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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雷特

_3 莎士比亚(英)
  若确是此人的话, 那他可是个品性狂野之人,
  并且有某某之痞好。」 在此你可捏造些事情,
  例如纨裤子弟们常会去干的轻浮、放纵之勾当。
  但是记住, 别坏了他的名誉。
  瑞: 例如赌博, 老爷?
  波: 对, 或酗酒, 或斗剑, 或骂人, 或吵架, 或嫖妓。
  你可提起这些。
  瑞: 但是, 老爷 , 这些可会败坏他的名誉啊。
  波: 那也未必, 只要你在说此话时, 语言上稍带含蓄。
  你勿毁谤他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 我无此意。
  你仅需轻描淡写的说出他的缺点,
  有技巧的把它们形容为因太自由而造成之小瑕疵,
  血气兴旺促使之妄为, 或无纪律导致之野行,
  此乃常人之过也。
  瑞: 但是, 我的好老爷...
  波: 为何你要如此的去做?
  瑞: 是的, 老爷, 我想要知道。
  波: 好, 先生, 这就是我所设的良计:
  当你把这些过错--这只不过是些小污点而已--讲给某某人听时,
  假如此人心中明白我的儿子的确是犯有这些毛病,
  那他一定会同意你之说法, 并且也会按其国之礼节和你称朋道友,
  称呼你为「亲爱的先生」, 或「朋友」, 或「绅士。」
  瑞: 是的, 老爷。
  波: 那时他若如此, 如此...{讲得自己也糊涂了}
  我想说些什么? 我忘了, 我到底讲到哪里去了?
  瑞: 讲到「同意你之说法。」
  波: 讲到「同意你之说法?」 对, 没错。
  那时他也就会信赖於你, 并且会告诉你:
  「我也认得他, 昨天我才碰到他,」或
  「前几天他才如此如此,」 就如你所说的: 赌博、酗酒、
  打网球时与人争吵、 或「我见到他进入一妓院」等等。
  你了解了吗? 用你的一小小谎言来做饵钓一大鱼, 即能知道事情真相。
  咱们聪明、有脑筋之士就可用此拐弯末角之计获得我们所需知的。
  你若采纳我所教的这些, 你也可同样的偿愿於我儿。
  你懂了吗?
  瑞: 我懂了, 老爷。
  波: 上帝与你同在, 再会。
  瑞: 谢老爷。
  波: {叫回瑞挪都} 你得把他给看紧。
  瑞: 我会的, 老爷。
  波: 但也让他能自奏其乐。
  瑞: 是的, 老爷。
  [出]
  [欧菲利亚入]
  波: 再会。
  {对女儿}
  怎么啦, 欧菲利亚, 什么事?
  欧: 啊, 父亲, 父亲, 吓死我了!
  波: 老天, 什么事?
  欧: 刚才我在房间里缝纫时, 哈姆雷特殿下进了来 。
  他敞开著他的外套, 头上也没戴帽子,
  没袜带的袜子也脏兮兮的拖落於踝,
  脸色白晰的就如其衬衫,
  他就这样双膝并拢的一付可怜样面对著我,
  好像才从地狱里被释放出来, 叙述其恐怖一样。
  波: 他因爱你而疯啦?
  欧: 父亲, 我不知道, 不过, 我真的害怕。
  波: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欧: 他用力的扭住了我的手腕,
  排我於一臂之距,
  然後把另一支手这般的放在他的额头上,
  目不转睛的端详著我的脸, 好像想画它一般。
  良久之後, 他才把我的手轻轻的抖了抖, 也这般的点了三次头,
  {学著慢慢点头}
  然後 惨的深叹了一口气,
  就好像想在一口气中叹出他的胴体及生命一般。
  此事完後, 他才放松我;
  他走时还掉过头来; 出门时也不看路,
  因为他的双眼一直不停的在瞅著我呢。
  波: 跟我来, 我们找国王去, 此乃痴情病狂也!
  它来之凶猛时能令患者寻短见,
  就如其他令人类痛楚之心病一样。
  对不起...你最近有无与他争执了?
