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愿风裁尘

_2 郭敬明(当代)
那个时候我们每天都喝掉大量的雪碧来逃避炎热得无所遁形的夏天,头顶哗啦啦的白光伸出手来,抓住每一个暴露在空气里的人,全身都像是要被烤得发出噼啪的声音来。小杰子依然每天打球,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一阵躲不开的热气。卓越每天中午都会在我睡觉的时候在院子里弹吉他,偶尔睁开眼睛会看见他认真低着头的脸庞线条,在夏天明亮的光线里氤氲开来。CKJ也每天都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每天晚自习之前也会拉着我教他打羽毛球。
只是到了现在,我也只能和他们通过 MSN和短信联系。
隔着用千米作单位的公里数,活在各自的生活里。
我们曾经用力地在一起,然后又漠然地彼此分隔各地。
·07·
每一年的夏天,都是日光与回忆同时泛滥的季节。往无数曾经的岁月去,往无数灰暗的日子去,往无数发黄的地点去。在很多年很多年后的夏天,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曾经的我们,是怎样在热气笼罩的教室里,打发掉一个一个漫长的午后。
还有那些永远没法亮透的微微发凉的清晨。
(本章完)
第8章 世界里最平凡的传奇
01·单数·我
我们出生,成长,恋爱,结婚,生子,衰老,死去。
是那样一个漫长而庞大的过程。云可以变成雨水冲刷山路,芦苇可以一直拔节倒插进天空,无数的树木可以拔地而起然后重新倒下,甚至在这样的时光里会有一些星星幻灭在宇宙里。而宇宙是另外一个更加漫长而庞大的过程。
是谁说,我们都相信骨灰盒才是我们最长久的家。
我们一定要快乐地生活,因为我们都将要死去很久。
可是在这样漫长而又庞大的过程里,依然一直缓慢地出现着各种面容平凡的人和事,而这些,都是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最最平凡的传奇。
02·双数·他们
他是一个很红的歌手。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
在他还没有成名以前,他们就已经恋爱了。而后来男孩子越来越有名,几乎不怎么去学校了。所以,女孩子开始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骑着车去教务处领新的教材。
他每个周末都会去不同的城市做宣传,通告往往是从下飞机开始就不停,一直忙到晚上。等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休息之后,男生会用酒店的信纸写信,在台灯下面,在陌生城市的夜色里,男生每次都觉得很孤独,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味道,一天的工作又很辛苦,男生每次写信都在想,要是现在她在身边,就会轻轻地抱抱她,然后像个大孩子一样撒娇说,很累呢,早知道就不要出名了。
男生写完后把信纸装在酒店的信封里,第二天早上叫助手寄给女生。一年,两年,三年。
男生越来越红,不在学校的时候越来越多。而女生收到的信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经常出现的三星级酒店到后来的四星级酒店到最后全部变成五星级酒店的华丽信笺。女生把这些信全部放进抽屉里。
可是最后还是分手了。甚至都没有具体的原因。又或者,那些原因早就侵蚀了一整个红色的心脏。
也没有吵架,也没有难过,只是安静地抱了抱。女生把头埋进男孩子的脖子时,闻到三年前刚认识他时他在球场上踢球时青春飞扬的味道,像是夏日最浓烈的阳光,瞬间湮没了男生身上用惯的温暖的TOUCH香味,听到头顶那些飞鸟掉落羽毛的声音。整个大地都好安静。
五年后,女生毕业进了一家大公司,也是过着空中飞人的生活,每周都会去各个城市开会。她的同事都知道她有一个本事就是不用查询也知道当地酒店的电话号码直接预订房间。她被问到的时候就是笑笑也不说话。
除了她,谁都不知道,她的房间里有个柜子装满了全国各个酒店的信封。
除了她,谁都不知道,她在入住每一家酒店的时候,都是住进一个记忆里。
很多年前,在同样的这个地方,他就是这样面无表情地跨进同一扇旋转大门,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同一个地方等电梯,开门进了格局相同的房间中的某一间,用过同一种质料的毛巾,对着同样大小的一块镜子刮过胡子,躺在同一种浴缸里沉默不语,在同样昏黄的台灯下拿起过笔,脱下外套挂进同一个衣橱,站在同样的落地窗前眺望过同一个城市的夜色,只是现在的夜晚,比很多年前更加璀璨。
转眼韶华黯淡,岁月轰然倒地。尘埃覆盖所有朝向光线伸展枝叶的矮草。
是不是当我走完你曾经走过的所有旅程,我就可以忘记你。
沉睡的不醒的梦,在多年前咣当一声锁进黑铁的牢笼。我找不到人问,记也记不起。
你那边几点。
03·单数·我
总是有着最真实的质感。那些昏昏欲睡的夏天。汗水浸透胳膊下的试卷。抬起头阳光粗暴地刺进瞳孔。
我像是念高中念了三十年。三十年的时光像补丁一样重重叠叠地打在我那一小段三年的生命线上。像是烙印在身体上的一块茧。摸过去是突兀。硬硬的一小块,不知道里面包裹了什么。
那些在梦中安静无声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动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他们安静地爬上楼梯,安静地换上运动服,安静地在夜晚充满冷白色荧光灯的教室里做题,安静地拿着饭盒跑向食堂,安静地听着寝室外面下雨的声音,安静地在黄昏的操场上跑步,安静地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挑选笔记本和黑色的水笔。
然后在高中毕业的那天安静地涌出校门,涌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平凡的事情,却在潮水一样的年华退去之后,露出传奇的肌肤纹理,上面是足够照耀世界的鳞片。
在一个综艺节目上看到两个男生扮TWINS搞笑地表演着《饮歌》,我拿着可乐坐在电脑前面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声音低下去然后开始安静地喝水。关上电脑之前去DOWN LOAD了这首歌到自己的iPod里,然后一直听一直听。听到《饮歌》的时候心里微微地泛上年代久远的光,那些光一团一团地聚在一起,在黑暗的心脏里面游来游去,像是深海里那些发亮的寂寞的鱼,所过之处照亮了那些刻在心壁上的图画和文字,像是去年秋天曾经的我拿着手电筒,用那一束微弱的光芒去照亮敦煌黑暗石窟中那些刻在岩壁上的花纹一样,耳边是嗡嗡的弦音,口中却失了语。
那些敦煌大漠的传奇,比不过你刻在桌面上模糊的字迹。
我们要一起高歌快乐上学去
我们是耶和华最宠爱的儿女
我们在时代与金曲之中失去
爱侣及同伴哪年再共聚
曾遇上几多歌要天天唱六次
留下了几多首我喜欢到现时
到最后明白最好不应得一次
曾伴我挨大过应该会知
在寿司店吃寿司的时候,和朋友们聊起《饮歌》,我说老子差点听得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敢直接地讲出心中的惆怅,也早就习惯用调侃的语气去叙述自己的感伤当作平凡生活中的点缀。我早就习惯了用“我他妈的真是伤心啊”来表达我那些羞于启齿的悲伤。我从来没想去探求过这是被人攻击多了自然有的一种防备,还是一年一年过去成长所带来的虚伪让我们不能直面伤痛。
就像我再也不会讲,我很难过。
如同我早已习惯讲,你去死吧。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躺在被窝里用笔写下每天烦恼的高中男生。
你也再不是当初那个因为黄昏起风的操场空无一人就会感到伤心的女生。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穿着白衬衣独自骑车上学放学的男生。
