之极的家伙横插一杠。他只管专心做他那兼顾爱好与生计的怪谈搜集工作就行了嘛,不但对没解决的杀人案感兴趣,还多管闲事要来解谜——
  怪谈搜集……
  没错,一听到闻所未闻的怪事,他就会不顾一切。譬如马吞池附近出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在村里的孩子中间传成了流言……
  那么,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对此事热衷起来?
  我说出马吞池怪物的传闻,显然是想把他的注意力从案件上引开。然而他却说起了二守家纮弍的事,以至于我为自己的话所起的反效果焦虑不已。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刀城言耶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很奇怪吗?
  刀城言耶……
  话说他还不曾自报家门……记得他说过,他和高屋敷妙子并非初次见面。然而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乡下作家,他则常年在外旅行,他俩按理很难有相见的机会。案发当时,他又没进过媛首村。难道所谓的并非初次见面指的是我?如果是这样……
  在一门之隔的相邻客厅里静坐的人,真的是刀城言耶吗……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从背脊窜过,这可怕的感觉让我不禁颤抖。
  那家伙是何方神圣……
  不,现在我必须冷静思考——
  很久以前见过,看起来比刀城言耶还年轻十岁,对一连串的案子有了解又有兴趣,这么说来……
  斧高……
  怎么会……太荒唐了……他究竟为什么……目的是……
  对啊,是报仇……长寿郎被我杀了,而且他还被我彻底欺骗过,所以想来报仇也……
  但是,如果是斧高,容貌应该有几分眼熟啊……
  容貌?
  坐在隔壁的男人……不,我已记不清脸……甚至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男人……
  那家伙来之前,两次,都下着雨。
  雨……水……
  在这扇门的彼方等着我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民宅
  发现无头女尸
  十三日下午五点二十分左右,前往东京都西多摩郡媛首村北守的出租屋送信的邮递员,在屋中发现了一具全裸无头女尸。推定死亡时间约在两周之前。
  民宅为推理作家媛之森妙元女士(本名·高屋敷妙子)所租,由于其人下落不明,终下市警署急于确认死者身分。
  死者年龄在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之间——
  新发现
  又一具无头女尸
  继十三日在西多摩郡媛首村北守的出租屋中发现全裸无头女尸后,这次又从后院挖出了同样全裸无头的女尸。
  由于居住者推理作家媛之森妙元(本名·高屋敷妙子)行踪不明,现在终下市警署全力以赴追查两具无头尸的身分。
  最初发现的尸体究竟是——
  神秘的蒙面作家
  下落不明?
  经证实,本月四日多家出版社史无前例地齐向警方报案,称以怪奇幻想文风而知名的推理作家江川兰子氏今已下落不明。
  江川氏是一位完全不露真面目的作家,连责任编辑也无缘得见,工作方面的洽淡都通过电话和信件完成。似乎从上个月初开始就音信杳然,任何一家出版社都无法与之取得联络,因此有了这次史无前例的搜寻请求。
  江川兰子氏究竟——
  《书斋的尸体》四月号*目录
  连载小说
  土屋隆夫《鬼子之歌》
  西东登《蜂巢之中》
  天藤真《可怕的死者们》
  完篇小说
  梶龙雄《黑色的线》
  藤本泉《翁血脉记》
  远藤桂子《漩涡》
  濑下耽《无花果病》
  飞鸟高《杀人的空间》
  第三届新人奖发表
  几守寿多郎《御堂中有人头》
  专栏
  中岛河太郎/权田万治/伊藤秀雄/濑户川猛资/二上洋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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