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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之王1:无证之罪(整理版)

_4 紫金陈 (当代)
“怪你什么?”骆闻笑了笑,“怪你没告诉你哥,你杀了人,好让他也统一口径吗?多个知情人,即便最亲近的人,也是多一分危险。如果真要怪,应该怪我,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并未把你哥这个元素考虑进去。”
“不不,您千万别这么说。”
骆闻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用再去思考怎么会这样,只需要去想怎么样处理。放心吧,你和郭羽依旧很安全。也许再过一些时间,当警方发现这案子其实——”他顿了顿,把未说完的话吞了下去,转口道,“到时自然会彻底放弃对你的怀疑。当然,你的回答没问题,不过以后尤其需要注意面对警察问询时的语气神情。也许你躲在房里多练习几次,想象着警察最严厉的模样会有帮助。只要你的口供没问题,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唔……不过为了帮你们更早走出这道坎,我该打出第二张牌了。”
“是什么?”朱慧如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的信息越少越好,”骆闻摸了摸下巴,悄声自语,“明天摸排对方住所,后天行动比较好。后天是星期五,郭羽上班,他那头就不用管了,主要是朱慧如这边。”
思索已定,他抬起头问:“你白天通常都干什么?我是说除了做生意的吃饭时间点。”
“一般早上起得比较晚,起来后帮哥买菜收拾东西,准备中午的生意,下午有时候睡一下,有时候去旁边小商品市场逛逛,就这样。”
“你平时有看电影吗?”
“电脑上看的。”
“不,我是说有去电影院看吗?”
朱慧如摇摇头:“小时候看过,大了就没去过了,我们家乡以前的电影院很早就倒闭了。”
骆闻转过头望向旁边的那条狗,苦笑道:“我也没去过了,也许八年,也许九年了。”
“啊,为什么您也不去?”朱慧如觉得他条件好,看起来又很空闲的样子,应该想去就去呀。
骆闻咳嗽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道:“本想让你后天一个人或叫上你哥去看电影的,但既然你很多年没去看过电影了,突然跑去看电影,会显得不自然。嗯……好吧,你手机给我看下。”
朱慧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这是你们店叫外卖用的手机吧?你自己有另外私人用的手机吗?”
朱慧如拿出了另一只手机,手机很普通,但上面精致地贴满了闪亮的星星,一看就是小女生的手机。
骆闻拿过来,看了眼,道:“这手机买来花了多少钱?”
她不明所以:“一千二,这个……问这个做什么?”
骆闻返身从包里拿了一些钱出来,随后突然用力地把手机掷到了地上。
朱慧如惊讶地一声“啊”,忙去捡起来。
骆闻把钱递给她,道:“这里是两千,后天你去买个新手机。记着,你等下回去就告诉你哥,你手机摔坏了,准备这几天重新买一个。这钱,你不要让你哥看到,免得他多虑。另外,你要去市区买,去市中心的手机大卖场,越大的越好,最好叫个小姐妹陪你一起去。多逛一些时间,晚点回来。你大概要在后天中午1点出发。”
“这……这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原因,面对警察的问询时,说的就完全是实话了,更安全。”骆闻笑了笑。
朱慧如把钱推回去:“不不,您已经帮了我们够多的了,如果我这么做是必需的,我自己花钱买,我不能用您的钱。”
骆闻硬把钱塞给她,道:“拿去吧,这对我没什么的。”骆闻在一开场就为他们扔了两万五了,更不用提两千。
朱慧如惶恐不安道:“您……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帮我?”
骆闻露出毫无掩饰的微笑:“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抱任何其他的想法。我这么做,对你们,我是救了两个年轻的人对未来的希望,对我自己,也许是……呵呵,也许是某种意义上的赎罪,或者也是某种意义上对未来的希望。请见谅我无法告知你我的故事,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在这件事结束后,请忘记我这个人,也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到我。”他诚恳地朝她点点头。
朱慧如尽管不知道这位大叔口中的“意义”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看得出,这位中年大叔,肯定不是坏人。如果他抱有其他想法,他早有机会这么做了。
(32)
刑侦支队办公区内,赵铁民正急匆匆地往里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杨学军早就迎了出来,道:“你回来得可真够快的。”
“废话,你们把那变态佬抓到了,我一听电话,马上赶过来了。”赵铁民脚步不停,问道,“人在几号房?”
“二号审讯室。”
“那家伙招了吗?”
杨学军摇头:“没有,嘴巴很硬,抵死不承认,硬说不知道为啥我们要抓他。”
赵铁民停下脚步,皱眉道:“抓进来了口风还这么紧,该不会真抓错人了吧?”
杨学军笑道:“错不了,在他车后备箱里找到了匕首和帽子。我们正联系几名女性受害人,让她们过来确认嫌疑人。”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抓到了?”
“我们监控里查到一段两头都有监控的路段,那变态佬进去后,没见他出来,不过他进去没一会儿,监控就拍到一辆宝马车开出来了,我们怀疑这是那家伙的车,就去调了车牌资料,根据他住址马上就抓获了。”杨学军表情有几分得意。
赵铁民点头嘉奖:“嗯,你们这次干得很好。”
“不过,现在还有件事有点麻烦。”
“什么?”
“刚刚那家伙的老婆到局里,还带了两个电视台的记者,说我们警察乱抓人,光拿了张逮捕令,也没说原因,莫名其妙把她老公带过来了,她要来讨说法。”
“这样啊……”赵铁民眉头皱了下,公职人员最烦和媒体打交道,不过他随即就笑逐颜开了,“你说那家伙不肯招?”
“是,从头到尾就说干吗抓他,不过我看他表情里透着心虚。”
赵铁民欢快地道:“你去接待一下他老婆,说等下我带他过来。”
赵铁民问杨学军拿了变态佬的基本资料,此人名叫江德辉,杭市人,41岁,家住城西一处高档小区,开的是辆宝马,看着是个有钱人。
赵铁民快步走进审讯室,里面手下跟他打了声招呼,他点点头,拉了条凳子坐下,道:“江德辉是吧?这几个月来多起的挟持猥亵女性案是你做的吧?”
江德辉立刻摇头,道:“怎么会啊,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赵铁民笑了笑:“这么说不是你做的?”
“肯定不是,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赵铁民很轻松地道:“那很好,你老婆在喊冤,而且还带了两个电视台的记者在外面等你,我带你出去,等下几名女性受害人就会到了,让她们确认一下,如果她们说不是你干的,我们马上放你回去,再当着电视台记者的面,郑重向你道歉。”
江德辉听到“电视台”这三个字时,脸刷一下就白了,再听到受害人要过来指认时,他嘴巴开始剧烈抖动着,说不出话。
赵铁民笑了笑,道:“怎么样,带你出去,在摄像机前还你清白吧?”
