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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谁做主

_3 任宝茹 (当代)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处一晚上,我比你还了解她呢,小样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告诉你,我认准她当孙媳妇了。你要想让我多活几年,就跟她好好处,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自己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被蛮妞儿抄了后院?对方意欲何为?方宇接触到小样谄媚的笑脸,感觉又陷入无边黑暗,犹如汽车旅馆那晚,被算计了。
  俩人背着奶奶摊牌:
  “怎么回事?”
  “我离家出走,没地方可去,只能奔你,北京就你一个朋友。”
  “谁是你朋友?”
  “得,认识人准确吧?”
  “又离家出走?你还上瘾了?”
  “我妈要带我回银川,回去等于历史倒退回你带我出来以前,你也不想自己努力付之东流吧?”
  “我努力得着吗?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简单,去修理行找你,你老板给的地址。”
  “还骗我奶说是我女朋友?”
  “我没骗,你奶认准我是你女朋友,我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好将错就错,把她哄得可高兴了……”
  “你不光是钱串子,还是瞎话篓子。”
  “跟你学的,不过我是善意的谎言。”
  “立刻揭穿你!”
  “揭穿我有什么好处?让你奶从喜悦的山峰跌进失望的深渊,多伤身体!再说了,有我这活道具替你挡着,也省得她老给你介绍女朋友。”
  “倒也是,她还挺喜欢你?”
  “你看呢?”
  “邪门儿,从前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一个看得上,这回怎么贼上你了?”
  “我可人疼呗。”
  “自己雷自己顶着,你愿意给她当孙媳妇,我可没说要你。”
  “谁要嫁你?我就想让你帮着找地儿借住几天。”
  “你不能住旅馆去吗?”
  “我本来就没钱,还没找着工作呢,哪能那么浪费?”
  “我上哪儿给你找住的地儿去?”
  “我可以住你那儿。”
  “那我住哪儿?为省钱你就来麻烦我?也不怕住我那儿,羊入虎口?”
  “咱俩谁是羊?谁是虎?”
  “反正你讹上我了,对吧?”
  “你要实在不愿意让我去,没关系,我可以继续住这儿,反正奶奶喜欢我,她也想有人陪,我俩处得特别融洽。”
  “最多让你住三天!”
  “三天就三天,成交!”
  在男女关系里自己一向掌握主动,想走走、想完完,自打被这蛮妞儿拿枪杵了就处处下风,被牵着鼻子走,现在居然被胁迫提供食宿。方宇想到从未如此受制于一个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小样坐在挎斗里放声高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方宇故意轧过砖头,小样唱出的“进”字岔了音,拐上九霄云外,人几乎被挎子扔出去。
第3章03
更新时间2009-4-14 13:58:03 字数:5857
 “干吗?!想杀人灭口哇你?”
  “我真想。”
  “告诉你,真把我甩下去也不怕,反正我认得奶奶家门。”
  “我算碰上女无赖了!”
  在方宇租住的平房,小样上下巡视:“条件不怎么样!”
  “要饭还嫌饭馊,不爱住走。”
  “凑合几天吧,哎,你打算赖这儿呀?还是出去?”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你让我去哪儿啊?”
  “你不走也行,我睡哪儿?”
  “要不跟我一张床,要不外屋沙发。”
  “能不能我睡床,你睡沙发?”
  “你是寄人篱下,不是我求你来的,别得寸进尺。”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什么绅士?我就是流氓,小心天天晚上骚扰你。”
  “那我就天天晚上捆粽子。”
  斗文不过,斗武还不过,方宇生平第一次对个女的感觉无力;而小样解决了栖身之所,对杨杉的斗争得以坚持和继续。
  一个人的胜利,建立在另一个人的失败之上。
  与此同时,霹雳也琢磨清楚一组辩证关系:如果要捍卫父亲主权不受侵犯,维护家庭完整,自己的胜利就必须建立在入侵者的败退之上,审时度势,她决意亲自出马。
  19岁的孩子揣着不属于19岁的成熟笃定,走进女人所在的茶餐厅,坐下不点菜,点人:“帮我把那收银员叫来。”望着胆敢众目睽睽下整父亲领子、擦父亲嘴角的她走向自己,霹雳把眼神降到零度以下,没走近,对方已感觉寒意。
  “您好,有什么需要?”
  “你叫什么名字?”
  “陈秀。”对方诚惶诚恐、惴惴不安,“你认识我吗?”
  “你认识李博怀吗?”
  陈秀一愣,大概猜出小姑娘来历了:“你是……”
  “我是他女儿。”
  “哦,你是霹雳!你爸常跟我提起你。”
  “你能请会儿假吗?我们出去谈。”口气不容反驳,陈秀听出:这是命令,不是邀请。
  两人站在护城河边,身高明明高于霹雳,陈秀却感觉对方居高临下。
  “是你爸让你来的?”
