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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届 镇魂歌——驰星周

_7 驰星周(日)
象吧。”
“不知道。”
“我听说刘健一是所有事情的导火索。如果
是真的,那你就不可能不知道。”
沉默。周天文盯着桌子上的一点,什么都不
说。
只能放弃了。泷泽取出名片。
“要是你想到了什么,就马上联系我。”
“你在开玩笑吧。”
递出名片的手悬在半空,周天文瞅都不瞅一
眼。
他忍不住将名片揉成一团。
冷静。
他又点起一根烟,再递出了一张新的名片。
“与其被我步步紧逼,还不如打电话更轻松,
不是吗?”
“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你就滚蛋吗?”
“你知道崔虎那边的张道明被杀了吗?”
周天文停下了之前的动作,把名片胡乱塞进
了胸前的口袋。
“北京那边的火药味也很浓。你就没听到什
么风声吗?”
“我说过了,我是平民。你要是想知道流氓
的事情,那别来问我,去找刘健一啊。只要你愿
意给钱,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刘健一那人你还不
了解吗?要是你不知道,那我就明确告诉你,他
跟你一样,是个混账东西。”
死兔子居高临下地乱叫。
刚才的冲动再次觉醒,视野迅速被染红。冷
静,还没到时候。现在还不是教训这家伙的时候。
泷泽朝周天文脸上喷了一口烟。
“我就不跟别人说你是个脏兮兮的同性恋
了,因为杨伟民生起气来好像很可怕。不过你要
知道,我跟你们中国人不一样,随时能够离开歌
舞伎町。你明白啦?”
周天文嘴角紧绷,直直地盯着泷泽。
“我要是有问题,就会给你打电话。要是你
不接,我就到这儿来找你。总之你必须回答我的
问题。明白?”
周天文根本不打算回答,只是狠狠地盯着泷
泽。
“去问刘健一,我什么都不知道。”
泷泽推开周天文,走出了店。
11
深夜十一点半,家丽从店里出来。她穿着大
红旗袍,像只蝴蝶一样飘忽地穿过歌舞伎町,向
职安大道走去。家丽抬起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
秋生在家丽身后如影随形,他边走边警惕着
四周。醉汉、小孩、窃贼、牛郎、人妖、小混混、
黑道、流氓、巡警——依旧是往常的光景。他并
未发现尾随家丽的可疑人物。
沿着明治大道转入新目白大道,出租车流中
多数是空车,没有尾随他们的车辆。
“你是故意去揍那个酒保的吧?”家丽说,
“你是不是想,只要故意制造麻烦,我就会把你
给炒了?”
“小姐,你想多了。杨伟民待我如亲生儿子,
只要是他的命令,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算他命令你保护我这种讨厌的女人?”
挑衅的声音,秋生闭上了双眼。
“小姐很漂亮,我并不觉得你讨厌。”
“秋生……”
手被握住了。秋生睁开眼睛——面前赫然出
现家丽的脸。她那双真挚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算
计和轻蔑。
“我为了生存,做了不少坏事。卖过身,也
骗过人。我就是个讨厌的女人。我不在乎你是怎
么看我的,可是,秋生,请你一定要保护我。最
近的歌舞伎町实在是太奇怪、太可怕了,我真的
很害怕。”
近乎疯狂的恳求——让秋生感觉她在演戏,
也感觉她是真心的。秋生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放心吧,小姐。我干活儿是不会有差池的。
但我有个条件,请你不要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
“我知道了。”
家丽放开秋生的手,又若无其事地看向了窗
外。从她的侧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
出租车驶入了下落合的巷子里,家丽让司机
把车停在了一栋光看上去就十分豪华的公寓门
前。
“我在这里下车,你辛苦了。”
家丽伸过来的手上握着一万日元的钞票。秋
生推开她的手,走下了出租车。
“秋生,不用了,你直接坐车回去吧。”
“我送你回家,这是我的工作。”
“没事的。这里是朱宏的公寓,他可能还没
回来,但他的手下一定在。”
“我送你上去。刚才不是说好了,不准对我
的工作指手画脚吗?”
公寓门前一片漆黑,与歌舞伎町相比简直是
天差地别。他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
“OK,那我们走吧。”
他拉着家丽的手跑进公寓大门,坐上了大门
敞开的升降梯。
“几楼?”
“七楼。”
秋生按下了八楼的按键。
“我不是说七楼嘛,你没听到吗?”
