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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全集

_185 莎士比亚(英)
  第四场 雅典城墙之前
  喇叭声;艾西巴第斯率军队上。
  艾西巴第斯
  吹起喇叭来,让这个懦怯的、淫秽的城市知道我们的大军已经来到。(吹谈判信号。)
  元老等登城。
  艾西巴第斯
  在今天以前,由你们胡作非为,肆行不义,把你们的私心当作公道;在今天以前,我自己以及一切睡在你们权力的阴影下面的人,谁都是叉手徬徨,有冤莫诉。现在忍无可忍的时间已经到了,蹲伏惯了的脊骨,在重重的压迫之下,喊出“受不住了”的呼声;现在无告的冤苦将要坐在你们宽大的安乐椅上喘息,短气的骄横将要狼狈奔逃了。
  元老甲
  尊贵的少年将军,你当初因为些微的误会一怒而去的时候,虽然你还是无拳无勇,我们无须恐惧你的报复,可是我们仍旧召你回来,好意抚慰你,用逾量的恩宠洗刷我们负心的罪戾。
  元老乙
  就是对于改换了形貌的泰门,我们也曾用谦恭的使节和优渥的允诺恳求他眷念我们的城市。我们并不全是冷酷无情的人,也不该不分皂白地同受战争的屠戮。
  元老甲
  我们这一座城墙,并不是建立于得罪你的那些人之手;这些巍峨的高塔、标柱和学校,更不应该为了私人的错误而同归毁灭。
  元老乙
  当初驱迫你出亡的那些人,因为自愧缺少应付非常的才能,中心惭疚,都已忧郁逝世了。尊贵的将军,带领你的大军,高扬你的旗帜,开进我们的城中吧;要是你不顾上天好生之德,你的复仇的欲望必须得到满足,那么请你在十人中杀死一人,让那不幸接触你的锋刃的作为牺牲吧。
  元老甲
  不是每一个人都犯罪;因为从前的人铸下了错误而向现在的人报复,这不是合乎公道的措置;罪恶和土地一样,都不是世袭的。所以,亲爱的兄弟,带你的队伍进来吧,可是把你的愤怒留在外面。宽恕你所生长的雅典摇篮,也不要在盛怒之中把你的亲人和那些得罪你的人同时骈戮,像一个牧人一般,你可以走到羊栏里,把那些染疫的牲畜拣出,可不要漫无区别地一律杀死。
  元老乙
  你要什么都可以用微笑取得,何必一定要用刀剑的威力诛求呢?
  元老甲
  你只要一踏到我们壁垒森严的门口,它们就会砉然开启,让你仁慈的心为你先容,通报你善意的来临。
  元老乙
  抛下你的手套,或是任何代表你的荣誉的纪念物,表示你这次攻城的目的,只是伸雪你的不平,不是破坏我们的安全;你的全部军队可以驻扎在我们城里,直等我们签准了你的全部要求为止。
  艾西巴第斯
  那么我就摔下我的手套。下来,打开你们未受攻击的城门;把泰门的和我自己的敌人交出来领死,其余一概不论。为了消释你们的疑虑、表明我的正直的胸襟起见,我还要下令严禁部下的士兵擅离营地,扰乱你们城市中的治安,凡是违反禁令的,一律交付你们按法严惩。
  元老甲元老乙
  真是光明正大的说话。
  艾西巴第斯
  下来,实践你们自己的允诺。(元老等下城开门。)
  一兵士上。
  兵士
  启禀主将,泰门已经死了;他葬身在大海的边沿,在他的墓石上刻着这几行文字,我因为自己看不懂,已经用蜡把它们搨了下来。
  艾西巴第斯
  残魂不可招,
  空剩臭皮囊;
  莫问其中谁:
  疫吞满路狼!
  生憎举世人,
  殁葬海之漘;
  悠悠行路者,
  速去毋相溷!
