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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sh life

_12 伊坂幸太郎(日)
“就算是真的也不奇怪吧!人类更是如此,几十年过着同样的生活,重复同样的工作。你知道人类是怎么说服自己接受这种就连原始生物也会厌烦的、持续的无趣生活的吗?大家告诉自己‘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然后莫名其妙地接受了。这实在太奇怪了,我无法理解大家到底了解了人生的什么以至于决定人生就是这样了。”
“你明明就坐在鱼背上。”佐佐冈小声地笑了。
“你离开户田的画廊是正确的。每天在不喜欢的地方做同样的工作,脑袋会变得怪怪的,你会变得和被迫反复进行相同实验的涡虫一样。”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没错。就算你独立失败、有一些负债、遭到背叛,也比不独立、日复一日散漫过活来得正确。”
“听你这样一讲,居然还真有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同感。我也认为自己跟你随便说说的都是真的。”
“我太太是那种相信世间是以金钱和地位来决定一切的人。”过了一会儿,佐佐冈继续说道。
“真的吗?”黑泽开心地反问。
“她之所以嫁给我,或许也是因为我在大型画廊工作的关系。画廊对一般人而言,会产生一种华丽的印象。说不定她还以为每年都可以去巴黎。”
黑泽插嘴道:“巴黎之所以看起来很时髦,一定是因为法国国旗很酷。”
“她总是以每年出国旅游的目的地、包的品牌之类的来决定事物的优劣。”
“我也是。”黑泽说道,“实际卜,我也喜欢钱、外表、社会地位这些简单易懂的东西。说不定事物的本质就存在于外表、地位之中。什么看不见的爱情、同伴意识之类形而上的价值就跟可疑的宗教一样。”
“你是在讽刺什么吗?”
“所谓小偷,就是为了钱才会潜入别人家里,完全的物质取向。”
“我太太很生我的气。”
“那当然,她一定不能接受你辞掉大型画廊工作,自己跑出来独立还失败。”
“她想和我离婚。”因为佐佐冈的口吻实在太严肃,黑泽不禁失笑。
“那就离啊!”
“我不可能离婚的。”佐佐冈宛如初次听到这个意见似的,提高了声调。
“为什么?”
“她是我太太啊,我们拥有共同的人生,怎么可能轻易分手?”
“离婚什么的很简单的。”
“我不是说手续简不简单。”看来,佐佐冈打从心里这么想,他紧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所谓夫妻,不该如此轻易分开的是吧,人和人的联结与线条之间的联结是不一样的。”
病得还真重,黑泽看着佐佐冈,同时想起来,佐佐冈的父母在他小时候离婚了,所以他才会对人际关系如此执著吗?不过,因为这想法太过直接,黑泽立刻放弃了。
“你到底从遭到画家们背叛这件事中学到了什么?不就是人和人的联结很容易瓦解吗?金钱的联结才真的有用。你从东京回去,你那在仙台的太太曾经温柔地迎接过你吗?”
佐佐冈无法反驳。
“我能了解你烦闷的心情。”
“如果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的。”
黑泽快受不了了。
佐佐冈的妻子应该比他更坚强,光听他的形容就能想象。重视金钱、地位的现实女人,会比信任他人而遭到背叛的认真男人更能干。比起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站在地面上的男人,在意穿什么品牌鞋子的0L可是更有韧性的。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佐佐冈。
黑泽沉默地思考该对朋友说什么。该斥责他,还是谆谆教诲他不要逃避现实?或者称赞他是理想丈夫?黑泽不能确定。
“我的人生真是失败。”佐佐冈重复地说着,或许是他思索过往的一切之后,终于获得这个结论。他靠在沙发上,作出一种背负千斤重担过日子的表情。“遭人背叛、负债累累,我的人生真是失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听过Lush Life这首歌吗?”黑泽问。
“没有。”
“Lush是醉汉的意思,曲名的意思是自暴自弃的醉汉人生。或许你最需要的,正是这样有所觉悟的生活方式。”
“我又不会喝酒,就算要自暴自弃也没办法。”
“你不需要回答得这么严肃。”黑泽苦笑道,“过得轻松一点,把身体交给鱼,放宽心。”
即使如此,佐佐冈还是一脸苦闷。
“我刚才不是说我是职业小偷吗?”