“我知道。但这就是我的做法,你能听我的
话,然后照做吗?”
家丽皱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电梯门关闭,内部成了一个密闭空间。家丽
的香水,家丽的气味,让他觉得鼻子瘙痒不已。
他逃到真纪的房间里——没有做任何事情,
甚至连灯都没开,只是把耳朵紧紧捂住,等待所
有事情结束。不一会儿,母亲的惨叫和骂声渐渐
变成了啜泣,他才总算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闻到
了屋里的香气。鼻腔里充满了真纪的味道。
后来,真纪的房间被锁上了。那个浑蛋殴打
并侵犯母亲的时候,秋生就只能躲在厕所里捂住
耳朵。黎明——真纪回来了。秋生对真纪发出抗
议,问她为什么要把房间上锁。真纪闻言,露出
了胜利的笑容。
——因为那是我的房间啊。
偶尔表露的温柔和堪称残酷的冷漠。秋生被
她的冷漠深深吸引了。真纪对他越是冷漠,他就
越发地执着于她。
——八楼,安静的过道,他拉着家丽的手走
进了紧急通道。
“喂,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那就把我辞退吧。”
他把家丽留在楼梯转角处,一个人下去打开
了紧急出入口。七楼的光景与八楼无异,既没有
尾随之人,也没有可疑人员。于是,秋生推着满
脸怒容的家丽走了出去。
家丽的任性——与真纪的冷漠竟有些许相
似。
朱宏家在七〇八室,他把家丽护在身后,敲
了敲房门,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前来应门
的是两个男人——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小伙
子。他们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秋生。
“小姐,你回来啦,累了吧。”
中年男子对家丽郑重地行了个礼。然后,又
向秋生抛去了凌厉的目光。
“这是我的新保镖,你们不用紧张。”
家丽把包交给年轻人,如此说道。尽管如此,
两个男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秋生,辛苦了。你明天早上十一点来接我
吧。”
房门关闭,秋生被留在了寂静的黑暗中。
工作结束了,他却无处可去。于是他拦了一
辆出租车,向歌舞伎町驶去。
路上十分拥堵,都是开往歌舞伎町的空车。
车龙发出红色的光,在黑暗中缓缓前行。
他一点一点接近歌舞伎町,如同被吸引着,
像被磁铁吸引的铁砂。
他在职安大道下了车。交通岗亭前站着两名
巡警,正聊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察觉眼前这个
男人是职业杀手。
他找到了公共电话,拨通昨天记下的那个号
码。
“你好。”
“我是郭秋生。”
“怎么了?”
“我现在能去你那儿吗?”
沉默。从听筒里穿出拉丁音乐的旋律。秋生
等待着。
“你知道怎么做吧?”
他并没有等太久。
“知道。”
他挂断了电话。
把脸对准监控摄像头,按下门铃。很快,门
就被打开了。
昏暗的灯光,潮湿的气味——一切都与昨夜
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还没有客人。
“怎么这么快?”
刘健一在吧台里看着他,他的双眼如同扫描
仪一般扫遍秋生的身体,双手依旧藏在吧台下面。
“音乐不同了。”
秋生在刘健一面前的吧凳上坐下,室内流淌
着怀旧的旋律。
“是崔健的曲子,你听过吗?”
“没听过,我对音乐不太感兴趣。”
“他是大陆的摇滚歌手。”
“刚才外面有几个年轻的台湾小伙子,他们
也会听这种音乐吗?”
“你被他们看见没?”
“怎么可能,我一直等到他们走开才来的。”
“那是杨伟民的小喽啰,他们经常会过来偷
看。”
刘健一点燃一根香烟,像是要平息烦躁的心
情。
“你是怎么跟老爷闹翻的?”
微笑,怜悯般的视线看向秋生。
“你这么想知道吗?”
