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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 东野圭吾

_9 东野圭吾(日)
  “没错。当然,你可以说那是你行车的路线之一。”
  这时,阳子深叹口气,神情严肃,回答:“你还是喜欢绕圈子说话。我是有话对你说,
所以在车站等你,但,心中踌躇着不知是否该说,后来,你已走远,我正想放弃时,又觉得
还是应该今天告诉你,所以就追上……”
  “结果遇上那一幕?”
  她颌首。
  河风吹佛着她的短发。那是秋凉的空气!
  “那么……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一瞬似又困惑了,但,立刻像下定决心般凝视着我:“村桥遇害当天,有人见到我在
更衣室附近吧?刑事问我时,我回答只是经过该处,但,事实上我当时是在跟踪村桥。”
  “跟踪?为何呢?”
  “我很难解释清楚……”阳子似不知该如何说明,“那时,我恨不得杀死村桥!那男人
根本无法了解,对我们而言,头发被乱剪是何种难堪之事。我想尽办法要报复,于是想到使
村桥企图强暴女学生的计划。亦即,那天放学后,制造村桥企图在教室强暴回学校拿学生证
的学生的事实,使他成为众人所唾弃的强好犯?”
  “学生证?啊……”
  那天,高原阳子回家后,又再到学校。当时她证言是忘了带学生证所以回学校去拿,原
来这是事实,也是她的计划之一部分。
  “首先,我约好村桥五点在三年C班教室碰面,当然,我也要他不能告诉任何人。然后我
先回家,五点前再去学校。但,当我前往三年C班教室以前,却见到他似避人耳目般走在教室
大楼后面。我犹豫一下,就跟踪在他身后,我是认为,强奸的舞台在别间教室也无所谓!反
正,只要我吵嚷开来,村桥绝对百口莫辩?”
  “哦?这话怎说?”我问。
  阳子促狭似的一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这种表情了。
  “如果村桥的西装。袋内有保险套,你认为会如何?”
  “什么!”我感到一阵轻微的惊骇。
  “我动手布置的,趁中午休息时间放进去。一旦那东西被找出,村桥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了。”
  “原来是这样……”
  这一来,我总算明白那个保险套的意义了。事实上它和命案无直接关系!但,也因此警
方彻底清查村桥的女性关系,导致目前麻生恭子受到怀疑。
  “后来呢?”
  “村桥进入那间更衣室。我绕到后面,窥看里面的情形。由于不可能从通风口窥看,只
好躲在通风口下偷听。我听见村桥说话的声音,好像另外有人,却没听到对方任何声音,不
久,一切安静下来……”
  阳子一瞬间全身颤抖,神情僵硬,但又接着说:“我听到有人呻吟,很轻,却是呻吟声
没错,约莫有一、两分钟之久。我很害怕,全身无法动弹。不久,听到开门又关上的声音,
似乎有人走出去。”
  我想:这是杀人的现场,阳子居然碰上了。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却是接下来的事。”说着,阳子凝视着我。
  “是什么?”
  “有人走出更衣室后,过一会儿,我才鼓起勇气从通风口往里看,结果……
  “结果怎样?”
  “我见到门用木棒顶住。”
  “嗯,发现尸体时我也见到了。后来呢?”
  阳子盯着我的脸,问:“你什么感触也没有?”
  “感触?”
  这时,阳子缓缓开口:“不觉得惊讶?我在更衣室后面,而女用更衣室的门上锁着。凶
手是将门顶住后,从男用更衣室门离开!”
