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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之八墓村[横沟正史]

_18 [横沟正史(日)
  那仿佛是心底累积已久的怨恨在瞬间爆发出来一般狂暴,他的身体像野兽般跃起,胡乱地挥舞着粗棍。我拚命闪躲,他没有打中我,却狠狠地打中岩石。
  “啊!”
  大概是粗棍打到岩石的一刹那震得他两手发麻吧!吉藏痛苦地叫了一声,摇晃了两、三步,粗棍从他手中松脱,滚到几步远的地上。我低下身子,利用吉藏分神的瞬间全力撞向他。
  “哇!”
  吉藏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抚着胸口跌坐在地上,趁着这个机会我一溜烟地逃开。
  其实我已经吓和六神无主了,我拚命向前逃,逃到一半我才发现,天哪!我又往“鬼火潭”跑去了。正当我想往回跑时,又听到后面传来吉藏追上前来的啊哮声和跑步声。
  已经不能回头了!
  就这样,我再次被逼到“鬼火潭”去。
小指受伤的人
  我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与焦躁。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可容我藏身之处,而我却深陷其中无法脱离。
  姐姐死了之后,田治见家就只剩下一个痴呆的小竹姑婆。究竟是谁趁我不在的时候杀了姐姐?此刻我又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我知道杀死姐姐的凶嫌是一个左手小指几乎被咬断的人……我一定要把这个线索告诉警方才行。
  哎…可是我现在却陷在这个洞窟中逃不出去!
  在“鬼火潭”的对岸,吉藏正在升火,而一脸狰狞的周生也在旁。这次暴动的正副头目正以无比的毅力和怨恨盯住我。由吉藏刚刚气势汹汹的样子看来,想要让他们了解我不是真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是警察。已经出人命了,警察没有理由不出面,只要警察一出面,一定会要我当证人,这么一来,不管吉藏和周先生多么不愿意,也得把我交出去。我一直等待那个时机来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救星始终不来。
  在吉藏燃起的火焰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们甚至还喝起酒来,可是仍然不见警察的踪影。
  我在心中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万一他们想要渡过“鬼火潭”找我,那么藏身在“狐穴”的我该怎么办?我的心中满是焦躁。
  各位,他们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又没有说话的对象可解闷时,这段时间有多难熬吗?处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台然自得的人,那才真是精神不正常哩!
  最让我感到焦虑的是想到刚死去的姐姐时,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了,或许这是一连串杀人事件当中的一件。
  从外公丑松开始的一连串杀人事件,凶手使用的凶器都是毒药,其中例外的只有小梅姑婆和浓茶尼姑妙莲。依据金田一耕助的说法,妙莲的情形纯属意外,对凶手来说,杀死妙莲恐怕是在他的计划之外,所以妙莲的尸体旁边才会没有留下奇怪的纸条。
  但是姐姐为何也被列为狙击的对象呢?当时我心慌意乱,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身边是否留有纸条,假如留了纸条,上面会写什么名字呢?会是姐姐的朋友还是敌人?我想大概除了森美也子之外,也没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姐姐虽然因为肾脏不好而和丈夫离婚,但是她不愿再嫁,所以并不算是寡妇,却在村子里以寡妇自居,美也子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寡妇,而且她和西屋及东屋的姐妹屡有冲突。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如果姐姐没死的话,说不定被杀的人会是美也子。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个想法有疑点。
  在这一连串的疯狂杀人行动中,田治见家实在牺牲太多的性命了。小梅姑婆被害,笔记纸条上巳露出端倪,可是哥哥和姐姐呢?为什么只有东屋的人遭殃?难道说,他们两人被害并非误打误撞,而是这个杀人计划中一开始就锁定要狙杀的对象。
  这个庞大的杀人事件,乍看之下似乎要让人误以为是某个狂徒在疯狂地犯罪,其实,说不定真正的目的是要诛尽田治见家的成员!