  “不是。”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和我爸什么关系?”
  “你爸怎么说?”
  “我没问过他,现在问你。”
  “我们……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问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不用放烟幕,你俩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
  “不然我为什么来这儿?你俩关系不正当,你否认吗?”
  “不能这么说,我和你爸……是光明正大的。”
  “现在小三儿心理素质都像你这么好吗?”
  “小三儿?你是说第三者?我吗?”
  “想装糊涂?我爸是有妇之夫,你俩关系叫婚外恋,不受法律保护,还要受道德谴责,这常识不用我给你普及吧。”
  “霹雳你误会了。”
  “别跟我说没信息量的台词,说吧,你怎么才肯离开我爸?”
  “我没破坏你们家庭。”
  “那你跟他算什么?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时拥有?你有这么潇洒吗?”
  “你不了解情况,也不该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了解什么情况?”
  陈秀欲言又止,李博怀跟她介绍过家里情况,她有顾忌。
  “我不想跟你多纠缠,咱们速战速决。”霹雳拿出Visa卡,“要钱吗?多少?你在餐厅打工,薪水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给你三万不少了吧?这卡里的钱我自由支配,随便编个别的名目混过去,不让我爸妈知道,算照顾你面子吧?”
  “霹雳,你这样有点侮辱我……”
  “那好,尊重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刻离开我爸,要么我和餐厅老板还有员工谈谈。”
  陈秀料不到19岁女孩子有一击致命的杀招,倒吸冷气。
  “你有丈夫孩子吗?他们也该有知情权,你选吧。”
  陈秀阵脚乱了,怎么办?她拿不准这小丫头是虚张声势还是真能干出点什么来,眼见她把自己逼到悬崖边缘,在心有顾忌和步步紧逼间,别无选择,冲口而出:“我不是第三者,跟你爸好时,你爸妈已经离婚了。”
  离婚?!这俩字在霹雳头脑中盘旋,落不到实处,它们组合起来代表什么样的意义?她直勾勾盯着陈秀。
  “本来不该由我跟你说,你们家里的事应该自己处理,但你把我逼得太……”
  “你再说一遍。”
  “你肯定听清楚了。”
  俩字终于在脑海落地,就是耳熟能详的那个词组,代表众所周知的意义。
  “你没事吧霹雳?要不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过来……”
  目光剑一样刺过来:“你敢?!”
  陈秀不敢妄动,生怕引爆貌似寂静的女孩。
  出乎她意料,霹雳交代:“谁也别告诉!”扬长而去,来去如风。
  16岁被杨尔送去英国,青春期100%的喜怒哀乐与墙壁为伴,霹雳习惯不倾诉、不依靠、不发泄,唯恐外界任何只言片语的安慰,让她义无反顾依偎上去。在她年纪上超负荷面对太多艰难处境,久而久之,不知道如何面对的茫然,提炼出处变不惊的镇定,越孤独凄惨,越隔绝安静。此刻,街道、陌生人等于墙壁,她逃避的是回家,其实定与静背后,只是因为她手足无措。
  深夜11点,李博怀和杨尔失去女儿踪迹,杳无音信,手机也打不通,前夫妻有点发慌,郎心平被夜半电话惊醒,得知霹雳失踪,质疑杨尔、李博怀是否露了马脚?杨尔拍胸脯保证:问题没出在自己身上,他俩演得比以前还像两口子呢。那是因为什么呢?陈秀打给李博怀电话,答案浮出水面,藏着包着掖着的馅,从旁边口泄露出去。
  杨尔气急败坏,声震屋瓦谴责前夫:“谁让陈秀说的?轮得着她说吗?”
  “她跟我介绍了当时情况,非常复杂,不得不说,不是成心的。”
  “什么叫不得不说?谁逼她了?不是成心?谁知道她安什么心?霹雳不回来、电话关机,肯定跟这有关系。我们辛辛苦苦地藏,倒被她捅了窟窿,瞅瞅你找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跟她交代过,也了解她为人,肯定有特殊情况,不然她不会这么没分寸。”
  “分寸?你俩要有分寸,怎么能被霹雳找到那儿去?”
  “这事我也琢磨呢,奇怪,我一直很注意呀。”
  “注意你连人带窝被霹雳端了?”
  “我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
  “你爱干吗干吗,要不是跟闺女有关系,我才懒得哨探你隐私呢。肯定就是那晚!霹雳看见什么了,回来正儿八经跟我谈,说咱俩不吵架不正常,还问我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想起来,她当时是怪里怪气的。”
  “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你还倒打一耙埋怨我?麻烦是你惹的,你不去找那女的,霹雳能发现吗?统共几天,不见面会死啊?告诉你,霹雳要出了什么问题,完全是你的责任!”