  这几行诗句很可以表明你后来的心绪。虽然你看不起我们人类的悲哀,蔑视我们凉薄的天性里自然流露出来的泪点,可是你的丰富的想像使你叫那苍茫的大海永远在你低贱的坟墓上哀泣。高贵的泰门死了;他的记忆将永留人间。带我到你们的城里去;我要一手执着橄榄枝,一手握着宝剑,使战争孕育和平,使和平酝酿战争,这样才可以安不忘危,巩固国家的基础。敲起我们的鼓来!(众下。)
  注释
  泰伦(Talent),古希腊货币名。
  
34驯悍记
  剧中人物
  贵族
  克利斯朵夫·斯赖
  补锅匠 序幕中的人物
  酒店主妇、小童、伶人、猎奴、从仆等
  巴普提斯塔
  帕度亚的富翁
  文森修
  披萨的老绅士
  路森修
  文森修的儿子,爱恋比恩卡者
  彼特鲁乔
  维洛那的绅士,凯瑟丽娜的求婚者
  葛莱米奥霍坦西奥
  比恩卡的求婚者
  特拉尼奥比昂台罗
  路森修的仆人
  葛鲁米奥寇提斯
  彼特鲁乔的仆人
  老学究
  假扮文森修者
  凯瑟丽娜
  悍妇
  比恩卡
  巴普提斯塔的女儿
  寡妇
  裁缝、帽匠及巴普提斯塔、彼特鲁乔两家的仆人
  地点
  帕度亚;有时在彼特鲁乔的乡间住宅
 
  序幕
  第一场 荒村酒店门前
  女店主及斯赖上。
  斯赖
  我揍你!
  女店主
  把你上了枷、带了铐,你才知道厉害,你这流氓!
  斯赖
  你是个烂污货!你去打听打听,俺斯赖家从来不曾出过流氓,咱们的老祖宗是跟着理查万岁爷一块儿来的。给我闭住你的臭嘴;老子什么都不管。
  女店主
  你打碎了的杯子不肯赔我吗?
  斯赖
  不,一个子儿也不给你。骚货,你还是钻进你那冰冷的被窝里去吧。
  女店主
  我知道怎样对付你这种家伙;我去叫官差来抓你。(下。)
  斯赖
  随他来吧,我没有犯法,看他能把我怎样。是好汉决不逃走,让他来吧。(躺在地上睡去。)
  号角声。猎罢归来的贵族率猎奴及从仆等上。
  贵族
  猎奴,你好好照料我的猎犬。可怜的茂里曼,它跑得嘴唇边流满了白沫!把克劳德和那大嘴巴的母狗放在一起。你没看见锡尔佛在那篱笆角上,居然会把那失去了踪迹的畜生找到吗?人家就是给我二十镑,我也不肯把它转让出去。
  猎奴甲
  老爷,培尔曼也不出它差呢;它闻到一点点臭味就会叫起来,今天它已经两次发现猎物的踪迹。我觉得还是它好。
  贵族
  你知道什么!爱柯要是脚步快一些,可以抵得过二十条这样的狗哩。可是你得好好喂饲它们,留心照料它们。明天我还要出来打猎。
  猎奴甲
  是,老爷。
  贵族
  (见斯赖)这是什么?是个死人,还是喝醉了?瞧他有气没有?
  猎奴乙
  老爷,他在呼吸。他要不是喝醉了酒,不会在这么冷的地上睡得这么熟的。
  贵族
  瞧这蠢东西!他躺在那儿多么像一头猪!一个人死了以后,那样子也不过这样难看!我要把这醉汉作弄一番。让我们把他抬回去放在床上,给他穿上好看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在他的手指上套上许多戒指,床边摆好一桌丰盛的酒食,穿得齐齐整整的仆人侍候着他,等他醒来的时候,这叫化子不是会把他自己也忘记了吗?