  欧: 没有, 父亲, 但依照您的旨示,
  我回绝了他的情书, 也避他不见。
  波: 他这样就疯了!
  对不起, 我没把他给看准, 我还以为他对你只是玩玩,
  只想把你给糟蹋了而以。 我这多疑之心真该惭愧,
  天哪, 咱们老一辈的会疑心, 就像年青人会天真无忌一样。
  走吧, 我们找国王去, 他应该知道这些,
  隐藏此事可能造出之悲剧,
  将比揭发此事可能造出之悲剧来得更甚,
  来!
  [二人出]
  第二景: 宫中
  [号声响起, 国王、皇后、罗生克兰、盖登思邓等与众侍从入。]
  王: 欢迎, 爱臣罗生克兰与盖登思邓,
  朕急召二位来此, 除朕想念你们之外, 还有一重差须要嘱托。
  你们可闻近来哈姆雷特有变--
  吾称之为变, 乃因其仪态已与昔日回然不同。
  除了其父之死外, 寡人实不悟其扰。
  朕念你们与他自幼为友, 年纪相同并深悉其性,
  望二位能留宫一时, 与他为伴, 使他重获欢欣,
  并当时机容允时, 察明其困扰之由, 有无寡人不晓之处,
  而可对症疗之也。
  后: 好先生们, 他经常提及你们, 而我料世上无别人能与他更熟,
  二位若能依我们之意而留此一时, 为王的将感激不尽。
  罗: 陛下与皇后乃一国之主, 有何旨示, 可尽管吩附, 不需托求。
  盖: 而臣等必听从旨意, 将全力以赴。
  王: 多谢, 罗生克兰与善良的盖登思邓。
  后: 多谢, 盖登思邓与善良的罗生克兰。
  我恳求你们立刻就去见我那已改变许多的儿子。
  [对侍从们]
  去, 你们中之一位, 快带这二位先生去哈姆雷特那儿。
  盖: 祈求老天能使我们令他愉快, 并对他有助。
  后: 对啊, 阿们。
  [罗生克兰与盖登思邓出]
  [波隆尼尔入]
  波: 我很高兴的宣布我国驻挪威大使们现已归国, 陛下。
  王: 卿实不愧为「捷报之父。」
  波: 是吗, 主公? 您可放心,
  臣视吾职, 如视吾魂--同心一致的效忠陛下与上帝。
  我认为, 除非我这脑筋已无昔日之精明,
  我已发现哈姆雷特丧失心神之缘由。
  王: 啊, 请卿速言, 吾欲听之。
  波: 不妨先召见大使们, 此消息可置之於後, 当作宴席之甜点。
  王: 那你就召他们晋见罢。
  [波隆尼尔出]
  {对皇后} 亲爱的葛簇特, 他告诉我他已发现你儿心病之原因。
  后: 无疑那主要原因决不出於其父之死, 与我们之仓促婚事。
  王: 嗯, 待寡人好好的问问他。
  [波隆尼尔, 傅特曼, 及孔里尼入]
  欢迎, 朋友们。
  喂, 傅特曼, 挪威王那儿有何消息?
  傅: 对陛下之问候及要求有极有利之答覆。
  经我们初步谈判後, 他就立刻派人去抑制其侄所招幕之队伍。
  当初他只道那支军队是准备抵抗波兰用的,
  但经他细察後, 发现它果真是针对著陛下。
  对其因病、老、与无能而被欺, 他深感不安,
  因此他下令遏制福丁布拉;
  简而说之, 其侄也听话,
  他在挪威王面前被责, 并且最後也与其叔发誓永不与陛下为敌。
  听此之後, 挪威老王龙心大悦, 赏他年禄三千金圆,
  并特派他率此军征讨波兰。
  在此有函 [递出信件] 乞求陛下让征军平安渡境本国,
  一切条件及所应注意事项如下...
  王: 朕甚慰。 有暇时朕必阅此函, 细虑此事, 并为它作个答覆;
  不过, 此际朕可要先谢你们之功劳。 请稍歇会儿,
  今夜我们可共宴, 欢迎你们归国。
  [傅特曼与孔里尼出]
  波: 此事就圆满结束。
  吾王与夫人, 与其讨论为君者应如何, 他之职责何在,
  或为何日即日、 夜即夜、或时即时,
  实是在浪费夜、日、与时也!