  想到这里,我实在太恐惧了,不由自主地打颤了好一阵子。
  然而,只要了解到这个动机,凶手是谁就一目了然了。除了里村慎太郎之外,还有谁更像凶手?我突然想起浓茶尼姑被杀的那晚,我看到慎太郎那张恐怖的脸。
  对了!是慎太郎,一切都是他干的!向警察密告我、在村会前把我的资料张贴出来,这些一定都是慎太郎的杰作。
  慎太郎想杀尽田治见家的人,然后把罪行嫁祸给我,这样他就可以侵占田治见家的财产了。而且,这次的暴动恐怕也是慎太郎煽动的,他研究过就算我被逮捕,可能也会因罪证不中而被无罪释放,所以干脆煽动吉藏与周先生,叫他们来杀我。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我的推论都说得通。啊!此刻的我因为太过恐惧而在黑暗中不停地发抖。
  不过,典子在这个事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她应该也知道这个计划吧!还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不!我怎么可以把天真稚气的典子想成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而且,依慎太郎的个性来推断,他绝不可能把这种恐怖的计划告诉妹妹的。
  这一整天我都躺在漆黑的洞窟深处,像条姐姐般辗转反侧。恐惧和悲伤的情绪轮番向我袭来,便我的身体忽热忽冷,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干脆趁着这个空档往洞窟深处探索以寻找宝藏,说不定可以暂时忘掉这件事。但是,我却没有一般人寻宝时那份快乐的心情。一方面是因为恐惧和悲伤的情绪充满我的脑袋,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怀疑自己的地图是否可信。
  我看着地图,现在我身处的“狐穴”,和隔壁的第五个洞窟,到最深处几乎合而为一。至于另一边有个“龙颚”,“龙颚”的深处看来便是“宝山”,这些路线地图上只用毛笔画上简单的线条,如果要把当作这座复杂的迷宫的行路指南,大概没多大效用。
  上次和金田一耕助一起探险过后,我已经知道“狐穴”的构造非常复杂。若真想在这个洞窟探险,只能依照金田一耕助曾经示范过的方法——拉绳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过,就算有绳索一个人也办下来,除非有助手。于是我想到典子,可是她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等到典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清晨了。
  “辰弥哥,原来你在这里。我在那边看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典子在狐穴里找到我,扑进我怀里,万分想念地说着。
  “典子,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辰弥哥,昨天真对不起,我一声不响就走了,因为我看你睡得好熟……”
  “还好你回来了。看守的人已经走了吗?”
  “还在啊!不过,昨天骚动得太厉害,他们都累得睡着了。辰弥哥,你肚子饿了吗?我昨天本来想回来的,可是因为外面发生了大事……”
  “没关系,昨天姐姐拿了便当来给我。”
  “啊!”
  典子忽然推开我的身体,利用手电筒的光源观察我的脸。
  “这么说,你昨天和春代姐见过面了?”
  她的声音听来有些喘不过气。
  “是的,而后她在我怀中断气了。”
  这次典子发出惊恐的哀叫声,倒退两步,一脸恐惧地盯着我看。
  “可是……可是,你……你不会做出那种事吧!”
  “你在说什么呀?典子!”
  我不禁怒从中来。
  “我为什么要杀姐姐?我一直很喜欢姐姐,她那么疼我,我怎么会杀她?”
  说着说着,我的眼眶忽然湿润起来,热泪就像瀑布一般,滚滚而下。
  就算姐姐临终前没有对我说出心中的秘密,姐姐对我的关怀早就深深印在我心中。她自至终一直温柔地对待胆小的我,让我打从心底深处深受感动,而现在我却失去她了。啊!上天为什么如此苛待我?
  “辰弥哥,原谅我,原谅我!”
  典子又扑进我的怀中。
  “都是我不好,竟然怀疑你,我应该要相信你的。”
  典子稍稍迟疑了一下,继续说:
  “可是……有人说他看到你杀春代姐……”
  “是藏说的吧!他会这么说我一点都不讶异,因为他看到我抱着姐姐的尸体,再说他本来就很恨我,可是典子……”
  我加重语气。
  “警察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当然不能来啊!辰弥哥,外面本来就骚动不安了,现又发生春代姐的事,无疑火上加油,村民愈来愈惊慌……他们说辰弥哥的事情要我们自己解决。从回声处到这里,村民们沿途筑起人墙,不让警察通过,如果警察强行通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警察看到这个状况也不敢插手。不过,辰弥哥……”
  典子似乎想为我打气。
  “这种状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警察不可能放着这件事不管,所以请你再忍耐一会儿。辰弥哥,你一定要忍耐哟!”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忍耐了。可是,究竟是谁杀了姐姐?”
  “这件事你就不必担心了,一切有我哥哥作主……”
  “慎太郎。”
  听到这个人,我的背脊猛然打了个寒颤。我再次盯着典子的脸,只见她一脸天真,似乎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是啊!我哥哥是军队出身,一定可以应付得来。”
  仿佛喉头鲠了一节鱼刺般,我的声音干涩又结巴。
  “对了,慎太郎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典子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
  “怎么了?我哥哥很好,没有受什么伤啊!”