  猎奴甲
  老爷,我想他一定想不起来他自己是个什么人。
  猎奴乙
  他醒来以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贵族
  就像置身在一场美梦或空虚的幻想中一样。你们现在就把他抬起来,轻轻地把他抬到我的最好的一间屋子里,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我那些风流的图画,用温暖的香水给他洗头,房间里熏起芳香的栴檀,还要把乐器预备好,等他醒来的时候,便弹奏起美妙的仙曲来。他要是说什么话,就立刻恭恭敬敬地低声问他,“老爷有什么吩咐?”一个仆人捧着银盆,里面盛着浸满花瓣的蔷薇水,还有一个人捧着水壶,第三个人拿着手巾,说,“请老爷净手。”那时另外一个人就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问他喜欢穿哪一件;还有一个人向他报告他的猎犬和马匹的情形,并且对他说他的夫人见他害病,心里非常难过。让他相信他自己曾经疯了;要是他说他自己是个什么人,就对他说他是在做梦,因为他是一个做大官的贵人。你们这样用心串演下去,不要闹得太过分,一定是一场绝妙的消遣。
  猎奴甲
  老爷,我们一定用心扮演,让他看见我们不敢怠慢的样子,相信他自己真的是一个贵人。
  贵族
  把他轻轻抬起来,让他在床上安息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各人都按着各自的职分好好做去。(众抬斯赖下;号角声)来人,去瞧瞧那吹号角的是什么人。(一仆人下)也许有什么过路的贵人,要在这儿暂时歇脚。
  仆人重上。
  贵族
  啊,是谁?
  仆人
  启禀老爷,是一班戏子要来侍候老爷。
  贵族
  叫他们过来。
  众伶人上。
  贵族
  欢迎,列位!
  众伶
  多谢大人。
  贵族
  你们今晚想在我这里耽搁一夜吗?
  伶甲
  大人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愿意侍候大人。
  贵族
  很好。这一个人很面熟,我记得他曾经扮过一个农夫的长子,向一位小姐求爱,演得很不错。你的名字我忘了,可是那个角色你演来恰如其份,一点不做作。
  伶甲
  您大概说的是苏多吧。
  贵族
  对了,你扮得很好。你们来得很凑巧,因为我正要串演一幕戏文,你们可以给我不少帮助。今晚有一位贵人要来听你们的戏,他生平没有听过戏,我很担心你们看见他那傻头傻脑的样子,会忍不住笑起来,那就要把他气坏了;我告诉你们,他只要看见人家微微一笑,就会发起脾气来的。
  伶甲
  大人,您放心好了。就算他是世上最古怪的人,我们也会控制我们自己。
  贵族
  来人,把他们领到伙食房里去,好好款待他们;他们需要什么,只要我家里有,都可以尽量供给他们。(仆甲领众伶下)来人,你去找我的童儿巴索洛缪,把他装扮做一个贵妇,然后带着他到那醉汉的房间里去,叫他做太太,须要十分恭敬的样子。你替我吩咐他,他的一举一动,必须端庄稳重,就像他看见过的高贵的妇女在她们丈夫面前的那种样子;他对那醉汉说话的时候,必须温柔和婉,也不要忘记了屈膝致敬;他应当说,“夫君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家,请尽管说出来,好让奴家稍尽一点做妻子的本份,表示一点对您的爱心。”然后他就装出很多情的样子把那醉汉拥抱亲吻,把头偎在他的胸前,眼睛里流着泪,假装是他的丈夫疯癫了好久,七年以来,始终把自己当作一个穷苦的讨人厌的叫化子,现在他眼看他丈夫清醒过来,所以快活得哭起来了。要是这孩子没有女人家随时淌眼泪的本领,只要用一棵胡葱包在手帕里,擦擦眼皮,眼泪就会来了。你对他说他要是扮演得好,我一定格外宠爱他。赶快就把这事情办好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叫你去做。(仆乙下)我知道这孩子一定会把贵妇的举止行动声音步态模仿得很像。我很想听一听他把那醉汉叫做丈夫,看看我那些下人们向这个愚蠢的乡人行礼致敬的时候,怎样努力禁住发笑;我必须去向他们关照一番,也许他们看见有我在面前,自己会有些节制,不致露出破绽来。(率余众同下。)
  第二场 贵族家中卧室
  斯赖披富丽睡衣,众仆持衣帽壶盆等环侍,贵族亦作仆人装束杂立其内。
  斯赖
  看在上帝的面上,来一壶淡麦酒!
  仆甲
  老爷要不要喝一杯白葡萄酒?
  仆乙
  老爷要不要尝一尝这些蜜饯的果子?