“是啊。”
“但是说到人生,不管谁都是业余新手啊,是这样的吧。”
听到这句话,佐佐冈惊讶地睁大双眼。
“任何人都是第一次参加,人生这种事没有什么专业老手。就算偶尔有人自以为是无所不知的专业老手,其实大家都是业余者、新手。”
黑泽为了确认朋友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紧盯着对方说,“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新人,不要因为失败而灰心丧志。”
佐佐冈直直地盯着黑泽的脸。
“你在看什么啊?怪恶心的。”
“只要跟你说话,在我身边的某种恐惧感就会消失。”
“最近,我在电视上听到一个棒球解说员说,‘希望每位选手都能像新人一样,比赛时不怕失败。’”
“你为什么要当小偷?你没有被警察抓过吗?”
黑泽以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是啊,幸运的是我还没被逮过。刚进这一行时,也曾经失败过,不过总算撑到现在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逃得快。”佐佐冈只有这时候才恢复了学生时代的开朗表情。
“是啊,只要我高兴,可以移动到任何地方,神出鬼没、自由自在,突然出现又消失,就是这样。”
因为佐佐冈笑了出来,黑泽认真地说道,“真的!如果你现在闭上眼睛,甚至我可以从这里消失,跑到另一家干一票。”
他想起白天碰到的年轻人说的“瞬间移动”。
“你的意思是现在明明在这里,却可以移动到其他场所吗?”
“只要我想做就办得到,我可以再回到舟木先生家,把留在他抽屉里的现金全部拿回来。”
“舟木是谁啊?”
听到佐佐冈这么一问,黑泽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把名字说了出来,“新的客户。”
“你还是这么开心。”
黑泽露出笑容,指着房间角落的音响,“你要不要放张CD?我刚刚翻了一下,发现有鲍勃·迪伦的专辑。晚上听听他那一点也不浪漫的歌声,不是挺有气氛的吗?”
接着,黑泽起身说是去厕所。
“小偷可以随便使用别人的厕所吗?”
“厕所又偷不走,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他继续往下说,
“说不定… …”
“说不定?”
“就像刚刚说的,我只是装成去上厕所,然后就消失了。”
黑泽一边说,一边盘算着再度造访高塔大厦那个舟木先生的房间也挺不错的。
*
一阵不知从哪传来的优雅鼓掌声,把河原崎拉回现实。原本集中精神在素描簿上的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原来,从音响流泻出来的爵士钢琴是现场演奏会录音,当每首曲子结束时,就可以听到观众的掌声。一瞬间,河原崎还以为那是对自己素描的喝彩。
他看了时钟一眼,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不知不觉问,他已经画了三张。
第一张是高桥横躺的全身图,从朝着天花板的鼻子到脚趾甲,高桥整个人被画在白纸的正中央,他的身材修长,看起来就像个苗条的男人优雅地沉睡着。第二张是男人闭起双眼的脸部特写,看起来就像人工制品的脸孔到脖颈,美丽而面无表情的脸孔,与仿佛失去血色的白纸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第三张则主要是脖颈以下的躯干部分。
“怎么样?”冢本没有靠过来,在原地问道。
“原来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你的专注力还真好,看着尸体也不怕吗?”
“我一点也不怕。”
“因为他看起来只是个物体吗?”
“与其说是物体… …”河原崎含糊不清地说道,“就算变成这样,我还是觉得像某种人工制品。”
“人工制品?”冢本忍着笑意说,“你说高桥先生是人工制品?说得好。”
“这一位真的不是神吗?”如果不是神,那么端正的侧脸又是什么?河原崎不禁想这么问。
“高桥先生不是神,是吧。如果是完全站在旁观者角度、不受任何时间及空间限制的神,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去的。身为神,死亡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两人暂时沉默了。在曲子之间,琴声停了,此时从隔壁房间传来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对面房间的广播声,隔壁邻居大概开着窗吧。”
河原崎竖耳仔细聆听,他没听过的粗哑歌声持续着。“是鲍勃.迪伦。”冢本一脸无趣地说,“民谣之神,那边也有神。”
河原崎本来想响应一些有趣的话,无奈找不到合适的。
冢本站起来,踩着塑料布,缓缓地踱到河原崎背后。
河原崎条件反射地想藏起素描簿,却发现这举动很失礼,于是停了下来。
“你画得真好。”冢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真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可以让我看一下前面画的吗?”
河原崎没有理由拒绝,他翻开膝上的素描簿。
第一张是这个,他让冢本看了高桥全身素描的那一页。冢本钦佩地不停说着,“真厉害,了不起,你画得真好。”
冢本的称赞听起来发自真心,让河原崎很不好意思。他对冢本说,自己每天都在素描,被这样称赞实在有点不习惯。
“这样一来,也算是达成他的愿望了。”
“他… …吗?”河原崎对这个说法有点抗拒,可以这样随便称呼吗?