  第六章 第一节
  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三。七点起床。
  持续好几天失眠,更何况昨夜又发生那件事,根本无法让神经休息。
  坐阳子的摩托车回到被追撞的现场,我叫她回家后,立刻以附近的公用电话和S警局连络
。约十分钟后,大谷他们赶到,开始现场验证和查访。我未提起阳子,所以也没谈及追踪之
事,其他则据实说明。因为,若提到她,当然会被问及她为何在场,那么也势必要提到企图
使村桥成为强好犯的一切行动。另外,无可讳言的,我不希望她再被卷进这次的事件中。
  大谷问说被追撞至报案为止,中间约经过四十分钟的原因。我解释曾拦下计程车想追对
方,却已失去踪影,漫无目的绕了一圈,所以白白花费不少时间。大谷对此并未怀疑,反而
频频道歉未多派人在我身边警戒。
  现场似未发现特别醒目之物,但,大谷表示或许能判断出车胎痕也不一定。另外,我证
言说是接近红色的日产ZX车型,应该也是一大收获。
  大谷说:“凶手开始焦急行动,有可能露出马脚。”
  其实,令我神经亢奋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高原阳子所说的“凶手是从男用更衣室入
口离开”。
  这句证言是有极重要的意义。因此,至目前为止,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爬过更衣室内的
隔墙,从女更衣室脱身。准备有钥匙的可能性,以及北条雅美想出的密室诡计,也都是基于
此一前提条件,一旦这个前提崩溃,这些推测就完全被推翻。
  那么,凶手是如何以木棒顶住房门呢?很难认为是村桥自己将门顶住。依阳子所言,凶
手是在村桥停止呻吟之后才离去,可知凶手是确定村桥已死亡之后才离开。
  如此一来,只能认为从外面以某种手法将门顶住。但,如大谷所说,要自外面用木棒顶
住门根本不可能?
  凶手化不可能为可能,究竟是采取什么方法?
  这件事,我也尚未告诉大谷。要想不提及阳子之事,实在很难婉转说明。
  “你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想着心事……”
  或许是我好几次停下吃早餐的筷子,裕美子幽幽的说。昨日之事,我一点也未告诉她,
因为只会让她担心而已,但,可能从我的表情察觉出什么吧!裕美子问了好几次:“发生什
么事呢?”
  “不,没什么。”我只是淡淡的回答。
  比平常提早到学校,我直接前往更衣室。最近一、两个星期未使用的这里,看起来更脏
了。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男用更衣室门,慢慢进入。鼻子闻到一股发霉的空气,感觉上,仿佛
尘埃弥漫。
  站在正中央环视四周。通风口,橱柜、隔墙,以及入口……能利用这些进行巧妙布置吗
?而且,工具不能太大,又必须不留痕迹,在短时间内实行……
  “不可能有的……”我自言自语。
  这个谜团的障碍太厚了。
  第一节是三年C班的课。
  昨天,我发觉学生们看着我时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是像关心
,却又非好奇的眼神。她们知道被狙杀的目标不是竹井,而是我,所以,只能认为她们是在
想像凶手对我怀有何种憎恨!
  我感觉如坐针毡般的上课,或许因彼此神经都绷得很紧,上课反而顺利进行。
  我在黑板写上练习题,看着点名簿,抬起脸。
  “高原,你上台答题。”
  阳子轻应一声,站起身。她带着笔记本上台,连瞥我一眼也没有。
  看她穿白衬衫、蓝裙的背影,只不过是个平凡的高中女生,实在很难想像她身穿赛车服
、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疾驰的模样。
  昨天,她告诉我那件可怕的事实之后,我等情绪平静下来,又问:“就算是这样,你为
何到现在才想告诉我?你不是一直都避着我吗?”
  阳子转过脸,似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但,立刻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说:“我不认为这
是很重要的事。但,发现雅美推断出密室诡计,刑事和你都同意她的推断时,我开始觉得不
该隐瞒真相。只是,雅美错误的推断使我的不在现场证明成立,何况,我也不认为杀死村桥
的凶手应该被捕……”她伸手把发梢往上拂高,“可是,知道你才是被狙杀的目标时,我不
安了,如果我不说出真相,凶手永远抓不到,终有一天,你会真的被杀!”
  “但……”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真的躲着你!因为你不帮我,那天不陪我一起去信州。那天我是怀着什么心情在
车站等你,你知道吗?你不可能知道的,毕竟,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小女孩!”阳子面向着
河面,呐喊似的叫着。
  她的一言一字都如针般刺着我的心,我无法忍受,只有呻吟出声:“对不起!”
  “但,还是没用!”阳子的语调转为平静,“一想到你或许会被杀,我就坐立不安……
只好籍飙车麻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我低垂着头,找寻自己该说的最适当话语,却一直找不到,只有沉默着。
  下课后,松崎找我,说是警方正在调查教职员的自用轿车,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回
答说不知道,但是心里却很紧张,没想到这样快就开始调查!
  休息时间,在走廊碰到惠子。她表示无法练习很遗憾,更毫不隐瞒脸上的不愉快表情。
  “而且校园里到处是眼神凶巴巴的人在徘徊,让我连上学都讨厌了。”
  她指的是刑事。有的在追查昨夜的那辆轿车,有的在搜寻竹井命案的线索,更有几位在
校园里四处调查。
  “忍耐点!只要把事件解决就好啦!”