  这就是杨尔治家、治公司的风格,没有她错,只有你误,第一时间找到责任人,奖罚分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即使离了婚,李博怀的命运也和过去一样,没有说话空间,被残酷镇压。
  霹雳在游戏厅里玩赛车,她需要用机械的游戏麻木乱云飞渡的情绪,不停Gameover不停Begin,她的败绩被边上一个大她几岁女孩的辉煌胜绩比着,臊眉搭眼。本来俩人毫无瓜葛,但对比让霹雳忍无可忍:“你怎么玩那么好?”
  “你怎么玩那么糟?”墙壁会说话,还不是善茬儿,游戏玩不下去了,霹雳一走了之。
  她不知道此刻家里已经乱成一团,青楚陪郎心平深夜上门问责,个性彪悍、不遑宁处的娘儿俩正面接火。
  “霹雳还没有消息?”
  “李博怀,你惹的麻烦,你自己说!”
  “霹雳知道我俩离婚了。”
  郎心平叹气:“真让我猜着了,她怎么知道的?”
  “他和相好的见面,被霹雳发现,就跑去找那女的。妈,你说我能不跟他急吗?装傻充愣演半天戏,全白搭,霹雳心里会怎么想?”
  “你要真在乎孩子怎么想,就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
  “哪儿说哪儿了,您别往远扯。”
  “我一点没扯远,既然做了父母,就该处处为孩子考虑,离婚对孩子有多大伤害,你们不知道?”
  “那怎么办?过不下去硬过,不都活受罪吗?其实如果处理得好,完全可以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小……”
  “你这叫处理得好?像你俩这种只顾自己的糊涂爹妈,当初就不配有孩子!”
  “要往前找补,我当初还不该结这婚呢!要不是你跟我爸包办,我能嫁他?事实证明我俩根本不合适,婚姻完全是个错误,离婚是拨乱反正!”
  “婚姻要靠两人经营,你俩走到这一步,主要坏在你脾气上,专横霸道、唯我独尊!博怀是宽厚人,够忍让你了,你跟他都过不好,还能跟谁过好?你爸在时劝过你多少次,但凡听得进去,你也不至于落得这么失败。”
  “太可笑了!离婚也算失败?你怎么不看看我成功的地方?我不求谁不靠谁,凭个人奋斗,让这家要什么有什么,霹雳能受最好的教育,这就是我的成功!你们那些老掉牙的观念早过时了,不信问问青楚,我算不算成功?”
  青楚没料到火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啊?”
  “青楚,你们姐儿仨数你有事业心,这点最像我,你说我算不算成功?大胆说,别怕得罪你姥姥。”
  青楚含糊其辞:“当然算,在事业方面。”
  杨尔不满意这答案,仅仅事业成功?不,离婚就是让生活重获成功,她一贯正确、永远是对的,何止一个事业?
  郎心平不以为然,否定杨尔:“你就自以为是吧,除了赚钱,你还会什么?”
  “现在会赚钱就是最大的本事,我有资本自以为是。我脾气臭也没辙,天生娘胎里带的,老太太你遗传的,我爸为什么没脾气?还不是被你压抑的?根儿都在你那儿,光说我有什么用?”
  “我至少比你有反思精神。”
  “你反思了也没好到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
  吵到这,娘儿俩又返回鸡生蛋蛋生鸡、孰是孰非的循环圈,没有答案。
  游戏强人走出游戏厅,差点一脚踢上霹雳,她蹲在门口,满脸何去何从。
  “小孩儿,蹲这儿干吗?无家可归呀?”
  “有家不想归。”
  “问题少女?”
  “问题家长。”
  强人乐了:“学生吧?”
  霹雳点头:“你呢?”
  “什么都干,刚写完小说。”
  “不像啊。”
  “那你觉得写小说的该什么样啊?”
  “最起码戴眼镜。”
  “戴了,隐形的。”
  “打扮也不像。”
  “我打扮像干什么的?”
  “四不像。”
  强人又乐了:“小孩儿挺逗!我叫雷蕾,你呢?”
  “李霹雳。”
  “名字够酷,咱俩加一块更酷儿,雷雳!”
  这晚,霹雳第一次乐了。
  “甭管问题谁,你今晚打算露宿街头?”
  “没打算,一会儿找个四星酒店住。”
  “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比酒店好,绝对四星以上。”
  对16岁就流放海外的霹雳来说,夜宿陌生人家没有阻碍,起身,跟雷蕾走。
  雷蕾家何止四星,看上去,复式公寓的主权归她一人所有,霹雳看见客厅摆着钢琴:“你家有人搞音乐?还是当摆设?”
  “我搞。”
  “你不写小说吗?”
  “小说和音乐不矛盾,我不什么都干吗?!”