你也再不是当初那个会在下雨天淋着雨独自练习投篮的男生。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喜欢在学校顶楼折纸飞机的男生。
你也再不是当初那个偷偷在课桌下面为男朋友生日织围巾的女生。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戴着耳机在凌晨的台灯下面用最平静的表情听最激烈的摇滚乐的男生。
你也再不是当初那个因为不小心看到前排女生露出的肩带而突然脖子和脸都变得通红的男生。
男生啊男生啊我们。
女生啊女生啊你们。
那天我看了一个好伤感好伤感的故事。故事里写,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就会勇敢地讲我爱你。当我们长成了大人,我们就永远只懂得说我恨你。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们就会流着眼泪说我很难过。当我们长成了大人,我们就永远在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说着我不在乎。而心里早就被千刀万剐血流成河。
《大逃杀2》里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成为大人,那么就让我们成为与他们不一样的大人吧。
可是有人告诉过我。这是一个day dream。
我们都玩过这样的游戏,把自己分数刺眼的数学试卷捏成一团然后用力地扔进抽屉里面,最后依然会拿出来重新摊开。可是,在很多年前,我们把自己的人生就揉成了一团,却不知道太过用力,这辈子就再也摊不成平整的纸面。
那些在我们年幼的时候发生的最最平凡的事情,都死在几年前那一场暴雨或是烈日下面,铁锹一铲土一铲土地埋葬,随年华一年一年打上坚硬的标签。无论烈火还是冰雪,都无法让其消失甚至淡化模糊,那是烙印在生命里的、不可磨灭的绝望。
荒草离离地覆盖上坟冢。你还记得么?记忆的炎夏。
你还记得么?当年的我和你,戴着二十块钱一对的戒指,在桌子底下拉着手,用两根吸管喝着同一杯可乐,最后喝出纸杯的味道,听到吸管里哗啦哗啦的声音你就害羞地笑了。
04·双数·他们
他和她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从初中开始谈恋爱,却没有任何的幼稚和玩笑的成分。他们认真地在一起,甚至把零用钱和吃饭的钱放在一起用,男生会等女生放学,回家的路上会告诉女生说十年后他会开着轿车到她的公司楼下等她接她下班回家,她记得他穿衣服和鞋子的尺码,和其他女生逛街的时候看到好看的衣服会帮他买。
他们像是在一起很久的恋人。
女孩子生日的时候,男生没什么钱,可是却很希望能够送女生一份好的生日礼物。那个时候男生很喜欢打电玩,每一期的电玩杂志都会买。于是男生把家里从小到大的所有电玩杂志全部找出来,卖掉换成钱去为女生买礼物。
可是最后还是分手了。
后来分手很多年之后,在一次朋友的相聚上,男生因为在另一个城市没有回来,只有女生在场。当场有另一个女生很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爱情,说她和大学的男朋友都是合用生活费,两个人没钱买饭吃了,于是她吃一半她男朋友吃一半。
她听了笑了笑,说,这个有什么,我和他高中的时候没钱买饭,买一碗,不是一人吃一半,而是他给我吃,他不吃。
说完后她自己愣住了,然后隔了半分钟后她用手蒙住了脸。
05·单数·我
是有什么东西日渐在胸腔深处消失。
曾经以为永远相伴我一生的友谊。
一群人手牵着手嘻嘻哈哈地朝前走,自己只顾着看前面璀璨的风景,只陶醉于越来越繁花似锦的两岸,却像是瞎子一般看不到自己身边早就人去楼空。眉飞色舞地讲着笑话却不知道身后早就是一片狼烟空无一人。日光一天一天从暗到明再到暗,身边早就换过一轮又一轮从陌生到熟悉再回到陌生的脸。
这些,都是我最最悲观的情绪。
朋友说我永远都是最开心的人,我最会讲笑话,最会协调气氛,最会拉帮结伙地到处游玩,可是我内心深处却有着最黑暗的悲观永远演奏着葬礼进行曲。那是心中的幅员辽阔的黑色荒原。上空飞翔着成群结队的乌鸦。朋友总是说我长了一张年轻单纯的脸,却有着黑色的绝望的心脏,永远能敏锐地感觉和承受世界的丑恶与肮脏。
突然想起我好多年前在杂志上看到的春树写过的一句话,那个时候她没现在这么有名,我也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她写的是:我就是这么热爱绝望。
而时光行进到今天,我和她见面也只是唱歌喝酒放声大笑。却再也不聊起曾经心里的悲伤和绝望。
我们变成了面目模糊的最平凡的生活英雄。活在自己烽烟四起的万千疆域里。
我和hansey阿亮在楼下的一间很小很小的饺子店里吃饺子的时候,我对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心血来潮地说想去买只表,可是上帝作证我都是从手机上看时间。我哪有过戴手表的习惯。
而阿亮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和清和还有痕痕就在商量计划你生日的时候一起合送你一块表呢。
我拿着筷子微微地停了下来就感动了。
我之所以感动并不是因为他们记得我的生日,也并不是他们要送我我正好突然心血来潮想买的手表,我之所以感动是因为现在才四月。而我的生日要到六月的夏天。
还因为他们说要合送。
因为我总是开玩笑说“太便宜的东西不要送哦”。于是我就又说了一次。而hansey对我翻个白眼说,他们都已经贵到要合送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哈哈哈笑了三声,心里说,我没想要怎样,我就只是死小孩,那种明明摔疼了还要嘴硬说一点都不疼的死小孩。
如果工作室的人,你们现在看到这些话,我想要告诉你们,尽管我在你们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批评你们,可是也请你们相信,在别人面前,我永远都是最骄傲的表情,因为我都会告诉他们,我工作室的男孩女孩,都是最优秀的人。
06·双数·他们
还有无数的他们和她们。
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平凡的男生女生。正是在年轻的岁月里,年华才沉淀得出如此纯粹的晶体。
而很多很多的传奇,只是单纯地从河的此岸寻向渡往彼岸,却找不到回程。
就像那些没有勇气写下回信地址的人,那些信笺就从此悬浮在半空里,如果再碰巧收件人不详,就会像被雨淋湿的纸飞机,轰然坠地。
就像他鼓着勇气红着脸抱了一大堆巧克力跑到隔壁班当着所有不认识的同学把所有的巧克力都放到一个女生的桌子上,含糊地说了什么话都听不清楚,然后就走掉。错愕的女生甚至都来不及抬起头记住他年轻的脸,是有挺拔的鼻子还是有比女生还漂亮的睫毛。而他落荒般地逃出教室之后,女生就把巧克力分给全班吃了。
就像一个走读的男生,在下雨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喜欢的住校的女生没有伞走回宿舍,于是自己骑着车穿着雨衣跑去学校,而又因为男生的粗心只穿了自己身上的雨衣,于是就把自己的雨衣脱下来悄悄放进女生的自行车车筐里然后兴高采烈地淋着大雨回去。而那个女生看到自行车车筐里多出来的雨衣,也并无从知晓是谁的物品,于是就红着脸叫好友悄悄送去给隔壁班的那个自己暗恋的班长。而第二天男生打着喷嚏来上课的时候,自己的雨衣被放在隔壁班的窗台上。
就像一个女生第一次和自己心爱的男孩约会,五点的约会从下午一点就开始在家忙,在镜子前换着一套又一套衣服,一遍又一遍地化妆卸妆再化妆。最后就迟到了。而那个男生因为女生的迟到变得很不耐烦,发了下脾气然后就转身走掉了。女生在回来的路上就哭了,眼泪弄脏了化好妆的脸,眼睛上的睫毛膏都化开来让眼睛变得黑黑的一圈。她用手背抹了抹,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在她心里,真的无所谓在别人面前有多丑,她只想在他面前变得好看。
07·单数·我
——你说,有一天,我们都长大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而感动到落泪么?