秋生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我这么跟你说吧。人在江湖,想得到情报,
都是要有所付出的。”
“我有钱。”
他上衣内袋里装着杨伟民给的钱。
“我想要的不是钱。”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用情报来跟我换情报。”
刘健一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似乎在说——不
愿意就滚蛋。
刘健一抛下了诱饵,他打算从秋生过去的经
历中寻找某些线索。至于健一和杨伟民的过去,
他可能不会说真话。
现在就起身,赶紧回去。脑中有个声音叫嚷
着。可是,他的双腿却一动不动。
“我说,所以你快告诉我。”
等他发现刘健一在说谎,再离开也不迟。
“那个老不死的,要我去杀人。”
“我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我干掉的是我女人。”
微笑消失了,刘健一的双眼开始模糊,泛出
了泪光。秋生根本不觉得他在说谎。
嘴动了起来——他无法阻止。
“我第一个杀的是我继父,第二个是我义姊。
我继父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我一直都想杀了他。
你不过是杀了自己的女人,有什么好纠结的。”
心中的大洞里流出封印的记忆。
十五岁那年秋天,母亲死了。李美娜,享年
三十七岁,死于子宫癌。瘦骨如柴的身体,刻满
了皱纹的脸。她到日本前的美貌早已消失得无影
无踪。他站在医院太平间,在母亲遗体的面前发
誓,一定要杀了那个浑蛋。
没过多久,他就履行了誓言——在李美娜的
葬礼结束几天后,真纪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准备离
家出走。浑蛋阻止了她的行动,接下来就是对骂
和暴力。秋生从背后抱住了浑蛋的腰部。夸张的
扭打和真纪的尖叫。待他回过神来,浑蛋手里已
经多了一个煎锅,下一个瞬间,他的头部就受到
了重击。
他听到呻吟声,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又有
别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他睁开眼睛,看到浑蛋
正在侵犯真纪。
“我受够了,你一天到晚只知道跑到外面去
吃别人的那话儿。开什么玩笑,你是我女儿,是
我的东西。”
浑蛋疯了一般吼叫着,冲撞着。
真纪,死人一般的表情。她半边脸上满是鲜
血。
“真纪,你跟秋生也搞过吧?你倒是说话啊,
爸爸的东西插在里面舒服吗?”
他强忍疼痛,捂着伤口站起来。浑蛋浑然不
觉,依旧摇摆着身体。真纪睁开眼,对上了他的
目光。
杀掉他。真纪说。
他拿起掉落在地上那还沾染着血迹的煎锅,
猛砸下去。浑蛋发出一声呻吟,停止了动作。煎
锅砸到了他头上。
秋生不停地重复那个动作,直到筋疲力竭。
浑蛋的脑袋已经被砸成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秋生
颓然坐倒,看向真纪。赤裸的下半身,从里面流
出了白浊的液体——真纪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长期压抑的欲望开始抬头,股间变得坚硬而
灼热。他盯着真纪的性器,无法移开视线。
“你也跟他一样。”
真纪的声音。
“你也想跟我做吧。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
个死样。”
真纪的声音。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办法移开
视线。被浑蛋侵犯的真纪,从真纪私处流出了浑
蛋的精液。视线开始扭曲,身体颤抖。他什么都
不想管了,他只想把下身的坚硬狠狠插进真纪被
浑蛋玷污的地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真纪满是鲜血的脸,摆动
着身体。
“你也跟他一样。”
真纪重复着那句话,如同诅咒。
“秋生,求求你,我的头很痛,快帮帮我。”
真纪不断哀求。
秋生把手伸向了真纪,用尽全力勒紧。真纪
的阴道开始痉挛,秋生泄在了真纪体内——
“我杀死的可是我女人。”
刘健一的声音,不断重复的诅咒。秋生猛地
回到了现实。
“是杨伟民命令我杀的,是他设计让我杀死
她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忘了。”
刘健一背过身去,似乎突然对秋生失去了兴
趣。他走出吧台,换了一张CD。华语音乐的旋
律变成了拉丁乐旋律。
“你说了,我也说。不是已经约好了吗?”
“你会严格遵守与他人的约定吗?”
他只能以沉默回应。刘健一已经得到了自己
想要的情报——所以他不会再开口了。
刘健一在秋生旁边坐下。
“你说你对音乐不感兴趣,那对什么感兴趣
呢?”
“狗。”
刘健一眼中闪过一道疑惑的光。
“是真狗。”秋生不由自主地辩解道,“我
一直都想养条狗。”
“喝点什么?”
“乌龙茶。”
“你想养什么狗?”
杯中渐渐倒满乌龙茶,冰块发出碰撞声。
“还没决定,但我比较喜欢大型犬。”
“我也养狗,有好几条。”杯子被推到了秋
生面前。“不过他们都是些总也吃不饱的流浪狗。”
刘健一眼中并无戏谑。
“有什么种类?”