江德辉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颤声道:“能不能……你们能不能让我老婆先回去?”
赵铁民笑着摊开手,做出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你老婆是她自己要过来的,可不是我们抓来的,我们公安没权力要求她去这去那,没办法哪。”
“我……我……”他彻底不知所措。
“你肯交代吗?”赵铁民笑了笑,“配合一点的话,我们还会顾全你的隐私。看你老婆的样子,看来她压根不知道你会做出这些事吧?”
江德辉整个脸涨得通红:“我……我,求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我……我什么都交代。”
“很好,”赵铁民对旁边一名审讯员道,“把手机还给他,让他跟他老婆打个电话。”
江德辉接过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随后拨给他老婆,借口说他有笔经济案子,恐怕这几天得待在公安局了,让她不要闹,先回去。
等他打完电话,赵铁民站起身,跟两名手下道:“问仔细了,等下把口供整理好拿给我。”说着走了出去。
(33)
赵铁民回到办公室不久,杨学军进来道:“江德辉老婆接了个电话,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自己跟记者说了一通,带他们离开了。”
赵铁民笑而不语,其实他倒蛮希望记者不离开,近几个月的猥亵案搞得满城风雨,今天当着记者面做案情通报也不错。不过考虑到案件侦查期尚有诸多不便透露的地方,所以才让江德辉打发他老婆走人。
杨学军又道:“刚刚两名女受害人看过,确认是他。不过我看他那时已经在交代了,口供录得很顺利,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开口了。”
赵铁民也不多做解释,今天这家伙口供交代这么顺利,一方面还得感谢他老婆,居然带着记者过来,显然他很怕万一电视把他这个人播出去,犯的是这种案,他都没法做人了。
现在唯一的麻烦在于,虽然江德辉已经确认是猥亵案的主角,可他到底是不是连环命案的凶手呢?
严良一早就下结论说他不是,赵铁民心中各种情绪交杂,如果这么个家伙就是连环命案的主角,警察却几年没抓到他,真像天方夜谭;可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么接下去破案的方向还有哪条路可走呢?
很快,刑审队的人带着笔录过来了:“江德辉对各起猥亵案供认不讳,只是……只是他完全不承认他杀了人。”
真的不是他?
赵铁民抿抿嘴,道:“他的指纹取了吗?”
“取了,比对后发现他的指纹跟凶器上遗留的不符。”
赵铁民接过笔录,翻到案发当晚的那段情况记录,仔细看了一遍。
当晚,江德辉应酬完几位客户后已是晚上11点多,他独自驱车来到文一西路,下车后戴上帽子做伪装,在附近伺机寻找独行的女性下手。其后遇到了那位酒吧上班的女子,把她挟持到绿化带中,持刀威胁下进行猥亵。在他射精之后,正拉上裤子准备威胁几句再离开,突然看到面前的一排树后站着一个男人,相距二三十米,加上天黑光线不好,无法看清容貌,但他记得这男人大概是背着一个斜挎包。男子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但他看不清。他发现男子正慢慢向他走来,显然是看到他的。此时他很害怕,来不及威胁女子,便连忙转头逃走了。
赵铁民脑海中将当时的情节回放了一遍,难怪,当时他找受害女子录口供时,就觉得口供不对劲。后来仔细分析后,发现之前的猥亵案结束时,歹徒都口头威胁一番,随后很嚣张地大摇大摆离开。而最后一次时,歹徒却是匆忙逃走的。
原来是江德辉看到了真正的凶手,而且凶手还向他走来。
可是江德辉当时只看到凶手向他走来,并未看到凶手杀人的过程。江德辉逃走后,受害女子也没看到有人走出来,说明凶手见江德辉逃离后,并未追赶,自行走了。
赵铁民唏嘘一声,心里感慨,凶手向他走来,显然是担心谋杀被发现,江德辉也真够命大的,如果当时他没发现凶手向他靠过来,那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从江德辉口中得知,凶手当时是背了个斜挎包,可是这也没多大用处。
之前的监控调查中,没找出可疑人员,尤其带着包等可以存放物件的人员都详细查了,全部排除了。光知道凶手当时背了个斜挎包,可他平时是怎么样的,总不会一直背个单肩包吧。这点单薄的线索显然对案子帮助很有限。
除这件事外,江德辉的案子跟命案就没其他关联了,江德辉的口供录得很详细,没有隐瞒的成分。他承认威胁女性和在电梯里大便都是他干的,他说是因为工作、生活的压力太大,他特别想干点刺激的事。但他也知道干刺激的事有风险,所以他猥亵女性时,并不是强奸,也不是要求对方为他手淫,而只是当着对方的面手淫,他以为这么做情节很轻微,殊不知同样触及了刑法。他做这些事,显然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不过这案子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是否该为他进行精神鉴定,这些事赵铁民可没心思理会。他现在头疼极了,案子的侦查工作迎来了最大的瓶颈期。
(34)
傍晚,面馆斜对面,一辆警车缓缓停下。
林奇正要开门下车,小李指着面馆门前道:“咦,那不是郭羽吗?他也进面馆了。”
“他就是郭羽?”林奇盯着一个瘦弱的眼镜男走进面馆,他并不认识郭羽。不过大概是由于职业习惯,他记忆力很好,他记得昨天傍晚他来到面馆问水果刀时,前面桌子上坐着的就是这个人。
林奇想了一下,道:“他每天都来这儿吃面吗?”
小李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他说他暗恋朱慧如,大概经常来的吧。”
林奇点点头,道:“那正好,本来也要找他录指纹。”
随即两人下车,走进面馆。
此时面馆生意正好,里面坐满了人,看到两个警察进来,其他人都抬头注目。郭羽独自坐在最里面靠近收银台的桌子上,看到警察,本能地低下了头。不过这一幕逃不过林奇的眼睛,林奇望了他一眼,转而装作没看到,走到收银台,朱慧如强装热情地迎上来:“警察同志,要吃点什么吗?”
林奇笑了笑:“不用,稍微再打扰你一下,我们录个指纹,马上就走。”
“录指纹?”朱慧如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林奇哈了口气,压低声音,却故意又用刚好能让郭羽听到的声音,道:“是啊,我们在现场找到了疑似凶手的指纹,按照调查规定,所有相关人员都要录指纹比对一下。说来也真巧,你猜我们怎么找到指纹的?”
