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殘酷童話

_2 倉橋由美子(日)
  變成大蟲的薩姆沙
  從前從前,在一處鄉村裏住著一個名叫薩姆沙的年輕小販。一天,早上下著濛濛細雨,時間都已不早了,卻仍不見薩姆沙的身影,眼看著他出門做生意的時間就要到了,他的母親於是走到薩姆沙的門前,準備喊他起床。
  「叩叩叩!」敲了半天的門也没人應,想直接開門進去,房門又反鎖著推不開。突然,薩姆沙的母親聽見裏頭似乎有奇怪的呻吟聲,心想或許兒子正在做惡夢也說不定,不如讓他多睡一會兒,待會兒再叫他起床吧!於是又折返廚房忙著張羅早餐。
  不久後,薩姆沙的妹妹起床了。這回換她去喊哥哥起床。然而,不一會兒卻看見薩姆沙的妹妹蒼白著臉跑來母親的跟前,神色慌張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哥哥的房間裏有奇怪的聲音吶!」……「好像……好像是怪物的聲音!」說完幾乎要哭了出來。薩姆沙的母親急忙趕到兒子的房門,一面用力拍打著門板,一面呼喊著薩姆沙的名字。屋內吵雜的聲音驚醒了正在另一個房間就寢,尚未起床的父親,在了解情況後,父親也加入了呼叫的行列,然而不論如何,房門依然緊閉著。這時家人逐漸可以確定,薩姆沙一定出事了。
  「找鎖匠來!」薩姆沙的父親對母親大吼一聲,母親和妹妹隨即趕緊直奔鎖匠的住處。
  不久,鎖匠來了,大清早就被人從床上挖起,鎖匠來時一臉的不悅,不過既然來了只有認份地開鎖。畢竟早點處理完畢,回頭還可以再補個回籠覺。
  鎖匠用力地撬著房門,好不容易扳出一點縫隙,順勢一敲,房門總算被撬開了。從門外往裏看,只見薩姆沙的床上躺了一隻酷似蟑螂的巨大怪蟲,腹部朝上,幾十隻腳伸在半空中不停地抓呀抓的,似乎翻不了身的樣子。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難掩內心的緊張情緒,此時鎖匠的臉被嚇得不停抽搐著。
  那隻大蟲躺在床上努力地扭動,一不小心摔下床打了個轉,腹部總算翻了過來。牠留在原地停了半晌,一會兒,朝著鎖匠和家人的方向一步步爬了過來,一邊移動還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在向他們說些什麼似的。
  見大蟲一步步逼近,此時鎖匠再也按捺不住害怕,歇斯底里地狂叫起來,一步步往後退,一個踉蹌不小心跌下樓梯。
  薩姆沙的父親見事態嚴重,連忙拿起身旁的掃帚向大蟲揮舞,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牠趕回原來的房間,重新上鎖以防牠再出來嚇人。
  一陣騷動過後,薩姆沙的父親、母親及妹妹三人齊聚在門外共同商量對策,三人對於家中怎會突然跑出這條大蟲都百思不得其解。母親說,會不會是這隻大蟲吃了薩姆沙?不然怎麼不見薩姆沙的人影?不過,想想又不太可能,那隻大蟲的軀幹看來甚為扁平,没有理由裝得下薩姆壯碩的身軀呀!妹妹倒覺得這隻蟲說不定就是薩姆沙,或許是哥哥做了惡夢,結果夢境成真,醒來就變成一隻大蟲了。爸爸則是肯定地認為,大蟲一定是惡魔或妖怪的化身。那麼,接下來究竟該找誰來幫忙呢?醫生?道士?還是乩童?三人爭執了好一陣子也沒個答案。最後乾脆決定,眼前先誰也不找,免得事情傳出街坊,走在路上都得被人指指點點。就這麼把大蟲養在家裏,先觀察一陣子再說吧!
  不過,大蟲可以慢慢觀察,肚子餓可不能慢慢等呀!由於家中的經濟來源向來全靠薩姆沙想法子,現在薩姆沙不見了,眼前家中就要斷炊,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要妹妹外出工作嘛,一個姑娘家什麼也不會,臨時怎麼找得到工作;媽媽每天守在家裏養尊處優,早變成一個大胖子,連行動都不方便更遑論是工作;至於爸爸嘛,向來身體虛弱且好吃懶做,什麼氣力也没有,現在要找工作也挺困難的。究竟該怎麼辦呢?三人七嘴八舌討論的當兒,隔壁房間的大蟲也發出聲音來了。牠哼呀哼地叫著,似乎也想發表意見的樣子。
  「你給老子閉嘴!不過是一隻蟲罷了,哪來那麼多的意見!」薩姆沙的父親白了大蟲一眼,狠狠地駡了牠一頓。
  儘管薩姆沙的家人有意隱瞞薩姆沙變成大蟲的事實,然而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這項傳聞在不久後還是被街坊鄰居知道了。至此,前往薩姆沙家中的人潮便絡繹不絕,大夥兒紛紛假關心之名到家中探望,滿足一下好奇心。見消息曝光,薩姆沙的父母也覺得没有再繼續隱瞞的必要,於是乾脆打開薩姆沙房間窗戶,讓前來觀賞的人們看個清楚。
  只見關在屋裏的薩姆沙一會兒這兒爬爬、那兒攀攀,沿壁爬行都不是問題,還真是像透了一隻大蟲,完全沒讓遠道而來觀賞的人們失望。看個過癮後,大多數的人還會主動包個紅包當做慰問金交給薩姆沙的父母,要他們節哀順變,同時也交代多買點好吃的東西給這可憐的薩姆沙。
  久而久之,這些紅包竟成了薩姆沙家最穩定的收入來源。為了進一步擴展財源,薩姆沙的父親甚至前往觀光單位申請許可證明,讓薩姆沙能夠在戶外類似動物園的地方從事表演。結果,幾個月下來,薩姆沙一家人的經濟問題不但獲得了解決,日子甚至可說過得比以前還要舒服。至於薩姆沙的生活起居,他的家人多半也不必怎麼操心。因為從事戶外表演工作的薩姆沙相當有人緣,雖然是隻大蟲,但人們餵他所吃的食物,精美程度卻不亞於人們所食,三餐能求得溫飽不談,飯後經常還有新鮮水果、點心及牛奶,吃得薩姆沙好不快樂。
  一天,一位有名的道士路經村莊,在了解薩姆沙的遭遇後,一口咬定薩姆沙是中了邪魔的詛咒,他並且告訴薩姆沙的家人,想要解除這個魔咒,唯有找到一個真心愛薩姆沙的女孩,讓女孩親吻薩姆沙,魔咒才能解除。在知道這個消息後,薩姆沙的母親於是便大街小巷忙著幫兒子做媒,希望能早日有這樣的一個女孩出現,無奈怎麼求人,就是沒人願意為薩姆沙做犧牲,不但如此,那一陣子村裏的人只要大老遠看見薩姆沙的母親走來,莫不躲得遠遠的,深怕自己家的女孩慘遭毒手。
  「哎!想想也是。雖然過去也曾聽過青蛙王子的故事,但是好歹女孩親了青蛙之後,變回的是個英俊挺拔的王子,親了薩姆沙後,變回的相貌其實也和大蟲差不多,換做是我,也會覺得不值呀!」末了,連薩姆沙的母親都心灰意冷了。
  這一方面找人的事進行得不順利,另一方面原本大受歡迎的戶外展示,也因時日漸久新鮮感褪去而日漸沉寂。不僅前往觀賞的人數銳減,一些頑皮的孩童還開始欺負起薩姆沙來了。一會兒拿棒子搓他,一會兒伸手去捋他的觸角,常弄得薩姆沙哇哇大叫。還有一個小女孩更過分,隔著欄杆拿蘋果扔薩姆沙,結果丢擲在籠內的蘋果,經過日曬雨淋後逐漸發臭,造成薩姆沙居住的籠內惡臭難當、骯髒不堪,直接影響到薩姆沙的健康不說,這下子更沒人要來參觀了。
  倒楣的事還不止這些。在同時,村子裏開始接獲村民陳情表示反對在村子的廣場上放置貌似蟑螂的奇怪蟲類。在輿論壓力下,薩姆沙的父母只得將薩姆沙帶回家中,這使得原本好不容易找到的維持家中經濟來源的重要途徑,就這麼地宣告中斷。而就在薩姆沙被趕回家後不久,家中又接獲村莊自治會的通知表示,根據最新法令修訂,一般民宅內不得飼養體型大於人類之巨大動物,並要求薩姆沙一家人得在限期之內完成改善。
  這一連串的遭遇,讓薩姆沙的父母感到相當不公平,為什麼自己的兒子有「一技之長」不能從事表演活動?薩姆沙好歹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不准他住在家裏,那麼至少政府也得幫他找個棲身安置之處才算是愛民囌!還有,自從失去表演收入後,薩姆沙一家人的生活就陷入困境,完全符合貧戶資格,在這樣的狀況下,薩姆沙又身染重病,國家總該發點補助費,救濟救濟他們一家才是呀!氣不過之餘,薩姆沙的父親於是決定前往相關單位陳情抗議。
  可惜,抗議了半天,結果似乎還是令人頗不滿意。首先,相關單位以村內無大型昆蟲收容處所為由,表示無法提供協助;至於申請補助款項方面,由於薩姆沙家人提供不出「大蟲就是薩姆沙」的有力證明,也被相關單位予以駁回。眼看著限期改善的截止日期就近在眉梢了,薩姆沙一家只得先到鄉公所為薩姆沙辦理除籍手續,先讓牠從戶口上「消失」了再說。
  不只要面對法令及輿論的壓力,現實生活的經濟問題也同時困擾著這家人。自從薩姆沙被強制不得在公開場合供人參觀後,薩姆沙一家就即刻面臨斷炊的危機。在申請不到補助金的情況下,他的父親、母親及妹妹只有開始學著出外工作了。所幸,工作的找尋一切都尚稱順利,除了母親需留在家裏看管薩姆沙,順便做些家庭手工外,其餘如父親就找到了門房的工作;妹妹則是經人介紹,到別人家裏幫傭,生活雖不富裕卻也還算過得去。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漸漸地,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薩姆沙的病情似乎有好轉的跡象,偶爾從他的口中甚至可以發出近似人類語言的話語,只是聲音仍舊有些咿咿呀呀的聽得不很清楚。他會利用家人進來給他送飯時,趁機跟人對話個幾句,也想藉機告訴家人,他就快復原了,無奈或許白天時家人都工作得太累的緣故,每回他好不容易咿呀地擠出幾句,卻不見家人理他,氣極了大聲吼幾句,家人反而會回頭駡他:「做隻蟲還不懂得安份點,叫啥叫,吵死人了!」
  一天上午天氣極好,正巧又逢休假日,薩姆沙一家三口於是決定要好好地到郊外輕鬆一下,舒展舒展筋骨。就在他們備妥野餐盒,乘上馬車後,享受著迎面吹拂的愜意涼風時,突然發現怎麼好像有個龐然大物從天空朝他們的頭頂直撲而來。
