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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证人 - 西村京太郎

_2 西村京太郎(日)
「应该有船才能载我们来,但我找不到。」
「是海中孤岛吧?」
「大概是。不知离陆地多远,所以不能冒险游泳。」
「怎麽办才好呢?」山口看著十津川说。
「回到那条街看看,或许能查出什麽来。」
3
躺在史凯兰GT助手席上的千田美知子已经醒过来了。
十津川向冈村和美知子提及一年前那件案子,两人不约而同叫了声「啊」,然後面面相觑觎。
「不错,我们也是此案的证人。」冈村说著,皱起眉头。「但是已经一年了,为什麽还要因此案而将我们捉来呢?今明两天我都有重要会议要开,这下可惨了!」
「凶手是走出酒吧之後才动手杀人的吗?」十津川以刑警的口气问摄影师滨野。
「是的,凶手和被害人就是在那家『罗曼史』酒吧喝酒。」滨野说。
十津川朝眼前这家小酒吧走去。
就在此时,酒吧店门突然开了,一名矮小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十津川急忙上前,以健壮的手臂扶住老人的身体。
「你还好吧?」
「里面……」
「里面还有人吗?」
「嗯,她在里面……」老人以沙哑的声音说。
说是老人,其实也并不很老,大约六十岁左右。
十津川把他交给滨野等人,独自开门入内。这家酒吧的店面很小,吧台前只有六张高脚凳。
有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趴在吧台上。她穿著和服,脸上浓妆艳抹,因此十津川判断她是这里的老板娘。
他将手放在女人肩上,轻轻一摇,女人发出呻吟声,然後张开眼睛。
十津川和她谈过话後,得知她的确是「罗曼史」酒吧的老板娘,名叫三根文子,今年三十七岁。
「那件杀人案我还记得。」
文子说她头部还隐隐作痛,但仍继续回答十津川的问题。
「有两位客人喝完酒走到街上吵架,年轻的那个抽刀杀人。当时真是吓死我了!」
「另外那个人也曾出庭作证吗?」十津川望著门口说。
「谁?」
「就是那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
「哦,那是小林先生。」
「他跟你一起出庭吗?」
「是的,他也是客人,当时亲眼看到那两个人在吵架,所以也一起被传讯。」
「记得证人总共有几个吗?」
「连我在内,好像有七个。」
「七个……」十津川算了一下,又说:「还缺一个。」
「是谁?那个重考生吗?」
「不是,他也来了,摄影师和那对开车上下班的情侣也是。」
「那就是水果店的阿婆了。」
「隔壁那家水果店吗?」
「对,就是安藤水果店,店主叫阿常婆,她也出庭作证了。」
「她也是命案的目击者吗?」
「我想大概是,她睥气怪得很,我很少跟她说话,所以并不清楚。她也从不跟我交谈,好像没把我放在眼里……」
「嗯。」
「刑警先生。」
「什么事?」
「这里真的不是我的店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会一模一样呢?」
「走到外面看看就知道了,或者请你注意看墙上的月历。」
「那是客人送的。」
「但却是去年的月历。」
「咦?」文子贬著眼睛猛瞧墙上的月历。
十津川走出酒吧,沿着狭窄的人行道走向安藤水果店。山口和摄影师滨野随后跟来。
水果店门窗紧闭,十津川打开一扇木板套窗,进到里面,在黑暗中找到电灯开关,轻轻 一按灯就亮了。看来这里还有供应电力的设备。
店里摆著许多水果以及水果罐头,上面都标示着定价。後面有个六席大的房间,一名矮小的老太婆倒在那里。五、六分钟後,这位六十九岁的老妇人安藤常才醒过来。
十津川又查看了其他每间屋子,但都空无一人。看来被捉到这座孤岛上的只有一年前那件杀人案的七名证人以及十津川等八人。
这七名证人走到街上会合,每个人对于自己现在所在的地点都表示十分惊奇与困惑。
十津川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望著那幢三层楼公寓以及信号灯。这个信号灯会自动闪烁,熄灯与亮灯之间有一定的间隔。
要将这些钢筋水泥等建材运到这座无人岛上来,一定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必须要有庞大的资金与劳力才行。除此之外,还必须有强烈的意志。
究竟是谁做的?为什麽要这麽做?
七个证人全部被捉来,可见幕後人物一定和一年前那件杀人案有关,这是谁都能猜想到的,但此人目的何在呢?还有,十津川和此案毫无关联,为什麽也被捉来?