  “是吗?那就好。”
  我若无其事地说着,心中的思绪却很混乱。杀死姐姐的凶手到底是谁?难道我的推论错了吗。
  姐姐说,她咬了凶手的小指,而且几乎将它咬断。我不知道姐姐到底把他伤到什么程度,不过被人几乎咬断手指的伤口总会疼吧!更何况那么明显的伤,应该无法逃过一般人的眼睛才过。
  “典子,你有没有听说谁的手指受伤了?有没有看到谁的左手小指上包着绷带。”
  “没有呀,怎么了?”
  典子依然一脸天真无邪。
  奇怪?姐姐不应该会说谎才对呀!难道是我的推论错了吗?这伯件事越来越悬疑了。
慎太郎和美也子
  先前我的推论怎么说都说得通,应该错不了才对。正因为我原先太有自信,所以此时我的惊慌真的非同小可。
  “典子,昨天晚上守灵时,麻吕尾寺的英泉也来了吗?”
  “来了啊!怎么了。”
  “那个人的小指有没有受伤。”
  听到我这么问,典子马上斩钉截铁地否认。因为昨天晚上送斋饭的人正是典子,要是英泉有受伤,典子一定会发现的,所以典子很肯定地说,英泉不论右手或左手的任何一根手指都没有受伤。
  我愈来愈迷惑了。除了慎太郎和英泉之外,还有谁和这个事件有关呢?
  我在脑海中再次将整个事件的始末反复一次,却始终想不出半个有关的人物。难道是姐姐说错了吗。
  “辰弥哥到底怎么了?小指受伤的人做了什么事吗?”
  “不是的,我只是忘记着一件事。典子,这次你出去以后,能不能帮我注意看看有没有小指受伤的人?”
  “好哇!如果我发现那样子的人,一定马上来通知你。”
  “谢谢。还有,下次你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线来?最好是放风筝用的线,要是没有,普通的木棉线也可以。线愈长愈好,最好是一整卷的,我大概要五、六卷……”
  “辰弥哥,你要线做什么?”
  我本想隐瞒这件事,不过反正迟早要告诉她不如先说明吧!
  “我一直待在这里实在很无聊,想趁着这个机会在洞窟里探险,为了避免在洞窟中迷路,要用绳线来路,线愈长愈好。”
  一听到我的话,典子的瞳孔中立即闪着奇妙的光辉。
  “辰弥哥!”
  她轻声说道:
  “你要去寻宝吗?”
  一下子就被典子猜中心事,我的脸孔蓦地红了起来。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清了清喉咙说道:
  “典子,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情。”
  “当然知道啊!这是古早以前就流传下来的传说,而且……”
  典子的声音突然变小。
  “我还知道也有别人也在寻宝哩!”
  “是谁。”
  “是我哥哥!”
  “慎……慎太郎!”
  我紧张得有点接不上气来。然后,我凝视着典子的脸。
  “是啊!哥哥大概是怕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可是我很清楚,他每天晚上悄悄扛着铁揪和铁钟出门,一定是去寻宝。”
  我又想起妙莲尼姑被杀的当晚慎太郎那身怪异的打扮。这么说来,慎太郎和我一样想去寻宝吗?
  “因为我觉得哥哥很可怜,所以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哥哥好可怜喔!他失去了地位、失去了身分、失去了未来的希望……不,不只这样,他还失去了爱情。”
  “爱情……”
  “是啊!哥哥到现在都还爱着美也子,但是他的个性太傲,以他目前的状况,决不可能向美也子求婚。美也子是个有钱人,有好多钻石,哥哥却刚好相反,他只是寒酸的穷游民,打死他他也说不出求婚的话,所以他才会想要去寻宝……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不知找不找得到的宝藏上。嗯,只要想到一这点,我就觉得他好可怜,好可怜……”
  我的脑海中又涌起一丝疑惑。
  这么说来,慎太郎更没有理由不觊觎本家的财产。与其将心力放在不一定找得到的宝藏,不如锁定身边唾手可得的财产,他不可能不懂得哪一种作法比较实际。这样看来,凶手果然是慎太郎了!至于小指受伤那件事,大概是姐姐临死前的幻觉吧!
  “这么说,慎太郎有把握找得到罗,只要他变成有钱人,再向美也子求婚,美也子一定会答应……”
  “当然”典子马上抢答。
  “不,就算哥哥不变成有钱人,只要他肯向美也子求婚,美也子也一定会欣然同意。辰弥哥,那么美丽、那么聪明,又那么富有的美也子,为什么要隐居在这么偏僻的乡下?你难道不明白吗?美也子是在等啊!她每天都在殷切地盼望哥哥向她求婚。想到这里,我觉得美也子也好可怜,哥哥要是能抛弃无谓的固执,早日和美也子结婚就好了。虽然我是不太喜欢美也子……”
  一会儿,典子说她要回去准备葬礼的事宜,便避开看守者的视线,悄悄溜回去了。这时一种无以言喻的寂寞和空虚感向我袭卷而来。
  典子的话对我而言真是一大打击,不管是前天夜里我在“天狗鼻”偷听到的话,还是刚才典子所说的话,都让我对美也子这个女人的复杂性格以及微妙心理感惊讶不巳。更重要的是,一股失落的愁绪涌上我的心头。难道我爱上美也子了吗?