  抬頭一看,「天啊!那不是薩姆沙嗎?」三人驚愕得失聲叫了出來。
  「可惡!竟然丢下我一個人在家!」從天空直撲而下的薩姆沙,在落腳馬車後,硬是向父母及妹妹搶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一副理所當然也要出遊的樣子。父母和妹妹表面上雖然都沒說什麼,但實際上心裏卻是嫌惡得很,他們暗想著:「好吧!就讓你跟,最好跟丢了,永遠別再回來!」
  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父母和妹妹高高興興地準備著午餐,當他們打開野餐盒,薩姆沙第一個就彎下腰啄。這時,他們發現忘了帶開罐器。
  「喂!你飛回家一趟拿開罐器來!」母親對薩姆沙命令著。
  正想大快朵頤的薩姆沙聽了顯然有些不高興,但出自母親的命令又不敢推辭,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嘴邊食物,臨走前還不忘交待:
  「你們要等我回來才能開動喲!」
  就這麼地,三人坐在大太陽底下痴痴地等,等到饑腸轆轆,時間已過了許久仍不見薩姆沙回來。他的父親終於等不及了,率先動手吃起午餐,母親和妹妹看了也趕緊跟進,正要把東西送進嘴邊時,突然,薩姆沙回來了。
  「好啊!你們真狡猾,居然故意支開我,自己吃起東西來了!你們根本就希望我乾脆不要回來,對不對!」
  說完,憤憤地從天而降直往家人圍坐的方向撲去。他的父親見狀,下意識拿起罐頭扔向薩姆沙,這一扔正好命中薩姆沙的頭部,隨後立即湧出一片黑色血水。
  薩姆沙重重地跌到地上,幾十隻腳舉在半空中狂亂地揮舞著,之後猛然抽搐幾下,就躺在地上不動了。
  為了避免這樁兇殺案被人發現,薩姆沙的家人於是趕緊就近挖掘洞穴將他掩埋起來。而後草草收拾行李匆匆回家了。
  奇怪的是,薩姆沙臨死前流的那灘黑色血水,味道奇臭無比,他家人的手和衣服沾到後,怎麼洗也洗不掉。隨著這股臭味逐漸傳開後,村子裏再也沒人敢接近薩姆沙的家人。而為了躲避官司,薩姆沙全家也刻意躲避左鄰右舍,就這樣,之後這三人便一直生活在孤僻寂寞當中直到死去。
  教訓:如何處置安排一個麻煩人物,是身為家人的責任。
  名人傳補述
  從前從前,在趙國的首都邯鄲,住著一位神箭手,名叫紀昌。關於紀昌的傳聞,大家只知道他曾拜過飛衛為師,之後又上西方霍山,成為甘蠅的弟子。至於他上霍山究竟是向甘蠅學習何種功夫,則沒有人知道。
  就在他上霍山閉關拜師後九年,一天,他終於學成下山了。九年來,紀昌的面貌改變甚多,是以初下山時幾乎没有人能認出他來。大夥兒只當是來了個陌生人。而且奇怪的是,這名陌生人的臉上始終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個木偶一樣。
  「瞧這傢伙面無表情的樣子,分明是個白痴。不過,也說不定是位仙人,沒聽人說過,仙人下凡時都是故意扮成乞丐什麼的不起眼的人物嗎?」
  由於他的模樣特殊,總不禁教人多看他幾眼並多做猜測。
  不過,漸漸地,也有人認出,他似乎就是許久不見的紀昌。
  「喂!你是不是紀昌呀?」每逢人們這麼詢問他時,他總還是一臉木然的表情,不承認卻也不否認。
  終於有一天,紀昌昔日的恩師飛衛在街上遇見了這個男人,他一眼便認出這個人就是紀昌。望著紀昌的臉,飛衛嘆道:
  「此乃天下第一高手,我等這般,尚不及他足下之千萬分之一啊!」
  此話一出,立即在京城內掀起軒然大波,名人紀昌之名不陘而走。
  不過在同時,卻也有一名男子對於傳聞始終抱持著懷疑的態度。這名男子同樣是拜飛衛習箭的學生,見到老師如此讚賞紀昌,總覺得事有蹊蹺。畢竟老師飛衛才見紀昌一眼,如何能看透他功力之高深,繼而發出這麼不可思議甚至有些誇張的讚嘆?究竟紀昌是透露了哪一點徵兆,讓他的老師如此戒慎恐懼?
  男子忍不住跑去請教飛衛,没想到飛衛不僅顧左右而言他,不予正面的答覆,甚至還輕蔑地表示,像他這種人是没有資格談論名人功夫的境界的。
  這話當然令男子不服,欲再做進一步辯白時,又被老師飛衛給打了回票。
  「你不服是不是?那就去找紀昌比劃比劃呀!只是結果會如何,會敗得多慘,你自己心裏要先有個準備。」
  說完,冷笑幾聲後,便再也不理他了。
  在此同時,有關紀昌的傳聞更是甚囂塵上。没有人看過紀昌拿過弓前,甚至也不曾從紀昌的口中說出「弓箭」二字。這麼一個以「神箭手」聞名的名人,怎麼在他的生活裏會找不到任何與弓箭有關的蛛絲馬跡呢?
  「哎呀!從古到今,所有舉止的最高境界便是『無形』。所謂『至為乃不為;至言乃不言』,『至射』當然是『不射』囉!」
  這樣的解釋,更是進一步把紀昌給捧上了天。對於他的射箭神技,眾人幾乎要用「仙人」的眼光來看待他了。
  不久後,更有傳聞有人在半夜看見紀昌站在雲端,與早已仙逝的古代神箭手們展開大對決;還有傳聞,有名宵小利用夜半想潛入紀昌家中行竊,結果,還未來到門邊,便被一道殺氣給震到十里外去了。
  然而,眾多傳聞中,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還是紀昌到一名友人家中拜訪時,所發生的一段小插曲。
  話說紀昌一天應友人之邀,來到友人家中小聚。席間,友人拿出一副弓箭。見到這副弓箭,紀昌竟然連「弓箭」的名稱都忘了,還一臉認真地問友人:「此為何物?」這教友人大吃一驚,直呼這乃是無上境界產生的結果,並以「舉世無雙」來形容紀昌。
  話傳到同拜飛衛學藝的男子耳邊,男子顯得有些憤怒,並且嗤之以鼻。不甘心世人這麼迷信紀昌的技藝而忽略自己的存在,他決定要和紀昌面對面做一死戰,讓世人也有機會看見他厲害的一面。
  對於徒弟準備與紀昌決戰一事,身為師父的飛衛始終保持緘默,未表示任何意見。
  既然紀昌如此大名鼎鼎、神乎其技,要和他決戰也不能匆匆上場。男子在尾隨紀昌數日,暗中觀察他的一言一行,心裏有個譜了之後,一天,埋伏在紀昌每天必經的一條大街上,在離紀昌四、五步的距離時跳了出來。將一副弓箭拋向紀昌,自己也拿出一副備戰。
  心想紀昌是個神箭手,自是接到箭後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箭來,向他展開攻擊,是故男子亦趕忙張弓架箭準備予以還擊。可是,没想到,紀昌竟是硬生生地讓他拋過去的弓箭給摔在地上,然後,拖著老態龍鍾的身子,慢條斯理地走到弓箭前,蹲下去看了半天。
  「不,這一定是陷阱,我可要小心!」男子不斷在心裏嘀咕著。他相信,以紀昌的身手,一定打算在緩慢的動作當中,冷不防給他一箭。可是……紀昌究竟什麼時候會出手?男子不由地戰慄起來。
  終於,紀昌站起來了。他並沒有抓起地上武器,而是仍舊擺著一臉痴呆的表情,愣愣地往男子站著的方向走去。
  逼近中,男子也慌了,他大叫著:
  「你不要逼我,我可是不會讓你的,我不會!」喊叫聲中,他放開已上了弓的箭,箭頭不偏不倚地射中紀昌的胸口。
  當下四周圍滿了聚集的群眾,男子走近紀昌並扶起他,只見眼前一張垂死的老臉,紀昌用著奄奄一息的口吻喃喃說著:「我是紀昌,我是名人紀昌呀!」
  接著,就斷氣了。
  由於事屬當街殺人,衙門的人當場便將男子逮捕入獄。經過一連串的審判後,基於公開比賽為由,男子被判無罪獲釋。雖免於服刑,然男子才一脚踏出衙門外時,卻立刻被聚集在門外的廣大民眾所包圍。大家對於他射殺紀昌的事都感到罪無可赦,於是便把他綑綁起來,一陣亂箭掃射,男子即刻斃命。
  嚥氣前,男子仍不放棄地勉強擠出一口氣,告知眾人紀昌臨死前告訴他的一句話。
  「名人說……,大勇……無忮:……心無事……,事……無心……。」
  男子原本以為利用這個機會,向人們說些看似有所體悟的好句子,今後自己的名字至少可與這些文句同留在人間,為後世人所稱頌。未料,這些文句是流傳下來了,只可惜卻是伴隨著紀昌之名流傳下來。至於這名男子究竟叫什麼名字,卻始終沒人知道。
  教訓:不必太高估老人。
  盧生之夢
  從前從前,在唐朝有一位名叫盧生的貧窮男子。一日,盧生穿著破舊的衣服外出打獵,回程途中行經一家客棧前,遇見一名老人。這名老人看來相貌不凡又精通神仙之術,好奇之餘,盧生遂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並和他閒話家常,言談間,卻不自覺地向老人抱怨起來。
  「想想也真夠窩囊。堂堂五尺之軀卻落得這步田地,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依老身看來,公子相貌堂堂、身強體壯,絕非等閒之人,可否告訴老身何以有此感嘆?」
  「如今的我不過是苟活度日罷了!想從前立大志、做學問,一心想在未來圖個大官做做,盡享榮華富貴。結果……,哎!世事不如人吶!如今都已值此年歲了,卻仍流連於此山舍田野當中,怎能不教我嘆息呢?」
  說著說著,盧生無端地睏了起來。老人於是從袋中取出一只枕頭,遞給盧生。
  「這會兒店主人正在炊飯,距離飯熟還有一段時間,你就先在這兒闔一下眼吧!墊著我這塊枕頭,所有的榮華富貴願望都會在夢裏實現的!」
  那是只青磁做成的枕,兩端各有一個小孔。盧生伏在上頭,整個人突然像要被這只枕頭吸了進去般,全身好沉好重,再也抬不起來,而兩旁的小孔剎那間也似乎愈來愈大,大得像個無底黑洞,把盧生吸往洞裏的另外一個世界。