  “你是不是那种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精的?”
  “钢琴八级,算精吗?”雷蕾走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一段钢琴曲随她跳跃的手指流淌出来。
  “肖邦的革命,高难度啊。”
  “你也学过?”
  “小时候学过几年,没坚持下来。”
  “喜欢才学,不喜欢用不着勉强。”
  “你爸妈从来不勉强你学不喜欢的东西吗?”
  “我兴趣太多,他们来不及勉强,我自己都学了。”
  “我开始有点崇拜你了。”
  电话铃响,雷蕾操一口流利英语对话,结束电话霹雳问:“你妈在美国?”
  “你听懂了?”
  “鄙人16岁留英,但我是被逼无奈,为实现我老妈的剑桥梦。”
  “凡事有弊就有利,被逼出一口漂亮英文也挺好。”
  “汝非鱼,安知鱼之苦?”
  “年纪不大,苦大仇深嘛!”
  霹雳悠然长叹:“你不会明白。”
  俩人惺惺相惜,雷蕾看出问题少女只是遭遇了问题,人很靠谱,有点未成年版自己的影子。
  霹雳望见陈列的照片:“你家还有外国友人?”
  “对,我爸、我妈和我,一人一个家。”
  “啊?你爸妈还不是一个家?”
  “他俩离了。”雷蕾按新排列组合,依次介绍,“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原始组合,那是恢复单身的我爸,那是我妈和美国老公的最新组合。”
  霹雳直傻眼:“你把这些照片都摆一块儿?”
  “当然,都是我亲人。”
  “服你!你爸妈为什么离婚?”
  “陈词滥调,我爸忙生意,我妈很孤独,貌合神离,渐行渐远,想离又不离,后来在我主持下,终于离了,再后来又在我主持下,我妈嫁了现在这个美国人。”
  “你居然劝你爸妈离婚,还给你妈介绍新老公?”
  “与其大家都不快乐,不如重新上路,每个人都有权利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雷蕾和自己处境何其相似乃尔,境界却让霹雳望尘莫及。
  “你在国外待过吗?英语那么纯正?”
  “我海归,鄙人19岁留美。”
  “怎么回来了?”
  “大二时不想上了,没读完就回来了。一回国我爸就借我二百万买房买车,创业起步,不过规定五年还清。”
  “你们爷儿俩还贷款?”
  “其实我爸生意特成功,二百万别说贷,给也给得起,可他要培养我自立,钱只借不给。”
  “那五年内你要还不了呢?”
  “房车收回。”
  “你爸够各色的!”
  “说说你吧,怎么问题了?”
  “和你一样,我爸妈也离了,我爸还有了新欢,不过这些我几小时前才知道。”
  “所以你不想回家,问题家长是这么回事,我也有过你这阶段,放心,很快会过去。”
  “我没你那么潇洒,”霹雳忍不住说实话,“其实我想说,我没你那么变态。”
  “比起变态的痛苦,我觉得还是变态的快乐好!”
  因为自己做不到,霹雳决定奉雷蕾为偶像。
第4章01
更新时间2009-4-14 13:58:42 字数:3531
 一夜没有霹雳消息。正商量对策,门铃响,霹雳回归。大人们松口气,人总算平安回来,可心还悬着,接下来孩子会怎么爆发?霹雳若无其事进门、换鞋、脱外衣,一如平常。
  杨尔绷不住:“昨晚哪儿去了?整宿不回家,大家跟着一晚上没睡。”
  “一晚上不回来就不睡?那我一年不回来,你们还不困死了?”
  “你在英国没办法,在家我们能不操心吗?”
  “有什么可操心的?把我一人扔英国好几年,我不也活下来了?”
  “没事就好,昨晚在哪儿住的?”郎心平尽量风轻云淡,缓和气氛。
  “朋友家。”什么朋友?杨尔嘴没张开,表情抢先发问。“女朋友家。”霹雳索性不让她张嘴。
  “那也往家打个电话啊,手机也不开,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我可以对自己负责,不劳你们担心。”霹雳往自己房间走,把聒噪甩在身后。
  李博怀叫住女儿:“霹雳,你昨晚去过茶餐厅了?”一句话捅破窗户纸。
  霹雳小身影钉在门口,半天没动,逃避不过去,她必须面对。
  杨尔、郎心平也没料到李博怀会在这时候把事情挑明,仨大人小心翼翼等着核爆炸。
  霹雳转回身,一脸严肃:“既然说到这儿了,那就谈谈吧。”究竟怎么谈?大人们其实还没想好,霹雳被动变主动,“不知道怎么开口?那我先说,你俩离婚,还得外人告诉我?”
  杨尔:“我们是想找个合适时机再跟你说。”
  霹雳:“现在就合适,说吧,什么时候离的?”