  既然「简扼乃机智之魂, 而冗言即无用之外饰,」
  我将简略的说此:
  您们的贵子疯了。
  我言之为『疯,』 难道仅有疯人才能真正的了解疯者是如何?
  好了, 不谈它了。
  后: 请多说些事实, 少说些矫饰废话。
  波: 夫人, 我发誓, 我没在矫饰。
  他疯了, 这是个事实; 它事实是很可悲, 也很可悲它是个事实。
  此话听起来很傻, 所以可不去提它了; 但是, 我的确是无在虚饰此言。
  就当他是真正的疯了好了, 那么我们现在就应找出致使他发疯的原因,
  或令其发疯之某缺陷,
  因为疯症是个结果, 而此结果必是某缺陷所造成的,
  所以我们现在...现在我们...得仔细考虑考虑...{自己也搞糊涂了}
  我有一女, 她尚未婚。 她因孝顺、听话--您们请听--所以她给了我这个
  {掏出哈姆雷特给其女之情书}。 请聆听并请自作结论:
  [念信]
  「给我心灵之偶像, 美化成仙之欧菲利亚--」,
  这是个坏字, 坏透的字。 「美化」是个坏透的字(注1)。 以下还有:
  「在她美极之雪白胸怀里...」, 等等, 等等。
  后: 这封信是哈姆雷特写给她的?
  波: 好夫人, 请稍忍耐会儿, 让我把它全部念完:
  「可不信星星是火,
  也不信太阳能走,
  更不信事实是谎,
  但信我予你之爱。
  啊, 亲爱的欧菲利亚, 我不善诗词,
  也无法用它来表达我内心之苦楚,
  但我爱你之甚, 最甚, 你可相信。
  再会。
  我永远是你的, 亲爱的女子啊,
  只要在我有生之年。
  哈姆雷特」
  这就是我那乖女儿给我看的。
  还有, 她也告诉了我他怎样的追求她, 在何时、何法、与何处。
  王: 那么, 她有无接受他的爱?
  波: 您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王: 一位有信用及正直的人。
  波: 我也想做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 当这火辣辣的恋情发生时, 您们会怎样的想
  --您们可要知道, 我是在我女儿告诉我之前发现它的--
  陛下会怎样的想, 或皇后会怎样的想,
  倘若我是此事的撮合人,
  或倘若我不顾良心的指使, 或倘若我对此事只睁一眼闭一眼,
  那您们会怎样的想?
  所以, 我就马上采取行动, 告诉我那年轻的女儿:
  「与哈姆雷特王子在一起是高攀, 万万不可。」
  然後我也命令她远离他, 切勿接见他遣来的信差,
  也不可接受他的礼物。 她也听话的采纳了我的交代於心。
  从此以後, 他就变了。 长话短说, 他就坠入忧郁乡中,
  既不能食, 也不能寝, 日渐衰弱, 精神恍惚。
  这个程序最後就造出现在令大家痛心之疯狂症状。
  王: 你觉得这就是了吗?
  后: 也许, 很可能。
  波: 凡我说过「就是如此」之事, 有无在事後被证明是错误过?
  我想要知道。
  王: 据我所知, 你不曾有过。
  波: [指著自己的头与肩膀]
  要是我是不对的话, 那您可把这个从此处摘下来。
  即使事情被埋藏於地中心, 只要我有线索指引, 我一定能发现真相。
  王: 我们有何法可证实它?
  波: 您可晓得, 他有时在此厅内徘回长达四小时久?
  后: 他的确是有时这样。
  波: 等到那时, 我可纵我女儿来此会见他(注2),
  而你我可躲在帘後偷听。
  假如他不爱她, 或他并未因此而丧失理智,
  那我不配当一国之相, 而仅配当一乡俗、车 而已。
  王: 咱们可试之。
  [哈姆雷特入, 正念著一本书]
  后: 看他埋头苦读的那付可怜样。
  波: 请您们赶快回避, 让我一人来对付他。 请之, 请。
  [国王、皇后、与侍从们出]
  我的哈姆雷特殿下, 您可好?