  不知何時盧生娶得了清河的崔氏姑娘進門。崔氏是個大美人,娘家又十分富有,所以很快的,盧生的生活有了重大的轉變,好運也不斷接踵而至。
  翌年,盧生考取進士,被分派至宮中管理書冊一職。由於常有機會接近天子,加上本身的才華頗受天子賞識,於是被破格拔擢為渭南縣尉,不久更歷任監察御史、刺史,一路升到都察長官。此時,正值玄宗皇帝征討夷狄,玄宗見盧生是個具有統帥才能之人,於是又任盧生為御史中丞,並命他為河西節度使。結果,盧生果然未讓玄宗失望,在橫掃夷狄大軍時斬下敵方七千頭顱,並將敵軍個個擊潰,立下巍然軍功。
  事後論功行賞,盧生獲得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的職位,加上平日為人清廉敦厚,擁護者日眾。不想這麼一來反倒惹怒了當時的宰相,宰相深怕不久的將來仕途上的風采將為盧生所掩,於是便設計圈套並進讒言,使盧生被貶為端州刺史,同時放逐邊疆地區。
  在外流放三年後,盧生好不容易又被調回首都任命常侍,不久更升任宰相職務,隨後執政長達十數年,然而又因遭人嫉妒,冠之以謀叛之罪而被強制收押。臨下獄時,盧生懷著絕望的心情向妻子哭訴:
  「我本在山東有屋可住,有田可耕,避寒解飢均不成問題,何苦為求官位走上這一遭?事至如今實後悔至極!」
  說完即抓起劍來企圖自刎。所幸妻子手快打落盧生手中刀劍,方保住盧生一命。隨後在問審定罪時,所有與該案有關者全處死刑,唯獨盧生一人因有在位宦官仗義直言,逃過死罪,流放驩州。所幸數年後在機緣巧合下,天子獲知盧生係遭冤枉故予復職,同時賜予燕國公的職位。
  這一路走來,盧生共育五名子女,個個均屬龍鳳之人,不但仕途平順、家庭美滿,子孫人數更多達十人以上。
  晚年,盧生頗得天子厚愛,執掌天下長達五十年之久,享盡榮華富貴不談,日日並有美女隨侍在旁,生活好不奢靡。
  就這樣飽受天子寵愛及信賴,一直到老死之前盧生仍無法讓天子放下對他的依賴。凡事均需他勞心勞力的結果,年邁的盧生終於累出病來,在遍尋名醫救治仍告無效下,盧生於是提筆寫了一封上奏文予天子,文中除感謝天子的厚愛外,並為自己無法再效忠天子、為國家盡力感到自責。天子閱畢後大表感動,急忙派遣驃騎大將軍高力士前往盧宅代為慰問。
  然而就在當天夜裏,盧生便斷氣了。
  這場夢裏,盧生固然享受到他原本期望的榮華富貴,卻也看清了人生的榮辱、順逆以及生死的無常。當他一覺醒來還沉溺在方才夢裏的感歎和落寞時,卻見枕頭旁邊站著另一位留有長鬚的老道士。老道士笑著詢問盧生剛才夢見了些什麼?盧生没有回答。
  「你睡了那個傢伙給你的枕頭,可想而知自是夢見了你一生追求功名利碌的歷程。哎喲!那全是虛幻的人生呀,不過是夢而已,別這麼感傷!老實說,那傢伙是我的徒弟,功夫還不到家呢!你想不想見識你真實的人生?睡睡我這個枕頭,可比那傢伙的強多了!」
  語畢,長鬚老人掏出一個像極了用真人皮膚做成的白磁枕頭,往盧生頭上一枕,盧生便睡著了。
  這回,盧生娶的是個鄉下女人,一個把女人貞操看得比天還大的女人。
  話說這個鄉下女人嫁給盧生後,便謹守女人三從四德之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外頭的事絲毫不感興趣。在家孝敬公婆、敬重夫婿,力求家庭圓滿和諧。
  一日,家族中有一票親戚前往盧生家拜訪,眾人談著談著,其中的幾人便起鬨要邀盧生的妻子到外頭逛逛玩玩。向來以出門玩耍為大忌的盧生妻子聽了哪肯,連忙搖頭悍然拒絕。
  「人家這麼誠意邀妳,妳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呢?」眼見妻子不懂人情世故,坐在一旁的盧生不禁有些生氣。
  接著連婆婆也開口勸她了。
  既然丈夫和婆婆都說話了,盧生的妻子當然是唯丈夫與婆婆的命令是從,梳妝打扮後就跟著親戚坐上馬車。這一路上又是逛市街,又是上佛寺的,最後一行人來到了一家臨池畔的飯館。
  在店家的帶領下,眾人坐定後,便開始欣賞台上一連串的歌舞表演。聽著熱鬧的戲曲,看著眼花撩亂的華麗舞蹈,突然間,從帷幕後面闖出來幾個少年的身影,雜混在原來的舞列當中,接著翩翩起舞。其中一個面貌俊秀、男性下體特徵特別突出的男子在瞥見台下盧生的妻子後,似乎春心大發,一個箭步就衝到台下,摟起盧生的妻子。或許是受到周遭整個吵雜、慌亂氣氛所影響,面對眼前這張俊俏的臉龐,盧生的妻子竟掀起一陣莫名興奮的情緒,整個身體熱烘烘、軟趴趴地,最後不支似地嬌柔地倒在男子懷前。男子於是順勢抱起盧生的妻子,直奔飯館的房間,一解肉慾的渴望。
  一陣翻雲覆雨後,盧生的妻子顯然是意猶未盡,這麼痛快的感覺竟是她與盧生同枕時所從未感受到的。等不及躺在身旁的男人調匀呼吸,她像隻餓狼似地又再度撲了上去,之後更像是上了癮般,任憑苦等在外頭的親戚們怎麼勸,就是不肯回家。
  「不要逼我回家,你們要拆散我和他,我就死給你們看!」末了,她甚至這麼說。
  見怎麼也勸不動,親戚們當晚只有讓盧生的妻子留宿在飯館裏,一群人則趕忙跑回去通知盧生,讓做丈夫的盧生親自來處理這檔子事。翌日,盧生好不容易好說歹說地才勉強把妻子給拉上馬車,不過臨走時,妻子卻是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要那姘夫千萬得等她回來,說她一定要和他比翼雙飛等。
  所謂「拉得回人,喚不回心」,從那事件以後,盧生的妻子倒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淫蕩起來。她不再唯夫命是從,整天胡言亂語有時甚至脫光衣服公然做出猥褻動作。而盧生在自覺房事能力確實不足,無法滿足妻子的情況下,也只好默許妻子和那男人公開出雙入對。不過,不出多久妻子似乎也膩了那個男人了,她又換了個大鼻子的男人;接著,年輕貌美的小夥子、精力十足的中年人等,每個男人她都有興趣。
  儘管盧生百般容忍妻子的行為,但妻子對盧生依舊沒好臉色看,唾棄、輕蔑不說,還嫌他礙眼,巴不得盧生早死得好。終於有一天,盧生的妻子密告衙門,指盧生為叛賊身分,有叛亂之嫌,要朝廷儘速將盧生捉起來。衙門調查的結果,證據果然確鑿,於是便處盧生鞭撻之刑,至氣絕為止。
  盧生死後,他的妻子仍舊到處勾引男人,過著淫亂的生活,由於她實在太貪婪了,許多跟她上過床的男子最後都氣絕精亡橫死在床。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末了她的名號就像毒蛇猛獸般,就連街上一些素行不良的混混,聽到她的名字,都嚇得屁滾尿流、抱頭躲避。
  這樣的一場人生,教夢醒後的盧生感嘆不已。正想速速起身離開時,又遇見另一個老頭喚住盧生。在老人的勸誘下,盧生又接受了老人一只枕頭,這回換的又是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這次盧生夢的是他殺了天子,搶來王位一統天下,不過最後又被朝廷的宦官暗殺身亡。
  同樣是抱著夢醒時的感傷心情,當盧生茫然地起身想離開客棧時,又遇到另一個老人,那老人也給盧生一個枕頭,他又夢到另一段人生。醒來後,又來個老人,盧生又睡上一段。就這樣,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覆覆永無盡頭。
  在那家客棧裏,店家早就把飯煮熟了,而盧生仍舊還在熟睡中。他最初遇見的那位精通神仙之術的老人,在吃完飯後,彎下腰往盧生伏著的枕頭側面小孔裏一瞧,不禁皺起眉搖頭嘆息道:
  「哎!沒救了!我的老師又在惡作劇了。偏偏老身的道行又沒老師高,想救也沒辦法喲!哎!沒救了!」
  一邊說著一邊把原來的枕頭往袋裏塞,爾後便飄然離去。
  經過好長的一段時間,盧生始終没有醒來。數月後,備感困擾的店家只得通報衙門,依指示,將盧生當做氣絕給埋葬了。
  教訓:人生原是一場永不醒來的惡夢。
  養老瀑布
  從前從前在一座山裏住著一名樵夫,樵夫家裏很窮,窮到有時連要供給年邁的父親吃飽三餐都有困難。遇到這種情形,侍親至孝的樵夫總是向父親供稱自己已經吃飽了,而把自己那份食物省下來,全數端給父親吃,在他認為,只要父親能夠吃飽,不挨餓受凍,他就已心滿意足了。
  可惜,他的父親卻是個不知足的人。嗜酒成性的父親,每天除了三餐外,老還要向樵夫討酒暍,不論樵夫怎麼勸都不聽。沒辦法,可憐的樵夫只有除了米飯外,再設法替父親買點酒,以順他老人家的心。不過,到底酒實在是太貴了,在三餐都快不能兼顧的經濟狀況下,哪兒有多餘的錢可以再買酒喝呢?可是有飯没有酒,父親又會不高興地口出惡言,為此,孝子樵夫的日子過得可說是十分痛苦。
  一天,可憐的樵夫到深山砍柴,砍著砍著,想起昨晚父親又為了没酒可喝大發雷霆的事,不禁煩惱起來,只得加快手腳拚命地砍、拚命地撿,期待今天能多帶點兒柴回去,好幫父親買酒暍。不知不覺間,已近黃昏時分。
  「快!我得趕緊回家做飯,父親正等著吃飯呢!」儘管口渴難當,樵夫卻顧不得先替自己找水喝,一心只掛念著家中的父親。結果跑得太快了,一不小心滑了一跤。
  「哎喲!」撫摸著痛處,樵夫勉強爬起身來,拖著腳步,繼續往山下走去。
  「啊!這種日子,真是苦啊!」一邊走著,卻不由得自憐了起來。想到待會兒還得幫父親打醰酒喝,禁不住異想天開地想:「要是哪兒有個酒泉,能夠不斷冒出酒來,那該多好啊!」
  正值這麼想時,突然看見眼前不遠處有個小瀑布,山泉自岩石間不斷滾滾流下。想到自己也正渴著,反正順路,不禁走近瀑布處舀起泉水,喝它一口。
  這一喝,樵夫怔住了。怎麼這泉水竟是味道香醇、如假包換的好酒呀!再喝一口,真的!這不是錯覺,真的是酒!