  仆丙
  老爷今天要穿什么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
  斯赖
  我是克利斯朵夫·斯赖,别老爷长老爷短的。我从来不曾喝过什么白葡萄酒黑葡萄酒;你们倘要给我吃蜜饯果子,还是切两片干牛肉来吧。不要问我爱穿什么,我没有衬衫,只有一个光光的背;我没有袜子,只有两条赤裸裸的腿;我的一双脚上难得有穿鞋子的时候,就是穿起鞋子来,我的脚趾也会钻到外面来的。
  贵族
  但愿上天给您扫除这一种无聊的幻想!真想不到像您这样一个有权有势、出身高贵、富有资财、受人崇敬的人物,会沾染到这样一个下贱的邪魔!
  斯赖
  怎么!你们把我当作疯子吗?我不是勃登村斯赖老头子的儿子克利斯朵夫·斯赖,出身是一个小贩,也曾学过手艺,也曾走过江湖,现在当一个补锅匠吗?你们要是不信,去问曼琳·哈基特,那个温考特村里卖酒的胖婆娘,看她认不认识我;她要是不告诉你们我欠她十四便士的酒钱,就算我是天下第一名说谎的坏蛋。怎么!我难道疯了吗?这儿是——
  仆甲
  唉!太太就是看了您这样子,才终日哭哭啼啼。
  仆乙
  唉!您的仆人们就是看了您这样子,才个个垂头丧气。
  贵族
  您的亲戚们因为您害了这种奇怪的疯病,才裹足不进您的大门。老爷啊,请您想一想您的出身,重新记起您从前的那种思想,把这些卑贱的恶梦完全忘却吧。瞧,您的仆人们都在侍候着您,各人等候着您的使唤。您要听音乐吗?听!阿波罗在弹琴了,(音乐)二十只笼里的夜莺在歌唱。您要睡觉吗?我们会把您扶到比古代王后特制的御床更为温香美软的卧榻上。您要走路吗?我们会给您在地上铺满花瓣。您要骑马吗?您有的是鞍鞯上镶嵌着金珠的骏马。您要放鹰吗?您有的是飞得比清晨的云雀还高的神鹰。您要打猎吗?您的猪犬的吠声,可以使山谷响应,上彻云霄。
  仆甲
  您要狩猎吗?您的猎犬奔跑得比糜鹿还要迅捷。
  仆乙
  您爱观画吗?我们可以马上给您拿一幅阿都尼的画像来,他站在流水之旁,西塞利娅隐身在芦苇里①,那芦苇似乎因为受了她气息的吹动,在那里摇曳生姿一样。
  贵族
  我们可以给您看那处女时代的伊俄②怎样被诱遇暴的经过,那情形就跟活的一样。
  仆丙
  或是在荆棘林中漫步的达芙妮,她腿上为棘刺所伤,看上去就真像在流着鲜血;伤心的阿波罗瞧了她这样子,不禁潸然泪下;那血和泪都被画工描摹得栩栩如生。
  贵族
  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贵人;您有一位太太,比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貌万倍。
  仆甲
  在她没有因为您的缘故而让滔滔的泪涛流满她那可爱的面庞之前,她是一个并世无俦的美人,即以现在而论,她也不比任何女人逊色。
  斯赖
  我是一个老爷吗?我有这样一位太太吗?我是在做梦,还是到现在才从梦中醒来?我现在并没有睡着;我看见,我听见,我会说话;我嗅到一阵阵的芳香,我抚摸到柔软的东西。哎呀,我真的是一个老爷,不是补锅匠,也不是克利斯朵夫·斯赖。好吧,你们去给我把太太请来;可别忘记再给我倒一壶最淡的麦酒来。
  仆乙
  请老爷洗手。(数仆持壶盆手巾上前)啊,您现在已经恢复神智,知道您自己是个什么人,我们真是说不出地高兴!这十五年来,您一直在做梦,就是醒着的时候,也跟睡着一样。
  斯赖
  这十五年来!哎呀,这一觉可睡得长久!可是在那些时候我不曾说过一句话吗?
