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升の眼泪》
木藤亚也
14 岁——我的家人
玛丽死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想我真的长大了。
感谢爸爸妈妈——
我会努力再努力，要得到好成绩，让身体更结实，不再胡思乱想……我的青春才正要开
始，更要去用心珍惜，不留悔恨才对！
后天就要去露营了，如果不好好用功，也没办法玩得安心吧？
亚也——加油、加油！
……
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就在我生日这一天，却发生了一场悲剧——
玛丽被邻居家养的大狗“老虎”咬破头，死了。
玛丽虽然身体小小的，但却很想亲近高大的“老虎”，便摇着短短的尾巴迅速向它奔了过
去。
虽然我拼命地喊着：“玛丽，不要！快回来——”
但最后还是……
玛丽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就死了，想必它的心里也很不甘心吧？
才刚出生不久，怎么想得到自己会这么早就死了？！
玛丽……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快乐！
新家盖好了！
二楼东侧的大房间，是我和妹妹的城堡。洁白的天花板、茶色的墙壁，隔着窗户可以观
望到外头的景色，和平常的感觉都不同了。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虽然很开心，但是空间太大
反而感觉有点寂寞。今晚，搞不好会失眠吧？呵。
带着崭新的心情出发喽！
一、今天的打扮：T恤和裤子（便于活动）；
二、每天的家务：到庭院浇水、除草；看看家里唯一一棵番茄叶子上有没有长虫。啊！
也要注意菊花叶子里有没有油虫，有的话就要马上清除；
三、功课不可以偷懒；
四、除此之外，还要把每天做过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写在日记里。
以上的事，每天都要做到哦，亚也！
我的家人
我每天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很热闹。
我的爸爸：
四十一岁。是个富有激情的人，他常为了点小事就激动起来，但个性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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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妈：
四十岁。我很尊敬她，她可是拥有一眼就能看穿我心事的可怕本领哦。
我：
十四岁。刚开始进入青春期，这是大人眼中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年龄。用一句话来说的话
——我是个爱哭鬼。是个感情特别丰富、很单纯，说气就气，说笑就笑的人。
我的大妹：
十二岁。这个妹妹无论在念书或是个性上都很不服输。不过，最近好像收敛了不少。
我的大弟：
十一岁。他是有着恐怖洁癖的小鬼。为了这小子，有时候我只得扮演他大哥的角色。他
像是亲生父母一样疼爱着小黑（我家的小狗）。
我的小弟：
十岁。想象力异常丰富，只是做事有点随便。
我的小妹：
两岁。她有妈妈的卷发和父亲的容貌——特别是眼睛，角度就像八点二十分——非常可
爱。
这就是我的家庭，我十分可爱的家人们。
十四岁了，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很期待！
我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15 岁——忍受病魔
15 岁——忍受病魔
初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日渐消瘦下去。
是堆积如山的功课和报告影响了正常的作息造成的吗？
好烦喔，虽然担心但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不过现在一味责怪自己也没有意义，只是平白
消耗能量而已，真想再稍微长胖一点……
从明天开始，为了使计划表不变成空谈，我要好好加油！
雨淅沥哗啦地下个不停，手上提着笨重的书包和手提袋不说，更要命的是还得举着伞，
我最讨厌这样上学了。
“好讨厌喔……”我心里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失去感觉，一头栽倒在离家百米左
右的狭窄小石子路上。
我的下巴受了重伤，才轻轻一碰，瞬间血就狂涌了出来。我抓起散落在地面的书包和雨
伞，一瘸一拐地返回家中。
“又忘记拿东西了吗？再不快点小心迟到哦！”
妈妈边说边从房里走到玄关来。
“你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哭泣着。
妈妈以最快的速度用毛巾帮我把充满血污的脸和手包扎妥当，可是划破的伤口里早已渗
入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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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成这样要赶快去看医生……”妈妈说完急忙帮我换下淋湿的衣服，在伤口处敷上止
血贴布，发动车子火速驶向医院。