“北京、上海、福建、台湾,什么犬种都有。
香港、马来西亚,连日本狗都有。”
“你说的是吃钱的狗。”
“养狗的方法是杨伟民教的。不过那老头也
不是专门手把手教我的,只是我在旁边看着看着
就学会了。”
秋生点点头。
“我还学了别的东西。不过对我这种人来说,
养狗的方法是最有价值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情报至上。”
“我是个二道贩子,而且还是单打独斗。这
就意味着,我只能做马上就能出手的生意。外面
有一帮子人等着坑我,警察那边也不好对付。所
以,只要养上几条狗,就能知道什么地方的什么
人想坑我一笔,也能很快知道什么人想要什么东
西。我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只在必要的时候进
特定的货。”
“就是尽量降低风险吧,跟我的工作一样。”
刘健一笑了笑。
“嗯,算是吧。”他微笑着说,“总之,我
就是养了好几条狗。”
“但我想养的是真狗。”
“你听我说下去。今天晚上,有条狗要来跟
我领狗粮。他用来交换的情报是,上海老板给自
己的女人请了个保镖。”
“那就是我。”
“杨伟民一直都把你藏得严严实实的,就连
我,也是过了好久才知道杨伟民亲手培养了一个
职业杀手。可是,他现在怎么又把你借给朱宏了?
杨伟民究竟在想什么?他有什么企图?”
“我什么都不知道。老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根本想都没想过。”
心跳开始紊乱,身体开始颤抖。他强忍着不
安,静静地看着刘健一的脸。
“杨伟民有企图,这是绝对没错的。而就在
此时,你出现了。你觉得我该作何想法?杨伟民
的行动一定与你有所关联。”
“不对。我到这里来只是想见见你,仅此而
已。”
“见我和周天文吗?”
秋生点点头。
“因为你和我们境遇相同?”刘健一脸上很
快充满了笑意,“见面之后,你觉得如何?”
“不知道,我……”
“听说你把‘魔都’的酒保给揍了一顿啊。
你不是专家吗,怎么当时却失态了?”
话头一转,这是刘健一的一贯作风。他总是
先用意味深长的问题引开对象的注意力,再猛地
直取要害。
他觉得头痛不已。刘健一已经知道了他打酒
保那件事——那杨伟民肯定也收到消息了。
“只要有出格的举动,老爷就会把我叫回
去。”
“原来如此。”
刘健一把上身探入吧台,取出酒杯和瓶
子——酒瓶标签上写着Absolute
[1]
的字样。他往
酒杯里倒了一些,一口气喝下。
“太会吹牛了。”
“吹牛?”
“我那条狗跟我说,你差点没把那酒保给打
死。你真是疯了。”
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反驳。酒保那些下流的低
语,突如其来的怒火,秋生确实被气疯了。
“我向来的风格,就是杀人,然后消失。可
是,这回老爷却让我留在新宿。我问他为什么,
他也不回答。”
“然后呢?”
“我很不安,于是想起了很多事情。等我回
过神来,已经站在这家店门前了。我很想见见你
[1] 绝对伏特加,产自瑞典的世界十大名酒之一。
或周天文,我觉得你们可能会知道,老爷到底在
想些什么。”
“我和周天文都一样,谁也没搞懂过杨伟民
脑子里的想法。你就是个傻蛋。就算你身手很好,
也只是被杨伟民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小屁孩。”
“我是职业杀手,从未搞砸过任何工作。”
“那又怎么样。你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屁孩啊,
秋生。要是没有杨伟民替你铺路,你根本什么事
都做不成。连杀人也一样。”
胸口一阵剧痛,脑中卷起了漆黑的旋涡。真
纪那张模糊的脸——与家丽的笑容重合在一起,
渐渐化开。
“你根本不适合当杀手,只是被杨伟民利用
了。”
“那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好!?”
他大叫起来。刘健一那双似乎看透了一切的
眼睛,跟杨伟民的眼睛一模一样。他根本无法反
抗。
“快说,你昨天为什么会不安?今天又为什
么而不安?”
“今天没有——”
“那不可能。你之所以会到这里来,肯定是
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见我就是为了平息心中的不
安。快说。”
他咽了一口唾沫。说出来,就会让刘健一抓
住自己的小辫子。可是,同时也能让自己松一口
气。
“我昨天突然想起了那个浑蛋继父和义姊的
事情。我一直封印着那些记忆,根本不想回忆起
来。可是,老爷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在东京待
一段时间。于是,我就全都想起来了。”
“他们二人都是你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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