  仆甲
  啊,老爷,您话是说的,不过都是些胡言乱语;虽然您明明睡在这么一间富丽的房间里,您却说您给人家打出门外,还骂着那屋子里的女主人,说要上衙门告她去,因为她拿缸子卖酒,不按官家的定量。有时候您叫着西息莉·哈基特。
  斯赖
  不错,那是酒店里的一个女侍。
  仆丙
  哎哟,老爷,您几时知道有这么一家酒店,这么一个女人?您还说起过什么史蒂芬·斯赖,什么希腊人老约翰·拿普斯,什么彼得·忒夫,什么亨利·品布纳尔,还有一二十个诸如此类的名字,都是从来不曾有过、谁也不曾看见过的人。
  斯赖
  感谢上帝,我现在醒过来了!
  众仆
  阿门!
  斯赖
  谢谢你们,等会儿我重重有赏。
  小童扮贵妇率侍从上。
  小童
  老爷,今天安好?
  斯赖
  喝好酒,吃好肉,当然很好罗。我的老婆呢?
  小童
  在这儿,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斯赖
  你是我的老婆,怎么不叫我丈夫?我的仆人才叫我老爷。我是你的亲人。
  小童
  您是我的夫君,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忠顺的妻子。
  斯赖
  我知道。我应当叫她什么?
  贵族
  夫人。
  斯赖
  艾丽丝夫人呢,还是琼夫人?
  贵族
  夫人就是夫人,老爷们都是这样叫着太太的。
  斯赖
  夫人太太,他们说我已经做了十五年以上的梦。
  小童
  是的,这许多年来我不曾和您同床共枕,在我就好像守了三十年的活寡。
  斯赖
  那真太委屈了你啦。喂,你们都给我走开。夫人,宽下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快到床上来吧。
  小童
  老爷,请您恕我这一两夜,否则就等太阳西下以后吧。医生们曾经关照过我,叫我暂时不要跟您同床,免得旧病复发。我希望这一个理由可以使您原谅我。
  斯赖
  我实在有些等不及,可是我不愿意再做那些梦,所以只好忍住欲火,慢慢再说吧。
  一仆人上。
  仆人
  启禀老爷,那班戏子们听见贵体痊愈,想来演一出有趣的喜剧给您解解闷儿。医生说过,您因为思虑过度,所以血液停滞;太多的忧愁会使人发狂,因此他们以为您最好听听戏开开心,这样才可以消灾延寿。
  斯赖
  很好,就叫他们演起来吧。你说的什么喜剧,可不就是翻翻斤斗、蹦蹦跳跳的那种玩意儿?
  小童
  不,老爷,比那要有趣得多呢。
  斯赖
  什么!是家里摆的玩意儿吗?
  小童
  他们表演的是一桩故事。
  斯赖
  好,让我们瞧瞧。来,夫人太太,坐在我的身边,让我们享受青春,管他什么世事沧桑!(喇叭奏花腔。)
  
 
  第一幕
  第一场 帕度亚。广场
  路森修及特拉尼奥上。
  路森修
  特拉尼奥,我久慕帕度亚是人文渊薮,学术摇篮,这次多蒙父亲答应,并且在像你这样一位练达世故的忠仆陪同之下,终于来到了这景物优胜的名都。让我们就在这里停留下来,访几个名师益友,研究些有用的学问。比萨城出过不少有名人士,我和我父亲都是在那里诞生的;我父亲文森修是班提佛里家族的后裔,他五湖四海经商立业,积聚了不少家财。我自己是在弗罗棱萨长大成人的,现在必须勤求上进,敦品力学,方才不致辱没家声。所以,特拉尼奥,我想把我的时间用在研究哲学和做人的道理上,在修身养志的功夫里寻求我的乐趣,因为我离开披萨,来到帕度亚,就像一个人从清浅的池沼里踊身到汪洋大海中,希望满足他的焦渴一样。你的意思怎样?
  特拉尼奥
  恕我冒昧,好少爷,我对这一切的想法都和您一样;您能够立志在哲学里寻求至道妙理,使我听了非常高兴;可是少爷,我们一方面向慕着仁义道德,一方面却也不要板起一副不近人情的道学面孔,不要因为一味服膺亚理斯多德的箴言,而把奥维德的爱经深恶痛绝。您在相识的面前,不妨运用逻辑和他们滔滔雄辩;日常谈话的中间,也可以练习练习修辞学;音乐和诗歌可以开启您的心灵;您要是胃口好的时候,研究研究数学和形而上学也未始不可。学问必须合乎自己的兴趣,方才可以得益,所以,少爷,您尽管拣您最喜欢的东西研究吧。
  路森修
  特拉尼奥,你这番话说得非常有理。等比昂台罗来了,我们就可以去找一个适当的寓所,将来有什么朋友也可以在那里招待招待。且慢,那边来的是些什么人?