  把事件解决……但,真会有那一天的来临吗?
  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四。
  到了学校,在走廊上听说麻生恭子被逮捕的消息。一位学生对同学们说:“号外!麻生
恭子被捕了”。
  我快步走向教职员办公室。打开门的瞬间,马上知道消息是真。
  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闷、凝重,而且似因我的出现而更显紧张,所有人都低下头,无人出
声。但,当我准备坐下自己的座位时,藤本开口了:“前岛老师,你听到消息了吗?”
  四周有好几个人身体一震。
  我看着藤本:“刚刚听到学生说了。”
  “原来如此。没办法,她们的消息真的很灵通。”藤本浮现苦笑。
  “说是被逮捕?”
  “不是逮捕,只是以参考人身份出面应讯。
  “但……”一旁的掘老师插嘴了,“实际上就等于是逮捕吧!”
  “不,不能这么说。”
  “是吗?”
  “等一下。”我走到藤本的办公桌旁,问,“能不能告诉我详细情形?”
  依藤本之言,今天一早,S警局的大谷打来电话,要求麻生老师以参考人身份至警局应讯
。当时是松崎接的电话,因为声音太大,所以被学生们听到了。
  “不知为何会演变成这样,所以我们在猜测……”
  崛老师缩缩脖子。
  “不过,她真的是凶手吧?”长谷也转身面向这边。
  “前岛老师,你知道什么内情吗?”掘老师问。我没有回答。
  小田老师在自己座位边啜着茶,边说:“就算前岛老师不明白,对方却惦记着,毕竟,
女人是执念很深的动物?”
  “男人也有很多那种人呀!”掘老师回答。
  这时,松崎走进,表情看来非常憔悴,步履也蹒跚。铃声响了,却好像不举行朝会。也
许,松崎也不知该向大家说些什么吧?
  栗原校长也躲在校长室里,或许正愁眉苦脸,不知已经抽第几支香烟了。
  上课时,学生们的反应和老师们截然不同。她们表现得很高兴、活泼,认真听我讲课,
但,心里一定把我和麻生恭子联想在一起吧!而且,任意想像。我自己则觉得不知在上些什
么内容。
  大谷刑事他们究竟查出什么眉目,而要求麻生恭子应讯呢?在第一桩命案中,她有完全
的不在现场证明。而且,麻生恭子前天说过“真相根本在别处”这句话!
  我的脑海里想的尽是这些,根本没办法上课。下课后,我问松崎有关麻生恭子之事。他
有些不耐烦的告诉我,但是和藤本所说的相差不多。就这样,第二节谋、第三节课过去了。
  正在上第四课时,小田老师来找我,低声告诉我说刑事来了。我吩咐学生们自修,冲出
教室.
  若是平常,学生们一定会在背后欢呼,但,今天不一样,所有人都像在窃窃交谈。
  和大谷在会客室见面,已经是第几次了?
  “抱歉,在上课时间打扰你。”大谷身穿典型的刑事打扮——灰西装、未系领带。另外
还有一位年轻刑事。
  大谷的眼睛充满血丝,脸上泛满油脂。可能是因查出麻生恭子这位嫌犯,警方正积极展
开调查吧!
  “你知道我们请麻生老师出面应讯吗?”
  “知道。”我颌首,“我想像可能和前天我被轿车追撞的事有关……”
  “不,不是的。”大谷摇头。
  我很惊讶:“不是?”
  “没错!是基于完全不同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
  “请稍待!”大谷慢慢自口袋里拿出记事本,翻阅着。动作很镇定,“昨天,一位年轻
刑事在学校的焚化炉里找到一样东西,是手套,白色的棉布手套。”
  为了让警方便于调查,从校运会以来,焚化炉从未点火燃烧。
  “因为手套上沾着少许颜料,所以那位刑事才注意到。”
  “颜料?”我搜寻记忆,在这次事件中,有什么和颜料有关?