河原崎继续动笔,冢本则回到原处。
“开始吧。”河原崎听到冢本的声音,不是以耳朵听到的,而是在脑中的某处响起。每当他集中精神画画时,声音听起来总会像这样。
冢本在他视野的角落移动着,手上拿着一把小锯子,不知何时穿上了透明雨衣。
“你… …你要怎么做?”
“从手臂开始切吧?”冢本认真地说着。他虽然舔了唇,也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是一脸泰然自若。河原崎什么也答不上来。被问到“从手臂开始切吧”时,会有人立刻爽快回答“好啊,就这么办’’吗?
这时,河原崎终于理解真的要解剖了。既非谎言也不夸张,并非某种语言的修饰或比喻,那位天才就要被解剖了。
“这么僵硬实在很难处理。”冢本小声说道。
“咦?”
“你听过尸僵吧。”冢本一边抬起尸体的手臂一边开始说,河原崎还是径自低着头。
“这具尸体已经硬得像根木棒。不是关节本身不能弯曲,而是关节附近的肌肉变得僵硬,导致关节难以弯曲。”
冢本的话尾加重了力道,河原崎狐疑地抬头一看,才发现冢本几乎压在尸体的手臂上,用自己的体重施力。
一瞬间,河原崎好不容易才忍住想尖叫的冲动,他心想,你在对神做什么?他几乎快昏倒了。
“只要这么用力,就扳得动了。”
尸体手臂的角度的确比方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手肘稍微弯曲。
一只要这样多用力几次,人为地让尸体动一下的话,就能解除尸僵。不过,就算什么都不做,等到肌肉腐烂也是可以达到相同效果的。”
接着,冢本以同样方式折弯另一边手臂,然后开始确认锯子的刀刃。他抬起尸体的右手臂,放在低矮的纸箱上。
一看到冢本将锯子搁在尸体上,河原崎立刻低头看着素描簿,虽然看不清楚,不过刀刃似乎对准了肩膀一带。
“高桥先生曾经说过,‘神不会为了细枝末节烦恼,他注意的是整体状况。’”
“整体吗?”河原崎心想,这或许和素描差不多。
冢本不发一语地径自拉动锯子。
河原崎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他想捂住耳朵。房里响起锯木头般的声音,虽然不会令人不快,但是很恐怖。河原崎以为房里情景会像外国的低成本恐怖片般血肉横飞,但是并非如此。
过了一会儿他稍稍睁开双眼。
冢本以业余木工的认真表情移动锯子,他的动作使得身上的雨衣发出唰唰唰的磨擦声。“解剖还真是高强度劳动啊。”
河原崎继续低头看着素描簿,打算画下这一幕。
“不准画!”冢本以尖锐的声音喝斥。
河原崎正要动笔画下冢本拿锯子的模样,结果被冢本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铅笔从手中滑落。滑落的铅笔碰到膝盖,滚到尸体的手臂下。“不……不行吗?”
冢本似乎因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辩解似的小声说道,“不是不行,只是解剖画面和我们本来的目的相违背,所以不适合画下来。”
河原崎虚应了一声,他不懂冢本的意思。
“我们只要留下高桥这位天才的身体部位,肢解作业本身对我们来说是没有用处的,不是吗?”
“不需要吗?”
“对,你不觉得我不需要出现在神的画作里吗。”
河原崎混沌的脑袋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要一听冢本的话,他就觉得高桥似乎是神,似乎又不是神。他不禁怀疑,就连冢本自己也无法区别高桥究竟是不是神。
不过,他也不是不能了解。
只要思考超出自身理解范围的事情,人总会试着揣想各种说服自己的假设,结果还是什么都不懂。
对河原崎而言,他仍旧认为“高桥不就是神吗”,在神的面前,凡人只有混乱、困惑,他茫然地想着。
“怎么了?”冢本问。
“没事,我要捡铅笔。”他一边含糊回应,一边将手撑在铺着塑料布的地板上,身体往前倾,打算捡起滚到尸体下面的铅笔。
这时候,他的手碰到了尸体,那冰冷的温度不带任何现实感。他慌张地缩回手,与其说是害怕触摸到了尸体,不如说是更恐惧触摸到了神。
“没事吧?”冢本又问了一声。
“我没事。”河原崎一边回答一边再次翻开了素描簿。
啊,河原崎差点发出声音,说不定真的喊了出来,抵着纸面的笔尖加重了力道。
河原崎看见了尸体的脚,可能是方才碰到尸体时,位置有点移动,刚才没看到的部位映入他的眼帘。
他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片黑暗,然后,那个部位又进入他的视野。
尸体的左脚跟有伤痕,五厘米长的手术痕迹。
仅仅五厘米长的伤痕,令河原崎不知该说什么,内心涌起一股看到不祥纹饰的厌恶感。回忆在他脑海中转个不停,他听到一个声音问道:“你还记得那张海报吗?”