  「謝謝呀!謝謝!」樵夫一邊舀著山泉將它裝入水壺裏,一邊不停地喃喃自語向山泉點頭道謝,隨後歡歡喜喜地捧著下山去了。
  見到兒子晚歸,樵夫的父親不說分明一開口便駡人,但在喝上樵夫所帶回來的酒後,原本緊皺的眉頭馬上展開了。
  「這麼好喝的酒,你上哪兒打來的?」父親不禁好奇問著樵夫。樵夫於是一五一十地將發現山泉的事告訴父親,父親聽了馬上拍著胸脯:
  「以後汲酒的事交給我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原本每天病懨懨窩在家中等吃等喝的父親,這會兒倒像一尾活龍般,生鮮活跳了起來。
  樵夫看了也好不高興,至少以後的他,可以不必再為父親的酒錢而煩惱了。
  樵夫發現天然酒泉的事,很快地在地方上傳開。皇帝在聽說樵夫的孝行後甚感佩服,甚至將他召進宮來當面誇獎一番,同時還特將那道酒泉命名為——養老瀑布。
  不過,事情經過不到一年的時間,又聽聞坊間盛傳,原來那道瀑布被發現後,吸引了大批觀光客前往,眾人皆放下手邊工作到當地汲酒,許多人甚至在當場就灌起酒來,由於不用錢,酒客們喝著暍著不少人就醉死在瀑布中,屍體浸在泉水裏,如今弄得那道瀑布惡臭滿盈。
  皇帝聞此消息後大表震怒,於是下令封鎖養老瀑布附近區域,並視樵夫為禍源之首,處以斬決。不過這麼做還是制止不了涉險入內汲酒的人潮。最後,只得在養老瀑布的周圍圍上柵欄,並設收費處,大凡要入內汲酒者皆須付上大把黃金,至此人潮才逐漸散去。
  在恢復平靜後,不知為什麼,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養老瀑布的泉水竟漸漸乾涸,眼見不需再派人管理,現場的收費處亦被撤走。如今,該地除了剩下佈滿鐵銹的一圈柵欄外,什麼都没有。
  教訓:免費的東西會讓人墮落。
  新浦島
  從前從前,在一個濱海的村莊裏住了一個叫做浦島太郎的漁夫。四十歲的他,迄今仍是單身漢一個,和他八十歲的老母親兩人相依為命。
  「太郎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媳婦了!」浦島太郎的母親經常這麼嘮叨著。
  「我們家這麼窮,嫁過來哪有東西給人家吃呢?只要母親您在世的一天,我是不會娶的。」浦島太郎總是這麼回答。
  「哎!就怕等我不在後,也没有姑娘家肯嫁給你了!」浦島太郎的母親嘆息著說。
  在一個秋天的早晨,浦島太郎趁著天氣晴朗,海面上風浪不大,趕緊上船出海捕魚。可是,在海上打撈了一整天,卻一條魚也沒捕到。眼看夕陽就要西下,今天勢必要兩手空空回家餓肚子時,突然間,海面上掀起了一片怪異的景象。
  原本清朗的天空剎那間雲層低得直迫頭頂,四周灑滿金黃色的光芒,海面上的波濤也微微湧動了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呀?」浦島太郎下意識地扶住船緣,意外觸碰到海水,卻發現此時的海水竟是熱的,不久後,更從海水裏聞到一股混雜著血腥的味道。這教浦島太郎不由得打從心底發麻起來。連忙搖起船櫓想趕緊離開這裏。可是,船櫓才剛壓下,卻像是被海底的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怎麼動也動不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兒?」當他把船櫓拉上來一看,發現原來船櫓的另一頭正被一隻大海龜給啣住了。他氣憤得抽回船櫓,對著海龜大駡:
  「你這臭烏龜!一定是你窩在這兒搞鬼,難怪我今天釣不到半條魚,還不快給我滾!」說完做勢把烏龜趕走。
  解決了烏龜,浦島繼續拚命地往前划,可是天色愈來愈暗,雲層愈來愈低,末了連浦島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是身在何處,像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海域。
  這時候,剛才的那隻大烏龜又出現了。看到那隻烏龜,這回浦島真的生氣了,心想「找不到路已經很煩了,你還三番兩次故意來搗亂,看我今天不剝了你的殼!把你的肉帶回家吃,好歹還可供我和母親吃上好幾天呢!」於是便動手想抓那隻大海龜。結果,没想到,才要伸手去抓,卻發現海龜的頭部竟有著一張人模人樣的大臉,這可把浦島給嚇壞了,直覺肯定自己是遇上了妖怪。
  「隨我一起前往龍王宮吧!」海龜開口說話了,他對著驚魂未定的浦島說:「公主這會兒正等著你呢!快跟我走。」
  「不!」儘管害怕,浦島還是鼓足了勇氣,斷然地蹦出這麼一句:「我跟你去龍王宮,那我的母親怎麼辦?我不能留她一個人生活呀!我不去!」
  「放心,你母親的生活我們會照顧,我們每天會抓很多魚給她,她不會挨餓的!」
  海龜的話,讓浦島寬心不少,不過,還没等他點頭答應,海龜背上的殼就立刻應聲裂開。張開後的龜殼,裏頭有約略可容納一個男人身材大小的空間,就好像是副棺材似的。海龜要浦島躺進去,隨即關上龜殼,往海底方向潛去。
  躺在四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龜殼裏,沒多久浦島便睡著了,醒來時已身在龍王宮。那是一座位在深海的城堡,裏頭所有的建築,不知為何令浦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連龍王公主也一樣,她的容貌宛若浦島母親年輕時的樣子。而在其他地方還可看見有一群群年輕貌美的美人魚,不停穿梭在石柱縫裏嬉戲著,一問之下才知那兒是龍王宮裏的妓院,那群美人魚們正忙著招攬著客人呢!
  在公主及侍女們的服侍下,浦島褪下破舊的布衣,換上華麗的衣裳,並接受佳餚美酒的侍候,在歌聲舞影、酒足飯飽間,不知已過了多少時日,而回家的事似乎也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看來你已經不想念你的母親了嘛!」每回公主這麼揶揄浦島時,浦島的心底還是會掀起一點點想回家的念頭,不過龍王宮的生活實在是太舒服了,讓浦島想走卻又捨不得,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三年。
  「好了,我今天下定決心非回家不可!」一日,浦島終於下定決心要回家,公主聽了也不留他。只是臨走時浦島想,都耽擱這麼多時日沒回家,這次回去總得帶點土產回家孝敬母親才是,於是便開口問公主可有什麼體面大方的東西可讓他帶回家做禮物?
