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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_正文

_46 山冈庄八(日)
「哈哈哈……」
突然有笑声从房间传来,然而,这笑声却是发自於死了的义龙口中。他那被血迹染黑的舌头和泛紫的嘴唇拚命地笑著,可以看到他那雪白的牙齿。
「哈哈哈……我终於为自己报仇了,这是我极恶之人道三的报仇方式。我知道你一定会服用的,这是我为你留下的毒药……哈哈哈……你到底还是服了,你这个笨蛋……」
从已死的义龙口中,却说出了道三诅咒的话语,她们两人听了这些话後,竟然昏了过去……当值班武士听到刚才她们两人的悲呼而赶来时,小寿江也正好醒了过来。她开始诉说著……
两名值班武士将她们扶了起来,然後用纯白的寝具将义龙那冰冷的躯体包好,同时在脸上盖以白布,面向北边放著。
刚才还在枕边与夫人吵架的日根野备中,以及义龙的儿子龙兴,在得到消息後,也都立—一赶来。他们茫然地看著这一切。
这时,值班武士已清理好遗体的周围,并且将医生玄通也请来了。此刻的小寿江和鹿野,面无血色。
总之,这一切都不像是真实的。
刚才还想著要如何讨伐信长的义龙,竟然在三十五岁的壮年带著他那巨大的身躯与世长辞了……而且还是死於父亲所诅咒的毒药下……
「道三先生真是个可怕的人物啊!」
玄通终於忍耐不住而开口说话了。这时,十八岁的龙兴也说道:
「玄通,这种事别跟外人说。」
「是……是的。」
「父亲到底还是土岐的後代……这么说就好了。」
年轻的龙兴已经静下心来,比在旁的备中或玄通显得更有气魄。
由於刚刮过胡子,所以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清澈。他顺著烛台的火影,从被褥一直望向屋顶,看来有如祖父道三年轻时的模样。
当道三还在壑山静心修练佛道时,还是山中有名的美男子。
「小寿江!」
龙兴突然叫著害怕不已的父亲的侍女。
「父亲大人真的是由手文库中取出药来服下的吗?」
「是……是的!」
「你亲眼看见他取出来服下的吗?」
「是……喔!不!是因为在上面留有那张纸,所以我想应该是从这裏取出来服用的。」
「原来如此。」
龙兴微微点了点头,然後用力地拍著手。
他把刚刚退出的年轻值班侍卫又叫了进来。
「是您叫我们进来的吗?」
「三之助,是你摇醒小寿江的吗?」
「正是!正是我三木三之助。」
「那个时候,小寿江已经昏倒了吗?」
「是的!是我摇醒她的。」
「当她醒来的时候,就说父亲大人服用了毒药,她是马上这么说的吗?」
「是的,她说好可怕,而且她的身体还不停地颤抖著……」
「我明白了,你退下。」
说到这裏,龙兴突然从怀裏取出道三所写的纸包上的纸片,然後来到了烛台边。
龙兴是想再度确认这张纸是不是小寿江所看到的那张纸。
突然,这张纸片烧了起来。
「公子!您为什么要……」
备中吓了一跳,迫不及待地问著,这时纸已经烧成灰了。
龙兴马上立起一个膝盖。
「啊!」
他拔起了刀,只见刀光闪闪地从右向左划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此刻小寿江的头已经落在榻榻米上,溅满了血迹。
「父亲是病死的,然而现在还不要发丧。」
备中拿出了纸为他擦拭著血刀。
「这个女人,自以为聪明,但是她却忘记了我是道三的孙子。」
他这么说。
他认为小寿江可能是织田那方面的间谍,而把道三留下来的处方换成了毒药。
「啊……」就这么一声悲鸣,小寿江的朋友鹿野也倒在榻榻米上了。
卷三 侵略怒涛之卷
1 毕竟还是流星
信长对於浓姬所带进来的女人看也不看地继续动著筷子。这女人是浓姬所派潜伏在美浓的。
这时正是五月。对信长而言,这是骑马到野外猎鹰的最好季节,正因如此,他一副饥不择食的模样,还来不及坐下便已经吃了七、八碗,而且还要继续吃呢!