  哈: 好, 托老天慈悲。
  波: 您认得我吗, 殿下?
  哈: 当然认得, 你是个鱼贩。 (注3)
  波: 我不是, 殿下。
  哈: 既然如此, 那我希望你也是个老实人。
  波: 老实, 殿下?
  哈: 对, 先生, 在此世界, 老实人仅是万中有一而已呢。
  波: 那也的确是, 殿下。
  哈: [从书中念] 太阳之吻能使死狗尸上生蛆 (注4),
  它是个可亲可吻的好腐肉--
  你有无一位女儿?
  波: 我有, 殿下。
  哈: 别让她去太阳下。 腹中怀智是个佳事,
  但你的女儿因能腹中怀孕,
  朋友, 你得留意。
  波: [私下] 你看, 又在罗嗦关於我女儿之事。 刚才他还不认得我,
  只道我是个鱼贩, 可见他已全疯了, 全疯了。
  老实说, 我年轻时也曾为爱情痛苦, 也几乎到同样地步。
  让我再与他谈谈。
  [对哈姆雷特]
  您在读什么, 殿下?
  哈: 空字, 空字, 空字。
  波: 什么事, 殿下?     {波隆尼尔是在问此书是关於何事}
  哈: 谁有事?        {把此「事」当为人们间之争吵}
  波: 我的意思是「此书是关於何事。」
  哈: 诽谤也, 先生。 这专爱讽刺的无赖在此说{敲著书本}老年人有灰胡子,
  脸上有斑斑皱纹, 眼框里有厚厚的一层芝麻糊, 头颅里没脑筋, 腿也无力。
  先生, 这些我完全相信, 但是我觉得这样写恐怕不太妥当, 因为, 先生,
  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的老--如果你能像螃蟹般倒行的话。
  波: [私下] 他虽疯, 但却有他的一套理论。
  [对哈姆雷特] 你要不要从外边进来了, 殿下?
  哈: 进我的坟墓?
  波: 真的, 那才真正的是「进去了。」
  [私下] 他这些答覆有时倒还蛮有含义的; 有些疯人能乐而如此,
  但有理智之常人却反而不能。 现在我要离他而去,
  好设法让他能与我女儿会面。
  [对哈姆雷特] 殿下, 我提先告别了。
  哈: 先生, 你提不出另一样使我更乐意告别之物, 除了我的性命,
  除了我的性命, 除了我的性命。
  波: 再会, 殿下。
  哈: {私下} 这些罗哩罗嗦的老笨蛋们。
  [罗生克兰与盖登思邓入]
  波: 你们找哈姆雷特殿下, 他就在此。
  罗: 上帝保佑你, 先生。
  [波隆尼尔出]
  盖: {行礼} 我的尊贵殿下。
  罗: {行礼} 我的最亲爱殿下。
  哈: 我的好朋友们! 你们好吗? 盖登思邓, 啊, 罗生克兰,
  好伙子们, 你们可好?
  罗: 普普通通。
  盖: 也很高兴我们没过份的高兴: 在命运之神身上,
  我们可不是她帽顶上的那扣扣儿。
  哈: 也不是她的鞋跟底?
  罗: 也不是。
  哈: 那么, 我看你们差不多是在她半腰 , 在她的好处那儿?
  盖: 就在她的私隐之处。
  哈: 在命运女神之私处? 那可真对啊--她是个娼妓。
  你们还有什么消息?
  罗: 没什么, 殿下, 只是这个世界可是愈来愈善良了。
  哈: 那么世界末日就快来临了; 但是, 你们的消息并不灵通。
  让我再问, 朋友们, 你们为何被命运之神押送来此牢狱?
  盖: 牢狱, 殿下?