伤口连麻药都没打，只缝了两针就搞定了。因为是自己闯的祸，所以我忍痛咬紧牙关，
一声都没喊。妈妈为了我不得不请假，与受伤相比，对妈妈的歉意更使我感到难受。
对着镜子观察下巴疼痛的伤口，我想大概是我的运动神经太迟钝了，所以倒下时双手才
没有支撑住前方吧。
所幸下巴都还完好，呵呵，没什么内伤，不然……我还是未婚少女呢！要是在脸上明显
的地方留下伤痕，那我要怎么嫁人呢？
我的体育成绩出来了——
国一是“3”； 国二是“2”； 国三是“1”。
怎么是这样的排列啊……
真是不甘心！难道我努力得还不够吗？
原本很期待利用暑假好好锻炼一下身体，现在又心灰意冷了。
不过对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而言，这本来就会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我听到心里的声
音也肯定地说：没错的！
今早，柔和温馨的光线和微风穿过有着黄色花边的窗帘充满了厨房，但我却哭了。
因为今天学校有平衡木的考试，呜呜……
“为什么我的运动神经这么迟钝呢？”
“别担心，你只要好好用功念书，将来选一门自己喜欢的学科就够了。你的英文成绩不
是还不错吗？这样才更要好好学习啊！英语是国际化的语言，以后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至
于体育嘛……成绩好坏，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妈妈垂下眼对我说道。
我止住了眼泪，默默地将悲伤埋在心底。
不能总是这么容易就流眼泪。要坚强啊，亚也！
是因为一天没有花上五小时做完该做的作业而感到焦虑吗？不……不对！好像是我的身
体里某个部位出问题了——我的身体不能随心所欲地活动了。
好害怕喔！
我拼命想着所有我想做的事……想运动，跑到自己跑不动为止；想学习，要写出很漂亮
的文字！
突然想到了妹妹，关于她，我有自己的“妹妹论”。
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很不喜欢妹妹的任性，但今天我终于感觉到——其实她也是很温柔
的。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今天早上上学时老弟把我丢在后面自己跑得远远的，但妹妹却陪着
落后的我一直走完了那段路。
通过高架桥的时候，她还帮忙拿我的书包，对我说：“抓稳扶手再爬喔！”
谢谢你，妹妹……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温柔。
酷暑里飘来阵阵清爽的凉意。
晚饭后收拾完毕，我正准备上二楼的时候，妈妈叫住了我：“亚也，过来这边坐下。”
妈妈的表情很严肃：啊，肯定哪里又做错了。我的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我看你最近上半身老是倾斜，走起路来左右平衡也保持得不太好，老是摇摇晃晃的。
你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吗？妈妈见你这样子很担心！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身体……有问题吗？
我沉默良久才问道：“……哪里的医院？”
“我会找一间能够详细检查的医院，你放心，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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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我真想说：“谢谢妈妈，害你担心我很抱歉……”然而，喉咙却哽咽了，无法顺利说出想
说的话来。
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的运动神经迟钝？是因为熬夜？还是饮食不规律？
我明白这样的自问自答是徒劳的，结果都是要去医院的。
看来，我身体的某个部位果然出了问题……
一想到这儿我又哭了，哭到眼睛都痛了。
看病
I go to the hospital in Nagoya with my mother.（我和妈妈一起去了名古屋医院）
我们上午九点从家出发去的医院，虽然妹妹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过因为我的关系，妈妈
还是只能送她去幼稚园，可怜的妹妹……真的很对不起。
我们是上午十一点到达的医院（国立名古屋大学附属医院）。等了快三个小时，虽然我
一直在看书，心里还是很紧张。不安和担心始终伴随着我，让我无法提起精神。怎么会
这样？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焦躁的呢？
妈妈温柔地安慰我：“我已经挂过电话给祖父江（姓氏）逸郎医生了，你不要紧张。”
“……”是啊，不要紧张！不会有问题的！不要紧张，亚也！
终于轮到我了，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妈妈向医生详细地描述了我的症状……
首先，跌倒时是下巴受伤——普通人跌倒时都会用手支撑，但我却是直接以脸扑地；
其次，走路不稳，膝关节弯曲幅度太小；
然后，我的身体逐渐消瘦；
还有，动作迟钝，不够灵敏。
……我听着妈妈的叙述，连自己都感觉害怕起来。
妈妈每天忙碌于工作和家庭，想不到对我的观察竟然会如此入微，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
她的眼睛……