  但,大谷淡淡接着说:“你忘了吗?就是那个魔术箱。”
  不错,那个魔术箱是以颜料着色。
  “可是,也不见得就是凶手之物吧?”我反驳,“棉布白手套的话,很可能是啦啦队员
使用的,所以有可能是参加啦啦队的学生在不知觉中碰到魔术箱。”
  但,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大谷就开始摇头了。
  “我们详细调查过手套,检测出内侧也有已呈干燥状态的似红色颜料之物,虽然很少量
,但你知道是什么吗?”
  “红色颜料?”我忽然一征。
  “不错,就是指甲油。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是学生之物了。当然,最近有一些学生多少
也化妆,但,应该不会擦红色指甲油吧?”
  “所以你们……”
  “昨晚,我们已向麻生老师借了她现在所使用的指甲油。当时,她的神色有些慌张,办
案人员就有自信了……反正,这且不说。将指甲油和手套上之物比对的结果,证实是完全相
同,所以今天早上才会请麻生老师出面应讯。”
  大谷如何向麻生恭子逼问,我大致上能猜得到。首先,一定是确认她在那天的行动,这
时,她会表示没接近过魔术箱。于是,大谷拿出手套,再提出颜料和指甲油的矛盾,如此一
来,麻生恭子会如何辩白?
  “她没有辩白。似乎已经死心了吧!除了某一部分外,她几乎已全部说出。”
  麻生恭子自白了——对我而言,这是非常惊异之事。但,大谷的语气却极其平淡。正因
为他很平静,以致我的情绪也兴奋不起来,甚至,还注意到大谷仍称她为“麻生老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大谷深吸一口烟,吐出乳白色的烟雾,回答:“掉换一公升容量酒瓶的人是麻生老师,
但是企图杀害前岛老师你的人却非她。”
  “哪有……”我硬生生咽下“这种事”三个字。如果不是麻生恭子打算谋害我,她又为
何要掉换掺毒的酒瓶?
  “她说是受到凶手威胁。”
  “受到威胁?”我反问,“她为何必须受凶手威胁?”
  大谷搔搔头发,说:“本来是不能多说的,但,既然是你也无所谓。你以前曾假设麻生
老师和村桥老师之间有密切关系,那个假设没错,而且,从今年春季开始一直持续着。但,
麻生老师面对和栗原校长的儿子之亲事,很自然的会想断绝和村桥之关系,可是村桥不答应
。麻生老师抱着这只是成年人游戏的心理,而村桥却把它当真了。”
  我心想:和K的情形相同。难道麻生恭子就是这样伤害各种男人?
  “尤其,村桥说他握有能证明两人关系的某种证据,所以麻生老师根本无法说服他。”
  “所谓的‘某种证据’是什么?”
  “你先听我说。村桥似随时都带在身上,因此在更衣室被毒害时,应该也在身上。可是
,我们却未在现场发现任何疑似之物。保险套不能说不是,却很难视为能证明两人的关系之
物件。那么,这又如何解释?”
  “难道被凶手拿去了?”我试探的问。
  “正是这样。当然了,麻生老师会很慌。”
  “啊,你这么一说……”
  记得麻生恭子曾问过藤本一句很奇妙的话,好像是“村桥随身之物是否被偷”,当时自
己对于她为何问这种话无法释然,现在总算明白了。
  听了我的说明,大谷也满意的说:“这一来,能证明麻生老师供述的证据又增加了一项
。到了这时候,我也能够想像了。亦即,她受到凶手以该物件把柄加以威胁,内容是掉换一
公升容量的酒瓶。麻生老师是在校运会当天早上在办公桌抽屉内发现威胁信件,里面详细记
着掉换酒瓶的行动顺序,并表示若不依言实行,就把在村桥尸体上发现之物件公开。依她的
供述,我们在她房里找出这封威胁信,对了,这里有一份影印本。”说着,大谷从西装内口
袋掏出折叠得很整齐的一张纸条。
  摊开一看,和大学生的笔记本约莫同样大小。大谷将它放在我面前。纸上排列着蚯蚓爬
行痕迹般的字,一看就不想细读。
  “凶手可能用左手写的,或是右手戴上好几层手套后写的,用这种方法可掩饰笔迹。”
一见到我紧颦眉头,大谷立刻说明。
  威胁信的内容如下:
  “这是威胁信,不能让别人看。你今天必须依上面的命令行事:
  一、随时注意射箭社社员的行动。她们应该会预先将大、小道具搬移出社团办公室,这
时,你必须知道前岛要使用的道其之一的一公升容量酒瓶放置何处。
  二、请准备手套,在实行三之行动前,请戴上手套。
  三、请前往一年级教室大楼一楼的储藏室,里面放有纸袋,确定内有一公升容量酒瓶后
,马上前往一的地点,将酒瓶掉换。
  四、把原来的那个酒瓶丢弃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即可,但,纸袋要丢在不同地方。
  五、以上的行动完成后,请迅速回你原来的位置。要注意的是绝时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你
的所有行动,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如果不依指示行动,你会受到制裁,亦即公开从村桥身上发现之物。
  为了让你做为参考,附上一份影印的内容。希望你为了自己的未来和立场按吩咐行事。

  “凶手实在心机深沉!”等我看完,抬起脸,大谷叹息一声,说,“利用别人杀人,这
等于是遥控,很难得到直接的线索。虽然有一公升装的酒瓶、纸袋和这封威胁信,但仍很难
能够藉此接近凶手!”