  特拉尼奥
  少爷,大概这里的人知道我们来了,所以要演一场戏给我们看,表示他们的欢迎。
  巴普提斯塔、凯瑟丽娜、比恩卡、葛莱米奥、霍坦西奥同上。路森修及特拉尼奥避立一旁。
  巴普提斯塔
  两位先生,你们不必向我多说,因为你们知道我的意思是非常坚决的。我必须先让我的大女儿有了丈夫以后,方才可以把小女儿出嫁。你们两位中间倘有哪一位喜欢凯瑟丽娜,那么你们两位都是熟人,我也很敬重你们,我一定答应你们向她求婚。
  葛莱米奥
  求婚?哼,还不如送她上囚车;我可吃她不消。霍坦西奥,你娶了她吧。
  凯瑟丽娜
  (向巴普提斯塔)爸爸,你是不是要让我给这两个臭男人取笑?
  霍坦西奥
  姑娘,您放心吧,像您这样厉害的女人,无论哪个臭男人都会给您吓走的。
  凯瑟丽娜
  先生,你也放心吧,她是不愿嫁给你的;可是她要是嫁了你,她会用三只脚的凳子打破你的鼻头,把你涂成花脸叫人笑话的。
  霍坦西奥
  求上帝保佑我们逃过这种灾难!
  葛莱米奥
  阿门!
  特拉尼奥
  少爷,咱们有好戏看了。那个女人倘不是个疯子,倒泼辣得可以。
  路森修
  可是还有那一位不声不响的姑娘,却很贞静幽娴。别说话了,特拉尼奥!
  特拉尼奥
  很好,少爷,咱们闭住嘴看个饱。
  巴普提斯塔
  两位先生,我刚才说过的话决不失信,——比恩卡,你进去吧;你不要懊恼,好比恩卡,爸爸疼你,我的好孩子。
  凯瑟丽娜
  好心肝,好宝贝!她要是机灵的话,还是自己拿手指捅捅眼睛,回去哭一场吧。
  比恩卡
  姊姊,你尽管看着我的懊恼而高兴吧。爸爸,我一切都听您的主张,我可以在家里看看书,玩玩乐器解闷。
  路森修
  特拉尼奥,你听!好一个贤淑的姑娘!
  霍坦西奥
  巴普提斯塔先生,您为什么一定这样固执?我们本来是一片好意,不料反而害得比恩卡小姐心里不快乐,真是抱歉得很。
  葛莱米奥
  巴普提斯塔先生,您难道要她代人受过,因为您那位大令嫒的悍声四播,而把她终身禁锢吗?
  巴普提斯塔
  请你们不要见怪,我已经这样决定了。比恩卡,进去吧。(比恩卡下)我知道她喜欢音乐诗歌,正想请一位教师在家教授。霍坦西奥先生,葛莱米奥先生,你们要是知道有这样适当的人才,请介绍他到这儿来;我因为希望我的孩子们得到良好的教育,对于有才学的人是竭诚欢迎的。再会,两位先生。凯瑟丽娜,你可以在这儿多玩一会儿;我还要去跟比恩卡说两句话。(下。)
  凯瑟丽娜
  什么,难道我就不可以进去?难道我就得听人家安排时间,仿佛自己连要什么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吗?哼!(下。)
  葛莱米奥
  你到魔鬼的老娘那里去吧!你的盛情没有人敢领教,谁也不会留住你的。霍坦西奥先生,女人的爱也不是大不了的事,现在你我同病相怜,大家还是回去自认晦气,把这段痴情斩断了吧。可是为了我对于可爱的比恩卡的爱慕,要是我能够找到一个可以教授她功课的人,我一定要把他介绍给她的父亲。
  霍坦西奥
  葛莱米奥先生,我也是这样的意思。可是我说我们两人虽然站在互相敌对的立场,然而为了共同的利害,在一件事情上我们应当携手合作,否则恐怕我们就是再要为了比恩卡的爱而成为情敌的机会也没有了。
  葛莱米奥
  愿闻其详。
  霍坦西奥
  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她的姊姊找一个丈夫。
  葛莱米奥
  找个丈夫!还是找个魔鬼给她吧。
  霍坦西奥
  我说,给她找个丈夫。
  葛莱米奥
  我说给她找个魔鬼。霍坦西奥,虽然她的父亲那么有钱,你以为竟有那样一个傻子,愿意娶个活阎罗供在家里吗?