——不会啊,长大了有忙不完的工作谈不完的恋爱,哪有时间去感动。
——那这样的人生不是很无聊么?
——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冷酷的,或者温情的,残忍的,或者善良的。所以,怎么可能去预计我们的人生呢。
——喂,那你总是在笔记本里写下那些你感动的事情或者那些听来的故事,到底是为了记得它们,还是要为了把它们忘记呢?
——那你说,我们从世界的各个地方聚拢到一起,共同挥霍掉这三年的时光,是为了相聚,还是为了分离呢?
——嗯……是为了分离后有一天能再相聚吧……
——……你别恶心我了,你是要准备演讲题目么……
你说要陪我周游世界却比谁都走得更远。
你说过要好好地生活却在电话里哭得一塌糊涂。
你说过下次凤凰花开的时候我们都要回来,站在学校大门口重新穿起笨重的校服重新拍那张你不小心闭了眼的毕业照片。
你说过那些诅咒我们侮辱我们的人只是因为我们过得比他们更好,所以我们永远不要低下头。
你说过我们承受的那些不白之冤那些莫名的责难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总有一天别人会看到我们挥动着翅膀认真而努力地在飞翔,我们所唯一需要觉得遗憾的事情只是说要证明这一切要证明我们自己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漫长的时间。我们可以等,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等。
你说过就算被大雨淋湿了头,我们也不能哭。就算被人打落了牙齿,我们也要用力地把那口血吐回到那个人的脸上去。
我们像一群骄傲的神的孩子,用尽全力地焚烧着自己的生命。
这是我们最最伟大的旅程。
是谁告诫以后的日子要振作不要平凡,要熬夜不要睡眠,要拼不要命,要理想不要钱。
是谁带头在毕业纪念册上挥洒地签名像是明星退场的表演。
如果有一天,时光都走远。
这是好早以前学校广播里放过的歌,那个时候我们还趴在课桌上安睡,中午的太阳晒烫我们年轻的脸。抽屉里还放着没有洗干净的饭盒,头顶的电扇缓慢地转动着带出一阵一阵炎热的风。
我们都还是那些穿着校服一脸懵懂表情的少年,我们都还站在当年夏日还未散去的海岸。朋友打电话来抱怨说一不小心竟然年龄都已经可以结婚了。我听了哈哈大笑差点被可乐呛昏过去。
是啊,那些旧时光啊。考试啊早操啊放学啊春游啊电影啊男生啊女生啊情书啊笔记啊期末排名啊扫除啊暑假啊我们的青春啊。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都在哪儿了。
而心情并没有随着光阴风化成四散的粉末,它们凝固成珍珠,虽然在贝壳里疼痛了很久,却终会在大海的某个深处,绽放温柔的光芒。
它们叫作——传奇。
无论你觉得这些话语多么地矫情多么地煽风点火,无论你认为我多么地幼稚多么地可笑,无论你认为这些最平凡的传奇是多么地经不了世事的风雪,但我还是诚恳地请你相信,我写下它们时,有最认真的表情。
它们是雕刻在身上的刀口,一点一点放尽全身的血液,可是我还是带着它们朝着天涯昏暗的尽头走过去,它们是我身上雕琢的花纹,它们是我身上耀眼的勋章。它们隐隐作痛,它们沉默不语,它们是日光下,地球上,世界里,最最平凡的传奇。
(本章完)
第9章 投影仪
  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个我。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无数个自己,在这个冷漠的社会里,温暖地投影出继续存活的力气。他们是我在世界上的另一个部分,完成了也完成着我无法完成的人生。
  很多的梦境里 ,他们围绕着我,他们成为我。
  如果从第一篇小说开始计算的话,我已经在编故事这条路上,走了七年了。七年的时间非常漫长,差不多要到我如今年龄的三分之一。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有很多很多我创造出来的人物,他们都鲜活地存在我的记忆里。但是,唯一的一次,我感觉他们都活过来了,就是最近的《小时代》。
  之前的很多角色,仅仅就是一个故事的人物,用他们编织起美好的故事,供大家感慨和唏嘘。
  而这一次的他们,像是很多很多个我。
  我不知道是自己在这个社会里变得越来越复杂,还是我的内心越来越分裂。
  那天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要给他们写信,给这些在我小说里兀自鲜活起来的人。
  To顾里 :
  要如何去定义你呢,千金大小姐还是冰冷计算机?你用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一副冰冷而锋利的样子。
  他们说你是冷漠的,是不近人情的,是可恨的,是拜金的,是物质至上而人情淡薄的。
  这样说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对。
  每一个人都无可避免地长大着。昨天的我们停留在温暖的校园,酸涩而甜蜜的恋情和焦头烂额的考试就是我们头顶所有的天空。那个时候我们畅想的未来,像是放在真空玻璃房里的绚丽玫瑰,上面闪烁着晶莹的露珠。而今天,我们用一张憔悴而缺乏睡眠的面孔,清晨从地铁里面钻出地面。每一天的这个瞬间,都标志着我们在“过去”这个墓碑上,再添加一铲泥土——我们正在一点一点地埋葬它。
  我们变成了喝着咖啡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写计划案的大人。
  我们变成了熬夜做方案做编排的大人。
  我们变成了不再蹦蹦跳跳,不再穿鲜艳可爱衣服的大人。
  我们被这个世界一天一天地改变着,同时我们也一天一天地去改变这个世界。
  我并不了解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但是无论如何,它是我们绕不开的命运。
  很多的时候,我想像你一样,把所有围绕在我生活周围的人、物、事,全部量化成为数字,输入我的电脑,然后用等价交换的原则和系统,去评价出一个取舍的方案。这样看起来简单直接,而且无比强大。
  但是我并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我还是会为生活里的一些虚荣而高兴,为别人对我的失望而沮丧。每天往那个叫作“心脏”的容器里面,添加各种颜色,高兴是红色,悲伤是蓝色,沮丧是灰色,虚荣是金色……一滴一滴的颜料滴答进去,然后被心脏搅拌成一团黑色的浓稠的汤。
也许人真的是要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才会活得比较强大。
  你是这样的吗?