那张寻找失踪男子的海报,内容是一对父母正在寻找失踪的儿子,底下还附了一行字“脚跟上有手术痕迹。”
此刻,在眼前的尸体脚跟处的确有看似手术痕迹的伤痕。
这意味着什么?河原崎脑中浮现“行踪不明”四个字。他看着眼前的尸体,脑海中将两件事合而为一,他感受到强烈的恐惧。
他拼命打消此刻的想法,天底下哪有这么离谱的事?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素描簿上,捧着素描簿的手不禁抓紧了。
似乎有人嚷着,太奇怪了!
你要小心,这世上到处张着奇怪的网子,要是不够小心,很容易掉进陷阱。这一定是他给自己的忠告。
他觉得脑袋里有虫子发出声音,就像蚊子的嗡嗡声。
*
京子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站在青山身边。
尸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下来,本来该穿在身上的衣服,此刻被卷起来塞在后备箱角落。
她无法一直盯着尸块,怕自己会站不住。
京子无法原谅向来冷静、什么都不怕的自己居然害怕尸体。
“全部变成一块一块的,手脚都被切断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子的怒气无处发泄。
京子看到如此非现实的情况,与其说惊愕,不如说非常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是一具普通尸体,为什么现在变成一块一块的?实在太离谱了!对了,不会是你刚撞死的年轻人刚好是塑料模特儿吧?放在后备箱因为震动的关系,胶水就脱落了。真是杰作啊!”
“怎么可能啊!”青山也陷入混乱,拼命否认。
“到底是谁干的?”
“什么谁?”青山为之语塞。
“我们刚才不是下车去树林里上厕所吗?一定是那短短几分钟趁我们没有盯着,有人打开你的后备箱。等等,你一直带着后备箱钥匙吧?”
“嗯,啊。”青山还没冷静下来,“对,我一直带着,去树林里找你时也带在身上。”
“就是这样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京子忍着自暴自弃的冲动,竖起了食指。“你知道是怎么同事吗?”这句话也算是对自己说的,京子想要一个说明,而青山表情扭曲。
“我们去树林的短短几分钟之内,有人打开你锁好的后备箱盖,把里面那具年轻人的尸体切成一块一块,然后再锁上车箱盖离开。就是这样。”
“也……也许是吧?”
“你觉得有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但是,它就是发生了。”
“不可能。”青山说,“除非发生奇迹,不然不可能。”
“如果说是奇迹,那么到底是为了谁?”京子说道。
“奇迹不可能会出现第二次。”青山茫然地说着,对他而言,奇迹除了那场三比零的逆转赛,别无他想。
京子发现自己正兜着小圈圈走着,她对自己说道,“快冷静下来。”
“还是赶紧把他埋在哪里吧。这实在太奇怪了,尸体不可能突然变成一块一块的。”
青山惊恐地来回看着后备箱和京子。
京子很想用力抓头。
“总之,先把后备箱盖关上。”她紧握拳头,忍着想要歇斯底里的冲动,指着青山说道。现在只能一步步进行所有作业。
青山站在后备箱前,手放在箱盖上。大概是看到被切碎的尸体,他的表情又扭曲了。
“快点关上啊!”京子焦躁地说道。
车箱盖关上了。
先上车吧,京子说道。一定要冷静下来,只要冷静下来不管什么事情我应该都可以解决。
一上车,青山便开始拍打方向盘。“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尸体… …尸体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一块块的?”或许一进入狭窄的车内,让青山的恐惧感更加扩大,他不安地说道。
“你先冷静一下。”虽然残留在下腹部的尿意令京子烦躁不已,但是让她一直抖脚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太奇怪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我们下车的时间,也不过是你去上厕所的那几分钟。”
“好了,你冷静一下。”京子搔抓着头皮,青山这样质问她,让她肝火上升。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都已经变成一块一块的了,也没办法了。”
“但是,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京子轻轻闭眼,双手放在头上,拼命思索可能的答案。只要有条理地冷静思考,就一定可以找出答案。她调整呼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我再去看一次后备箱。”青山突然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说道。看来,他连一直待在车上都办不到。
京子没有理他,此刻,只要随便说些什么,青山都会陷入恐慌。
“京子,你听到了吗?”
听到青山这么说,京子盯着他问道,“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她当然没有根据,只是受不了青山这么烦人。
青山的脸色瞬间一变,同时关上开到一半的车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京子毫不畏惧地直盯着青山。
“听好了。我不是去树林里上厕所吗?当时,你过了一会儿才来,并没有紧跟着我,是吧!”
“我只是打开后备箱盖,确认尸体状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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