  而且,凶手的智慧很高,不仅没有错字,指示的内容也条理分明。
  “那么,凶手从村桥身上拿走的是什么?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
  让麻生恭子会绝对服从的是什么物件呢?即使与命案无关,我也很想知道。
  但,大谷摇头:“坦白说,这是未明白之部分。我最先就告诉过你,麻生老师除了一部
分外,其他都说出来了,而,这就是那‘一部分’。威肋信上虽写明‘附上影印内容’,但
是麻生老师马上把它撕掉了。”
  “可是,这样的话,她的话岂非不能全盘相信?”——也可能认为是她自己所捏造出来
的说词。
  “不,我认为可以相信。因为,前天晚上你被轿车追撞时,麻生老师在自己家中。”
  “哦……”
  “这个不在现场证明是确切无误,因为我们那天有人一直监视她的行动。另外,村桥老
师遇害时,她也有完整的不在现场证明,再说,也不可能事先准备妥伪造的威胁信。”
  我想起麻生恭子所说的“真相在别处”,原来意义就是这样。
  “因此,实际行动的虽是她,真凶却在别处。所以,我认为有必要请你再考虑一下可能
是凶手的人物。”
  我无力的摇头:“我完全……不过,我会再仔细想想,但,你们的调查结果呢?”
  “调查是有进展。”他有些不情愿的说,“反正,线索已经不少,我们会全力追查。还
有,你务必注意自己今后的行动,凶手因麻生老师自供,一定会很着急,所以最近很可能对
你采取行动。”
  “我会小心。”我道谢,“对了……麻生老师的罪?”
  “这个问题很难处理。”大谷困惑的回答,“受威胁而不得已行动,不能说没有状况酌
量的余地,但是,既已明白发出威胁信之人是杀害村桥的人物,而且麻生老师也确实不希望
你活着这么一来,如何解释就极为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我口里虽问,心中却很明白。
  “亦即,麻生老师的心中是否有未必的故意。不,应该是更积极的,也就是她是否认为
你死了最好。不过,这就非我们刑事所能判断之事。”
  我心想,麻生恭子可能觉得我死了也无所谓吧!
  第二节
  九月二十八日,星期六放学后。
  今天起,社团的活动获准再次开始。年轻学生们郁积的精力似获得解放般,在操场上奔
驰活跃。各社团的指导老师也都神色开明。
  射箭社的活动也开始了。距离全县选拔赛只剩一星期,从现在起必须紧逼着她们练习才
行。面对着围成半圆形的社员,惠子的声音很嘹亮。
  “不能心中有所迷惑的射箭,必须按照基本动作,全神贯注的去射,而且,练习时射得
高分,并不保证比赛时也一样。”
  社员们的神情也带有适度紧张,状况相当不错,若能照这种,情况保持至正式比赛就好

  “老师,请训话。”惠子对我说。
  社员们的视线集中到我脸上。我咽下一口唾液,说:“忘掉自己射得很差,只要想到自
己现在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好,这样在参加比赛时就会勇往直前。”
  “谢谢!”所有人一起喊声。
  我有些脸红,点点头。
  练习马上展开。我同样站在她们身后,调整她们的射姿。惠子认为,只要我随时注意,
社员们就会像正式参加比赛般,全神贯注。
  不久,我发现射箭场附近有位男人一直望向这边。原来是S警局的白石刑事。
  这两、三天,我的行动完全由刑事监视着,有时候会没见到,但,不知何时又出现于我
的视界里。不管是上下班、在校园内,总有他们的影子在旁。照这种情形下去,凶手应该也
无机会下手吧!