  李博怀:“半年前。”
  霹雳:“谁先提出来的?”
  李博怀:“说不上谁先提的,我和你妈都有这想法,商量着办的。”
  霹雳:“我想听点具体的,为什么离?怎么离的?谁先说?”
  杨尔一向打头炮:“我跟你爸性格不合,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结婚等于是姥姥、姥爷包办……”
  “我知道,可都过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偏偏这会儿离?”
  “其实早想离,以前怕你年龄小,接受不了,才一直凑合着,现在你长大了,我们没必要再拖了。”
  “把我打发到英国去,是不就为你们早点离、自我解脱啊?”
  “两码事儿!送你去英国留学,完全是为你好,跟我俩离婚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正客观事实就这样,把我发配出去,你俩就离了。”
  “什么叫发配?你以为送你去英国上学容易?那要花钱的,不是小数,我整天奔命似的赚钱,都是为了你的前途,怎么一点情都不领呢?”
  “你喜欢赚钱,没人逼你,别说是为我,其实是为你自己。”
  “你这么说话太让妈寒心了……”
  眼看谈话又被杨尔拉回陈年烂棉花套,霹雳拽回离婚主题:“别跑题,现在说离婚呢,你俩说离就离,怎么事先不问问我意见?”
  “问你意见能怎么着?你不同意,我俩还就不离了?”
  “家是咱们仨的,我是重要家庭成员,家里决定任何事情都有我一票。”
  “我俩散我俩的,他还是你爸,我还是你妈,我俩的家都是你家。”
  “你们就为自己痛快,先斩后奏,硬塞给我一个结果,逼我接受。”
  “就算我们为自己,又有什么大错?为一个不幸福的婚姻憋屈二十年,我已经够对不起自己了……”
  “打住!”霹雳斩断她妈的诉苦大会,把发言权给李博怀,“爸,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想听你说。”
  李博怀:“霹雳,我和你妈性格差异太大,在一起生活,对双方都是折磨,其实早该分开,之所以拖了十几年,主要是为保护你,怕你受伤害。现在你大了,受的也是现代教育,应该能理解父母的选择。”
  “能理解,不能接受。”
  “你不希望父母分开,这是人之常情,可对我和你妈来说,离婚是一个正常、必然的结果,双方都能接受,对彼此都有好处。我希望你能体谅我们,接受现实,其实我们离婚,没你想得那么可怕,你不但不会失去一个家,反而会……”
  “拥有俩家,你们还像原来一样爱我,离婚不会减弱对我的感情,你是要说这些吧?”每对离异父母给孩子开出的官方解释都是陈词滥调,“那女的,是你跟我妈离婚后认识的?”
  “那倒不是,我和她来往是在离婚以后。”
  “她和你俩离婚有关系吗?”
  “没有。”
  “她不是第三者?”
  “不是。”
  霹雳向杨尔求证:“是吗妈?”
  “那倒是,没她我也得跟你爸离。”
  “再问一句,你俩还有没有可能复合?”
  前夫妻异口同声:“没有。”
  “就是说结果没法改变,我必须接受,对吧?”
  “离了再复,不是历史倒退吗?”杨尔掷地有声,李博怀态度柔和但结论坚定:“我跟你妈用二十多年时间证明一个错误,不用再证明了。”
  长这么大,头回父母意见高度统一,却是为分开,霹雳知道自己怎么不情愿都是螳臂当车:“我问完了,昨晚没睡好,回屋补觉,你们该干吗干吗。”
  戏到高潮,本该激烈厮杀,却戛然而止,主角猛然退场,把仨配角闪在台上。
  杨尔如释重负:“比我想象好多了,本来以为要大闹一场呢。”
  李博怀:“你觉得女儿反应正常吗?”
  杨尔:“有什么不正常?”
  李博怀:“就因为太正常了,才不正常。”
  杨尔:“事儿妈!非得她又哭又闹,英国不回、学也不上了,你才踏实?”
  李博怀:“我倒希望她发泄点情绪,甭管是什么,我也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郎心平站在前女婿一边:“大闹一场倒正常,这么冷静透着不对劲。”
  杨尔:“霹雳不小了,跟我顶嘴我都说不过她,现在小孩都早熟,我公司会计那两口子整天鸡飞狗跳,儿子还劝他俩离呢。不管怎么着,说清楚,以后不用演戏了。”
  郎心平:“你先别忙着卸包袱,孩子指不定怎么想呢,她过几天就回英国,这么短时间,孩子能顺过劲儿来吗?要不你们再跟她谈谈?”