  我以前一直觉得敢爱敢恨的人需要巨大的勇气,而后来才渐渐明白,其实带着冷漠面具生活的人,完全不在乎别人爱恨的人,才需要巨大的勇气。
  我们对人的爱或者对别人的恨,在某个意义上,其实是懦弱的表现。我们控制不了内心的巨大欲望以及对别人的嫉妒和仇恨,我们放肆淋漓地用感性去生活,面对挫折的时候,激动地失控。
  我想要变成你。
  就像是在你的身上埋下了一粒种子,这个种子是我灵魂的一枚碎片,希望很多年之后,这枚碎片可以破土而出,长成巨大的森林。它们在从海面上席卷而来的飓风里,依然挺拔,在风里摇滚着呐喊。闪电照亮人间的同时,这片森林也清晰得如同翻滚的大海。
我希望像你一样强。
像大海一样强。
To林萧:
  胆小的细腻的,敏感的善良的,对人依赖的,软弱而知足的你,在很多人的眼里,你的个性被其他主角的光芒所遮盖,你没有顾里的强势,也没有南湘的文艺气息,更比不过那个离经叛道的唐宛如。好像所有人都把你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也许是你的一种生活态度吧?我总是这样想。
  你留恋过去校园夕阳的温暖,你也紧紧抓住自己身边的朋友和爱人不放,像是一块柔软的丝绸,包裹着生活里的各种甜蜜和悲伤,把它们衬托成闪光的珠宝。
  你对这个世界没有更多的追求,尽管你也默默地努力着,混合着失败的眼泪和带着屈辱的责骂。它们来自你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你睁大眼睛,一步一步地走进这个光怪陆离的锋利世界。
  你像是过去的我,第一次莽撞地冲进这个社会。伤痕累累,咬牙含泪。
  这个世界像是突然被翻转了180°一样,露出了你完全不认识的一面。
  物质冲击着人类的情感,只有真正被这些滔天巨浪所包围的人,才有资格谈论起所谓的理想和庸俗。就像没有真正从战场上回来过的士兵,没有资格谈论战争的伟大或者残酷一样。
  我和你一样,也对生活有着巨大的沮丧。无论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别人不会看到,他们只会永远死死抓紧你跌倒的时刻,时刻期望你摔倒,期待着你的生活突然间变成一团乱麻,突然就变得破败褴褛。
  你在这样的世界里面坚持着,所以你抓紧了顾里的手。
  我刚刚离开校园的时候,比你还要小。
  那个时候的我,不清楚什么名牌,不清楚上海上流社会精致的生活是如何的面目。当突然间变得光彩夺目的时候,我完全晕眩在刺眼的闪光灯里。
  我经历过和你一样的屈辱——当我穿着廉价的球鞋走进高级酒店时,服务员用那种眼光对我打量;出席某些高级 SHOW的时候,被负责宣传企划的人毫不客气地对着身上已经精心准备好的衣服问:“我带你去更衣室吧,你把便服换下来,我们这个是正式场合,你带来的礼服呢?”
  我经历过第一次逛名牌店的时候,店员眼睛都不转过来看我的情景。我鼓起勇气问了一下其中的一件衣服,询问是否可以拿下来试穿,店员依然没有回过头来,她对着空气里不知一个什么地方,冷冰冰地说:“你不适合那件衣服。”
  真的,那个时候我看着那些衣服上的标签,我一直都觉得他们的价格是不是多打了一个零。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冰冷的上海。我很恨这个城市,但是我也很爱这个城市。因为它像是一座天平,当你有足够的重量,你就可以令另外一边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巨大砝码高高地翘起。
  我可以体会你晚上躺在被子里哭泣时的心情,真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已经感受过了。包括有一次在网上,看见别人发的帖子:“他照片上那双鞋,就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买的呀,好像才五十块钱呢。啧啧,他不是作家么,真穷酸呀。 ”
  混沌的光线,充满噪音的空间,光和影变幻出的悲喜,沉甸甸地压抑在胸口。我们不断地放弃自己,丢盔弃甲,然后最终在别人的身上,看见曾经熟悉的自我。那一刻滚烫的眼泪,忍不住涌出了眼眶。
面具的力量,在于让你不用扮演自己。
持续不断地放映,是这个小小的人间。
To宫洺:
  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写到了你。
  可是,我该如何来定义你呢?你没有表情的脸,其实是不是对人间的一种巨大失望和放弃呢?
  我们小学的时候,一定会被老师提问:你将来想做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
  在那个时候,会得到老师表扬的答案,一定是“我想做一个小学老师”“我想做一个科学家”“我想做一个军人 ”“我想做一个辛勤的农民伯伯”。
  到了高中,我们开始要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这些曾经受到表扬的理想,一定会换来家长、同学、老师的疑惑眼神。
  他们希望听到的是——
  我要选择金融系,成为优秀的银行家。
  我要选择建筑系,成为优秀的建筑设计师。
  我要选择法律系,成为优秀的律师。
  我要选择牙科系,成为优秀的牙科医生。
  我要选择会计系,成为优秀的注册会计师。
  “我们将来一定要赚很多的钱。我们毕业后要去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
  我们要有很好的工作,有高高的薪水,有足够结婚生小孩的储蓄,要能买得起房子。我们要能够开车去上班。我们要能够赚很多钱,把爸爸妈妈都接到大城市来。我们要存钱,在父母年老多病的时候,可以照顾他们。我们要有更多的钱,可以给自己的小孩子买好看的衣服,和性能高的电脑,不要让他们去网吧上网。”
老师和家长,同学和朋友,都在为这样的理想而鼓掌。
谁都没有点破,我们需要的,是钱。
  宫洺,我有时候在想,我们的生活说白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像是一场随时都会血肉横飞的闹剧。我们为之失望的、雀跃的、激动的、悲痛的、感动的、憎恨的、惆怅的,都是些什么?