  但,警方的调查却毫无进展。偶尔,我问白石刑事,知道从日产ZX上仍查不出嫌疑者。
当然,学生人数超过千人,家长们总有人有那一型的轿车,可是皆与这次事件无关。何况,
凶手若是学生,就得要有会开车的共犯!
  至于教职员之中,无人驾驶该型车种。
  放酒瓶的纸袋已公开调查,却发现那是到处都能拿到的纸袋,想凭此找出凶手根本不可
能。凶手很慎重,当然事先会预料及此……
  但,最让我在意的仍是刑事们还对更衣室的诡计误解,仍认为是凶手是利用女更衣室入
口脱身。
  高原阳子告诉我的话,我没有告诉大谷,因为,一旦说出,就得顺便提到阳子企图嫁罪
给村桥的计划。阳子没有叫我别说出来,但是我却说不出口。她没告诉别人,只是告诉我,
一定是下了相当决心吧?如果我随便就说出,总觉得像背叛她的信任,更何况,我曾经有过
背叛她的前科!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解开密室之谜
  正在千头万绪,理不出所以然时,不知何时,惠子来到我身旁。她瞥了白石刑事的方向
一眼说:“看来不该硬拉你到社团来呢!”
  “没有这回事。”
  “可是……你其实很希望早些回家吧?”
  “在哪里都一样。像这种时刻,我更想待在这儿。只是,很抱歉,没办法专心指导同学
们练习。”
  但,惠子轻轻摇头微笑,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在场就行。之后,我仔细观察
社员们的射型。”
  惠子仍旧姿势正确,但是身体扩张面太大的习惯仍未改正。不过,应该在县选拔时足以
过关,所以我没多说。令我诧异的是宫坂惠美的进步状况。以前,她只要拉开弓,全身就会
发抖,但,现在已能将弓充分拉开,更有瞄准目标的余裕,又因为射姿正确,中靶率也大幅
上升,这是和惠子搭档练习的成果?
  见到她射出的箭正中靶心,我忍不住说:“好!”
  惠美低头,颌首。
  “宫坂的状况绝佳呢!”我低声对加奈江说。
  她边拭着渗出的汗珠,回答:“是呀!中午休息时间,她都主动练习,问她有何秘诀,
她也说没有。”
  “那是一种精神因素吧!唯有迷上了射箭时,才会有那样的状况出现。这是她一辈子的
财产哩!”
  “我也这么觉得,但……”
  “你不一样的。”我笑着离开。
  练习开始约一个钟头,脸孔被冰冷的雨滴滴到,紧接着,雨势逐渐转大。有好几个社员
恨恨的抬头望向天空。
  我能体会她们的心情。好久没有一起练习了,居然下起雨来,实在太捉弄人了。
  “别管它!也可能在雨中比赛!”惠子厉声说。
  她说得没错。射箭比赛不会因雨而中止,唯一的例外是“因雨或雾导致难以看清靶时”
,才会中止。
  在雨中,身体较冰冷,肌肉也僵硬,需要比平常更坚定的集中力,而且,弓弦沾水后其
弹力会剧减,弹道当然也会改变,更需要体力和技巧。雨势转大后,就很清楚能看出实力的
差别了。
  惠子出现若干混乱后立刻趋于安定,确保一定分数;加奈江那种弦力射法受雨势影响不
大;宫坂惠美仍维持绝佳状态。但,其他人的弹道起伏很大,误射连连。
  不久,惠子见到有一人完全射不中靶,就下令停止练习。由于这样继续下去,不仅射型
会崩溃,也有可能感冒,所以我也赞成了。
  换好衣服后,借用体育馆的一隅进行重量训练。我因为未带预备的运动服,只好换上西
装,但,仍至体育馆去看看。在室内,最有效的练习就是拉空弓〔不搭上箭矢的拉弓〕,其
效果就像网球的挥拍练习或棒球的挥捧练习一样。
  我倚在墙上望着她们排队拉空弓,不久,对惠子说一声,就转身走出体育馆。篮球队和
羽毛球队也在馆内挥汗练习,她们冒出的热气让我好像满脸发烫一般。白石刑事坐在长椅上
看报纸,一见到我,慌忙想站起身。
  “我只是到外面吹吹风。”说着,我制止他站起。
  他没站起,却一直目送我外出。
  雨势愈来愈大了,操场上和教室都不见人影,景物如黑白照片般失去色彩。
  我深呼吸,冰凉的风穿过鼻孔。
  感觉上右侧好像有人,我转头。但,只是心理因素,其实无人。对了,当时也是……
  以前曾有过类似情形,却非心理因素,而是高原阳子站立该处,手上撑着伞,凝视教员