  霍坦西奥
  嘿,葛莱米奥!我们虽然受不了她那种打骂吵闹,可是世上尽有胃口好的人,看在金钱面上,会把她当作活菩萨一样迎了去的。
  葛莱米奥
  那我可不知道。可是我要是贪图她的嫁奁,我宁愿每天给人绑在柱子上抽一顿鞭子,作为娶她回去的交换条件。
  霍坦西奥
  正像人家说的,两只坏苹果之间,没有什么选择。可是这一条禁令既然已经使我们两人成为朋友,那么让我们的交情暂时继续下去,直到我们帮助巴普提斯塔把他的大女儿嫁出去,让他的小女儿也有了嫁人的机会以后,再做起敌人来吧。可爱的比恩卡!不知道哪一个幸运儿捷足先登!葛莱米奥先生,你说怎样?
  葛莱米奥
  我很赞成。要是能够找到那么一个人,我愿意把帕度亚最好的马送给他,让他立刻前去求婚,赶快和她结婚睡觉,把她早早带走。我们走吧。(葛莱米奥、霍坦西奥同下。)
  特拉尼奥
  少爷,请您告诉我,难道爱情会这么快就把一个人征服吗?
  路森修
  啊,特拉尼奥!倘不是我自己今天亲身经历,我决不相信这样的事是可能的。当我在这儿闲望着他们的时候,我却在无意中感到了爱情的力量。特拉尼奥,你是我的心腹,正像安娜是她姐姐迦太基女王狄多的心腹一样,我坦白向你招认了吧,要是我不能娶这位年轻的贞淑的姑娘做妻子,我一定会被爱情燃烧得憔悴而死的。给我想想法子吧,特拉尼奥,我知道你一定能够也一定肯帮助我的。
  特拉尼奥
  少爷,我现在也不能责怪您,因为爱情进了人的心里,是打骂不走的。它既然到了您的身上,就会占有您的一切。您既然已经爱上了,事情就只好如此,唯一的途径是想个最便宜的方法如愿以偿。
  路森修
  谢谢你,再说下去吧。你的话很有道理,句句说中我的心意。
  特拉尼奥
  少爷,您那样出神地望着这位姑娘,恐怕没有注意到最重要的一点。
  路森修
  不,我没有把它忽略过去;我看见她那秀美的容颜,就是天神看见了她,也会向她屈膝长跪,请求她准许他吻一吻她的纤手的。
  特拉尼奥
  此外您没有注意到什么吗?您没有听见她那姊姊怎样破口骂人,大大地闹了一场,把人家耳朵都嚷聋了吗?
  路森修
  特拉尼奥,我看见她的樱唇微启,她嘴里吐出的气息,把空气都熏得充满了麝兰的香味。我看见她的一切都是圣洁而美妙的。
  特拉尼奥
  他已经着了迷了,我必须把他叫醒。少爷,请您醒醒吧;您要是爱这姑娘,就该想法把她弄到手里。事情是这样的:她的姊姊是个泼辣凶悍的女子,除非她的父亲先把她姊姊嫁出去,那么少爷,您的爱人只好待在家里做个老处女;他因为不愿让那些求婚的人向她麻烦,所以已经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来了。
  路森修
  啊,特拉尼奥!他真是个狠心的父亲!可是你没有听说他正在留心为她访寻一个好教师吗?
  特拉尼奥
  是的,少爷,我正在这上面想法子呢。
  路森修
  我有了计策了,特拉尼奥。
  特拉尼奥
  妙极了,也许我们不谋而合。
  路森修
  你先说吧。
  特拉尼奥
  我知道您想去做她的教书先生。
  路森修
  是啊,你看这件事可做得到?