「殿下……」
「什么事?」
「你也该听听我们所要说的话吧?」
「听啊!那是因为你的关系,才特别派人潜伏在稻叶山的六尺五寸身边,而那个女人就是忍者,对不对?」
「既然你都知道了,总应该对她说些话吧?」
「哦!谢谢你……」这么说完後,信长又接著说:「然而间谍的出入是相互的,上次我出外旅行时,他们也派刺客来了啊!」
「照你这么说,这个人也有可疑之处啰?」
「好了!我正打算要攻打美浓,而她既然从那边回来,这样也就算了。赶快带地去休息吧!」
「殿下!」
「什么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所说的吗?」
「那么,义龙的死,你是不知道啰?」
「什么?六尺五寸死了……」
这时信长终於停下筷子,眼睛看著那名两手伏地的女人。她的年纪大约二十二、三岁,看起来显得很安静,并且有浓姬所喜爱的丰腴脸颊及灵巧的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春天发生的。」
此时已是黄昏时刻,屋檐上方的天空已被染红了。
信长的两眼似乎要冒出火焰一般,他就这么放下碗筷。
这实在是件令人无法置信的消息。他正打算在这个月的十三日出兵攻打美浓。如果这边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义龙马上就会入侵……他这么想著,於是充分地戒备著美浓方面。
「此事可是当真?阿浓!」
「怎么会是假的呢?鹿野是唯一见过义龙最後一面的人,险些被义龙的儿子龙兴杀了,她可是从九死一生中逃回来的,是不是?晓野!」
「是的,夫人!一切正如你所说。」
这时信长又再度动起筷子来了。
美浓是浓姬的故乡,所以她才能在稻叶山城派一名信长所不认识的女人担任间谍,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然而,他的对手义龙竟然在此刻猝死,这也未免太过凑巧了吧?
(六尺五寸近来对策略的谋画愈来愈进步,我不能就这么单纯的相信……)
信长所以这么想,是有很大理由的。因为当他从外地旅行回来之后,即发现义龙比他所想像的更具有高明巧妙的外交手腕,他居然对尾张的四面八方都做了完善的封闭措施。
其中之一就是支持领地与信长连接的木曾川尻所在的长岛本愿寺。
长岛本愿寺乃是石山本愿寺的分院,系位於日本中部的真宗根据地,本身拥有强大兵力以抵御外侮,而且与桑名三郎行吉、伊势北畠氏都保持着亲密的交往。
如此一来,即使信长对美浓开战,义龙也能立即策动西南方面,而且他也已经和东北的武田氏秘密连络上了。
为了与近江新兴势力浅井氏结盟,义龙也让自己的儿子娶了浅井家的女儿。同时对於信长结束国内纷乱,在田乐狭间所擭得的胜利,他也保持著充分的警戒,并且这些警戒措施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可称得上非常坚固。
关之城是长井隼人正。
加治城是佐藤纪伊守。
鹈沼城是大泽正重。
猿啄城是岸勘解由。
轻海城是长井甲斐守。
鹭山城是日根野备中守。
森部城是日根野下野守。
除此之外,还有号称美浓三人行的福寿美浓守、氏家主水正、安藤伊贺守等人镇守在西方。
(如此一来,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攻破的……)
正当他独自苦思究竟要怎么做时,义龙竟突然死了……这未免太凑巧了。
以前义龙曾经假装自己是个重病的人,将浓姬的两个弟弟叫到鹭山城去,并当场杀了他们。
(嗯……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蹊跷,这个女人或许是义龙所派来的间谍也说不定。)
心中如此想著,于是信长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这名女子,并且说道:
「照你这么说,美浓一国不就等於探囊取物一般,那么我该什么时候去攻打它较好呢?」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快吧!」鹿野抬起头来,很清晰地说。
「什么?就算六尺五寸已经死了也不能?」
「是的。事实上义龙先生乃是被美浓殿下的阴谋所毒死,因此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因而团结在一起。」
「什么?你说六尺五寸不是病死的啊?阿浓!」
浓姬似乎已经非常了解那名女子所说的话。
「鹿野!你把当天的情形,全部告诉殿下吧!」
「是……是的!」
这个女人似乎有点害怕,她看看四周,身体微微地颤抖著,然後开始敍述当晚的情况。
她说与她一起服侍在义龙身旁的人,名字叫小寿江,实际上是道三生前派来潜伏在义龙身边的人。