  只見公主像是早已準備妥當似的,差了宮女馬上便送來一個大箱子。
  「這口箱子裏要什麼有什麼,以後你有任何困難,只管打開這只箱子就行了!」
  提起這口箱子,浦島於是和公主話別,隨即再度坐上來時乘坐的大海龜,由海龜領著他往故鄉的海邊游去。
  回到故鄉,村裏的模樣竟然變得和從前完全不同,更奇怪的是,大大小小的景象似乎變得比記憶中的樣子更古老、更破舊。而問遍村裏的每一個人,竟無一人認識他及他的母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在困惑時,突然想起公主送給他的那口箱子。公主曾經說過,不管有任何困難,打開箱子就可以解決了。
  他於是迫不及待地把箱子打開。這一開,裏頭突然冒出一陣白煙,浦島「哇!」的一聲,立刻變成一名剛出生的小嬰兒了。
  當他正躺在地上哭泣不停時,正巧被附近一戶捕魚人家的寡婦發現,寡婦於是將嬰兒帶回家中撫養,並將嬰兒命名為浦島太郎,從此視如己出,母子兩人相依為命。
  教訓:單身男人總離不開母親的懷抱。
  猿蟹戰爭
  從前從前,有隻猴子一天撿到一粒柿子的種子,他看見螃蟹拿著一個飯糰迎面走來,於是便向螃蟹提議要拿柿子的種子和螃蟹手中的飯糰交換。
  螃蟹不疑有他,交換了之後,一咬,才發現這柿子的種子又硬又難吃,一氣之下把它丢回田裏,然後便怒氣沖沖跑回家去了。
  過了不久,這粒種子在田裏發了芽,果樹愈長愈高,上頭結實彙彙,遠遠望去,一顆顆柿子紅得讓人垂涎欲滴。螃蟹知道後於是去找猴子,希望猴子能幫他的忙,到樹上採些柿子讓他吃,同時他也願意分些果實給猴子吃。
  「你說的是真的?」再三確定後,猴子於是爬上樹去摘水果。然而,孰知爬上樹後的猴子,只是一個勁兒挑已成熟的果實往自己嘴裏塞,而把尚未成熟的青柿子扔下給螃蟹。螃蟹看了好不生氣,指著猴子大駡:
  「你又騙我!」
  「老子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來著?」猴子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青柿子砸向螃蟹,螃蟹只得一邊閃躲一邊逃,口中還不忘駡些髒話回敬過去。
  聽見螃蟹駡髒話,猴子也生氣了,他追著螃蟹來到洞口,見螃蟹鑽了進去,他於是彎下腰伸出屁股打算往洞裏拉屎。螃蟹眼見自己的家就要被屎填平了,情急之下伸出夾子,大喇喇地往猴子屁股一夾。只聽見猴子一聲慘叫:
  「天啊!放了我,求求你,我把我屁股上的三根毛拔下來給你就是了,求求你快放手啊!」
  就這麼地,猴子的屁股就變紅了,而螃蟹的夾子上也從此長出了短毛。
  眼見自己原本白細柔嫩的屁股,這下子變成這副德性,猴子心裏當然很不是滋味,也不願善罷甘休,於是在從螃蟹的「魔掌」中逃脫後,便矢志要找機會討回公道。
  一天,機會來了。當他發現螃蟹經常拿某條河川的水來解渴時,二話不說馬上對著河水撒尿。不知情的螃蟹萬萬沒料到猴子會使出這種手段報仇,那天依舊舀起河水就大口大口往肚裏吞,結果,這一吞大事不妙了。
  螃蟹馬上應聲倒地抽搐著,不一會兒背上的殼腫成紅黑色,又大又硬;兩個眼睛暴跳出身體,又醜又凸。經過一番急救後,小命總算是撿了回來,不過等他一下床這才發現,他的腳已不能前後擺動,只能左右擺動;換句話說,他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正常往前走路,而只能橫著走了。
  受災殃的還不只有螃蟹,那條河川的水除了螃蟹外,也是森林裏其他許多動物賴以維生的重要水源。不知河水已遭到污染,動物們依舊照喝不誤,結果,他們的身體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先是兔子紅透了眼睛,接著野雞也出現倒嗓的現象,聲音變得又粗又破的;蟾蜍更是糟糕,全身上下長滿了一顆顆疙瘩,像個麻子似的,簡直醜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環顧每個人身上發生的不可思議的變化,大家不禁惶恐起來,害怕明天一早起來,自己也像這些已發病的動物一樣,變得奇形怪狀的。
  「都是猴子害的!是他在河裏撒尿下毒才害得大家變成這樣子的!」橫著走路的螃蟹在一次森林聚會裏,暴露出這件駭人聽聞的消息。
  「什麼?他竟然在河水裏撒尿?」
  「這麼說,我們喝的全是他的尿囉!」
  「噁心死了!」
  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會場顯得群情激憤。尤其是身體上已出現變化的動物們,更是不肯善罷甘休,當場決定要即刻去找猴子,當面向他討回公道。一群人於是成群結隊浩浩蕩蕩來到猴子家門前。
  「你給我滾出來!你這隻潑猴!」聽到門前叫囂的聲音,猴子想當然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馬上便溜到樹梢上,同時也想妥了一套說辭。他先向圍繞在樹下的動物們深深一鞠躬,致上最高的歉意,接著便把衣服掀開,亮出他的紅屁股,向眾人解釋自己也是在受到傷害出於無奈下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可惜,這套說辭仍不為眾動物們所接受,他們依舊吵嚷著要猴子下來道歉,並要他下來協商理賠事宜。看到眾人如此憤慨,猴子雖有誠意卻也不敢下去,深怕這一下去不知會慘遭何種毒手報復,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還是個問題,所以說什麼也賴著不肯下去。眼見有動物就要等不及,正準備設法爬上樹來找他理論,情急之下,猴子只有再度使出他的殺手鐧,對著樹下的一群動物撒尿,企圖驅趕大眾。
  集結在樹下的動物們最怕的就是猴子的尿液了,要不是它的毒性實在太強,他們今天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所以當看見猴子從上空對著大家撒尿時,自是只有快快躲避,逃之夭夭以為上策。原本集結在樹下的一群人,於是就這樣一哄而散。
  不過,當然啦!他們也不是省油的燈,這筆帳說什麼也要想辦法向猴子討回來,就這樣一支以討伐猴子為訴求的義勇軍成立了。
  究竟要用什麼手法來教訓猴子?義勇軍裏有人提議要拿蜜蜂螫他、拿栗子K他;有人要放甲蟲夾他、用門栓的木棍打他;還有人建議用大木槌把他打昏,再叫蜈蚣咬他、公牛鬥他。大夥一陣七嘴八舌,主意是挺多的,偏偏就是拿不定個結論。結果,好不容易綜合了各方的意見,直至傍晚才做成決定。
  至於細節的部分及步驟則是:義勇軍們先潛入猴子的家中,或埋伏在他家門口。等到傍晚時分猴子準備升火煮飯時,才放進柴火,斑鳩就先在旁揮動翅膀,讓火苗愈燒愈大。火苗一大,濃煙自然迷漫,被濃煙燻得睜不開眼時,猴子下意識會找水沖洗一下眼睛,這時,躲在水杓裏的蜈蚣就可以趁機咬他一口。猴子嚇一大跳,慌張逃到門外時,門一開,繫在門頂上的大木槌便可應聲掉下,砸到他的頭,他一不小心又踩到石階上溜滑的泥鰍,鐵定跌個四腳朝天,這時公牛再適時出現,把他鬥得唏叭爛,這才算是完成一個階段的報復行動。
  計劃就設計上看來似乎頗為周詳,這麼整他也算是夠本了,只是,這個計劃執行起來的成效如何卻遲遲沒能讓人看見,因為猴子老早就預料會有此危險,早早就搬到樹梢上住,從此再也不曾下到地面上。
  教訓:「××後援會」的成立往往僅止於坐而言而已。
  赫映姬
  從前從前有個以伐竹為業,名叫竹取的老公公,一天,他依照慣例到深山伐竹,伐著伐著,突然發現有根竹子的根部閃著亮光,吸引著他不由得上前探望。這一看,赫然發現裏頭竟然坐著一個大約三寸大的可愛小女孩。
  「這是誰家的女孩?怎麼坐在這兒。……好可愛的小女孩呀!……把她帶回去給老太婆,她一定會喜歡的。」
  由於老公公和妻子没有子女,老婆婆盼望有個孩子已經盼了好久。今兒個能撿到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老公公覺得這一定是上蒼所賜。於是,帶著愉悅的心情對著竹子拜了又拜,這才小心翼翼地把小女孩捧回家。
  看見老公公帶回一個孩子,老婆婆高興得不得了。連忙幫她燒水洗澡,並為她換上乾淨的衣服。不過,小女孩很奇怪,她並不吃一般人類吃的米飯,而是吃藏在竹節裏像綠色土壤般的東西。更奇怪的是,這些經過她吃過剩下類似土一樣的東西,在過不久後,全都變成了黃金。這令老公公、老婆婆驚訝不已,直認為她是個能帶來福氣的女孩。就這樣,小女孩在老公公及老婆婆的細心照料下逐漸長大;而拜小女孩所賜,老公公和老婆婆也成了國內最富有的長者。
  靠吃竹節裏的東西,小女孩長大了,而且成長的速度還十分驚人。才短短三個月,就已儼然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不僅如此,美麗的小女孩渾身上下還散發著點點亮光,只要有她的地方,那兒便會顯得金碧輝煌。看見女兒如此美麗,也教老公公、老婆婆感到相當欣慰。
  「老伴兒,咱們也該替女兒取個名字了吧!女兒長得這麼漂亮,街坊鄰居們都在問,總不好老是叫她『女孩』吧!」這天,老婆婆向老公公提議著。