  几百年之后,它们终究只是人们回忆里的一个暗角,撒满了细软的灰尘。
  我很了解你的人生。甚至有一部分,是我也能感同身受的。
  你们是这个社会最上层的那群捕猎者,你们挥霍着别人每个月辛苦工作才能换来的薪水,去买一个玻璃杯子。你们的双脚几乎不沾染俗世的尘埃,你们从黑色的高级轿车上下来,然后迈步走进铺着红地毯的写字楼大堂。你们出入高级的餐厅,几乎从来不在家里吃饭,但是家里却有最高级的整套厨具。永久恒温 6°C~18°C的专用酒柜里,有一字排开的各种红酒和香槟。你们换手机换手表,就像换袜子一样勤快。你们手上提的包,有时候等于别人家客厅的价值。
  人们了解的是这些光鲜亮丽的表面,锋利得像是足够切断世界上所有人与你们的联系。但没有人看见黑暗中的你们,没有人见过你们真实的样子。当你们回到家关上门的时刻,一整个世界被你们关在了背后。
  有一次在时代广场和公司的人一起吃饭,准备下电梯去负一层的时候,转身走进了底楼的 GUCCI店。
  看中了一双白色的鞋子,试穿了一下,觉得蛮好,于是叫小姐包起来。在她拿鞋子的时候,我出于好奇,问她:“这个鞋子,如果穿脏了,应该怎么洗呢?送去专业的干洗店么?”
  那个售货员小姐听了我的话之后,停下手上的动作,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微微带一点高傲的样子,对我说:“先生,这个鞋子的包装盒里有它的说明,不可洗。”
  我愣了一下,说:“那不用水,只是干洗呢?”
“我说了,不可洗。”
“那只是用毛巾擦呢?”
“不可以。”
  “那总要有办法清洁吧,一双鞋子总不能只穿两三天吧? ”我有点不耐烦了。
  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店员小姐明显比我更不耐烦。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以一张冷冰冰的脸对我说:“先生,买我们这个鞋子的人,一般都不太走路,他们出门都坐车,或者说身处的环境都非常整洁。如果您的生活环境并不好,或者说您需要挤公车、地铁上下班,需要大量时间走路的话,我只能说这个鞋子不适合您。我并不建议。”
  店里的光线又白又亮,照在我和她的脸上。我们彼此都没有表情。
这个世界并不是公平的,你要学着去习惯它。
世界上有人一锄头下去,就挖出了钻石。
  也有人辛苦地开山挖矿,最后一声轰然巨响,塌方的矿坑成为他最后的坟墓。
  那天在上网的时候,看见一个帖子,里面在讨论我的作品,和我的生活。里面很多人,大概一百多个跟帖,看上去特别热闹的样子。
  他们的讨论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我以前很喜欢他的作品,他写的《夏至未至》,他写的《爱与痛的边缘》,里面的小四多么纯真,单纯的校园梦想,他简单的学生生活,他和朋友在学校门口喝一块钱的西瓜冰。你看看他的现在,充满了物质,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小四不要变啊!
  我家里有很多的书,欧美的,大陆的,中国台湾繁体版的,日文的。各种各样的书。无论我是否看得懂,我都会拿起来没事就翻一翻,看一看别人的设计,别人的想法,和别人的图书出版理念。而中文的小说,一看就是一下午。
  但是我很少看自己的书。
  我发现我再也不会回到我之前的那个岁月里去了。那个散发着游泳池消毒水气味的夏天,那个高三炼狱般的日子,那个香樟树茂盛得像是浓郁的海洋般的季节。我在那样的年岁里高喊着我不要长大我希望永远做小孩子我羡慕彼得·潘我一定要去永无乡。
  但后来,我渐渐地放弃了。
  因为在进入社会以后,我因为这样单纯的自己,而被无数的人嘲笑过。人们不同情眼泪,人们不怜悯弱小。当你委屈地在网上倾诉自己的痛苦,转瞬之间,你的文字就被转贴到了四面八方,无数的人用这些矫情和委屈的话语,作为攻击你的武器。
  像是自己亲手擦亮了匕首,然后双手奉上,让别人刺穿你的心脏。
  我也想要永远都躺在学校的草地上晒太阳,我也想要永远喝着一块钱的西瓜冰而不会有任何的失落,我也想要永远穿着简单的衣服,听着简单的 CD,过着简单的十七岁的生活。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拥有另外一个十七岁了。
  我也曾经尝试过打车去参加上海的一些活动,对方接待我的人,用那种充满了嘲笑和鄙夷的目光,看着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时的样子,他们亲切地拉过你的手,对你热情地微笑。然后到后台的时候,他们和别人分享他们的喜悦:“我和你说哦,他穷酸得,车都买不起吗?”
  我也经历过第一次参加时尚杂志的拍摄,提着一大包自己喜欢的衣服去摄影棚,然后被杂志的造型师翻着白眼,在我的纸袋里翻来翻去,找不到一件她看得上的衣服的时刻。摄影师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着,造型师更加不耐烦地说:“催什么催!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能拍么!”
  锋利的社会像一把刀,当它砍过来的时候,你如果没有坚硬的铠甲,你就等着被劈成两半。
  他们讨论的第二个部分是:他的钱还不是我们买书给他的钱!他拽个屁啊!要是没有我们买他的书,饿死他!他能穿名牌么?真是对他失望!
  小时候,在银行工作的妈妈,因为多数给客户一百元,而被罚了赔偿,并且额外扣了一百块工资。在那个我妈妈月工资只有一百二十块的年代,妈妈流了两个晚上的眼泪。
  在我大概七岁的时候,爸爸买了他人生里第一件有牌子的衬衣。花了不小的一笔钱,但是爸爸笑得很开心,他站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地看着镜子里气宇轩昂的自己。
  这些都是和钱有关系的,钱带来的开心,和伤心。
  但是,当我们花钱看完一场电影享受了愉快的一个半小时,当我们花钱买完一张 CD享受了一个充满音乐的下午,当我们在餐厅花钱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当我们在商店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心情愉快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会去对电影院、音像店、餐厅、商店的人说:“你们凭什么赚钱?要不是我们给你们钱,你们早就饿死了!”
  这是我看到第二个部分的心情,好像他们在看我的小说的时候,并没有享受愉快的阅读过程,似乎我的故事永远都没有给他们带来过感动和思考。似乎我并没有辛苦地写作,只是在白白接受他们的施舍,他们给我的钱。好像他们并不是心甘情愿地购买图书,而是我拿刀逼着他们买的一样。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乞丐。因为只有乞丐,才会听到别人对他说:“要不是我给你钱,你就饿死了。”
  在和妈妈的电话里面,妈妈很气愤:“你不要理睬他们。你光明正大地赚钱,你不偷不抢,凭什么做其他行业的人赚钱就是天经地义,而你辛苦地写书给他们看,编杂志给他们看,还要受他们的侮辱?!”