朱慧如感觉对方是在试探,随即道:“不知道呀。”
林奇解释道:“现场留了几听啤酒,我们查过了,易拉罐上没有指纹,而且有用布擦拭过的痕迹。显然这是凶手干的。不过我们在旁边一棵树后找到了一个空易拉罐,上面居然还留了指纹,没被擦过。原来那棵树刚好把视线挡住了,想来是天黑凶手没看到有个易拉罐在树后的缘故了。”
朱慧如顿时心中一跳,她记得当时她把易拉罐摔地上后,伸手去捡,那位大叔让她不要捡,说会帮她擦掉上面的指纹,可是怎么会有个罐子滚到树后去了?
当时天太黑,她又紧张,压根记不得当时的具体细节了。真的有个罐子滚树后没被大叔发现吗?还是……这只是警察在试探?
她心中慌乱不已,但脸上兀自强装镇定,道:“嗯……那样应该很快就能把人抓到了吧。指纹现在录吗?”
“对,现在录。”林奇让小李拿出一张印纸,让朱慧如两只手都往上面按。
朱慧如只好照做。
随即,林奇又道:“请你哥也来录一下指纹。”
“我哥也要录?”朱慧如道。
“对。”
朱慧如转身进入厨房,说了一阵,朱福来抿着嘴,带着古怪的表情走出来,随后略显紧张地在纸上印上掌纹,又充满关切地望了妹妹一眼,默不作声回到厨房去。
林奇微微一笑,给小李使个眼色,小李马上转到郭羽那桌,道:“咦,郭羽,你也在?我们调查需要所有相关人员录一下指纹,麻烦了。”
郭羽有些勉强地朝他笑了笑,把双手按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林奇带着小李离开面馆,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可疑,这几个人的神情举止显得很可疑。他们似乎很害怕。一切就待今晚的指纹比对了。
警察走后,过了一个小时,背着斜挎包的骆闻出现在面馆,他看着菜单正要点面条,朱慧如走到他身旁,悄声道:“刚刚警察来过,录了指纹,我怕——”
骆闻立刻打断她:“牛肉面,我有事先回家,麻烦做好送过来。”
十分钟后,骆闻开门,看到提着外卖的朱慧如,把她迎进来后,马上关上门,道:“有话请尽快说,这几天警察对你们高度怀疑,有可能会派便衣跟踪,如果发现你在这里停留时间过长,恐怕引起更多的怀疑。”
朱慧如更显紧张,结巴得开不了口。
骆闻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我的话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没……没事。今天,就一个多小时前,昨天的那个警察又来了,他要录指纹,录了我、郭羽和我哥的。”
“你哥的?”骆闻微微一皱眉,马上明白了,“当然,昨天你哥撒谎,他们自然对你哥也起了怀疑。不过这对你们俩没有关系,毕竟你哥和案子无关,任他们怎么查都是和案子无关的。”
朱慧如点点头,又道:“警察……警察说他们在一棵树后面,找到一个易拉罐,上面留有怀疑是凶手的指纹,他们说……他们说其他易拉罐都擦掉指纹了,唯独这个,应该是凶手当时视线被树挡住了,没看到树背后还有一个罐子。”
骆闻轻松地笑了笑:“就这件事?”
朱慧如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对。”
骆闻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她的顾虑:“你担心我没看到那个易拉罐?”
“我……我……”朱慧如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这一切都是这位中年大叔在帮助他们,即便有疏忽,也无法责怪大叔。
骆闻道:“警察这么问时,你紧张吗?”
“我……我心里有点……紧张,脸上应该还好吧。”
骆闻微微皱眉:“我告诉过你,不管他们怎么调查,你绝对不能表现出紧张,甚至害怕。”
朱慧如满脸都是愧疚:“都怪我,都怪我……”眼见要哭出来了。
骆闻道:“不用自责,是我对你们的要求太高了,毕竟普通人面对警察的质询,很难做到一点都不紧张。不过一个人面对警察质询时,表现不自然,警察也仅仅会当成感觉上的怀疑对象,当他发现证据都表明案子与你们无关时,他就会把你的紧张理解为普通人遇到警察问话时的正常反应。”
“您是说——”朱慧如眼睛亮了起来。
“对,那个指纹不是你的。”
“那会是谁的指纹?”朱慧如疑惑不解,突然间,她瞪大了眼睛,“是……是您留了您自己的指纹?”
骆闻苦笑一下,不置可否地道:“你不用多想了,原本你们昨天就该安全了,但昨天凶器调查时的情况引起了警方的怀疑,你们还需要再熬几天。明天你去市区买手机的事跟你哥说了吗?”
“说了,他没有怀疑。”
“那很好,一切照计划进行。嗯,外卖时间够长了,你再不走就奇怪了。”骆闻朝她笑着点点头。
朱慧如从骆闻家中出来,心中依旧在震荡着,留下的指纹……这位大叔为了排除他们俩的犯罪嫌疑,难道真的是把他自己的指纹留在现场了吗?那他……那他岂不是自己冒了巨大的风险?如果某一天查到大叔头上后,他能如何应对?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们?
(35)
古法医一脸严肃地走进林奇办公室,道:“三个人的指纹都和现场留存的指纹不符。”
“都不符?”林奇有些意外地张大嘴。
古法医冷冰冰地回应他:“废话,肯定不符。我早就说过了,朱慧如和郭羽不可能是凶手。案发时间是10点50分,监控拍到他们俩在这之前就离开了,从没监控路段折返回来的时间也不够,他们俩有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那……那朱福来没有不在场证明吧?”
古法医很是不屑:“我真搞不懂你怎么会怀疑到朱福来头上,他是个瘸子,行动不便,现场根本没留下任何瘸子的特征。当然,你可以说现场被破坏了,那我问你,一个开面馆的小民工有什么本事把现场破坏得我们半点线索都找不出?而且凶手在杀人后用刀细心地在尸体上割出一道道血条,至少花费半个小时,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再者,第二天早上凶手地上撒钱引人破坏现场,开面馆的小民工有这么聪明吗?好,就算你说他有,据说地上的钱有好几万,他哪舍得花好几万来处理现场?”
“这……”林奇一下被问住了。
“你干吗非要揪着这三个人不放呢,好好去找其他线索,别浪费时间了,好吗?”古法医今天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林奇只好耐心地解释道:“不,我觉得这三个人很可疑,我认为应该继续查他们。”他把昨天问凶器时,朱慧如和朱福来截然相反的回答说了一遍。
古法医冷笑一声:“就是这样呀?那明显是你得了疑心病,代入了主观情绪,先入为主认为他们有嫌疑了。这把刀买来几个月了,朱福来忘了是他买的,很正常呀,开个面馆经常买这买那的,他记不清也理所当然。”
“不不不,”林奇直摇头,“你没亲眼见到他们的神情,他们表情很可疑。”
“是表现很紧张,说话结结巴巴,像是害怕什么,又像在躲避调查?”古法医道。
“咦,你怎么知道?”林奇好奇地问。
古法医冷笑一声:“很多人面对警察说话都这样,我想想就知道,肯定是这样才让你觉得他们可疑。我问你,你和你手下三天两头找他们,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警察天天上门找,还是调查命案的,他能不紧张吗?”