  隔天,典子又避开看守者的监视跑来找我。这次,她告诉我以下的事情。
  村民的情绪依旧十分激昂,完全不接受警方的劝说,但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因为有人传说麻吕尾寺的长英住持或许会出面。
  麻吕尾寺的长英住持因为年事巳高,终年卧病在床,寺内的工作全部交给弟子英泉打理。只要能够说服这位高僧,也就可以获得村民的认同了。因此,金田一耕助现在正前往麻吕尾寺请求长英住持。
  一听到麻吕尾寺的长英住持,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被杀害的梅莘尼姑曾经对我说过:“关于你的身世,只有我和麻吕尾寺的住持知道。”梅莘尼姑死后,我一直想要去一趟麻吕尾寺,可是一连串的凶杀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风波也越演越烈……
  “典子,要是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太好了,我已经不想再待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了。”
  “嗯,所以请你再忍耐一阵子。”
  “对了典子,另外一件事情怎么样了?”
  “啊,你是说线?我已经带来了。”
  “不,线当然很重要,但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看到小指受伤的人?”
  “喔!那件事啊!”
  她偷偷瞄了我一眼,不自然地干咳起来。
  “我很留心在看,可是就是没有发现有人手指头受伤。”
  典子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畏怯,不敢正视我的脸。
  “典子,这是真的吗?你是不是为了包庇谁而骗我?”
  “哎呀!怎么会嘛!我怎么可能骗辰弥哥……对了既然我好不容易把线带来,我们一直去探险吧!我今天不必急着回去,寻宝的感觉一定很有趣吧?走,我们现在就去。”
  典子忽然就得很开朗,站起身来。我想,典子一定知道小指受伤的人是谁,她肯定是在包庇那个人。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黑暗中的激情
  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要接近尾声了。在进入结局之前,会有多么恐怖的命运在等着我呢?请听我娓娓道来。
  当天,在典子的恿动下,我们开始在洞窟内探险。照着上回金田一耕助教我的方法,我把线的一端绑在出发点的钟乳石上,然后牵着线和典子一同往洞窟深处前进。
  就像我先前提到过的,在“鬼火潭”的深处共有五个洞窟。其中三个上次金田一耕助已经走到尽头,而第四个洞窟“狐穴”和第五个洞窟,都还没有人走过。从我的地图上看来,这两个洞窟的尽头合而为一,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便大胆地选了第四个洞窟往里面走。
  我们很快就遇到支洞。这些支洞上次金田一耕助已经探查过了,所以我们不需要再勘查第二次。当时我曾数过支洞的数目,我记得金田一耕助是在第十三个支洞发现久野表叔的尸体,所以在走到第十三个支洞之前。我们都不必再查看每个支洞。
  不久,我们来到第十三个支洞口。
  “没错,就是这个洞口,久野表叔的尸体就是倒在这里。你看,这个钟乳石有损伤,这是金田一耕助为了日后留下证据才刻上记号的。”
  “怎么说,从那次之后你都没有再来过了。”
  “是啊。”
  “我们再往前走吧!好有趣,我也想见识看看这些线究竟有什么功用。”
  “典子,你不害怕吗?”
  “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和辰弥哥在一起。”
  不一会儿,我们走到第十四个支洞,我把一路牵着的线连同线卷一起绑在入口的钟乳石上,又将另一卷线的线端也绑在同一个钟乳石上,然后牵着那条线走进支洞。
  这个支洞相当深,而且在这个支洞的深处又有一个小支洞。于是我又把第二卷线绑在那个入口的钟乳石上,再把第三卷线的线头绑在同一个钟乳石上,然后牵着那条线往这个小支洞里面走去。
  不过,这个小支洞马上就到了尽头,我一边卷线一边回到刚刚的入口,然后将第三卷线收进口袋中,再牵着第二卷线往更深处走去。
  这个支洞也是马上就到尽头了,于是我又一边收线一边往回走,不一会儿我便折回第一卷线的地方。
  “哇。真神奇!”