  我在电话里和妈妈说,这没什么。
  挂掉电话之后,我洗了个澡,然后继续开始写《小时代》最后的结尾。
  这是我没有睡觉的连续第四十九个小时。出版社的截稿日悬在头顶,我喝了杯咖啡,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02:10,然后继续开始工作。如果从楼下的草坪望上来,可以看见我房间孤独的灯,亮在一整栋漆黑的楼里。但是,他们不会看见的,他们这个时候,正在享受甜美的睡眠和梦境。
  他们看见的,只是你清早提着LV,走到楼下,司机拉开车门你坐进去的背影。他们嫉妒的眼光把你的后背戳得血肉模糊。“要不是我们给他钱,他早就饿死了!他凭什么穿名牌?!”
我明白你对这个世界的巨大失望。因为,我也一样。  
(本章完)
第10章 耀世者私人日记
耀世者私人日记
·01·
  少年时书写过的梦想,青春时紧紧攥在手心的固执,肩膀上被书包带子勒出的痕迹,在太阳和岁月的抚摸下变浅。
  那时我们都说着要去更远的远方,要走过雪原让寒风吹痛我们青春的眉骨,要走过沙漠让沙砾滚烫我们的脚踝,让湖泊记取我们的声音,让沼泽埋葬我们少年时悠然的愁绪。
  但人终会长大,岁月剥离掉琥珀般的皮囊,让能抵抗世俗的坚硬躯壳得以破茧而出,用锋利的姿势向世界宣泄力量,宣泄侵略性的年轻。
  曾经青瓷般的胚胎,沉睡在记忆之海。无论世界如何分裂成片,无论风暴如 何卷走胸膛上曾经固守的温度,它都将不再苏醒。它终将成为只能在怀旧音乐里,才会浮出脑海的一枚小小的檀木书签。带着岁月的蛛丝,蒙着青春的痕迹。
·02·
  十七岁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些什么?考试的成绩,暗恋的人今天穿的衣服的颜色,他们衣领上散发出的洗衣粉味道,太阳下年轻的汗水泼洒出彩虹,挂在你的耳朵上,留在他浅浅微笑的嘴角边。
  二十七岁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些什么?下一个月的工作档期,明年的项目计划,办公室新装修后的利用率和地毯颜色,空调机器可以把加班时空旷的公司变成一个需要披着毯子的冰窖,灯光装点出的星状天花板,停留在我们沉默的太阳穴边上。
  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出门旅行过了?
  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在深夜彼此心血来潮一拍即合地出门吃一顿丰盛的路边摊了?
  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在电影院里屏住呼吸期待着超级英雄战胜对手拯救世界了?
  我们留下了什么,用来在岁月的年轮上,标记出我们曾经年轻的宽度?
·03·
  她们像一朵一朵开放在悬崖上的花朵,风卷裹着海洋的泡沫,抚摸过她们的脸庞。
  她们总会有老去的一天。
那一天我一定会忍不住哭泣。
·04·
  相逢者彼此拍一拍肩膀,共走一段漆黑的路程。你提着灯,于是我就借光前行。我将我的斗篷披上你瘦削的肩膀,冬天的风雪吹不进你单薄的身体。世界被一盏微光划开一片崭新的可能,我跟随着你。
  如果走到了必将分别的路口,请你一定继续前行。不必因为我的离去而伤怀,因为我们都将走向自己命运的终点。庞大的,微茫的;荣耀的,失败的;漫长的,须臾的。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将继续携着你的一点儿微光,走向更加漆黑而未知的世界,我将继续肩负着你的恐惧和放弃,走向更加茫然的混沌。而你将披戴着我的斗篷和情意,走向温暖花开的暖春。花朵软绵绵地盛开在你的脚边。
  再也没有荆棘。
  “我想做一个吟游诗人,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多年前,你在我耳边,小声问起这个问题,那个时候,冬雪吹红了你的耳廓,你漆黑的瞳孔在大雪里闪闪发亮。
(本章完)
第11章 雨世
雨世
·00·
  时常回想起来的暴雨,发生在小学时候。那时还没有搬家住在出生的那座青瓦平房里。老家有一个很大的院落。父亲在靠近屋檐的一排种上了兰花,大部分比较廉价,有一部分特别昂贵,其中有些花的价格,在那个年代里,大概相当于父亲两个月的工资。
  每到暴雨的时候,父亲总会披一件黄色的雨衣,站在大雨里,迅速把塑料薄膜扯开来盖在那些兰草的上面。
  大雨里,父亲的表情凝重而沉默,像是远处被雨冲刷模糊的山际线。
  而在一个大雨的夜里,父亲半夜惊醒,走到院落里,在闪电的刺眼亮光下,看见一个小偷翻过墙壁逃走,而屋檐下那几株昂贵的兰草,被人连根拔起。
  父亲在大雨里站了很久,沉默着没有说话。最后在轰隆的暴雨声里,发出一声模糊混浊的叹息声来。
  听上去像是一种呜咽。
  ·01·
  下班的时候无意看到的网页,上面预告上海接下来的四天,会有集中的降水。
  这是多年来上海最大最集中的一次降雨。
  而窗外的天空已经极其压抑地黑了下来。乌云沉闷翻滚,发出让人胸口发闷的声响来。完全隔音的落地玻璃窗外,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它们肆无忌惮地把天空撕扯成黑色的絮状碎片。无声的,毁灭性的闪光刺在视网膜上。
  过了一会儿,噼里啪啦的大雨就开始敲打在玻璃窗上。
  远处摩天大楼的外墙,全部笼罩上一层飞溅起来的水雾。
  我轻轻地关掉公司里的灯,朝电梯走去。
  每一年的大雨又开始了。 上一个夏天的第一场暴雨,我和母亲、父亲在陆家嘴,突然袭来的昏暗积雨云和瓢泼大雨,让我们一家人都很狼狈。 而一转眼,一年又过去了。
             ·02·
  一场大雨过去,接下来就是一个秋天。很多场大雨过去之后,岁月就从我们生命里裁掉了很大的一截。
  有一次我梦见大雨把父亲的胡须冲刷得发白。梦里父亲望着我没有说话,我望着在大雨里的他哭喊哽咽。梦里我是在车上,我打开车门叫父亲上车,父亲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滂沱的雨幕里。
  父亲在岁月混沌的光芒里老去。变得佝偻。变得沉默。变得更加孤僻。
  在最近的一次谈话里,他和我说:“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下乡了,离开父母,离开兄弟姐妹。一个人在大山里,拼命地想要活下去。所以我的感情就变得很淡薄,对亲人没有过多的爱,更没有什么朋友,也不会与人相处,沉默孤僻,不讨人喜欢。”
  那个时候父亲在峨眉山,修水库。而二十多年过去之后,当我以俗气的游客身份游荡在已经开发成旅游景点的峨眉山里时,父亲隔着电话对我说:“哪哪哪,那个水库是爸爸十七岁的时候修的。” 父亲十七岁的时候,在大雨里挑起巨大的石料,耳边是轰鸣的雷雨声,回荡在山谷里,而我十七岁的时候,偏激叛逆,在饭桌上抄起盘子狠狠地摔向墙壁。菜汁溅了父亲一身。