  可是,該取什麼名字好呢?兩位老人家左思右想煩惱得很。幾經討論與考量後,最後終於決定,將她取名為「赫映姬」。
  由於赫映姬實在是太美、太特殊了,是以名字才剛取,她的名聲便即刻傳遍全國。尤其是男人們,不問身份貴賤,每個人都想娶赫映姬為妻。雖知女兒大到可以嫁人了,可是一下子有這麼多男人上門提親,這教老公公和老婆婆一時之間看得眼花撩亂,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經過一番篩選,老公公及老婆婆總算從中挑選出五位身份及容貌都在眾人之上的「候選人」,想從這五人當中選出一人做為女婿。這五人分別是:石作皇子、車持皇子、右大臣阿倍御主人、大納言大伴御行、以及中納言石上麻呂。
  這五個人之前分別通過了赫映姬文筆方面的考驗,以及老公公、老婆婆才藝方面的測驗,五人表現得實謂可圈可點,各有所長。接下來還要以何種項目分出他們之間的高下呢?老公公和老婆婆怎麼也想不出個辦法。
  正愁無計可施時,赫映姬本人開口了。她要五人分別取來她所指定的五樣寶物,誰能成功取回送到她的手上,她就嫁誰。
  面對赫映姬所提出的要求,這五位求婚者似乎也胸有成竹,自信滿滿地表示願意接受挑戰。
  於是,赫映姬開始出題了。
  「我要石作皇子取來『佛石缽』;車持皇子取來『蓬萊玉枝』;左大臣阿倍御主人給我『火鼠裘』;大納言大伴御行是找『龍首之玉』;中納言石上麻呂則找『燕子安貝』。」
  赫映姬出的題目,令在一旁的老公公驚訝不已。雖不關他的事,卻也忍不住插嘴為這五位前來求婚的男人抱屈。
  「女兒呀!這是哪門子的題目啊!這些東西不要說是在國內,就算把整個天下翻過來也未必找得到呀!妳出這種題目,豈不是強人所難嗎?」
  赫映姬聽了先是微微笑了一下,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很難嗎?如果各位覺得不值得為了娶我而去找這些東西,現在大可打退堂鼓呀!後悔還來得及。」
  見女兒心意已決,堅持出這五道題,老公公也不便再說什麼,轉身向五位求婚者揮了揮手,並說:
  「快去吧!就照赫映姬所說的,找回她想要的東西。」
  只見五位求婚者聽完,立即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像是深怕錯過任何一秒鐘似的。
  求婚者出門後,老公公及老婆婆再一次詢問赫映姬的意思,問她在這五人當中,可有比較中意者?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卻是:
  「没有。爹、娘,以你們的眼光來看,或許覺得這五位已堪稱得上是『人中之龍』,但在我看來,他們五人卻是平凡得很,叫我嫁給誰我都不服。正因為這樣,剛才我會出那麼難的題目。」
  這話聽得老公公和老婆婆面面相覷起來。仔細想想,女兒說得也沒錯,這五個男人的成就固然非凡,但若和赫映姬的美麗、光彩比較,確貫是遜色許多,也顯得頗不登對。
  可是,這麼說女兒這輩子豈不是嫁不出去了嗎?這又使得老公公和老婆婆不由得煩惱起來。
  「妳說得沒錯。這世上大概也沒什麼男人能配得上妳。可是……,妳真的打算這五人當中誰也不選嗎?他們都是國內有頭有臉的人,這樣全數拒絕他們只怕未來有應付不完的麻煩事。除非最後妳嫁的是比他們的地位更崇高的人,比如:天皇……不會吧!女兒,妳該不會是打算……。」
  「如果是天皇向我求婚,我就真的什麼要求也没有。」赫映姬笑著說。老公公和老婆婆則是驚訝得瞪大眼睛。
  「可是……,可是萬一那五人當中,真的有人拿回妳所要的東西……,那……。」
  「放心,這事我早有準備。」
  赫映姬不在乎地說著,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接著,她要老公公及老婆婆圍坐過來,請他們幫自己先去做些準備工作,好應付五個求婚者的歸來。
  結果,三年後石作皇子回來了。赫映姬要他找的「佛石缽」當然沒那麼容易到手,為了要拿在山中古寺找出的破缽來充當,免得被赫映姬識破,石作皇子特地走避天竺三年,等時間到了再拿回獻給赫映姬,假裝那只缽是他在天竺尋找了三年才到手的「佛石缽」。
  只要是缽,外形莫不大同小異,要如何才能證實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佛石缽」呢?赫映姬想起這天下唯一的佛石缽有個特點,那就是其外表儘管破舊,只要輕輕一拭,立即就會出現耀眼的光芒。她於是拿塊布在缽緣上擦了一擦,結果,無論怎麼擦拭,那只缽依然一點光澤也没有,還是原本的斑駁模樣。
  就這樣,石作皇子的詭計被識破了,他也只有羞愧地知難而退。
  第二位車持皇子也回來了。當初赫映姬要他找的是「蓬萊玉枝」。和第一位石作皇子相同,車持皇子也是使用詭計。他找來世界最有名的工匠為他雕刻一副「蓬萊玉枝」,然後偽裝成真品送到赫映姬的面前。
  可惜赫映姬也聰明得很,早料到他會使出這一招,所以老早也請了同一個工匠做了一副相同的「蓬萊玉枝」。當著車持皇子前,赫映姬出示自己也有一副相同的「蓬菜玉枝」。這把車持皇子嚇了一跳,當場面紅耳赤地自求告退。
  第三位右大臣阿倍御主人,赫映姬要他找的是「火鼠裘」。當他手捧「火鼠裘」來到赫映姬的面前時,為了要辨明真偽,赫映姬將裘衣一把投入火坑之中。只見裘衣瞬間燃燒起來,化為烏有。
  「真正的『火鼠裘』是不怕火的,所以這是盌品。」指著被火燒成灰燼的衣服,赫映姬這麼說。右大臣阿倍御主人也只得低頭離去。
  第四位大納言大伴御行要取回的是「龍首之玉」。原本派部下替他向龍王取玉的大納言大伴御行,左等右等仍不見部下有所斬獲,只有親自出馬取玉。結果途上卻遇到大風暴。武功高強的他在經過數次的嘗試仍抵不過海龍王的風暴下,只有收兵回家,並且徹底對赫映姬死心了。
  第五位中納言石上麻呂要拿回的是「燕子安貝」。老實的石上麻呂辛苦地爬上有燕窩的屋簷,好不容易要取下「燕子安貝」時,突然從屋簷上摔了下來,腰骨骨折後竟然一病不起,最後死亡。
  這五個求婚者拚死拚活為討赫映姬歡心,求得她首肯下嫁的消息傳到天皇耳中後,天皇對世間竟然有此絕世美女感到相當有興趣。在一天撥空親自前往一探究竟後,也被赫映姬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於是決心要迎她入宮為妃。
  對於能獲得天皇的喜愛,赫映姬本人也感到相當高興,每天回應著天皇捎來的情書,魚雁往返間,兩人的感情似乎發展得相當順利。
  赫映姬能與天皇情投意合,天皇亦有心想迎赫映姬為妃,這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然而,老公公和老婆婆卻發現,有愈來愈多的時間,赫映姬總是一個人站在窗前,望著夜晚的天空發呆。
  「女兒,妳到底是怎麼了?」一天,老公公和老婆婆因為難捺疑惑,問了赫映姬。
  赫映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停了半晌才幽幽地說:
  「原諒我一直沒告訴你們。老實說,我原是天上的一顆星星,數年前化身為人類來到人間。就在下一次月圓的時候,我就要回天上的家了。想起這些年來爹娘對我的疼愛,還有天皇……,教我怎麼也捨不得走呀!只是,天上的天皇,也就是我的父親,還有我的母后也在等我回家,無論如何,下一次月圓時他們會派天上的侍衛們帶我回去,我不走也不行吶!」
  說到這裏,赫映姬頻頻拭淚。
  好不容易盼到一個女兒,還辛苦地把她拉拔長大,老公公和老婆婆怎麼也捨不得赫映姬回天上去。無計可施,他們只有連夜趕忙將消息告知天皇,請天皇在下次月圓的夜晚派遣士兵在赫映姬家門外鎮守,以便阻止天上的侍衛隊帶走赫映姬。心疼赫映姬離去的天皇不用多說,當然是答應了。
  下一次月圓的日子很快就來臨了。當天晚上,天皇依計劃鎮夜派遣士兵二千人在赫映姬家門外駐守著。只見天上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地面四周則是靜得嚇人。
  正當地上萬物莫不浸淫在明亮的月光中時,突見天際的那端有個圓盤狀的東西向赫映姬家的方向飛來。愈逼愈近,圓盤的形狀愈來愈大。地面上排列整齊的二千名士兵個個集中精神,屏氣凝神嚴陣以待。不久,那圓盤飛到赫映姬家的正上方,底盤突然開出一個小口,接著就像是個大磁石般,把屋裏的赫映姬緩緩吸入盤中。
  進入圓盤裏的赫映姬,見到圍站在四周的均是自己昔日所熟悉的天國侍衛,一時之間不禁激動起來。正想慰勞大家這麼不辭辛勞地前來迎接她時,從隊伍中突然站出一個貌似統帥階級的人,以嚴肅的口吻詢問赫映姬可有要與他們一同回天國的意願。
  「回去?我當然想回去,父皇和母后還在……。」
  「妳或許還没弄清楚。」沒等她說完,那人繃著一張臉馬上插嘴說:「妳的父皇已經死了,是被判刑處死的。現在天皇的位子已由別人擔任。妳若想回去,新的天皇可免妳一死,但妳必須被貶為宮中侍女,妳可願意?」
  「啊?侍女?」頓時間,赫映姬悲傷、驚惶交錯,不想才離開天國一段短短時日,天國的情勢竟有這麼大的變化。而她,如今居然要從堂堂的一位公主貶降為侍女,那麼卑賤的身份,教她情何以堪啊!