不过这样一来，我反而安心了许多。因为在我独自烦恼身体状况的同时，妈妈早就细密
地一一察觉异状，并帮我告知医生，这样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我坐在圆椅上看着医生，他戴着眼镜、面带微笑的专业模样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我听从医生指示，闭上眼张开双臂，以中指自指，用单脚站立，躺在床上伸曲双腿，医
生用小锤子轻敲我的膝盖……好不容易，木偶戏般的诊察终于结束了。
“先做个 CT 吧。”医生说。
“亚也，这种检查不痛也不痒，只是用机器照出脑部横切面的影像以确定病情而已。”妈
妈安抚我说。
“咦——横切？！”
做 CT 对我而言可是生平第一件大事，我看着巨大机器缓慢升起来，接着就像在太空船里
一样，机器整个罩住我的脑袋。
“别乱动哦，如果想睡一觉也没关系。”
听到穿白衣的工作人员这么说，我明白了检查需要很长的时间，于是我真的睡着了……
在漫长的等待后，我们终于拿着医生开的药踏上归途。
现在，我每天又多了一项新任务——吃药。
如果吃药就会好，即使每天肚子被一大堆药丸塞得满满的，我也不会有怨言。医生，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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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你了！亚也含苞待放的人生不想提早凋谢，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医生说因为医院离我家太远，再加上我还在上学中，所以只要一个月去一次就可以。我
一定会遵守医生的话，乖乖听您的吩咐，无论如何，请治好我的病！
日本第一的名古屋大学！祖父江医生！拜托您了。
悔悟
夏天的橘子是青陵中学唯一拥有的收获物。我去帮橘树锄草的时候听到男生们都在笑话
我。
“你们看！她走路好像幼稚园小孩儿喔！”
“哦耶耶，小螃蟹，横着走！”
沉默，我只能沉默。
虽然他们笑到人仰马翻，我只能默默不加理会。想刺激我和你们对骂吗？再等一百年
吧！！！！！！
忍住眼泪真的好辛苦，但是，我没有哭……亚也，坚强！
好不甘心啊！
今天有体育课，我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后急忙跑去操场集合。跌跌撞撞地跑……
“今天的课程是长跑，目标是一公里外的公园。然后在那里进行篮球的基本训练……”
听完老师的话，简直是五雷轰顶！
长跑、篮球……不行，这些事我做不到……
“木藤同学，你怎么了？”
见我低头不语，老师继续说：“好吧，你和 O 同学一起回教室自习吧！”
他口中的 O 同学是因为那天她竟忘记了穿体育服。
老师刚说完，同学瞬间一阵哗然。
“哇——自习！好幸福耶——”
我立刻火冒三丈，胸中怒火沸腾：你们如果觉得自习幸福的话，那我们就交换啊！哪怕
只要交换一天身体也好，你们才会明白有心无力的人是怎么样的心情！
走路时，不对，应该说每迈出一步，我的身体都摇摇晃晃的。大家都能做的事只有我做
不到，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没有切身体会的人哪能理解我的心情呢？可是，即使他
们感受不到，我仍希望他们能体会我的立场——哪怕只是稍微闪过的念头也好。
但我知道，太难了。
就算我自己，不也是变成现在的样子之后，才开始有所体会的吗？……
发烧
这些天，我好像感冒了。
虽然有点小，但心情还不错，食欲也不差。但糟糕的是，我已经开始失去对身体的信心
了。
原来的那个体温计摔坏了，我想要一支能用的，想要根据数字来确认身体的健康，不想
老是患得患失地不安。托爸爸买一个好了。
我常常生病，在家里的开销多出弟妹将近一倍以上。等我长大，身体变得更健康，一定
会加倍还给爸妈。一定！
父母的关心，除了孝顺之外应该也无以为报吧？
睡前我想了很多事，包括上社会课时，老师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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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被别人欺负，愈能使自己更加坚强。对国中生来说，与其每天埋头苦读，不如认真学
精一门知识。即使现在才开始应该也不会太晚，我也要努力试试看……想到这儿，我忍不住
又想起身体的不适，心情又不安起来。
“胆小鬼，不能哭！”就是因为痛苦人才能成长，只要挺过艰难的今天，一定能迎接明天
晴朗的早晨。那个旭日初生且灿烂，充满清脆鸟鸣和玫瑰花香，多姿多彩的早晨……
所谓幸福，究竟在哪里？
所谓幸福，究竟是什么？
“亚也，你现在幸福吗？”
“正好相反。现在的我正处于深不见底的无限悲哀里。好痛苦，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更确切地说，我现在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了！
因为，就连乌鸦犹如哭泣的聒噪叫声，我听来都感觉像在笑。
个性
我是个毫无、只会一味胡思乱想的人。所以我很羡慕那些个性坚强的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性格各异，不同性格的人互相交织，才会让彼此感受到这么强烈的
魅力。我们生活的社会或许就像电影 《007》里演的一样，各自凭借个性和专长生存在世界上。