  杨尔:“颠来倒去,还能谈出什么花样?顺其自然吧,你们想得太灾难了。”
  郎心平:“我们?那你呢?你觉得她听见父母离婚,就和听‘天气真好’一样?没见过心像你这么糙的妈!别看她外表风轻云淡,底下指不定埋个什么炸弹呢?等炸了就晚了。”
  杨尔:“我糙,你们细,怎么着?都跟去英国看着她?闺女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她什么样我心里有数,炸不了!”
  当妈的刚愎自用,她的风雨彩虹教育法可不白给。
  一整天睡睡醒醒,霹雳睁开眼,暮色沉沉,泪水夺眶而出,用被子蒙头哭个够,早已习惯独自消化悲伤,崩溃谢绝参观,重新出现在饭桌前,风轻云淡若无其事。前夫妻俩一个劲儿拿眼睛瞄女儿,正常背后是正常吗?席间霹雳食欲好、情绪好,看上去越好,父母越不安。女儿离席,李博怀忍不住叫住她:“霹雳,要不要再跟爸妈谈谈?”“该说的不都说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一句话断绝交流机会。
  晚上,李博怀延续演戏状态,走进卧室铺床准备安寝,没想到杨尔已经出戏:“今晚你还睡这儿呀?”
  “那我去哪儿?”
  “客厅,你来这几天我没一个晚上能睡好。”
  “咱们不是说好做给霹雳看的嘛。”
  “她不都知道了嘛,还做什么?出去!”
  霹雳隔空传话:“你俩甭演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杨尔抬手一指客厅,李博怀连人带铺盖被驱逐出境。离婚前有主权、没人权,现在主权没了,人权还是够戗,他这辈子在杨尔面前算是威风扫地。
  青楚来到昭华大厦,踌躇满志开始律师生涯第一案。在大厦外,她看到一张在网络上已经熟悉的面孔——昭华地产总经理周晋,此刻,他正从虚拟世界走进青楚的现实。
  接下来的一幕相当雷人,周晋刚走下宝马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天而降,挡住去路,两人顿起纠缠,周晋急于摆脱,冲突陡然升级,女人把一个装满颜料的瓶子朝他泼去,周晋一身名贵西服立刻变成花瓜。随即女主角风一般退场,男主角狼狈钻回车里,好戏结束。那女人是谁?和周晋是什么关系?虽不知纠缠内容,世俗解释却也昭然若揭,无非是男男女女、爱恨情仇。青楚怎么也没料到和周晋工作接触前,竟先看到他的隐私大戏,不禁莞尔。
  和昭华首次交涉并无成效,一如青楚预料,对方表示全力维修房屋,直到业主满意为止,但坚决不同意退房,因为合同里根本没有退房一说。青楚心里明白,如果当事人接受维修,自己就不用坐在这了。初步试探结束,双方互不让步,青楚知道硬掰不行,得用巧劲。
  她走出昭华,再次邂逅周晋,已经换了衣服。两人擦肩而过,仿佛两条平行线,当时当地,谁也不知道未来他们将会以怎样的方式交汇。
第4章02
更新时间2009-4-14 13:59:25 字数:4216
 第二次再到昭华交涉,青楚得以和周晋正面交锋,她阐明当事人坚持要求退房的立场,不行就走法律程序。
  周晋转向物业经理:“出现问题的房子有几套?”
  “七套,都是五栋二号门的,平均每套一百八十万元左右。”
  周晋思索后答复:“退房不行,你们跟七家业主商量一下,每套让五个百分点给他们,如果这种解决方案还不能让业主感到我们的诚意,那很遗憾,只能诉诸法律。”
  “我回去跟业主沟通之后才能答复。”青楚离开时,对接下来的动作已了然于胸。回到事务所,她把相关资料上传到房产网论坛,这种极具代表性的房产纠纷案例会像原子弹一样,在网上炸出轩然大波,社会影响呈几何倍增长,她胸有成竹。
  小样一直杳无音信,杨杉急得快上房了,就在她下决心要去报警时,电话铃及时把她从门口拉回。
  钱小样以无限舒服的姿势躺在方宇沙发上,听见杨杉声儿就皱眉:“还在呀妈?一猜你就没走。我掐指头算着时间呢,再不打电话,估计你该去报警了。”
  “你现在人在哪儿?”杨杉恨不得从电话里伸手把她揪回来。
  “在哪儿你别管,反正我有吃有喝有地儿住,过得挺滋润,打电话报个平安,你知道了赶紧回宁夏,啊!”
  “不行,你不回来我不走,一定得把你带回家。”
  “你为什么这么迂腐固执呀?”
  “就因为你没耐性、没毅力,更没钻劲,我一点不看好你在北京发展,老实回宁夏待在我身边,就算出不了大彩儿,可也犯不了大错!”