  「不,我不要當侍女,我……,我不想回去了。」
  「好,我們了解了。」
  說完,那人在她面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你放我下去吧!」
  突然間,圍觀在地面上的群眾們見到方才一直停滯在赫映姬家正上方的圓盤又開始轉動起來。四周閃著各種不同顏色的燈光,爾後圓盤緩緩地升高。二千名士兵急忙湧上前去,設法用箭射下那圓盤,救出赫映姬,可是,怎麼也搆不到那圓盤的底部。
  正在傷腦筋的同時,圓盤的底部突然又打開了。接著,整個圓盤就像一張開合的嘴般,「噗!」地一聲吐出一塊東西,見這塊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後,圓盤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朝夜空中飛去,愈飛愈快,最後終於在天邊的某一個角落消失。
  由於方才圓盤冷不防地吐出一塊東西,地面上的人們莫不被它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抱頭鼠竄。直到見那座大圓盤成為一個星點,最後消失在夜空後,才敢稍稍鬆一口氣,站出來一探究竟。
  到底剛才圓盤吐出來的東西是什麼?眾人好奇著,紛紛往東西摔落著陸的地方湧去。
  一看,竟然是一塊沒口沒眼、缺手缺腳的大肉塊。没有四肢的肉塊,還不時糾在一起在地上扭動著。
  「好噁心的東西,這是什麼啊?」
  忽然眼,從肉塊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靠近一聽,彷彿聽見它喊著:
  「爹爹、娘娘。天皇……,天皇。」
  「哇!妖怪呀!是妖怪的化身吶!」突然間,一名武士尖叫起來,並抽出腰際上的刀,以快刀斬亂麻似的動作朝肉塊猛砍,直到它幾乎被剁成肉醬後方才罷手。此時的肉塊也終於停止了扭動。
  消息傳到宮中,天皇的神情顯得格外哀傷,他深信,那塊肉塊一定是赫映姬的化身。為了實現赫映姬生前期待返回天國的心願,他於是下令將那堆肉塊安葬在離天最近的富士山上。
  而傳說自從將赫映姬變成的肉塊運至富士山上,點火燃燒後,那陣從赫映姬身上冒出的白煙就未曾斷過,直到今日。
  教訓:赫映姬根本是外星人,而外星人是醜陋的。
  三只戒指
  從前從前,在某個東方回教王國裏住著一位賢明的國王,一次,國王急需用一大筆金子,無奈數量實在太龐大,國庫在短時間內無法籌齊,於是便打算向該國境內的一位負有盛名的猶太富豪借錢應急。孰知,這個猶太富豪卻固執得很,不論國王如何威脅利誘,說不借就不借,這不禁教國王十分傷腦筋,希望能想個法子讓猶太人乖乖地借出金子,没有拒絕的餘地。
  在他左思右想後,於是派人把猶太富豪找來,對他說:
  「素聞您聰慧過人,今日請您來到這兒,實際上是有件事想請教您。請問當今世上回教、猶太教、基督教,各教皆稱自己為正宗,究竟哪一教派所說為真?想必您一定能給我一個正確答案才是!」
  猶太富豪一聽,這可為難了。如今回答猶太教嘛,豈不當著國王的面侮辱他所信仰的宗教,只怕會就此惹上禍端;回答回教嘛,又有違自己的本意;至於回答基督教,那就更別談了,不但會對國王的信仰構成輕蔑,更讓自己有叛教之感,看來,似乎怎麼回答都逃不過責難了。
  靈機一轉,猶太人於是這麼回答國王:
  「關於陛下所提之事,確實是件難題。在我稟報答案之前,請容許我先說一段小故事。」
  「快說!」
  在國王的催促下,猶太富豪接著說道:
  「古早以前,有位男人得到神明賜給的一只戒指,這只戒指不但美更具有神力。凡是篤信神明者戴上了它,就宛如與神明結合成一體般,所有的災厄都將迎刃而解,永遠幸福美滿。這麼神奇又寶貴的戒指,男人自然想把它世世代代傳給後代子孫,同時他也打算以持有這只戒指做為未來繼承財產者的標記,只是,戒指只有一只,兒子卻有三個,他究竟要將戒指傳給哪個兒子?這個煩惱一直到男人即將嚥氣前依舊困擾著他。
  尤其男人對於這三個兒子同樣疼愛有加,深怕戒指給了其中一人,會傷了另外二人的心,於是只有請來全國最有名的工匠,請他再仿鑄兩個一模一樣的戒指,鑄好之後,把三個兒子叫來跟前,一人發給一只戒指,隨後便嚥氣了。
  結果,麻煩的事發生了。自從男子過世後,這三個兒子成天吵鬧不休,因為這三枚戒指實在難以辨出真偽,每人都爭執著自己的戒指才是真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合法財產繼承人。」
  「事情怎麼搞成這樣子,那結果怎麼判定呢?」
  「既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只有上法院請求判定囉!」
  「等等!」國王插嘴道:「這個審判一定很有趣。我們何不也做個實際模擬演練,找幾個基督教徒根據這樁案件看看他們怎麼審判。」
  說完,興味盎然的國王馬上找來國內十二位信奉基督教的法律專家,請他們來評判。
  結果,第一位法律專家說。
  「這只戒指如此神奇,想來必須是一位篤信崇高、真實宗教的教徒才配擁有它。什麼是崇高又真實的宗教呢?自然是基督教了。所以,只要從這三個兒子中,詢問那一個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國王露出一臉頗不以為然的表情,揮揮手。「這是你個人的想法,與本案的判決無關。」接著便命令下屬將他帶開。
  第二位法律專家來了。他認為,既然這只戒指具有神力,乾脆等它顯靈再向它問清楚,究竟三人誰才是「真命天子」。同樣的,這番建議亦未能為國王所接受,「問題是戒指的神力只有擁有它的人才能感受得到,屆時兄弟三人還是會各說各話。」於是也命第二位專家退下。
  「上帝知道世間萬事,不如去問祂吧!」第三個法律專家說。「可是,要怎麼去見上帝?」國王問。專家沉默許久,答不上來,國王相當生氣,大斥一聲:「沒腦筋的傢伙,下去!」
  第四立法律專家則說:「依我看,這故事裏的父親才是真正的神。既然這三只戒指都是這位父親的,也就是神明所給,不管哪一個都是真的。」國王又是一副輕蔑的表情,「這不用你說,三個兒子也都這麼認為。」
  輪到第五個法律專家了,他說:「從這三個兒子篤信父親所說,認為自己手中的戒指才是真的來看,這三只戒指應該都是真的。」國王聽了沒好氣地回他:「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煩惱呀!如果真是這樣,我還問你幹囌?」
  再傳喚第六個法律專家,他則是篤信要從三人所信仰的宗教下手。
  「真實又具有神力的東西,只有本身信仰真正宗教的人才配擁有它。」
  「那麼,如果三人,甚至其中的二人都強調自己所信仰的才是真正的信仰時,又該如何?」
  「真實的信仰只有一個。」
  「噢?那該如何裁定呢?」
  第六位專家答不出來,國王只有繼續請第七個專家上殿。第七個專家大膽假設,真正的戒指或許早已被父親所丢棄或藏起,所以三個兒子手上的戒指都是假的。
  「凡事講求證據,你只大膽假設卻没有根據,是不行的!」
  同樣的,第八個專家也推測或許真的戒指已遭宵小所竊,甚至連孩子的父親還不知此事,直以為三個戒指中有一個是真的呢!
  第九位法律專家則是以科學的角度思考,建議三個兒子應將三只戒指都交給法院,由法院委請專家鑑定。
  第十位法律專家則是以維持社會秩序為出發點,建議若三兄弟再吵鬧不休,應當由法院出面強制沒收三人的戒指,以維持社會安寧。
  第十一位專家認為,既然三人堅持自己手上的戒指才是真正的寶物,同時也無具體對策可辨出戒指的真偽,法院就應設法讓三人達成和解,畢竟再吵下去終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最後的第十二位專家更是語出驚人地表示,既然三人如此好爭、好鬥,不如就為三兄弟舉行一場廝殺大會,最後獲勝的人想必定有神明保護才得倖存,這麼一來也證明了他手中的戒指才是真貨。
  面對這般建議,國王聽了相當生氣。
  「以我看來,這種解決方式最適合他們。」第十二位法律專家反駁著說。
  國王顯然不願再和他討論下去,轉頭詢問猶太富豪。
  「問了這麼多人,怎麼也沒能得到一個好答案。說說你的吧!你的故事裏最後法院到底是做何裁決?」
  「很抱歉,在回答您的問題以前,容我先問您一個問題。」猶太富豪說:「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些基督徒的法律專家們?」
  「這些没用的東西,把他們全都趕出我的疆土。」
  「是嗎?國王,事實上在我的故事裏,最後法院並未受理這三位兄弟的紛爭,而只是口頭勸勸他們而已。」
  「嗯,說得也是。如果我是法官,我也不會受理這個案子,畢竟這世上究竟有没有這樣的一只戒指存在都還是個問題,或許事情經過是他們三兄弟捏造的也說不定啊!更何況,既然三人都深信不疑自己的戒指才是真的,不如去求助自己的戒指幫助自己比較實在。法院實在没有依據也没有立場去加以干涉呀!」
  「您說得沒錯。」猶太富豪低著頭,莞爾一笑後接著說道:「當然囉!法院也給了三兄弟一些建議……。」
  「什麼建議?」
  「就像最後一位專家所說的去廝殺一場呀!不過,可惜的是,廝殺後證明三人誰也沒得到神明的庇佑,三人都在這場廝殺中喪失了生命。」
  「怎麼會這樣?那……他們各人的戒指呢?」