——这个世界，需要个性坚强的人存在。
只是，个性属于自己，不用擅自强加于他人身上。
然而，人类却有着各自不同的解读方式，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放学时，我在脚踏车停车场遇到惠子。她见我手里拿着《大和》与《最后的音乐会》两
张唱片，就帮我把笨重的书包放进脚踏车前面的篮子里。
惠子告诉我她还有事，于是我们就在天桥下说再见了。
我最喜欢惠子这种干脆利落的做事方法，但在别人看来，她的态度总让人感觉过分冷淡。
志愿
在各人母姐（家长）会上，老师、妈妈和我正在举行三方会谈。最后得出了如下的结论：
一、靠实力等于成功考入公立高中，继续升学；
二、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是走路感觉不稳，以后究竟如何，暂时还无法估计。有关于此
，最好选择离家较近的高中上学。由于现在施行的是联考制，所以必须在考前提出申请
书，充分写明理由。
三、舍难求易。无论是妈妈或我，目标都只有公立高中，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后仍决定
兵分两路，万一公立没考上，去考私立高中也能留一条退路。
毕业
明朗而清楚 鲜花即是鲜花 飞鸟即是飞鸟
——汞二
这些诗句写在漂亮的彩色信笺上，冈本老师还在背面写上“恭喜木藤同学了！”这些都只
送给亚也一个人……我好开心！
老师的外表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她实际上很喜欢花草，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发自内心地向老师道谢，脸上洋溢着感谢的微笑，请老师教我解读这首诗歌的内涵。
“这个嘛，呵呵……所谓“明朗而清楚”，指的是直截了当的意思；“花”是指人命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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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指的是空中的飞鸟。”
她说话的时候，天空泛满一片苍蓝，校舍屋顶上的青瓦绿树散发着浓郁清新的气息，我
仿佛全部都感觉到了。
虽然诗歌的内涵充其量我只能理解一半，但已经充分体会了老师对我的激励——“加
油！”。
是，我也应该表现出坚强的样子！
“你猜那些字是用什么写的？”老师突然问道。
“好象不是普通的笔……”
老师听着，咧嘴笑了起来：“其实，那是用咬成须状的牙线写的，用的是最上等的墨和砚
台哦！”
哈！老师的创意真是让我感动不已。
毕业典礼当天，想不到我会有如此特别的经历，真是让我万分难忘。我知道从今之后，
这份礼物一定会成为我心灵的支柱。
公立入学考试
今天早餐还是喝萝卜（译注：萝卜音近成功）汤，私立学校入学考试那天也是。这些不
是我刻意要求的，但是如果这样就能顺利通过考试，要我喝一辈子萝卜汤我都愿意。不过大
概是汤喝得太多了，妈妈开车送我去丰丘高中的考场时，我中途竟然去了两次厕所。
陆续进来的考生们每个看起来好像都很聪明，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考场里。
大家根据老师的指示分别走进各自的考场，但是，我在上二楼的途中，不小心一个踉跄
扭伤了脚，结果只好孤零零地在保健室里考试——我真惨，真是惨到极点了！
我把从妈妈那里借来的手表举到耳边，秒针的节拍一瞬间使我感觉很安心——不知道是
因为这块手表，还是因为妈妈……
出发
太棒了！考上了！妈妈和我都高兴得热泪盈眶。
此后我要充分发挥实力，交更多的朋友，当然还要小心别跌倒，加油啊！
也许是刻意安排的吧！晚饭是我最喜欢吃的汉堡！
嘿嘿，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家里的主角。
之前自己不能随心所欲的身体，以及拼命用功的疲惫辛苦，现在一下子都消散了。我的
心飘飘然，心情好得不得了！
但是，我原本就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所以突然开始担心行动不便会引来异样的眼光。
有时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即使眼看就要撞上对方了，也没办法立即闪开。所以我还是
走学校里有扶手的地方吧！可是这样一来，新朋友的目光都会聚集在我身上了，反正她们迟
早都会知道的，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大家知道好了。
我的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心里还是感觉很不安。我真的能和正常人一起生活吗？上体
育课时又该怎么办呢？
妈妈的一句话
“往后的高中生活绝对不会一帆风顺。每天的活动和自由都会受到限制，和其他同学间
也会有明显的差别……痛苦的事想必还很多。但是，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又有谁是完全
没有烦恼呢？谁不是咬紧牙关，忍耐、忍耐、再忍耐地顽强生存下去呢？你不能总觉得只有
自己最不幸，应该要想想，比你更不幸的人还多着呢！这样一想，好像就可以再继续加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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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吗？”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我恍然大悟。