  父亲在电话里和我说:“明明,我老了就去敬老院,我不来上海,我的性格不讨人喜欢,肯定和别人相处不来。跟着你,到最后你要厌烦我的。”
  挂了电话,我躺在地板上嗡嗡地哭。
  像是回到了我的少年时代,弱小的,无能的,脆弱的,自以为是却一无所知的年代。
  在那个瞬间,我失去了平时叱诧风云的决断力和残忍性。我被父亲钝重的感情击打得溃散一片。
·03·
  昨天的梦境里,父亲在故园的屋檐下栽花。瓢泼大雨,天空像是被砸漏了一样往下倒水。巨大的暴雨声里,我对父亲呼喊,父亲没有转过身来,留给我一个在大雨里湿淋淋的背影。
昏暗的灯光下,父亲佝偻地沉默着。
我觉得世界末日也就是这样了。
             ·04·
  我二十五岁的这一年,父亲五十三岁了。我有时候会在纸上计算我们还剩余的时间。
  有时候算着算着,眼泪就啪嗒一下滴到纸上。
  把总以为很漫长的一辈子,放到无限绵延的宇宙长河中去,那个时候,你会觉得,这仅仅就只是短暂的一个小时。
  而且一旦过去,就永不再来。
  你再也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你再也不能从电话里听见他们温暖的声音。你再也不能赖在床上,等他们过来嘘寒问暖。
  他们比你先离开这个寒冷的世界。去往更加寒冷的世界。
             ·05·
  离开四川家乡之后,开始在上海生活。
  慢慢地习惯上海的冷漠和钢筋水泥。有时候坐车经过一些顶级的楼盘,会看见一些他们的标语。其中印象很深的是他们引用的比尔 ·盖茨的一句话,是说:“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你要学着去习惯它。”
  渐渐地抹杀掉内心的软弱和类似“狠不下心”的情绪。以一种金属表面的姿态存活在光速爆炸的商业领域里。内心的侵略性日益繁衍,像是疯狂的植物肆意攀爬上蓝天。而另一方面,弱小的自己越来越退回到心脏深处,把自己重重包裹起来。
  每次和母亲通电话的时候,她一定会先问我:“没有在忙吧?现在讲话会打扰到你吗?”和家庭的沟通在距离的隔阂下变得越来越少,母亲不打电话给我,我往往忙得忘记和家里联系。经常睡在地板上,被手机振醒。
  其实我和父亲一样,在高中的时候就离开家一个人住校。独立的,略显孤僻的性格。甚至在高一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有强烈的抑郁症。不想讲话,突然地暴躁。喜欢写一些自言自语的文字,发泄情绪或者自我乞怜。
  这样的情况在后来慢慢得到改善。我并没有像父亲一样,一直保留着这样孤僻的性格。我在半路丢弃了它们。后来我渐渐变成一个善于交际的达人。在各种场合和各种人物交朋友。彼此利用,机关算尽。目标完成之后转身走得没有任何留恋。
  渐渐地变成这样的人——在童年时代,我们在电视里看见时会问妈妈“他是不是一个坏人”的人。
  直到有一天,开会的时候,我接到母亲的电话。
  出乎意料地,母亲并没有问我“是否在忙”,我刚想和她说“我在开会,等会儿打回给你”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里发出一声再也无法压抑的悲怆的哭泣来。
·06·
该怎么样去形容那样的心情—— 措手不及地被一把匕首刺进胸膛的痛感。
·07·
  我们的人生到底有多少时间是在为自己生活?
  母亲说:“这么多年来,我活了五十年,那天我回头想一想,我竟然没有什么时间是为了自己生活的。年轻的时候为了兄弟姐妹。嫁给你爸爸之后,成为了一个妻子。而有了你之后,我更加努力地为你活着,可能在我死的时候,我回忆起我的漫长生命,里面可能都没有一段,是我自己的人生。”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架巨大的天平。 我们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每天都会有新的砝码摆上去,每天也会有旧的价值,被推下来。
  在这个天平边上,是永恒而巨大的沙漏。
  我们生命的倒计时。
·08·
由于从来不打伞的缘故,我人生里经历过无数次和大雨相逢的时候。
很多的时候都不记得。却有很多次清晰的记忆。
  有一次在云南,活动结束之后,主办方邀请我去山里的一个温泉泡澡。
  空旷的山谷里烟雾缭绕。夜晚的雾气让路灯都包裹成黄色的茧。随着伞的起伏而一路亮起。
  临时的助理和公司的随行人员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小心翼翼精心呵护。
  我对他们摆摆手,说没有关系。
  然后一个人找了个温泉池,坐在里面的石头上。
  周围空无一人。
  那一瞬间甚至觉得会有人在万籁俱寂里冲我说话。
  到后来开始下起了雨,滂沱的,压倒性的,轰鸣的暴雨。
  温泉的水面被砸出无数的涟漪。我在大雨里头发湿淋淋地一动不动。
  黑暗里的余生,冰凉的触感,以及那个瞬间四下笼罩起的绝望感。
  我人生第一次考虑到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活着。头顶着巨大的光环,然后千疮百孔地生存下来。
  失去的,得到的,这些年。
  丢失掉的家园,得到的高层公寓。丢失掉的亲情,得到的财富。日渐稀少的伙伴,慢慢增长的手机联络簿。日渐冰冷的面容和越来越多的官方开场白。
  那个晚上,我在大雨里,面无表情地流了很多眼泪。
  空气里是硫黄的味道。
  整个山谷发出像是应和我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啜泣。
  所有的树木在大雨里洗刷得发亮,浓郁绿色被路灯照出青翠的光晕来。
  我把脸沉到温热的泉水之下。
  ·09·
有很多很多年,我已经没有哭出过声音了。
虽然眼泪还是一如既往地流,但是可以做到的是,面无表情。
·10·
和善良对峙的,不一定只是邪恶。可能也是残酷。
和理想对峙的,不一定只是世俗。可能也是天真。
  大雨下的屋檐,雨水变成一条一条连续不断的水柱往下流淌。
  父亲穿着雨衣,弯腰为那些兰草扯上遮挡的塑料薄膜。
  而厨房里,母亲在油烟中红着眼睛剧烈地咳嗽。
  而我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没有打伞。 我一路踩着泥泞和坑洼奔跑,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让我看上去格外地傻气和弱小。
  在很多很多年前,我就是这样在大雨里,用尽全力地跑向我的父母,跑向我的家。
  傍晚无边无际的昏暗雨雾里,黄色的灯光,像一个完整而温柔的茧。
  也像是一整个巨大而沉默的宇宙之核。