十津川决定详细询问这七个证人有关去年那件杀人案之事,于是朝他们走过去。
「我要去开会,不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银行主管冈村又在说同样的话。「能不能设法逃出去?」他望著摄影师滨野说。
滨野对著周围的景物连续按了好几下快门,然後才说:「没办法,这是一座孤岛,没船就逃不掉。什麽?游泳?要游多久也不知道,万一淹死了怎么办?」
「能不能设法和外界联络?烧烧柴火,或许能让外界知道岛上有人。」
「刚才我也想过这招,但我看没用,飞机和船都不会经过这附近。这座岛一定是在远离航线的地方。」
「可是我还要上班呀!今明两天都必须出席干部会议!」冈村很焦急似地说。
滨野以嘲讽的口吻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想上班?算了吧!说不定我们就快被杀掉了。」
「被杀掉?」酒吧老板娘三根文子高声叫道。
「不错!有人把我们弄晕,捉到这里来。此人若想杀我们,随时都可下手!」
「可是没有人来杀我们呀!」
「也可能是要把我们弃置岛上,让我们慢慢饿死。总之,我们的生死完全操在此人手。」
「你为什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文子眼中明显流露出责怪滨野的神色。「只有你拿着摄影机到处拍照,又一直做笔记,好像很快乐。或许把我们捉来的人就是你!」
「开玩笑!我是一个职业摄影师呀!我的工作就是把社会百态收入摄影机里。这个事件如此奇怪,我当然想记录下来,所以才会四处拍照。」
「有没有什麽吃的?」山口博之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看来这个十九岁少年的饥饿感倒比危机感强。
「那家水果店里,水果多得是。」滨野指着水果店说。
山口点点头,往水果店走去。
安藤常那双小眼睛透过眼镜盯著他说:「要吃可以,请先付钱。」
「付钱?这又不是你的店,吃多少对你也没损失吧?」
「是我的店没错!要吃就得付钱!」
「真是神经病!」山口咋舌道。
文子对山口说:「到我的店来吧!也许有吃的。」
或许是口渴了吧?除了安藤常以外,其余六人都陆续走进「罗曼史」酒吧内。十津川也跟着进去。
那个叫小林启作的老人可能是这家店的常客,他一入内,立刻坐到高脚凳上。其余的人都站着环顾这小小店面的陈设。
「大家请坐。」文子招呼道。
她的意识中似乎已把真正的店和这间仿造的店搞混了。看来这间酒吧仿造得倒真像。
文子进入吧格内,打开冰箱说:「啊,里面的东西跟真的店完全一样哩!」
她好像很意外,又像很高兴。
她拿出加水威士忌和可乐,又烧了一壶开水,为直嚷肚子饿的山口泡了一包速食面。
起先没有人去动那些饮料,可能是害怕有毒。但后来大概是耐不住饥渴,见其中一人率先拿起杯子,大家便跟着伸手去拿。
「要不要把那位老婆婆也叫来?」一直保持沉默的千田美知子喝了一口可乐之后说。
文子挥挥手,说:「算了吧!那老太婆的怪脾气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她媳妇还常被她气哭哩!对了,去年那件案子发生时,她媳妇就是跟她吵了一架,负气回娘家去,她儿子要去接太太回来,所以才会只剩她一个人看店。」
「关于那件案子,」十津川好不容易逮住话题,便向在场的六人说。「可否请大家详细说一遍?」
六个人都注视着他,但没人答话。
不久,银发老人小林启作嘟着嘴巴说:「过去的事还谈它干麽?你是刑警,应该想想办法带我们逃走才是。」
「我是刑警没错,但凭我的力量实在无法让大家逃出这座岛。」十津川苦笑道。
小林依旧唠唠叨叨地说:「可是,刑警的第一要务不就是要保护市民的安全吗?如今我们被捉到这座无名岛上来,安全已受到威胁,你应该设法保证才对!」
「话是不错…:.」
「既然如此,就快想办法吧!不要光是站在那儿无所事事,去岛上到处看一下,才能想出逃脱之法!」
小林话中带刺,但语气似乎很焦急。
冈村也附和般跟着说道:「我也有同感,总之,要尽快把我们弄回东京才行。」
「为了早点想出办法,我必须知道一年前那件案子的详情。」
「过去的事还管它做什麽?想出逃脱之法才是当务之急,你快想吧!」
「可是……」
十津川话未说完,滨野的闪光灯突然亮了一下。可能是觉得刑警和老人争辩的画面很好玩才拍照的吧?但这麽一来,连平素敦厚的十津川也生气了。他瞪着滨野,心想也许文子说得对,把他们捉来的可能是这个摄影师,恶作剧的目的就是要拍些好玩的照片。
「刑警先生,」坐在最旁边的山口向十津川说。这里有一份报纸,仔细一看,竟是去年的,上面有那件案子的报导。」