“嗯……”林奇反思了一下,“也许是这样。”
“第一次找他们了解情况时,他们有紧张吗?”
“第一次不是我去的,是小宋和小李,嗯……据他们俩说对方反应正常。”林奇照实回答。
“那就行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这么个咄咄逼人的警察找上门,换谁不紧张啊?”
林奇尴尬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他转念一想,感觉有点奇怪:“老古,你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了?”
“我是嫌你做这种莫名其妙的调查,浪费我时间,害我晚上留在单位加班,我很烦!拜托你以后核对指纹这种简单工作,白天拿过来就行了,要么你自己人看一下也成,比对指纹根本就是些没技术含量的活,谁都能做。这种事用不着非得要我在报告上签字吧?”
林奇歉意道:“好好好,实在对不住老兄你了,以后我绝对改。”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的脾气什么时候改过?”古法医终于笑了一下,道,“不过这案子你也不用操心了,反正凭你本事也破不了的。”
林奇颇为尴尬,不悦道:“老古,你也对我能力太没信心了吧,案子才发生几天,侦查遇到点麻烦也是正常的事,很多案子不是花上几个月才破了的嘛,现在不用说这种丧气话吧。”
古法医道:“算了吧,就凭你?这案子别说几个月,就算给你几年你都破不了。”
林奇顿时红了脸,很是不满:“我又不是刚当警察,我的破案率在局里排第一,老兄!”
古法医哈哈笑起来:“我知道你破案了得,是分局的破案标兵,那又怎么样?你要知道这次案子是谁干的,你就不敢这么说了。”
林奇皱着眉道:“你知道这案子是谁干的?”
古法医点点头:“谁干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省厅和市局派了大量刑侦专家,大量警力,耗时几年都抓不到这凶手。”
“怎么回事?”林奇郑重地看着他。
古法医道:“你知道最近赵铁民在忙什么?”
“赵队……”林奇突然睁大眼睛,“你是说……”
古法医点点头:“我刚刚无意间翻看了市局下发的要求各分局协查的卷宗,我看里面的指纹很熟悉,一比对,那个易拉罐上的指纹,居然是那个抓不到的人的。”
林奇顿时挺直了身体,倒抽一口凉气,咽了下唾沫。
那起连环命案专案组曾经成立四次解散四次,拥有大量经验丰富的刑侦专家和老刑警的阵容,却连凶手的影子也摸不着,居然这次小流氓被杀案,会是那个人干的!
他感觉喉咙有点发干。
(36)
赵铁民在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的带领下,快步走进林奇办公室。
局长介绍道:“林队,这是赵队,你们应该早认识吧,我就不多介绍了。现在这案子交由市局专案组负责,我们要全力协助专案组的工作。”
林奇点头答应。他和赵铁民之前工作中接触过几次,彼此并不陌生。赵铁民曾破过几起大案,在全市公安系统内很有名。而且他是支队长,跟他们分局局长平级,比他高了好几级。
安排已定,赵铁民向林奇要了卷宗和各种调查记录。赵铁民道:“我就在你旁边办公室看吧,有疑问直接问你。”
“没问题。”
随后,赵铁民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细心察看卷宗和调查记录,他带来的其他人则分别跟分局的相关人员沟通工作,按各自的分工了解案情。
他很细致地将案发现场的勘查记录详细地看了几遍,翻到对徐添丁人际关系的调查时,他翻得很快,因为现在知道了杀害这小流氓的凶手居然是特大连环命案的凶手,之前调查嫌疑人时,问的都是些和小流氓有过纠纷的人,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能犯下特大连环命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当他快速翻阅调查过的人际关系记录时,一个人的名字映入了他的眼里。
“骆闻?”他的目光在这个名字上停留住了,随即看向此人的身份介绍,“××微测量仪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技术总顾问。”
他微微皱了下眉,自语道:“骆闻这名字不多见,难道是宁市的那个骆闻?而且从事的正是微测量工作。”
再去看年龄,48岁,留下的身份证上的户籍也是宁市人。
“真的是他?”
赵铁民立刻回到林奇办公室,指着骆闻的名字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林奇摇头:“没见过,他是我下面人调查时问的。”
赵铁民连忙让林奇把亲自找过骆闻的小李叫过来,又借用林奇的电脑,在公安内部网站上搜出一张以前新闻里留存的照片,指给小李:“你见过的这个骆闻,是他吗?”
小李看了几眼,马上肯定地道:“是他没错,不过真人比照片上的老多了。”
赵铁民点头:“当然,这是好多年前的照片了。”他微微皱眉:“他居然在杭市。”
林奇不解问:“赵队,你怀疑这个骆闻有问题?”
赵铁民摇头,笑了笑:“他怎么可能有问题,我就是好奇他怎么来杭市了,还这么巧被你们问到他。”
林奇道:“这人有什么来历吗?”
赵铁民道:“你知不知道原宁市市局的刑技处长,管他们法医和物鉴两大部门?”
“好像……好像是姓骆,就是他?”
赵铁民点头:“是啊,国家一级法医师,特高级专家,很多法医学和物证勘查学专业教材的编者名单都会出现他,以前还是省厅的专家组成员,不到四十就当上宁市的刑技处处长。”
林奇看着调查记录上骆闻的身份介绍,道:“他怎么辞职去企业了?”
赵铁民笑道:“肯定企业给的报酬多得多咯,你看他在这么大一家公司,头衔是董事、总顾问,拿的钱少不了。”
小李道:“是啊,他当时还开一辆奥迪Q7呢。”
赵铁民道:“瞧瞧,他要继续在体制内,当然,他是技术人员,收入比我们其他公务员要高得多,不过他有钱也不方便买辆豪车,否则会引起非议的。你看他去了私企,钱更多,要花也没这么多规矩约束了。对了,你们当时见到他时,他有给你们一些案子的建议吗?”
小李摇头:“什么都没说,我们都不知道他过去是知名法医,看他样子,似乎对死了个人漠不关心。”
赵铁民低声叹息:“怎么不当警察后,都对案子没兴趣了呢。”他同时想到了严良。
(37)
“老兄,这办公室里的位子,不是博士就是硕士,你一个小小本科生,哪来的勇气不敲门直接闯进来,还自顾自跷起二郎腿?”严良冷眼瞥着旁边的赵铁民,赵铁民大咧咧地拉了条凳子坐在他旁边。
“说话不用这么刻薄吧,”赵铁民颇感无奈地皱皱眉,道,“今天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好消息?”严良想了想,笑起来道,“那个变态佬抓到了?”