  “妈你越这么看低我,我越要留下,我要证明给你看:我行!我可以!从现在起,每隔48小时我往姥姥家打一个电话,证明人还活着,你要非跟我耗下去,就等着接电话吧。”
  娘儿俩这么杠下去能有什么结果?郎心平从杨杉手里抢过电话:“小样,你留下可以,但必须回家来。”
  小样转怒为喜:“没问题!姥,我知道你一直支持我,把我妈弄走我就回去。”
  “就这么定了,赶你妈走包在我身上。”
  小样欢欣鼓舞:“姥姥你酷毙了!我等你胜利的消息啊。”
  郎心平挂断电话,娘儿俩已不是一个阵营,杨杉一脸愁容:“妈,您怎么能那么跟她说呢?”
  “我就这么想的!你们娘儿俩这么拧着不是个事儿,人往高处走,小样想来北京没错,有青楚和霹雳比着,孩子想过好日子很正常。”
  “我养的孩子自己知道,奸懒馋滑又没本事,来北京也是瞎混,出息不了。”
  “我不同意!一个20出头的孩子,谁也没权给她盖棺论定,何况是自己闺女?不给她机会去尝试、去闯,甚至去碰壁,她就一辈子不甘心不服气,小样要的东西比你多,施展舞台比你大,非把她绑在身边,对她就是一种束缚,让她按你的意思憋屈一辈子,能幸福吗?放手吧,孩子想怎么过就让她怎么过,毕竟她的人生要自己做主才有价值。走吧,我把小样接回来,帮你看着她就行了。”
  杨杉只好点头,不然怎么着?现在她连闺女影儿都摸不着。
  方宇从外面回来,发现屋子变样,自己的主权疑似被小样侵犯:“瞎折腾什么?你还鸠占鹊巢了?”
  “你不觉得比原来好吗?我一进这屋,马上增添一种温暖的气氛。”
  “三天到了,你该走啦。”
  “行,我还去奶奶家。”小样假装起身收拾,摆明耍赖。
  “没完了?你还赖着不走了?自己也不是没家。”
  “我不是要抗战到底嘛,现在回去前功尽弃,你把我撺掇来,就要负责到底。”
  “这我也要负责?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哇?”
  “用不了几天,你就是求我留下我也不留。”
  俩人正拉锯,第三人出场,一个年轻女孩敲门。
  方宇眼神升温:“点儿踩得真准,我刚回来。”
  女孩发嗲:“我有心灵感应,”瞟见小样,不嗲了,“怎么家里有人?”
  方宇:“也不算什么人。一借住的。”
  小样抗议:“谁不是人哪?他奶相中我当孙媳妇了……”
  方宇命令小样:“闭嘴!你出去待会儿。”
  不就嫌她碍事嘛,小样挺大度:“理解,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往外走两步,又折回头,“哎,要多久哇你们?”
  “你在外面多待会,要不去看场电影。”
  “没钱。”
  方宇抽出50给她:“爱干吗干吗去,走走走。”
  小样接钱,眉开眼笑凑近方宇:“我看她不行,你奶看上我了,你得照我标准找。”
  “走你!”方宇关上门,这个世界清静了。
  如果知道50块只能换来半小时二人世界,方宇绝不浪费时间看影碟。他刚觉得时机成熟,伸手搂住女孩,门不合时宜地“梆梆”作响,伴着小样“我回来啦”的欢快叫声,爱情电影烘托出来的浪漫气氛化为一缕青烟,随风而逝。
  方宇蹿出门吆喝小样:“再出去转一圈。”
  “我都转好几圈了。”小样抱一桶肯德基,黄花鱼似的钻进屋,自顾自脱了鞋坐到沙发上,“你们继续,当我是空气好了。”
  女孩看方宇,方宇斜睨小样,忍耐是有限度的。
  小样假装没看见方宇杀人的眼神,热情招呼俩人吃鸡翅。
  女孩起身走人,方宇追出去,在院里拉扯半天,女孩还是走了。小样正啃着鸡翅看热闹,一阵龙卷风刮到她面前,没等反应过来,已被扛到方宇肩上,扔出大门,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给我滚蛋”,然后龙卷风刮回屋里,关门落锁。
  小样光脚站在院里嚷嚷:“鞋,我还没穿鞋呢!”两只鞋一前一后,从窗里飞进她的怀抱。她被方宇强行驱逐!
  若干小时后,方宇接到电话,要他去外地修车,一走又是几天,收拾行李启程,一推门,发现门怎么使劲都推不动。他完全遗忘被自己抛弃的人,手脚一起发力,但听外面“哎哟”一声惨叫,方宇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室外,脚下是人仰马翻、睡眼惺忪的钱小样,显然她这段时间哪儿也没去,始终靠门打盹。
  “你怎么还不走?”
  “我去哪儿呀?你忍心这么对待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吗?”小样看见他身上的背包,“你要出去?”