  哈: 丹麦就是个牢狱。
  罗: 那么, 这整个世界也是。
  哈: 是个很大的, 它有很多囚室、 监房、地牢等,
  而丹麦是其中最坏之一部份。
  罗: 我们并不以为然, 殿下。
  哈: 那... 它对你们来讲不是。 其实世事并无好坏, 全看你们怎样去想。
  对我来说, 它是个牢狱。
  罗: 那是您的野心作祟促使成的。 对您的心灵来说, 丹麦是太狭小了。
  哈: 啊, 老天呀, 我可闭於一核桃壳内,
  而仍自认我是个无疆限之君主--
  只要我无那些噩梦。
  盖: 您的那些梦也就是您的野心; 凡野心家之所成, 均先出其梦幻之影也。
  哈: 梦也只不过是个幻影而已。
  罗: 对, 我觉得野心才更是捉摸不到, 它真是个幻影之幻影。
  哈: 若是这样, 那毫无野心的乞丐岂不是「实体」,
  而帝王及其他野心家们岂不是乞丐之「影子」?
  我们需上法庭来判断此论吗? 因为我已为此绞尽脑汁, 不能再想了。
  二人: 我们愿意伺候您。
  哈: 那可不成, 我不能把你们当仆人看待。 老实说, 我真是没被人伺候好,
  还有--朋友之间不忌直问--你们来艾辛诺尔堡是为何?
  罗: 来拜访您, 殿下, 无其他事。
  哈: 我是个乞丐, 穷得连个「谢谢」都没有。 但我还是该谢谢你们。
  不过, 亲爱的朋友们, 我这个「谢谢」, 老实说是连半文钱都不值。
  你们的确不是奉派而来的吗? 此拜访纯粹是出於自愿? 是无条件的?
  来, 来, 老实的告诉我, 来, 来, 快说呀!
  盖: 我们该怎么讲, 殿下?
  哈: 怎么讲都可以, 只要是实话。    {罗与盖面面相觑}
  你们是被派来的, 这早就被你们带愧之脸色招出来了, 遮掩不住的。
  我晓得你们是被国王与皇后遣派来的。
  罗: {装著不知} 为了何事, 殿下?
  哈: 那你们得告诉我。 不过, 让我事先恳求你们, 以我们之友谊,
  以我们之忘年深交, 以我们永恒不变之友爱, 及其它珍贵之情,
  请坦白、直率的说, 你们到底是不是奉派而来的?
  罗: [私下与盖登思邓] 你要如何说?
  哈: 我在注意你们哟。
  你们如果爱我, 那就请别再犹豫。
  盖: 殿下, 我们的确是奉派而来的。
  哈: 让我先道破其中之原因, 这样, 你们也无须把它说出,
  令你们失诺於国王与皇后。
  最近--我也不知是为何--我失去了欢欣,
  对一切事务也毫无兴致。 说真的,
  我的心灵沉重的使我觉得这整个世界仅不过是块枯燥的顽石。
  这个美好的天空, 看 {用手指天}, 好一个悬於头顶之壮丽穹苍,
  好一个有金色火焰点缀之华丽屋宇, 但是,
  现在它对我来说, 只不过是一团污烟瘴气而已。
  人类是个多么美妙的杰作, 它拥有著崇高的理智,
  也有无限的能力与优美可钦的仪表。 其举止就如天使, 灵性可媲神仙。
  它是天之骄子, 也是万物之灵。 但是, 对我来讲, 它岂不是朽如粪土?
  人们已无法令我欢欣--就连女人。
  {罗与盖互相交换眼色并点头微笑}
  你们在笑, 好像不以为然。
  罗: 殿下, 我全无此意。
  哈: 那你笑什么, 当我说「人们已无法令我欢欣」时?
  罗: 我在想, 殿下, 如果人们已无法令您欢欣,
  那么, 您将会多么的冷落了那刚到的戏班子--
  我们来此时才刚超越了他们, 他们现在正要来此为殿下效劳呢。
  哈: {兴高采烈的}
  饰演国王者将受我欢迎, 我将乐意的纳贡於此君。
  英勇的武士可挥舞其剑与盾。 痴情的恋者无须再空悲叹。
  暴燥的性格演员可安心的终其剧。 小丑可令爱笑者捧腹。
  女主角可畅诉其心愿, 否则对白将失其板眼。
  他们是何许戏班?
  罗: 就是您一向最喜爱的: 从城里来的悲剧团。
  哈: 他们为何要如此的出外巡回卖艺?