  典子显得相当高兴。
  “我们好像在玩捉迷藏游戏一样!不过,跟着线走,我们绝对不会迷路的。”
  “是啊!就像刚才碰到的那种死胡同洞窟,本来是不需要线的,可是洞窟交织复杂,外观又差不多,等你想要走原来的洞窟时,可能已经搞不清楚方向,误以为别条路就是来时的路,就这么一直往深处走去,就永远也走不出来,但是有了这些线,就不怕会迷路了。”
  我把上次金田一耕助进入支洞又出来时的说的话告诉典子。
  “哇!真可怕!这么说,线可不要断掉才好。”
  “是啊!所以不能太用力拉线喔!”
  我们又继续往里面走。典子觉得很好玩,不论我怎么劝她说我们该回去了,她还是一直说要再走一段、再走一段。而后我们又碰到好几个支洞,不用说,我们当然也都一一仔细搜寻。那些支洞当中有的十分复杂,甚至要用到第三、第四第五卷线,有时候走进小支洞中,走着走着又会回到主洞窟。
  “好好玩喔!要是没有线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刚才走过的洞窟。”典子对洞窟愈来愈有兴趣。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们碰到一个很大的支洞。这个支洞并没有很多的小支洞,可是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于是我开始不安起来。
  “典子,不能再走下去了,这个洞窟没有尽头,我们该往往回走。”
  “再走一段看看嘛!如果还是没有尽头,到时候我们再往回走。”
  正当我们又往前走不了多久时,忽然都停下脚走。
  我们两人慌慌张张地把手电筒关掉,在黑暗中屏息站住不动,因为我们听到前方传来疑似有人说话的声音。
  “辰弥哥!”
  过了一会儿,典子压低嗓门呼唤我。
  “辰弥哥,你留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
  “典子,你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我在黑暗中听见典子离开的声音。很快的,她又摇晃着手电筒回来了。
  我打开手电筒,典子眼神明亮地跳到我身边。
  “辰弥哥,我已经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了!好有趣哟!我们现在就在‘鬼火潭’的旁边。”
  “鬼火潭。”
  我不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是啊,辰弥哥,你刚刚不是说第四个洞窟和第五个洞窟在深处会合而为一吗?我们不知不觉中走进第五个洞窟,所以又回到‘鬼火潭’了。”
  一时之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狐仙迷惑一般整个人晕头转向。但是想想,这个结果对今后的探险有很大帮助,因为宝山虽然在第四和第五个洞窟交会点的深处,可是光是这么走,根本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交会处。这一点我们现在才偶然发现到。
  “系上第一个线卷的地方,就是两个洞窟的交会点。我们是从那里往左边走到这个地方,明天我们就往右边走看看。这个线卷就绑在这里吧!这条路看来比较近,明天我们就沿着这条线走回去。”
  典子把第二卷线绑在地上的钟乳石上,不久便避开看守者的监视,离开“鬼火潭”。而我当晚便在第五个洞窟过夜。
  典子第三度跑来找我时,已经是隔日的午后了。
  “辰弥哥,对不起,我不迟了。你肚子饿了吧?我本来想早点来的,可是看守的人看得好紧。”
  典子一边解开包便当的布巾一边说。
  “对了,我还有个好消息,说不定你今天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为什么。”
  我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听说麻吕尾寺的住持愿意挺身而出了。那位住持因病在寺内休养,完全不知道这次的事件。昨天金田一先生前往他那儿,告诉他这件事情,他大概是太震惊吧,今天一大早就坐关轿子到你家去了。”
  “什么?长英住持到我家去了?”
  “是啊!他召集了前几任村长,现在正恳切地规劝他们呢!就算他们不肯听警察的话,可是总不能也违抗住持吧!更何况住持还是抱病专程出面,所以,我想现在一定有人要来接你了。”
  我的胸口马上悸动得好厉害,只觉得腹部涌起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啊!我可以离开这个洞窟了!我终于可以脱离这个阴暗的地方了……我的心中满溢着欢喜,身体兴奋得直打颤。
  从这个洞窟中脱身,对我而言还有一个更大的意义,那就是我出去的那一天,即代表是这个可憎的八墓村杀人事件真相大白的时候,因为我一定能够找出那个凶手。
  “典子,典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不会让我空欢喜一场吧?”
  “当然是真的,辰弥哥,你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典子!”
  我兴奋得抱紧典子。
  “谢谢你,谢谢你,这全都是托你的福。如果不是你每天跑来看我,如果你没有每天告诉我外面的情报,我一定会在黑暗中因为恐怖、不安而发疯。不,说不定我会在发疯之前逃出这里,然后被吉藏他们杀死,因为他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谢谢你,谢谢你,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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