专用更衣室。现在回想起,知道她可能在推敲密室之谜,因为,那时候只有她知道北条雅美
的推理错误,但,她无法来告诉别人。
  我从一旁的置伞筒里拿出自己的雨伞,撑起伞缓步走出,绕至体育馆后,如那天的阳子
般凝视着更衣室。
  体育馆内传出学生们踩踏地板的声音,以及彼此打气的加油声,但,听起来很遥远,因
为,更衣室四周完全被静谧的空气笼罩住。
  我考虑着自己能想到之事……
  到今天为止,已经探讨这问题不知多少次了,甚至连作梦都在想能不利用女更衣室入口
而脱身的方法,也曾实际进去揣摩过,却硬是想不出答案。也不知自己站立多久,猛然惊醒
,背部感到阵阵寒冷。正转身想要住回走,又停住了,我想碰上村桥遇害事件当时的情形,
想再尝试一次同样的行动!那时,我伸手开门,但,门动都不动。所以,我绕到后面,从通
风口往里面看。对了,我何不像当时一样从通风口往里面看!通风口的位置很高,以我的身
高,好不容易才刚好看得见里面,若是高原阳子,一定要垫起脚跟吧?
  我往里面看,鼻子嗅到尘埃味。
  昏暗中,朦胧可见到入口的门。那天,感觉上顶住门的木棒特别白。
  大谷刑事说不可能从门外用木棒顶住门。
  瞬间,我脑海中灵光闪动。或许,我们都犯了重大的错误了!在一、两秒钟之间,我的
记忆力和思考力全速运转,感觉上有着轻微恶心和头晕目眩,但,却已完成解开这密室之谜
的大胆推理了。
  不,不该会这样——我摇头。
  因为,我不喜欢那样的推理结果。
  不可能的?
  我如逃窜般的离开当场。
  第三节
  十月一日,星期二。
  中午休息时间,我在楼顶。
  第四节课上课前,我和高原阳子在走廊擦身而过,她塞给我一张纸条,要我中午休息时
间在楼顶见面。这是第二次,但,应该不会是邀我一起旅行吧!本校禁止学生爬上楼顶,所
以平常没有人上去,但,有时候听说也有人利用这里谈些秘密之事。
  吃过午饭,我爬上楼顶时,也见到三位学生在角落不知谈些什么,但是,一见到我,就
伸伸舌头,下楼去了。也许因为是被我发现而松了一口气吧?
  阳子还没来,所以,我靠在铁栏杆上,俯望着全校,我是第一次这样看着这所学校!
  “一点也不像你嘛!”
  忽然,背后有人说话,我吓了一跳。回头,原来是阳子,她身穿蓝裙子、灰外套。今天
开始全校换季,改穿长袖制服。
  “什么意思?”我问。
  “从楼顶俯望校园,一点都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即使只是无聊,也太难看了。”
  “那么,怎样才是我该做的?”
  阳子沉吟片刻,说:“你先来等我,就已经不太对劲啦!平常你都是让别人等的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抬头望着天空,为了掩饰内心紊乱的情绪,我问:“有什么事?”
  她径自让凉风吹佛一阵子,才边佛平乱发,边问:“调查……情况如何?”
  “情况如何我不太清楚,不过,凶手尚未就逮倒是可以确定。”
  “日产ZX呢?警方有采取行动吧!”
  “正在调查,不过并无收获。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后来凶手是否又采取行动?”
  “没有。反正,刑事紧跟着我,可能没机会出手吧!”
  “毫无进展就对了?”
  “可以这样说。”我叹息出声。
  停了一会儿,阳子说:“后来我稍微思考过,而想到了一件事。”
  她的态度有些踌躇,因此,我问:“是什么?”
  “村桥遇害时,现场是密室,但,为什么必须是密室呢?”
  “嗯?”我明白她话中之意,因为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若单纯推测,可能是企图让人
以为是自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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