“抓到了。”
“什么时候新闻里通报?”严良对这个消息颇为在意。尽管他第二天接着去学校上课了,但他总觉得学生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真想在课堂上当众宣布这条消息。
赵铁民道:“反正就这几天吧,你也不用急。”
“好吧,”严良呼了口气,“不过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一定是查清了变态佬并非凶手,你现在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赵铁民皱眉点点头:“是啊,他不是凶手,不过凶手又杀了个人,实在麻烦。”
“耶?怎么这次隔了短短几天就又出案子了?前几次不是隔半年才杀一个吗?”严良眼睛微微一眯。
赵铁民吐口气:“是啊,我才接手几天功夫,命案又多一起,实在是烦。不过这次的案子和前几次的完全不同,前几次案子里,凶手都在死者口中塞上一根利群烟,又留下‘请来抓我’的字,并且在现场附近丢弃凶器。可是这次,原本是一起普通的命案,结果在比对现场遗留的指纹时,意外发现了是同个凶手干的。凶手这次杀完人后,在现场停留了很久,用刀在死者身体上割出了一圈圈血条,相互间隔均匀,我们讨论过很多遍,想不通凶手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所以我找你来商量。”
“抱歉,你们想不明白的事,我更加无能为力。”严良明白了赵铁民的来意,立即摆出一副不想插手的模样。
“真的不愿介入?”
“我觉得我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赵铁民无奈叹口气,道:“算了,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你这人太冷漠,比不上我还总是想着你的事。”
“我的事?什么事?”
“上回你不是说你好多年没见到骆闻了嘛,这次巧了,我们办案时遇到他了。”
严良眼睛一亮:“骆闻回去当警察了?”
赵铁民摇头道:“不,他现在在做生意,看着日子过得很不错。这次新出的命案被害人是个小流氓,区分局先前不知道这案子是连环命案的凶手干的,对小流氓的人际关系进行了排查走访。小流氓生前可能结怨的人大都问了。小流氓死前几天,有回虐待小狗,小狗被好心人救了,随后别人把狗送给骆闻。小流氓看到骆闻拿着狗,要他付三百块买下,否则狗要拿回去,骆闻就付钱把狗买下了。就这样,调查人员找到了骆闻。”
严良笑了起来:“你们查案可真够细致的,连花三百块买条狗都列入可疑对象。”
赵铁民道:“当初不知道小流氓是被连环命案的凶手杀的,以为是普通的仇杀案,所以到处做人际调查工作,要不然也不会遇到骆闻了。”
“我觉得你找我,还不如找骆闻,他比我有正义感多了。他常说,无论什么理由的犯罪都是可耻的,所以他选择当了一名法医,他向来工作态度都很严肃,总是通过翔实的物证鉴定技术势必要让凶手伏法。尽管他现在不是警察了,不过你们找他,相信他会提供建议的。他可不像我,呵,你是知道的。”
赵铁民微微笑了笑,他想起了许多往事,严良是赵铁民见过的犯罪逻辑学应用得最好的人,他极其擅长通过案发过程中的凶手行为,来推理给出答案,可是,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甚至可以说,他是个不及格的警察。大概正是因为如此,严良自那次事件后,辞去所有警察的职务,回到学校当了一名老师。
不过找骆闻提供建议,赵铁民摇了摇头:“我手下说他对案子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大概和你一样,不再是警察了,也就不想去介入警察的工作了。”
这时,赵铁民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一阵,挂断后立刻站起身,道:“我还有事,这是骆闻的联系方式,你想见他的话自己联系吧,我先走了。”他面色郑重,扔下一张纸给严良后,快步离开。
(38)
赵铁民还留在严良那儿聊天时,林奇给他打了个电话:“赵队,徐添丁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张兵,他们一家人刚来分局报案,说在自家门口捡到一张打印纸,上面印着‘下一个杀你’。纸我已经让人原封不动地包好,送到你们市局化验去了。张兵父母我们安排送到市局协助调查,张兵本人还留在分局,怎么样,你要不要见一见?”
“好,我马上就来。”挂下电话,赵铁民连忙告别了严良,驱车赶往分局。
学校离区公安分局只有四五公里,十分钟后,赵铁民到了分局,林奇带他进了一间小的会客室,里面一个头发有点长,穿着白色汗衫背心的年轻人此刻耷拉着脸,一改往日的神气十足,正畏畏缩缩、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里,手指不断转动着水杯,却没有喝。
赵铁民看了他一眼,咳嗽一声,朝他点点头:“张兵是吧?嗯……你别担心,我们警察一定会负责你的安全,绝不会让你出事的。那张纸是什么时候捡到的?”
张兵孱弱地抬起头,望着赵铁民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许,咽了口唾沫,道:“是……下午我爸出门时,看到门把手上塞着的。”
“在这之前出门时,门把手上没纸吗?”
“我今天一天都在家弄电脑,没出去过。我爸中午出去过,他说中午回来时没有的。如果有的话,开门时肯定会看到。”
“你爸下午几点看到这张纸的?”
“3点,刚才我爸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赵铁民点点头,又道:“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有不同寻常的言行?”
张兵想了一阵,摇摇头:“好像没有。”
“那么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要杀你和徐添丁,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这个……”张兵报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又列举了与他们之前的纠纷,大都是打架斗殴一类的事,赵铁民知道这些小混混是连环命案真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警方也不敢怠慢,旁边一名记录员耐心地把所有人的相关信息写下来,以备事后调查。
又问了一阵,没有再多的线索,赵铁民和林奇退了出来,道:“林队,如果那张纸的调查结果是其他人的恶作剧,那么事情另当别论。如果鉴定结果,这张纸是凶手的,那么张兵一家的安全工作需要你们分局来妥善负责。”
林奇很认真地点头道:“没问题,纸上写着‘下一个杀你’,应该是冲着张兵来的。张兵父母都是附近的拆迁户,房租是主要收入来源,听说平时除了他爸喜欢赌博外,其他方面的为人还是比较本分的。凶手杀了徐添丁,徐添丁和张兵从小玩到大,平时关系很好,张兵是凶手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为了保守起见,他们一家三口都应该保护起来,等他父母从市局回来,我们组再商量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们一家安全。”
赵铁民对林奇的安排很满意,道:“嗯,凶手明目张胆地说要杀下一个,我们必须提高警惕,决不能出半分差错。对了,门把手上的纸,是在中午到下午3点之间塞上的,他们小区有监控吗?”