  「行蹤不明,不知被誰拿走了。」
  「你有戒指嗎?」
  「有。不過,我不想拿出來給人看。」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有些什麼樣的戒指嗎?」
  「很抱歉,國王,」猶太富豪笑著回答:「我一點兒也不想看別人的戒指。因為那向來不是我所關心的事。」
  「哈哈哈!騙你的,我根本没有戒指,只是想看看你的反應如何而已。」
  國王呵呵大笑,顯得十分開心的樣子。他用大手一揮,略略調整了一下情緒後,說:
  「好了,現在我們來談談正事吧!」
  國王將想向猶太富豪籌借的款項明白告知,猶太富豪也滿心歡喜地承諾願意協助。數年後,國王依約連同利息全額還予猶太富豪,兩人則互具敬意地像個友人似的相知相惜到永遠。
  教訓:真正的賢者是不會有「戒指」的。
  蛇髮女妖的頭顱
  從前從前,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裏,住著一個蛇髮女妖。這個女妖的身體是由三個姊妹所組成的,其中兩個姊姊都具有金剛不壞以及長生不死的魔力,只有最小的妹妹墨杜莎没有。
  女妖的模樣長得相當恐怖,她的頭髮是一條條的毒蛇;嘴裏長著野豬般的獠牙;一雙青銅色的手,一對金黃色的翅膀;渾身上下長滿鱗片。更可怕的是,這名女妖還有副惡毒的心腸,任何人只要看見她們的容貌,都無一倖免地會被變成石頭。由於所有看到她們的人全都變成了石頭,因此有關她們的事,永遠只能像個傳說似地傳著,没有人知道她們住在哪裏,而她們也得以永遠安心地存活著。
  直到一天,一個名叫帕爾修斯的英雄出現了。他立志要剁下墨杜莎的頭顱為民除害。
  帕爾修斯是人類黛娜兒被暴君父親關在高塔時,和前來慰藉她的眾神之父宙斯所生下的孩子。可憐的黛娜兒在生下帕爾修斯後,即被父親驅逐出境,一路流浪到一個島國,島國的國王見黛娜兒美麗動人,想娶她為妻卻被拒絕。心有不甘之餘,於是便為難黛娜兒的兒子帕爾修斯,要他砍下蛇髮女妖的頭顱才肯放過他的母親。
  就這樣,帕爾修斯便立下志願,非除掉蛇髮女妖不可。
  這天,帕爾修斯來到了女妖經常出沒的山區,苦苦找尋,卻不知女妖究竟藏身何處。由於他的身分特殊,再加上勇氣可嘉,智慧女神雅典娜於是要赫米斯等諸神,助帕爾修斯一臂之力。
  神靈赫米斯借給帕爾修斯的是一頂隱形帽、一付青銅盾牌,以及一雙能隨意飛翔在天空的鞋子;女神寧芙則是借給帕爾修斯一個袋子,預備讓他裝下女妖的頭顱。
  就這樣,帕爾修斯準備前往和女妖一決死戰了。不過在這之前,他還得先去找另一個女妖格賴埃。因為在這世上只有格賴埃才知道蛇髮女妖住在哪裏。
  話說格賴埃是蛇髮女妖同父異母的姊妹。因此,格賴埃的身體事實上也是由三個女妖所組成的。所不同的是她們三人只有一顆眼珠、一副牙齒,所以,每次要看什麼東西或吃什麼東西時,三人總是搶著要拿眼珠和牙齒,把它嵌入自己的眼眶及嘴巴,再拿出來輪給下一個人用。
  格賴埃在得知帕爾修斯的來意後,原本不肯透露蛇髮女妖的住處,畢竟蛇髮女妖算起來還是自己的姊妹,再有什麼不對,總是不好胳臂往外彎。帕爾修斯見屢屢曉以大義,仍不能從格賴埃的口中得到期望的答案,最後只得使出殺手鐧,威嚇三人若再不說出蛇髮女妖的住所,他將取走三姊妹共同的眼珠,讓三人永遠看不見東西。不得已之下,格賴埃這才透露蛇髮女妖的藏身處所。
  來到蛇髮女妖的棲身之處,帕爾修斯格外地小心翼翼,準備隨時和女妖一決死戰。然而偌大的洞口,卻不見裏頭有任何聲響。帕爾修斯探了又探,才發現原來蛇髮女妖此時正窩成一團在睡覺呢!
  帕爾修斯想來個出奇不意的襲擊,卻發現怎麼也看不清女妖們的臉,如此一來,根本沒法準確地描準她們的頭部。正感困擾時,突然手邊拿著的向赫米斯借來的盾牌說話了。
  「你是無法直接看到蛇髮女妖面孔的,用這個盾牌去照她,她的面孔會清楚地映在盾牌上,看準後再接近,趁機會砍掉她的頭顱。」
  拜盾牌的提示所賜,帕爾修斯果然很輕易地就剁下墨杜莎的頭顱。非金剛不壞之身的墨杜莎慘叫一聲,血紅的血液隨之噴灑出來,把整個天空染得通紅。妹妹淒厲的尖叫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兩個姊姊。看見妹妹的頭不見了,同時頸部血流如注,兩個姊姊頓時像發了瘋似的衝出血雨,一邊歇斯底里地大叫,一邊揚長飛去,完全没有發現在一旁戴著隱形帽子的帕爾修斯。
  待蛇髮女妖盤旋離去後,帕爾修斯於是從容地將墨杜莎的頭顱裝進女神寧芙送給他的袋子內,再套上飛行鞋,輕鬆愉快地漫步在空中。
  就這麼走著跑著,還沉醉在方才除妖喜悅中的帕爾修斯,在行經衣索比亞上空時,不經意發現在衣索比亞沿海的一塊岩石上,有個少女被綁在那兒。少女的模樣非常美麗,引起帕爾修斯一陣心動,顧不得趕路回家,便衝到岩石去問個究竟。
  一陣詢問過後,帕爾修斯才明白,原來這位少女是衣索比亞國王的女兒,名叫安德洛美達。由於近來衣索比亞境內飽受海怪的侵襲,為了終止禍害,國王於是打算拱手把安德洛美達獻給海怪,希望海怪能就此放他們一馬。
  「豈有此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妳!」憤憤不平下,帕爾修斯心底「英雄救美」的念頭亦冉冉升起,他決心要為安德洛美達解圍,同時娶她為妻。
  看著自己手上提著的墨杜莎的頭顱,帕爾修斯心想,應該没有怪物不怕墨杜莎的,況且凡是看到墨杜莎面容的人都要遭到變成石頭的命運,不如就拿這顆頭顱來擊退海怪吧!
  於是,帕爾修斯決定要留下來陪安德洛美達,並等待海怪的出現。
  等了好些日子,終於,海怪出現了,牠張大嘴巴衝著就要向安德洛美達撲來。這時,站在一旁的帕爾修斯連忙自袋中取出墨杜莎的頭顱,往海怪面前一伸,看見墨杜莎的海怪果然立刻就變成了石頭。
  看見有人要救走安德洛美達,衣索比亞國內的部分民眾因害怕海怪再次找上門來,危害到自己的安全,說什麼也不讓帕爾修斯帶走安德洛美達。僵持之中,帕爾修斯只得再拿出墨杜莎的頭顱,往這群人的面前一擺,這群人果然也立刻變成了石頭,一動也不動。這時帕爾修斯趕忙迅速救出公主,帶著公主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回到家鄉,帕爾修斯原想馬上帶公主去見自己的母親,卻發現怎麼也找不到母親的蹤影。四處打聽後這才得知,原來在他離開這段期間,母親因無法忍受島國國王波羅達格特斯的百般騷擾企圖逃走,卻被波羅達格特斯遣兵捉拿,如今已命喪黃泉。
  傷心的帕爾修斯氣憤之餘,於是前往波羅達格特斯的宮殿,當場拿出袋中的墨杜莎的頭顱,一瞬間,整座宮殿及國王的大軍即刻都變成了一堆石頭。
  「哼!報應!這算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帕爾修斯狠狠地扔下這麼一句話後,懷著忿忿不平的心情偕同妻子離去。
  擁有墨杜莎的頭顱做武器,帕爾修斯及妻子從此本應該過著不懼危險、無憂無慮的生活,然而,事情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自從「帕爾修斯具有把人變成石頭的魔力」的傳聞傳開後,所到之處,人人皆視帕爾修斯為瘟神,不敢和他說話、接近,甚至他想吃東西時也沒人敢賣東西給他。想向人解釋囌,還没等他開口,所有人都已跑得不知去向,這使得帕爾修斯感到相當困擾。見到丈夫如此不悅,安德洛美達於是向丈夫建言,何不把墨杜莎的頭顱拿去獻給雅典娜。反正妖怪已除,母親的仇也報了,當初出發時又多虧雅典娜的幫忙,這時將墨杜莎的頭顱獻給她,是再好不過的處理方式了。
  妻子的一番建議,帕爾修斯亦深表贊同。兩人於是立即前往求見雅典娜。接過墨杜莎頭顱的雅典娜,內心也感到歡欣無比,她迫不及待地將墨杜莎的頭顱嵌進自己的盾牌中央,有了這個「裝置」,今後她的女神盾牌威力可就大大增加了。
  「哈!哈!哈!」雅典娜樂得不可開支。
  這下子輪到神靈們慌張了。
  雅典娜的盾牌嵌上墨杜莎頭顱的消息在神靈間傳開,引起眾神靈一陣譁然。
  「那女人究竟想幹什麼?嵌了一個可怕的東西在盾牌裏。」不等眾神之王宙斯發言,天后赫拉馬上沒好氣地批判著,一副相當不以為然的表情。
  「更重要的是,盾牌中央嵌入的墨杜莎頭顱,雖已没有了生命,但它能把人變成石頭的魔力依舊存在呀!聽說那頭顱上的蛇髮至今仍蠢蠢欲動地鑽動著,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啊!」赫米斯代表眾多神靈,向宙斯報告。
  「那頭蛇髮還在動?誰看見了?」愛芙羅黛蒂一臉好奇,向赫米斯詢問著。
  「那不過是傳聞。只是,就算是傳聞,讓雅典娜擁有如此強大的神力也不是件好事呀!萬一哪天她發起脾氣來,胡做非為,不就世界大亂了嗎?」
  「雅典娜是個聰明人,她應該不會這麼做的。」
  「要怎麼做隨她高興。屆時,她若將所作所為冠冕堂皇地冠上正義啦、理性等字眼,不要說是人類,就算是我們神靈對她也無可奈何呀!弄不好連自己也被變成石頭了。」
  「說來說去不就是你自己膽小嘛!我們是神,難不成神靈見了墨杜莎的頭顱也會變成石頭?那顆頭沒這等魔力吧?」
  「不,蛇髮女妖的魔法相當厲害,就連神靈,恐怕也難抵抗她的魔力。」
  「哦?真有這事?這樣吧!我派太陽神阿波羅先去試探看看,確定一下情況。」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