然而这绝对不是为了要毒杀义龙,而是相反的情况——鹿野如此说道。
「——也许有一天那个笨蛋会忽然觉醒,不!即使他不觉醒也无所谓。你把这包药放在义龙的手文库裏,或许我们会发现这家伙欺骗了我而假装自己患了绝症。但正由於此故,或许有一天他真的染上这种疾病也说不定。因为这家伙会为了装得逼真,而故意接近真正罹患这种绝症的人,并学习他们的动作,但是他不知道癫病这种绝症具有传染性。好吧!如果他将来并末发病,那么就这样丢掉也无所谓;万一他真的发病了,你就要设法使他看到这药并服用它。无论如何,再怎么顽固的儿子,一旦看到这种药,一定也能体会父亲的心情,一定会服用的。到了那时,你务必告诉他,这是一种剧药,绝对不可以一次就全部吞服,要记住得分成七等份,每隔一天吃一次,分十四天吃完。那时你就可以告诉他,是我命令你潜伏在他身旁,届时即使你如此告诉他也无所谓了。」
道三说完之后,如往常般地大声笑了起来。
「到了那时,道三或许已经死在他的手中。虽然他杀了父亲,但是这是父亲对他的爱。这点你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明白。」
这简直像做梦般的令人难以置信……
「你叫鹿野吧?」
信长仍然不相信对方刚才所说的话。
「那么,六尺五寸是由於一次吞下那些剧药而死的吗?」
「是的。小寿江小姐心想或许他真的罹患那种疾病,所以就把药放在那裏,但是没想到……」
「哈哈哈……再怎么说小寿江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话告诉你啊!」
「啊……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你的脸色为什么变了呢?」
「嗯……那是因为……」
「你想想看!像道三那样的人物,竟然将死後的事交托给她,可见这个小寿江必定是个女中豪杰。这样的一个人,岂会随意将如此重大的秘密泄露给你呢?」
这时鹿野的回答更加支支吾吾了。
「对於那件事情……我一定要说吗?」
「不!你不说也无所谓。」
信长就这么站了起来,并且大声笑著。
「就算我是个幽灵,我也要杀进美浓,取得六尺五寸的性命。」
他边说著边离开浓姬的房间,向外走了出去。
2 活用幸运
当浓姬告诉他鹿野自杀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信长当晚睡在外面房间,第二天早上他来到浓姬房内。
「殿下!」
浓姬铁青著脸,神色僵硬又似乎要大声叱责他的样子。
「殿下!你是尾张一国的太守,可是个很行的人啊!」
「怎么啦?你干嘛这么冲动呢?」
「是啊!我是冲动,然而殿下你却是个懦夫……看来织田家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阿浓!」
「什么事?」
「你的鼻子看起来就像稻叶山的天狗似的。」
「蝮的女儿若是能转变为天狗,那可是很大的造化啊!然而殿下你呢?你却愈来愈像夜枭似的。」
「夜枭……夜枭是什么东西?」
「夜枭就是即使在大白天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鸟;一只瞎了眼的鸟怎么能够掌握住天下呢?……」
「阿浓!」
「哈哈……你的声音、你睁大眼睛看吧!」
信长微微一笑。
他明白浓姬是故意要使他生气,但是当别人要他生气时,他却偏不如此;信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好!那么这只瞎了眼的鸟……照你这么说,你的脸我也看不清楚啰?」
信长如此说完後,阿浓的两眼睁得更大。
「帮我掏耳屎吧!」信长如此叫道:「把你的膝盖伸出来,帮我掏耳屎。既然我的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到,那么即使被那个叫鹿野的女人杀了我也不知道啊!」
说著,突然将浓姬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并且立即将上身趴伏在浓姬膝上,以她的膝为枕。
浓姬的身体微微颤抖著,但尽管如此,她仍然伸出右手抓住信长的耳朵,准备为他清理耳朵。
浓姬既恨他又爱他;他明明知道她正在生气,却以掏耳屎代替说——「你说吧!我听著。」这实在使她气得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揑他的面颊。
「喔!已经除掉一块好大的耳屎了。」
「我听到了。什么事你说吧!阿浓!」
「鹿野死了。」
「什么?……你说谁死了?」
「鹿野啊!就是因为殿下你怀疑她,所以她在今天早晨自杀了。连这么一位正直女子的忠心你都无法看得清楚,你又怎么能够取得天下呢?……」