(本章完)
第12章 自爆狂
在他渐渐成长后的今天,在他24岁的时候,他的名字渐渐地变成了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代表着码洋价值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产业链条。
但是他还有很多别的名字,他还有很多并没有被闪光灯捕捉到的奇怪秘密。
他在赶稿结束后,总是叫自己为音速小子。音速小子是他小时候的偶像,动作迅速,快如闪电。当他用很短的时间却完成了很复杂或者很让人头痛的工作的时候,无论是合作伙伴的表扬还是好朋友的夸奖,他总是很得意地说,我是音速小子嘛。
但是音速小子却很喜欢睡觉。如果你给他一天的假期,他不会选择看电影,不会选择逛街购物,不会选择逛书店买书,因为这些对音速小子来说,是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一定会选择睡觉,而且是睡上20个小时。如果你给他两天的假期,他还是会选择睡觉,而且是睡满40个小时。如果给他一个星期的假期……他从来没有过一个星期的假期。
有一阵子音速小子也叫自己深渊。来源于他特别喜欢的漫画作品《大剑》,里面最厉害的角色被称呼为“深渊”,他把自己取名叫深渊NO.01。
深渊NO.01在晚上很难睡着,然后他用写稿子、看书、看动画片、看美剧、洗澡、洗头发、洗脸、做面膜、发呆、发短信、打电话骚扰别人等手段来打发时间。等到快要凌晨的时候他玩儿累了,于是他乖乖地裹进被子里睡觉。但是差不多早上十点开始,就会不停地有人打他的电话,“我把合同样本发给你了哦”“你好,我是×××杂志的,我们可以做一个专访吗”“你今天中午要录一个节目,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把完整的项目书发给我看看吧”。于是深渊NO.01心情很不好,但是也只能裹着被子爬起来坐到电脑面前,满脸怒气地开始工作。
有时候运气好,没有人打扰他。但是外面却打雷了。
深渊同学很怕打雷。
他在自己的Blog里、在书里写到过好多次了。如果外面的雷声持续不停,他就必须跑到马桶面前开始呕吐了。
但是他并不害怕电影电视里打雷的声音。也就是说,深渊还是很有实力的,他并不怕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或者说,如果他并不知道打雷了,他戴着耳机听音乐,或者他误以为是工地传来的爆炸拆除楼房的声音,或者轮胎爆炸的声音,他也不会害怕。
深渊同学真是很奇妙的。
深渊同学有阵子还叫作自己为棉花先生。
但是棉花先生忘记自己为什么叫棉花先生了。如果现在来想的话,应该是希望自己像棉花一样又白又胖吧?
棉花先生除了害怕打雷之外还害怕软绵绵的毛毛虫,或者没有毛的虫,类似蚕宝宝那样的东西。如果除了软绵绵还有黏糊糊的话,比如鼻涕虫,棉花先生会在10米远的地方就尖叫着逃走。
这些都比较正常。因为怕虫子的人很多。就像怕蟑螂的人一样多。棉花先生有个好朋友叫作痕痕,痕痕小姐在看见蟑螂的时候,可以瞬间就突破人类的极限,进入另外一个生物领域。
不太正常的是棉花先生很讨厌看见香烟和烟灰。特别是烟灰缸啊,或者某些人用来接烟灰的纸杯,纸杯里还会放一点点的水。如果棉花先生看见这些东西,那就和生了一场大病,或者是连续晕车三个小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棉花先生从两年前开始迷恋杯子。
但并不是所有的杯子他都喜欢。他只喜欢玻璃杯子。棉花先生另外一个叫作落落的好朋友,也喜欢杯子,但是她喜欢上面印着龙猫的杯子,而且大部分是陶瓷杯,看起来比较温暖和美好。而玻璃杯子,总是让人觉得有点冷漠和有点脆弱。
但玻璃杯子却非常地干净。
棉花先生每一次去宜家,都会买很多杯子回来,无论价格便宜还是贵。等到宜家的杯子款式更新速度已经赶不及棉花先生的需要的时候,棉花先生开始寻觅上海其他卖杯子的店。等到他把MUJI店里的杯子款式也买完了之后,他就开始买那些国外设计师设计的杯子,限量的,手工的,进口的,等等等等。于是价格也从几十块一路攀升到上千块。
但他其实并不太用这些杯子来喝水。他总是直接喝罐装的饮料。
棉花先生的冰箱里除了无数的罐装饮料之外就是无数的哈根达斯。
往往在半夜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就对着只有饮料和冰淇淋的冰箱发脾气。
他喜欢甜的东西。
他吃很多冰淇淋和奶油蛋糕。公司的女孩子都很恨他。因为他吃这么多甜的依然瘦得不得了。
包括可乐,他也喜欢喝含糖的。所以有一天阿姨错买了10罐健怡可乐,他喝的时候心里就很别扭。后来有9罐一直放在冰箱里。到现在也没有喝。
但棉花先生大多数时候还是被别人称呼为四仔。
后来四仔长大了之后,为了装嫩,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四崽。
听上去像一个毛头小子。四崽虽然不是发烧的游戏达人,但是却非常迷恋《火焰纹章》系列。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在红白机上打《火焰纹章》的外传,之后一直到大学毕业,甚至到了现在变成了公司的老板,他还是每年都会重新玩一次当年红白机上的这个游戏。他永远都非常热情地向别人推荐,只是当别人习惯了《天堂》的精致画面和《魔兽》的精彩游戏性之后,再看见这个十几年前的画面粗糙的游戏,表情都非常地让四崽生气。
四崽很多的文章都是在大半夜的时候写出来的。
包括你们现在看见的专栏,还有你们每个月都在看的《小时代》。
但是他也有写不出来卡壳的时候。
于是他就走到自己的落地窗前面,从36楼往下望。
楼下是一条安静的马路。两边有好德便利店和罗森便利店。视线的死角处是元祖蛋糕和上海银行。
再往远一点是成片的老房子。
然后再往远处就是黄浦江。江对面的东方明珠在这种时候已经熄灯了,只剩下最顶上闪烁的导航灯依然亮着。像心跳一样一闪一闪。
还有金茂大厦和环球金融。那天看新闻,好像今年内又要修建一幢叫作上海中心的摩天大楼。那么那个时候窗外就会有三幢摩天大楼彼此对抗了。
四崽往往就是这样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发呆。目光像是雷达一样四散开去。虽然听不见外面世界的声音。但是他看见空旷的路上突然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经过,他还是会觉得听见了他轻轻哼歌的声音。
往往突然的四崽就得到了灵感。于是赶紧连滚带爬地冲去电脑面前写下刚刚的灵光一闪。有时候行动太快会撞在沙发角或者音箱上。前天跑得太快直接朝前飞扑了出去……
四崽喜欢洗澡。也喜欢泡澡。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