  “最近活儿多,事业正搏杀呢,你也赶紧找工作去。”锁门走人。
  小样爬起来拽住他:“我找工作也得有个稳定居所呀,你走了我住哪儿?”
  “爱住哪儿住哪儿。”
  “那我真去你奶奶家了。”
  “去去,抱个大公鸡嫁了,给她当孙媳妇,别回来了。”甩脱小样,一溜烟跑了。
  小样流离失所,与其另外找辙,不如就地取材,反正方宇空闲的房子与需要庇护的自己之间,只有一道墙、一扇门的阻隔。她绕着房前屋后转一大圈,寻找破绽,看见离地一人多高的后气窗开着,不禁感谢上苍天无绝人之路。徒手攀爬难不倒刀马旦,一分钟后她破窗而入,重新掌握方宇的领土主权,心满意足。
  小样在方宇地头上为非作歹,和青楚、霹雳会师的主会场也被定在这里。姐儿俩在胡同里七拐八绕,突然听见来自头顶上的呼唤,猛抬头,看见对她们敞开的不是门、是窗,小样趴在一米多高的窗口里热情迎宾。
  青楚、霹雳对攀爬走窗的行为心里打鼓:“你住这经过人家允许了吗?”
  小样:“当然,这跟我自己家一样。”
  霹雳:“那还让我们走窗户?”
  小样:“上帝不给开门,就给开窗呗,都一样!”
  青楚:“快别在这爬窗户了,姥姥让我把你找回家,你妈说话就走了,明晚火车。”
  “她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回家!”小样望见了胜利的曙光,“我的计划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朝着理想又前进了一大步。”
  青楚:“今天我也开始接触自己第一个案子了。”
  小样:“那你也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霹雳呢?”
  霹雳:“我?大本营给拆了半年都蒙在鼓里,阶段性失败!”
  青楚:“这又不是你的失败。”
  小样:“别管你爸妈他们那些烂事儿了,俩月后拿下剑桥,迈出你成人的第一步。”
  霹雳:“那是我妈的第一步,不是我的。”
  小样:“那你想干什么?”
  霹雳:“我想当厨子!”
  她的远大理想惊得青楚、小样张口结舌:“你这理想……”
  霹雳:“怎么?嫌我胸无大志?”
  小样:“没有,没有,我完全尊重你选择的权利。”
  青楚:“也不错,我们以后有的吃了,只要你喜欢,一切OK。你具体有什么打算?”
  霹雳:“没打算,我妈指东,我要往西,现在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不知要往何处去?不过我可以坚定地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凡是我妈主张的,都是我反对的!”
  小样:“你怎么对付她的独断专横呢?”
  霹雳:“我要——自己做主,走我的路,让杨尔去说吧!”
  青楚:“任重而道远啊霹雳。”
  霹雳:“你们支持我吗?”
  青楚、小样异口同声:“当然,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霹雳:“好,等着看我实际行动吧,你们会听到一声霹雳,新的我就将横空出世!”
  三个女孩把手摞在一起。
  青楚:“我们宣誓:不管未来遇到什么挫折,坚决不做违反自己意愿的事,自己做主,坚持自我!”
  小样、霹雳一起:“坚持!坚持!再坚持!”
  这一刻,她们坚信:我的青春我做主!但未来会印证这一点吗?
  嘴上说跟父母没什么可谈的,但霹雳打定主意,回英国前必须跟父亲谈一次。这天李博怀下班一出单位,见女儿等在门口。
  “那个女的,你真喜欢她?”
  “不喜欢就不在一起了。”
  “她跟你也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你这个年龄可能理解不了,档次不是两人合不合适的前提条件,爸跟你妈档次差不多,可你看……”
  “我知道我妈太强势,你想找个温柔的,可至少要在方方面面配得上你吧?”
  “方方面面太贪心了,到爸这岁数,不要什么浪漫天真,文化程度也无所谓,只要性格和谐就行,我跟你妈太累,每天生活在高压气氛里,强努半辈子,她还是不满意;但跟陈秀一起我就能彻底放松,没任何压力,这就够了,从今往后,我该为自己活几天了。”
  “你以前很委屈吧?这么多年一直在为我忍受?现在不想忍了?”
  “既然做了父母,身上就有一份推卸不了的责任,霹雳,不论我跟你妈关系怎么改变,我始终是你爸爸。”
  “可为什么从16岁起,我就觉得自己没爹、没妈、没人管?”
第4章03
更新时间2009-4-14 13:59:45 字数:4760
 李博怀语塞,自己的委屈怨不得别人,女儿的委屈却是做父母的一手造就。
  “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说话只有墙壁回声,没人给你张罗吃喝,不吃就饿着,生病躺倒前得把面包、水、药绕着身子摆一圈,我要解决生活里出现的一切问题,必须忘了自己才16岁,你们自己有没有试过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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