  有一个固定的剧院对他们的声望及利润都极有益的。
  罗: 我想他们是因近来戏剧界之迁变而休演。
  哈: 他们的名气是否还是像昔日我在城里时一般?
  他们是否还是那么的红?
  罗: 那可没有了。
  哈: 那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们的艺技老 了?
  罗: 不是的, 他们仍在努力的保持其艺如昔, 先生,
  但是现在戏剧界出了一窝新派的童子戏班, 号称「雏鹰们」,
  他们以尖锐的嗓门取胜, 博取观众的疯狂喝采, 成为一时之风行。
  他们也攻击他们所谓之「普通」剧团, 声势咄咄逼人,
  至今许多腰系佩剑的传统伶人都裹足不前,
  深惧新潮派剧作家鹅毛笔下之作品。
  哈: 什么, 他们是小孩吗? 是谁在管他们? 他们从哪儿来的资助?
  他们变音、不能歌唱後还会继续的当演员吗? 我想是会的,
  因为他们不能做其它之事。 那时, 当他们当普通演员时,
  他们会不会埋怨那些剧作家们曾耽误了他们的前途,
  让他们一度敌视了自己的同行?
  罗: 老实说, 双方都有其理, 而国人均热中, 并且鼓励、怂恿此争论。
  甚至有一段时间无人肯花钱委托剧作家们写剧本,
  除非此剧本曾令编剧家与演员们大吵过一次。
  哈: 真有此等事?
  盖: 唉, 为此事曾发生过无数的纠纷。
  哈: 而孩儿们都赢吗?
  罗: 是的, 当然, 殿下。 连那有大力士扛地球招牌之剧院都不例外 (注5)。
  哈: 那也不稀奇; 我的叔父现在是丹麦王, 昔日我父亲健在时,
  对他曾做过不屑鬼脸的那一班人现在肯花二十、四十、五十、甚至一百大洋
  来买他的一幅小小画像。 我发誓, 这实在是有点不对, 值得思索。
  [号声齐响]
  盖: 戏班到了。
  哈: 先生们{指盖与罗}, 欢迎你们来艾辛诺尔堡, 来, 握个手。
  欢迎的礼仪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让我现在就行此礼罢。
  假使你们觉得我给与戏班演员们之欢迎--让我事先声明,
  它将是极热诚的--会比你们所得之还更要热诚, 那你们就该了解,
  你们的确是受欢迎的。
  可是, 「叔叔父亲」与「婶婶母亲」却上当了。
  盖: 此话怎么讲, 殿下?
  哈: 我只是在吹西北风时发疯。
  吹南风时, 我是能分办锤子与锯子的。 {注6}
  [波隆尼尔入]
  波: 你们好, 先生们。
  哈: 你听, 盖登思邓; {对罗生克兰} 你也听, 所有的耳朵都要听。
  那边那个大婴儿{指波隆尼尔}尚未脱离他的尿布呢。
  罗: 那么, 这是他第二次做婴儿; 俗云老年即二度为婴也。
  哈: 我料他是来告诉我有关戏子之事, 你们瞧吧。
  {假装正在谈话中} 你说得对, 先生, 就在星期一早上...
  波: 主公, 我有消息要告诉您。
  哈: 主公, 我有消息要告诉您: 当罗希斯{注7}在古罗马当演员时...
  波: 戏班子到了, 殿下。
  哈: 哼, 哼。             {一付不屑模样}
  波: 以我名誉发誓。
  哈: 「那么, 每个戏子都骑著驴来。」   {念老民谣中之一词}
  波: 他们是全世界之最佳演员。 他们善演悲剧、喜剧、史剧、田园剧、
  田园喜剧、田园史剧、悲史剧、悲喜田园史剧、无法分类剧、
  及包罗万象剧。 对他们来说, 赛尼卡{注}笔下之剧无过悲,
  浦劳塔斯{注7}笔下之剧非太喜--无论古典浪漫, 唯其举世独尊也。
  哈: 「啊! 耶弗他{注8}, 以色列之判官, 你曾拥有过那些宝贝?」
  {又念老民谣中之一词}
  波: 他曾拥有过那些宝贝,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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