“小区里有两三个,不过都是管停车区域的,恐怕没什么大用处。”
“那就要继续走访周边群众了,看看是否有人见到这张纸是谁塞的。”
林奇道:“做肯定要做,不过我想结果也许不太乐观。一张纸可以随手塞进口袋,凶手衣服里藏一张纸走到他们家,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
赵铁民理解他们调查的困难,只好道:“暂时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调查办法,只能先这么做了。”
这时,林奇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苦笑着摊开手,道:“本来我一度怀疑徐添丁的死跟当晚最后一个目击者朱慧如有关。我安排人跟踪朱慧如兄妹,今天下午朱福来一直在店里,朱慧如拉上个旁边商店的小姐妹去市区买手机了,还有个喜欢朱慧如的郭羽今天上班。纸不可能是他们三个放的,看来我真怀疑错了。”
赵铁民不太关心这几个人的事,他详细看过卷宗,又听林奇说了他调查这几个人的情况,不过他们有不在场证明,指纹也不合,并且以这几个人的身份、背景、能力、条件,尤其凶手扔掉几万块引无关路人破坏现场的举动,赵铁民一点都不相信凶手会是这几个人。
赵铁民拍拍林奇肩膀,打发他走开:“行吧,林队,这里的事先交给你了,我赶去市局等化验结果。”
(39)
傍晚,严良在骆闻小区外的马路上停好车。他拿起一袋东西下车,站在原地张望了一阵,很快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一个男人,这人有个很大的特点,他出门在外总喜欢斜挎着一个单肩包。
两人都望见了彼此,露出会心的微笑,同时走上前。
严良用力地握住骆闻的手,道:“好久好久不见了!”
骆闻微笑着寒暄:“你这几年怎么样?”
“还不错,我在浙大当老师,日子比过去轻松了很多。你呢?听说在做生意,想必也过得不错吧?”
骆闻笑道:“还行,我和你一样,也想过点轻松的日子。”
“不过我看到你,一点都看不出已经下海的样子,你看起来还是那个骆法医。”
“是吗?哪里像?”
“你的装扮,”严良指了指他的包,“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去省厅开会,那时你就背着个单肩包,后来办案中看到你,你还是背个单肩包,我问你怎么老背个包,你说是职业习惯,每次去现场都得带着个包,装各种工具,以至于平时生活里,也习惯性地背个单肩包。看来你这职业病是改不了了。”
骆闻笑了起来:“是吗,我倒没注意,看来职业病也是种顽疾。”
严良道:“这次我们能见面,实属巧合。幸亏你花三百买了条土狗,结果警察找到你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会在杭市。五年前我辞职后,本想找你聚聚,但那时你还是法医,我嘛,因为那件事,我特别不想再和警察有瓜葛,所以放弃了。后来我不知道你也有一天会辞职。”
“这次警察来找过我,你怎么会知道的?”
“赵铁民找我闲聊时说起的。赵铁民你应该知道的吧——”
“听过这名字,我还当法医那会儿他好像是……杭市的刑侦支队长?”
“对,现在还是。他说城西出了起命案,他调查卷宗时,注意到了你的名字,一验证,果然是你,这不,他就告诉我了。”骆闻心中泛起一层警惕,不过他看严良坦率真诚的表情,不带任何试探的意味,并且他深信,如果警方真的怀疑到他,根本用不着让严良来试探他,而是对他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查了,遂又放宽心,道:“现在你还参与办案吗?”
“我?”严良笑了笑,“一方面我自己不想再过那种生活。另一方面,如果我想参与办案,你觉得那次事情后,警察还会放心让我参与吗?”
“你的那次事情——”骆闻低下头,“对于你的做法,我个人保留意见。”
严良不以为意地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反对的。你总是说,无论什么理由的犯罪都是可耻的,不过我至今都不后悔当时的做法。呵呵,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先去你家把东西放下。”
“什么东西?”
严良伸手示意手里的大塑料袋:“好久不见,我琢磨着给你买点什么见面礼。可你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比我还无趣。我至少还经常在家喝点小酒呢。我想到你刚买了条小土狗,考虑到你一定没有养宠物经验,所以就去买了些狗粮和狗零食,哈哈。”
“这……”骆闻有些难为情,低头道,“我倒没为你准备什么。”
“呵呵,开个玩笑,不用这么正经,我只不过刚刚开车路过一家宠物商店,临时想起来的。”
骆闻点点头:“好吧,不过我家没什么可招待你的,我只能待会儿好好请你吃一顿弥补了。”
两人走进小区,严良打量着小区里的环境,道:“这地段,这楼盘,不便宜吧?”
“还可以,我辞职后,来杭市的单位安顿好后买的,那时一万七八的样子。现在嘛,也许两万多,我不太清楚,中介公司总是打我电话,很烦。”
“全款买的?”严良笑着瞥他一眼。
骆闻低头应了句:“嗯。”他不是个看重钱的人,所以从来不愿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他很有钱的样子。
直到进了骆闻的房子,严良吃惊地站在原地:“这就是你的房子?”他看着整整一百多平的大户型新房,光房价就值两百多万了,可这里的装修,包括家具电器估计只需两万块全搞定。地上随便地拖着网线,客厅里还有条小土狗,看着脏兮兮的,见两人进屋,围着他们转,附近还有一些屎尿,房子更显脏乱。
骆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装修稍微简单了点。”
“这是简单吗?”严良笑了起来,“这根本是简陋。你自己随便找几个人装的吧?”
被严良一眼看穿,骆闻更觉尴尬:“我不太懂这些门道,反正就一个人住,简单布置了下而已。”
这时,严良注意到了墙上唯一的装饰物——骆闻的一家合照。
照片中一家三口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树下,朝着相框外开心地笑着。
严良唏嘘了一声,他没再继续嘲笑骆闻装修的简陋,他多年一个人住,生活上自然就不太讲究。他是严良见过的最好的法医,像他这样的人,把精力都花到了他的专业工作中,对生活品质从来没什么追求。
严良望着照片,抿了抿嘴,微感歉意地看着他:“还没找到?”
骆闻背过身去,低声说了句:“八年了,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空气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严良咳嗽了声,打破尴尬,注意力转到了小土狗身上,拿出袋子里的狗零食,拆开一包胶皮骨,扔了一根给狗,小土狗咬起骨头就跑到一旁啃起来。严良笑道:“瞧,这狗很喜欢吃。”
骆闻脸上也再度浮现出笑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就买了狗粮,并没准备什么零食给它。”
“那个……”严良停顿一下,看了眼相片,道,“这么多年了,应该有不少人给你介绍过其他人了吧,你……有没有考虑?”