十津川接过报纸。正如山口所说,那是去年的,社会版上刊载著一年前那件杀人案的报导。
「真的是去年的吗?」文子从吧台里探头问道。
另外四人也望着十津川手上的报纸,但都没开口。
对方居然连去年的报纸都特地准备好,真是太厉害了,十津川感到很佩服。
他将那篇报导看了一遍。上面登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被害人的脸部特写,另一张是加害者的。
被害人叫木下诚一郎,三十七岁;加害者叫佐伯信夫,二十一岁。
如果这篇报导是正确的,那麽案情如下:佐伯信夫在「罗曼史」酒吧喝酒时,因细故与另一名酒客木下诚一郎发生口角,经老板娘文子调停而暂告平息,但走出酒吧後怒火重燃,便随後追赶木下诚一郎,然後在街上的阴暗处以一把长约十五公分的利刃从背後将之刺死。
这就是案发的经过。只要看了报纸,一定会这麽想。负责此案的警察和法院似乎也这麽认为,因此那位二十一岁的青年佐伯信夫最後被判决有罪。
报上对于佐伯信夫的介绍是「无业,前科一次(强盗),住所不固定。」
仅三言两语,实在短得可怜,但这寥寥数语却能给人决定性的印象,造成一种先人为主的观念。这些经历似乎很适合一名杀人犯。
相反的,被害人木下诚一郎的履历就堂皇多了:「太阳物产公司第三营业课课长,妻子牙子(三十二岁),长女小惠(四岁)。」
太阳物产是一家颇负盛名的大公司,三十七岁就能当上这家公司的营业课长,不能不说是前程灿烂。妻子大概也是大学毕业的才女,小孩一定也很聪明伶俐。换句话说,是个理想的家庭。
十津川想,要找出两个对比如此强烈的人,还真不容易哩!
佐伯很像一名加害者,木下则像个被害人。没听说过此案的人若见了这两人的照片,大概十有八九会认定佐伯是凶手,而木下是被害人吧?
「这个佐伯最後被判了几年徒刑?」十津川抬头问道。
「好像是九年。」山口两眼发直,望着旁边回答。
4
五点一过,整座岛很快陷入黑暗中。十津川等人在天黑前并非一直都窝在酒吧内白吃白喝,除了水果店的安藤常不想动之外,其余的人都出去寻找逃生之路。他们分头搜寻,走遍了整座岛,但当他们再度回到「罗曼史」酒吧前集合时,每个人脸上都只有疲累与失望的神色。
岛的四周都是钴蓝色的大海,望不见对岸,也看不到航行的船只。有个证人露出绝望的表情,说歹徒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活活饿死在这座无名岛上。关于这点,十津川有不同的看法。
如果歹徒只是要饿死他们,那麽应该不会花费大笔金钱铺路造屋,更不会特地准备食物和饮料。一定有其他目的,只是这个目的难以想像。
夜色一浓,路灯居然亮了起来。
道路左右两侧各有三盏路灯,合计有六盏,但只亮了五盏,有一盏没亮。十津川认为这是故意做的,并非偶然的故障。对方准备周到,不只是在孤岛上造出同样的街道而已,还在酒吧中放了去年的月历和报纸。既然这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那麽有一盏路灯不亮,一定也是对方故意安排的。
「去年那件杀人案发生时,是否有盏路灯没亮?」十津川问身材高瘦的山口。
这个额头上满是青春痘的少年歪著脖子回答:「可能是吧,现场刚好在那附近,而且暗暗的。」
十津川想,果然不错,歹徒一定是想让案发时的状态在此重现。
夜更深了,寒风彻骨。因为是三月底,所以还很冷。
抬头一望,圆月挂在天空,因为是春天,所以月色朦胧,彷佛罩着烟雾。
证人们都聚集到「罗曼史」酒吧里。外面很冷,而且也没地方可去。水果店的安藤常也来了,或许是害怕晚上一人独处吧。
没有人说话,只有冈村边喝酒边发牢骚,千田美知子坐在离他很远的位子上不时叹气。
小林启作猛抽烟,十津川觉得自己无法了解他。这个老人身材矮小,貌不惊人,无论在公司或任何地方,大概都不会引人注目吧?这么一位平凡的人物突然成为杀人案的证人,并且因此而被捉到这座孤岛上来,难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山口从自己的房间正确地说应该是很像其住处的房间——捧来几本漫画杂志,坐在墙角开始阅读。虽说是重考生,但看他的样子,却似乎一点也不为考试烦恼,可能是被双亲宠坏了。
安藤常并未坐到吧台前面,她从「自己的店」搬了一张小木椅过来坐,看来是个顽固的老太婆。文子曾说她常跟媳妇吵架,十津川总算相信了。跟这老太婆住在一起一定很累。
白天到处摄影的滨野,现在已放下照相机,一语不发地猛喝威士忌,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和其他人一样感到不安。他好像很能喝,已经喝了五、六杯,却毫无醉态。