信长转过头来抬眼向上看,并以手掌遮住浓姬的嘴。
「闲话少说,告诉我她为什么死了?」
「殿下!你问了不该问的话了。」
「问了不该问的话?……」
「殿下!」
「什么?看你那像鬼一般的脸!」
「鹿野啊!……由於她长时间跟随在义龙身边,所以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什么?这眼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问她为什么蝮所派遣的那个小寿江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鹿野?我是问她这件事啊!」
「你问她这件事时,鹿野的脸是不是都变红了?难道你完全没有发现吗?」
「是啊!她是满脸通红了啊!……」
「对!鹿野即是由於嫉妒小寿江,因此她可能曾经想要杀死小寿江。而小寿江为了保全性命,不得已只好告诉鹿野她是道三派来潜伏在义龙身边的间谍,她完全是没有办法才必须待在他的身边,藉以消除鹿野的恨意。」
「喔!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说呢?」
「这种事情能说吗?……她是我阿浓所派去的女间谍,又是个完全不了解男人的处女之身!你自己看看这个吧!这是鹿野留下来的遗书。」
在浓姬的紧逼下,信长便躺著打开那封信。
原来如此,这裏面有著女人对爱的执著及苦恼。她在遗书中如此写道——
身为间谍却爱上了不该爱的敌人,是件非常可耻的事……结果也导致信长怀疑义龙的死,这真是件很抱歉的事。
(原来如此!照这么看来,她的确是因嫉妒小寿江而想剌死她,结果却因此知道了小寿江的秘密,但是这一点她却不能在人前坦白。)
最後——既然自己的工作已经终了,所以我结束自己的生命追随义龙而去,请原谅我吧!
「殿下!……」
「嗯……」
「我阿浓也是个女人,所以知道身为女人的悲哀。我牺牲了鹿野这名女子而把她送到义龙身边去……这究竟意味著什么,殿下你能完全了解吗?」
「那是因为你想要报杀父之仇!」
「不是的!蝮被亲子所杀的仇不报也罢。」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你这女天狗!」
「殿下啊!……殿下……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早日结束这个悲惨的乱世,我就是为了如此,所以才派人前去探查义龙的举动。因为我盼望你能早日平定乱世,不再有战争,让大家安和的生活,这就是我主要的用意。」
说完之后,浓姬便伏在丈夫身上哭泣起来。
信长屏著气,一动也不动。
此时义龙的死已经毋庸置疑。
当然这不是由於一个女人的死而使信长忘了前後,同时这种累积许多悲哀的牺牲,信长并非全然不受感动。
(原来义龙已经死了……)
一旦义龙死了,他的计画就必须全部改变。
到底应该立即攻打美浓,一举决定胜负,还是利用其他手段较好呢?……
这时浓姬又在他的耳边低声细语说道:
「你要让鹿野死得瞑目才行。睁大你的双眼……看看天下啊!……」
信长仍然以自己妻子的膝盖为枕,躺在那儿吸著气。他的手指伸入鼻孔内活动,这表示他的思绪仍然未有结果。
(原来义龙死了……义龙……)
3 掌握天下的构想
所有伟大天才的特徵,都是对於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能毫不考虑本身祸福,而且内心想著这件事的发生究竟是要自身去负怎样的使命?同时能够很深邃的取得神意,并加以活用。
这当中就会有无限的创造发挥出来。
如果信长只是一个寻常的男人,就会认为义龙的死是立即攻打美浓的最佳时机;但他并非是那么平凡的人。
对於义龙的死,他想要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好好加以活用,此时绝对不能性急的攻打美浓。当他攻打美浓时,也就是他要一举攻入中原,创造最大实绩的时候……信长心中这么重新考虑著。
(义龙的死,即等於我已经拥有美浓,这两者是同样的道理。好!那么就在这之前做些该做的事……)
下了决心之後,信长立即召集柴田权六胜家、佐久间右卫门尉信盛以及丹羽万千代长秀、泷川左近将监一益、木下藤吉郎等五人,以往常的语调向他们询问。
这五个人在信长眼中看来,就是将来要与他一起共谋大计的大将。
「唉!今晚召集各位前来,是因为有事要问你们。」
信长在本城大书院中央的椅子坐下後,如此说道:
「这一次我可是受天子之命而取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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