……妈妈所承受的痛苦，一定比我还多。她必须担心家里其他更困扰、更痛苦的人，因
此得拼命地工作着，和这么伟大的妈妈相比，我还有什么不满？
我要继续坚强下去。为了爸爸妈妈，为了我自己，为了所有人，我决心对漫长的人生充
满希望，从今以后更加努力地活下去！
住院
今天是升高中后的首次看诊，即使开车走东名高速公路，到医院也需要花上两小时，于
是，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
在看诊前，我把要告诉医生的事全部做成了笔记：
一、走路变得越来越困难，只要拿着东西走路就肯定跌倒。抬腿也感觉变得更吃力，特
别是早上刚起床的时候。
二、如果饭吃得太急或是喝茶的时候，很容易被呛到。
三、总是莫名其妙地独自发笑。感觉像是傻笑，每次都被弟弟问“什么事这么好笑”时，
自己才突然发觉。
四、最重要的是：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和往常一样，经过漫长的等待，祖父江医生和其他三位年轻的医生一起帮我检查。大概
是为了检查运动神经和反应吧，医生又是敲打，又是让我做曲腿、伸手、走路等一系列的测
试，例行诊断一贯如此。
妈妈拿着我的笔记本逐条告诉医生，也把我在学校里要同学帮忙才能顺利上下学的事如
实告知。
诊断完毕后，医生建议我们还是利用暑假时间检查一下，这样才能做更精密的检查和治
疗，而且最后还不忘提醒我们回去时记得办理住院手续。
啊——住院？有这么夸张吗？不过，如果住院能让我的状况好转，我愿意接受医生的建
议。只是，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我好害怕……如果不快点治疗是
不是就没救了？
医生仔细地了解了我笔记上前三个问题。而对于我的第四个问题，医生说住院后再告诉
我答案。
回程的车上，我问妈妈：“妈妈，名大（名古屋大学附属医院）是好医院吗？我的病能治
好吗？这是我升高中后的第一个暑假耶，我还想做很多很多事，真希望住院的时间能越短越
好。”
“……亚也，从今天开始，别忘了把身体感觉不正常的地方写在笔记本上。不管是多么
轻微的症状，都要记得和妈妈说，这样才会有助于治疗，知道吗？如此一来，把它当作记忆
中一个难得的体验也是很好啊。还有，妈妈只有每个周日才有空去看你，别勉强自己洗太多
衣服，我会帮你买很多替换的内衣。等会儿回家后记得提醒妈妈其它要准备的东西哦。”
途中路过冈崎转车时，我们顺路去探望阿姨。听妈妈说完事情的经过，阿姨哭着回答妈
妈：“不管如何一定要治好，名大医院如果不行我们就去东京，去美国，去找能够治好亚也的
地方！”
然后阿姨回头对我说：“亚也，你要早点康复哦。现在这年代不管什么病都有治好的可能，
再加上你还那么年轻……所以，你一定要有治好的决心。如果只会掉眼泪的话，再有效的药
也起不了作用！阿姨一定会多抽时间去看你，有事儿就打电话，就算是要我飞过去我也会第
一时间赶到你身边的。你什么也不必担心，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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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说边拿起一张纸巾对我笑：“看看我，鼻炎发作了还喝饮料，搞得眼泪和鼻涕全喝进
肚子里了，真没办法。”
呵！可爱的阿姨。
接下来还有两个月，时间停止吧！连同亚也的病一起停止吧！
我不断这样祈祷着。
16 岁——苦恼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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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岁——苦恼的开始
住院生活
初次离家的生活开始了。
我和一个大约五十岁的阿姨一起住在一间双人病房，妈妈反复说了许多遍“请多关照”，
我也跟着不断地低头行礼。眼前的景物尽是一片萧条凄凉，我未来的生活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呢？
很担心，也很紧张。
傍晚，我和阿姨一起去散步，坐在樱花树下的长椅上，可以看见花与叶之间闪烁的光线。
虽然我近视太深看不清楚，但这样反而能感觉到绿叶和白光交织出的一种“朦胧美”，以及那
绿叶自然随风摇曳的“流动”。
医院的生活现在大概也习惯了，只是九点熄灯，四点半吃晚饭的规定，还是让我觉得有
点规律得太夸张了。
就这样，时间飞快地流过，日子如流水般匆匆地消逝着。
肌电图（超痛）、心电图、X 光、听力检查……每天都得做这么多检查，我就像迷路的孩
子，被人领着在宽广的医院中东奔西走。
但是，我不想被丢在光线阴暗的走廊里，那样一来，就连心情也会跟着消沉起来。
“差不多要打特效针喽。”山本纩子医生（现在是藤田保健卫生大学神经内科的教授）说。
为了比较注射前后的效果，步行、上下台阶、触碰开关等动作，都要用十六厘米的照相
机拍下来。
将来，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不，应该是能变成什么样子呢？那样的我，能从事什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