十津川看看手表,十一点多了。根据那份一年前的旧报纸,那件杀人案发生的时刻刚好是整整一年前的深夜十二点三十分。
(等一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正当十津川这么想时,後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十津川的反射动作是将手伸进上衣内袋中,但又立即想起自己在下班前已将手枪留在警局里。
其他人都睁大眼睛面面相觑,然後露出提心吊胆的表情走到窗边,隔著窗户望向外面的街道。
十津川走到外面。七名证人好像因此而生出勇气似的,也跟在他後面走出去。
那盏没有亮的路灯下有个人影。
人影慢慢靠过来。那是个手持猎枪的男人,看来已上了年纪,但身材高大结实,穿着皮夹克,可能经常运动,身体好像很健壮。
「喂!」老人在路中央停住,用枪指著他们,以低沉浑厚的声音说。
「把我们捉来这里的人就是你吧?」十津川问。
「不错。」
「原因呢?」
「我就是一年前那件杀人案中被判有罪的佐伯信夫之父!」
「你是他的父亲?」冈村在十津川背後探头问道,「我听说,那个凶手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母亲死後,他便开始堕落……」
「十八年前,我和一个女人离婚,她就是你刚才称为凶手的佐伯信夫之母。离婚的因素很多,年龄的差距是最主要的理由。当时我已四十六岁,妻子却只有二十六岁,信夫那时才四岁。他毕竟是我儿子,血浓于水。离婚後,我远渡重洋前往巴西,在那里赚了一些钱,成为一个小牧场的主人。十八年後,我回到日本,想不到亲生儿子信夫竟已成了杀人犯!」
「所以,你一气之下,就把我们全捉来,打算用那把枪射杀我们,是不是?」冈村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老人看看手上的猎枪,说:「我不想杀你们,但我希望能对十八年来被我弃之不顾的信夫有所补偿,这是我身为父亲的责任。因此,我变卖巴西的牧场,用那些钱在这座岛上造了这些街道房屋。」
「要补偿的话,应该有其他方法吧?」年纪和这老人差不多的小林启作皱著眉头说,
「令郎的刑期好像是九年,他才二十一岁,出狱後也不过三十岁,到时你再照顾他还不迟呀!把他带到巴西去,不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想,那样做比较好。」冈村说。
老人的表情变得很可怕,他说:「你们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小林启作反问。
老人以锐利的眼神盯著小林,说:「你们真是不负责任!我儿子是因你们七人的证词才被判刑的,也就等于是你们把他关进监狱的,但你们之中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他已病死在牢里,真是太可恶了!」
七个证人默默地彼此对望。
其实,除非是罪大恶极的凶犯或很有名的人在狱中病死,否则报纸是不会刊登的,既未刊登,也就难怪案件的证人会不知道。因此,这七名证人不晓得此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十津川正要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时,老人又说:「你们真可恶!听说我儿子在审判时一直喊冤,在牢里也是。如今他已过世,我只好把你们捉来,在这里证明他是冤枉的!」
「可是——你……」
「我叫佐佐木勇造。」
「佐佐木先生,」冈村不愧是公司的菁英份子,以冷静的口气说话。「你的处境,我万分同情,但令郎的确已误蹈法网,我们的证词并无错误,连辩护律师也无法辩驳。」
「我儿子没钱,只能分配到一个缺乏热情的无能律师。我回国後,看了审判记录,才知道那名律师如此无能,而且一点也不用心。如果能请到能力强的律师,我儿子或许就能被判无罪了。我想他临终前一定对此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因此我要证明他是清白的,以慰他在天之灵。我要你们这些证人在此将一年前的证词再说一遍,如果我儿子确属冤枉,那你们之中一定有人说错,或者有人故意说谎。」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每个人都诚实作证,不会有错的。」冈村说。