骆闻笑着摇头,道:“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
“嗯……我们学校有一些年轻的女教师,相貌、学历、素质各方面都不错,正所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想肯定有适合你的,如果——”
骆闻打断他:“不用一见面就当起媒人吧,呵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
严良皱眉看着他:“你总不能就这么一直一个人过下去吧?”
“这样不挺好吗?自由。”
严良摇摇头:“不用骗自己了,你和我不同,你是很热爱法医这份工作的,你辞职了,还跑到杭市来,我想,也许主要原因是你想换个生活环境吧。”
骆闻抿嘴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我印象中的你,总是热衷于工作,并没多少生活情趣。如今你都养起狗来了,是因为你一个人太孤独了。其实如果有个人走进你的生活,会好很多。”
骆闻摇摇头:“养狗和孤独没有关系。”他目光看向照片,“以前我女儿也养过一条狗,和这条很像,所以我看到它时,一时心血来潮,就养下了。”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次骆闻咳嗽一声,打破尴尬,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请你尽情点菜。”
两人在离小区不远处的一个精致的饭店包厢里聊了三个多小时,多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题,以前的警察生涯对这两人都已成了过去时,彼此讲着各自生活中遇到的有趣事,骆闻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吃完饭,两人沿着马路往回走。
快到小区时,严良道:“你这里离学校很近,我以后可以多找你。对了,你工作忙吗?”
骆闻笑道:“挺轻松的,基本不太去公司,只要你有空,我随时奉陪。”
“哦,你在公司都做些什么?我看你的职务,应该挺忙才对。”
骆闻呵呵一笑:“你知道我手里有一些专利,包括几个微测量鉴定技术的专利,我借给公司算是项目入股的形式吧,具体的事情不用我干。另外我的几项资质头衔也比较紧缺,公司在很多项目申报上需要。正因为工作轻松,所以我才来杭市的。”
严良点点头:“这样倒也不错,相比起来,我在学校教书,有时候遇到课题什么的,就远没你那么自由了。”
走到小区门口,两人准备分手,骆闻道:“你送了我一袋小狗用品,我却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实在不好意思。”
严良哈哈大笑:“不用这么见外吧,今天的单是你买的。”
“我知道你空闲时喜欢小酌几口,我是完全不会喝酒的。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单位一位客户送了我一瓶拉菲,我也不知道真假,就交给你鉴定吧。酒还放在车里,现在去拿。”
“唔……拉菲!你可真够慷慨。”严良啧啧嘴。
两人走进小区,走到了一辆漂亮的奥迪Q7前,骆闻靠近车身时,自动感应锁响了一下,他打开后备盖拿酒。
严良看到骆闻的座驾是一辆奥迪Q7时,微微惊讶地张了下嘴。
骆闻拿出酒,交给严良,笑着问:“这拉菲是真的假的?”
“嗯……应该是真的吧,我也不会看。”他接过红酒,瞧了几眼,如捡到宝贝般捧在手里,又好奇问,“你以前好像不会开车嘛,辞职后才学的?”
“是的,现在驾驶成了国民技能了,大街小巷都是车,以前工作时不想浪费时间学车,辞职后空闲了,就去学了。”
“哦,这车是你自己买的,还是你们公司给你配的?”
“自己买的。”
“这要一百多万吧,什么时候买的?”
“嗯……大概快三年了吧,来杭市后买的。”
严良哈哈大笑:“你可真够有钱啊,买这么贵的车,能换一打我的车了。”
骆闻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老师嘛,开太好的车不合适,学生看到了,容易过于追求物质,会忽略学习的本质。现在的我则没这么多限制了。”
“开这么好的车,果然骆法医成了骆老板了。可你一向低调,开这车去上班,拉风的状态会不会不习惯?”
骆闻抿嘴笑了笑:“我并不喜欢开车,去单位我通常坐公交,那样更方便。”
严良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上班不开这车,那买来干吗?”
骆闻并未注意到严良眉宇间多了一分异样,依旧坦然道:“偶尔私下出门逛逛,开这车……唔,还不错。”
“有面子吧?”
骆闻冲他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呵呵,是一个人逛,还是带上某个——”
骆闻白了他一眼:“严老师,我建议你不要教数学了,去教想象力更丰富的人文科学吧。在杭市我没什么朋友,也只能一个人逛。”
严良哈哈笑起来,点点头,同时,笑容背后,他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随后,他唯唯诺诺地应付了几句,匆匆跟骆闻道别,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小区。
(40)
已经晚上9点,赵铁民依旧留在单位加班。
陈法医走进办公室,交给他一份文件,道:“下午那张纸的鉴定结果出来了,纸张、油墨、打印机均和凶手过去留下的字幅一致。此外,由于这次的纸就塞在门把手上,保存得很好,我们应用了美国进口的微物质鉴定设备,提取到了纸上的轻度指纹压力,指压的痕迹排除了张兵父子的指纹外,另外找到的指纹与凶手在凶器上留下的完全一致。不过微物质鉴定未能提取到纸张上留存的凶手的汗液等物质,大概是含量太低的缘故。”
赵铁民拄着头,思索半晌道:“凶手越来越明目张胆了,短短没几天就杀两个人,这次还留字扬言继续杀人,你觉得他真会这么做吗?还是……虚晃一枪,扰乱我们的侦查方向?”
陈法医撇撇嘴:“也没什么好扰乱的吧,我们现在也没有具体的侦查方向,威胁不到凶手。”
“说得也是,凶手如果单纯做点无关的动作,纯属画蛇添足,给他自己带来更多的风险。嗯……这么看来,他确实想杀张兵了。”
陈法医点头道:“很有可能。”
“现在他们分局已经派了人,二十四小时跟踪保护张兵一家,并且跟张兵一家说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一家也说了会充分配合警察的工作。理论上凶手根本不会有机会杀人,如果真敢动手,也一定是当场被抓获的结局。可这凶手处事很谨慎,不知道他接下去到底会怎么做。”
“会不会下毒?”
“下毒?”
“用某些剧毒物,找机会让张兵吃下。”
赵铁民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这样的案子以前也出现过,嗯,明天我就提醒一下分局的人。”
陈法医道:“徐添丁被杀的卷宗我也看过了,分局的现场报告没问题,我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赵铁民微微眯起眼,想了好久,道:“目前我们唯一真正掌握的线索,就是凶手的指纹。看样子只能走海量比对指纹的老路了。短短几天,死了两个,张兵又接到谋杀警告,显然这次办案我们拖不起了,必须尽快抓到人。明天我再跟领导汇报下,商量下该投入多少警力,设计个严密的统计方案,把重点区域内该比对指纹的人都录进去。”
这时,他接到一个电话,拿起一看,是严良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聊聊案子。”
赵铁民颇有些意外严良会主动找他聊案子,马上道:“你有什么看法吗?我现在就在单位。”
“好,我马上过来。”
很快,严良到了办公室,关上门后,开口第一句:“我想介入你的案子,你看怎么样?”