  特拉尼奥
  做不到;您去做了教书先生,有谁替您在这儿帕度亚充当文森修的公子?有谁可以替您主持家务,研究学问,招待朋友,访问邻里,宴请宾客?
  路森修
  不要紧,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们初到此地,还不曾到什么人家里去过,人家也不认识我们两人谁是主人谁是仆人,所以我想这样:你就顶替我的名字,代我主持家务,指挥仆人;我自己改名换姓,扮做一个从弗罗棱萨、那不勒斯或是比萨来的穷苦书生。就这么办吧。特拉尼奥,你快快脱下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戴上我的华贵的帽子,披上我的外套。等比昂台罗来了,就叫他侍候你;可是我还要先嘱咐他说话小心些。(二人交换服装。)
  特拉尼奥
  那是很必要的。少爷,既然这是您的意思,我也只好从命,因为在我们临走的时候,老爷曾经吩咐过我,“你要听少爷的话,用心做事,”虽然我想他未必想到会有今天的情形;可是因为我敬爱路森修,所以我愿意自己变成路森修。
  路森修
  很好,特拉尼奥,因为路森修正在恋爱着一个人。她那惊鸿似的一面,已经摄去了我的魂魄;为了博取她的芳心,我甘心做一个奴隶。这狗才来了。
  比昂台罗上。
  路森修
  喂,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比昂台罗
  我到什么地方去了!咦,怎么,您在什么地方?少爷,是特拉尼奥把您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偷了呢,还是您把他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偷了?还是两个人你偷我的我偷你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路森修
  你过来,我对你说,现在不是说笑话的时候,你好好听我的话。我上岸以后,因为跟人家吵架,杀死了一个人,恐怕被人看见,所以叫特拉尼奥穿上我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假扮做我的样子,我自己穿了他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逃走。为了保全性命,我只好离开你们,你要好好侍候他,就像侍候我自己一样,你懂了吗?
  比昂台罗
  少爷,我一点都不懂!
  路森修
  你嘴里不许说出一声特拉尼奥来,特拉尼奥已经变成路森修了。
  比昂台罗
  算他运气,我也这样变一变就好了!
  特拉尼奥
  我更希望路森修能够得到巴普提斯塔的小女儿。可是我要劝你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要规规矩矩,在私下我是特拉尼奥,当着人我就是你的主人路森修;这并不是我要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我只是为少爷的好处着想。
  路森修
  特拉尼奥,我们去吧。我还要你做一件事,你也必须去做一个求婚的人,你不必问为什么,总之我自有道理。(同下。)
  舞台上方观剧者的谈话。
  仆甲
  老爷,您在瞌睡了,您没有听戏吗?
  斯赖
  不,我在听着。好戏好戏,下面还有吗?
  小童
  还刚开始呢,夫君。
  斯赖
  是一本非常的杰作,夫人;我希望它快些完结!(继续看戏。)
  第二场 同前。霍坦西奥家门前
  彼特鲁乔及葛鲁米奥上。
  彼特鲁乔
  我暂时离开了维洛那,到帕度亚来访问朋友,尤其要看看我的好朋友霍坦西奥;他的家大概就在这里,葛鲁米奥,……上去,打。
  葛鲁米奥
  打,老爷!叫我打谁?有谁冒犯您了吗?
  彼特鲁乔
  混蛋,我说向这儿打,好好地给我打。
  葛鲁米奥
  好好地给您打,老爷!哎哟,老爷,小人哪里有这胆量,敢向您这儿打?
  彼特鲁乔
  混蛋,我说给我打门,给我使劲儿打,不然我就要打你几个耳光。
  葛鲁米奥
  主人又闹脾气了。您叫我先打您,就为的是让我事后领略谁尝的苦处更多。
  彼特鲁乔
  你还不听吗?你要不肯打,我就敲敲看,我倒要敲敲你这面锣,看到底有多响。(揪葛鲁米奥耳朵。)
  葛鲁米奥
  救人,列位乡亲们,救人!我主人疯了。
  彼特鲁乔
  我叫你打你就打,混账东西。
  霍坦西奥上。
  霍坦西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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