「我怎麽会说谎呢?」文子说。
「我是照我看到的情形说的!」山口接著说。
佐佐木以冷酷的眼神看着他们,大声说:「对错由我来判断!」
「佐佐木先生,」十津川故意用悠闲的语气说话。「我可以抽根烟吗?」
佐佐木的视线转向他。
十津川点了一根烟。他担心对方万一开枪就糟了,因此想用吸烟的动作来缓和严肃的气氛。
「你把这七个证人捉来这里的原因,我总算明白了,但我不懂你为何连我也捉来,一年前那件案子又不是我负责侦办的。」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请你来。」
「这话怎么说?」
「那些逮捕我儿子的刑警似乎一开始就认定他是凶手,检察官也是。至于辩护律师,刚才也说过了,既无能又不热心。因此,把那些人请来也没用,我需要的是一位本领高强的见证人。假如我用这把枪强迫你们说谎来证明我儿子的清白,那他泉下有知,也不会高兴的。我要知道的是真相!如果他确属清白,你们的证词一定有误。」
「十津川警部,你只要冷眼旁观,作个见证就好了。这七人的证词中,若有矛盾或谎言,就交由我来判断。老天有眼,让我在这十八年间培养了看穿任何谎言的能力。十八年来,我独自一人在巴西奋斗,吃尽了苦头,所以才有这种能力。」
「查明是谁说谎之後,你就要将之射杀,是吗?」
「不错!」佐佐木又看看手上的猎枪。「谁会被我杀死,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要记住,我可是拚了老命来做这件事的,不要以为会有侥幸。假如不合作,或者想逃走,我一定格杀勿论,绝不容情!」
「如果你这么做,下场会跟令郎一样,被关进监狱去的。」小林以颤抖的声音说。
佐佐木那张晒黑的脸上浮出微笑。
「为了冤死的儿子,我已将十八年来累积的家产悉数变卖,用在这座岛上。如今我已身无分文,而且一个亲人也没有,所以就算会坐牢,我也毫无所惧!」
小林沉默下来。
十津川边抽烟边望著佐佐木。虽说父子已分离十八年,但这唯一的儿子竟冤死狱中,那种滋味绝不好受。因此,佐佐木的愤怒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他在这座孤岛上建造了那些和案发地点一模一样的房屋街道,这种行为实在古怪,但仔细一想,对于这位在巴西广大土地上生活了十八年的老人来说,也许那并不算是一种古怪的行为吧?
然而,不管任何理由,只要佐佐木打算杀人,身为警官的十津川就必须挺身而出,设法制止他。十津川望著佐佐木的睑,心里如此决定。
佐佐木藉着路灯的光线看看手表,然後说:「现在,你们就针对一年前那件杀人案,依序说出你们的证言吧!」
——序章完——
第一章 第一种证言
——被告在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点四十分左右,单独一人进入位于A町三丁目十字路口附近的「罗曼史」酒吧,点了掺水的威士忌喝,不久,和该店另一名酒客,也就是太阳物产公司第三营业课长木下诚一郎(三十七岁)发生口角。被告从上衣内袋掏出一把刃长十五公分的折叠式水手刀威胁木下诚一郎,酒吧老板娘三根文子(三十六岁)急忙上前制止,吵架暂时平息。十一点多快十二点时,木下诚一郎走出酒吧,被告突然抓起那把放在吧台上的水手刀,往木下诚一郎背後追去——(摘自警方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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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佐木用枪押着十津川和七个证人走进「罗曼史」酒吧内,然後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份警方笔录的影印本,念出与「罗曼史」酒吧相关的部分。
「就从这里开始吧!从我儿子进来以後开始。三根文子小姐,请你进入吧台内。我儿子进来时,你是站在里面吧?」
「是的。」文子回答,然後走到吧台里面。她的表情很僵硬。
佐佐木的视线转向小林启作。
「我儿子进来以前,你就已经坐在店里了吧?」
「不错!」小林以强硬的态度回答。「因为这样,我才被卷入这件杀人案中,真倒霉。我忙得要死,还要去警局作笔录,上法院当证人,真是麻烦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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