赵铁民对他突然间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有些措手不及,犹豫着道:“你……你的态度?”
严良笑了笑,道:“我们毕竟多年朋友,我对你的工作表现得漠不关心,你却还记着我随口提到的想见骆闻。今天我跟他吃了个饭,回来后颇感几分惭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给你一点点有用的建议。”
“真的?”赵铁民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你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你拒绝我介入,我也无所谓。”严良摆出一副吃定赵铁民的样子。
赵铁民笑起来:“好,当然好。”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最好不要太高调,因为……嗯,你现在不是警察,我找你聊天当然没问题,公开介入办案,恐怕……”
“我知道,我有前科。”严良很坦然地说。
赵铁民连忙咳嗽一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铁民奇怪地打量着他:“你今天跟骆闻见个面,怎么像突然换了个人?”
严良笑着寻理由搪塞:“大概是聊了很多过去办案的事,有所感触吧。”
赵铁民点点头,道:“你想怎么样介入案子?”
严良道:“请把所有的相关卷宗的副本全部给我,包括全部的调查细节。”
“这很多,恐怕要浪费你好几天时间。”
“没关系,我有时间。”
赵铁民朝他笑笑:“明天上午,我让人把资料准备好,给你送过来。”
严良点头,道:“好。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确认下。我记得你似乎提过,所有被害人均是刑释人员?”
“没错。”赵铁民点头。
不过他随后又道:“除了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只是个小流氓,派出所拘留了很多次,不过从没进过监狱。而且,最后一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和前面五起完全不同,这点很古怪。”
最后一个居然不是刑释人员?作案手法和过去完全不同?怎么会这样?
严良微微锁着眉,想了想,随后告辞离开。
今天与骆闻的这次重逢,原本是好友久别相聚的快乐,如今,严良心头之前的愉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满腹的阴郁。
(41)
“林队,你好。”
敲门声响了两下,林奇抬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位四五十岁、戴着一副精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在那人脸上停留了一下,随即脸上写满了惊讶。
他分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人时,对方说的第一句话:“我知道你们都不情愿来上这门课。从事实际刑侦工作的警察中,绝大部分人都认为犯罪逻辑学跟犯罪心理学、行为学一样,都是马后炮的工作,事后分析犯罪原因头头是道,可是在案件侦查中却毫无用处。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吧?诚然,案子出现后,你们很擅长现场采证,实地走访,查看监控,并且用这些基本工作方法破了很多案子。犯罪逻辑学基本都是坐在办公室里思考,你们一定觉得是纸上谈兵。好吧,那是因为你们的对手太低端,根本用不着犯罪逻辑学。今天,我就用具体案例为大家证明,数学是其他一切学科的爸爸,逻辑推理是对付高端犯罪的利器。”
那还是在六七年前,林奇被单位推荐为先进工作者,和省内其他二十多位刑警一起,到省公安进修学校进行省厅专门安排的地方骨干刑警职业技能培训。他和其他刑警一样,做惯了实际调查工作,从心底里看不起公安大学里面那些纸上谈兵的老师。刑警们都很乐意学习现场勘查的课程,但对心理学、行为学这几门课兴趣寡然,感觉对实际工作没有任何帮助——除了严良的犯罪逻辑学。
严良课上讲解的案例,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办案积累的现成素材,后来他们了解到,严良与其他老师不同,他不是专职的老师,他是这次省厅专门安排给他们上一轮课的。他本职是刑警,而且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副指导员,警衔很高。他在刑警界很早成名,一直参与各种大案要案,还多次被推荐到公安部参与部级点名大案的侦破工作,才四十多岁就成为了省厅的刑侦专家。而他在课堂上讲解的案例,也让这些年轻的刑警们大开眼界,通过严谨的逻辑推理,不但能大幅减少工作量,还能明确侦办工作的准确方向。
不过严良也承认,他这块逻辑推理工作只是过程,最后需要更具体实证的验证,这还是要依赖基层刑警的调查取证。但这并不妨碍这些年轻刑警对他的崇拜,即便时隔多年,林奇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严良。
“严老师!怎么是你!”林奇脸上的惊讶转为激动,他豁然站起身,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严良的手。
两人寒暄一阵后,严良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今天来你这儿,其实是为了案子,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对于严良五年前突然辞职,去了大学教书,林奇有所耳闻。
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副指导员的岗位,在行政级别上也很高,大部分警察,奋斗一辈子还是最普通的基层民警,区区四十多岁就当上省厅刑侦总队里的领导,非常难得。
对于他的突然辞职,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也包括林奇,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案子?您说。”
“赵铁民的案子,”严良道,“老赵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而且这案子似乎颇有挑战性,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
“所以您帮着破案。”林奇马上把他的话接了下去。
严良想了下,顾虑到赵铁民的声誉,这样的说法不太妥当,他纠正道:“不,我说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按道理,我是不能接触案子的,尤其侦查阶段是警方的保密期。只是我个人对这么具有挑战性的案子很好奇,于是——”
林奇快速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保密,不告诉别人您介入案子的调查,对吗?”
“嗯……”严良停顿一下,笑起来,“可以这么说吧。”
“不过……”林奇微微有点犹豫,“这案子是赵队负责的,不知道他那边——”
“我已经看过六起命案的全部卷宗了。”
林奇彻底放心,这么说来,赵铁民把卷宗都给严良看了,无疑是赵铁民请严良来协助的,那他这边自然也就没什么可以保留的了。当然,严良一个非警察介入案子的调查,这件事还得低调一些,因为这是违反警察办案规定的。
林奇道:“我这边有什么能帮助的吗?”
“我想着重调查徐添丁的命案。”
“查这个?”林奇道,“这案子是最后法医发现凶手留在一听啤酒上的指纹跟赵队案子的一致,才发现是同个凶手干的。而且这案子的现场当时被群众破坏得很厉害,我觉得这案子没法成为抓到那个凶手的突破口。”
“不,”严良摇了摇头,“如果这个连环命案能找到突破口,那一定是在你这边。”
“为什么?”林奇不解。
“前五起命案的具体案情,基本大同小异,省厅和市局先后调拨了多批人马,多次成立专案组,查了三年却依旧没找到凶手的任何马脚。我不比那么多人更聪明,也不比那么多人更有本事,几千人次的专案组都调查不出结果,我去查也是一样。唯独最后的一起案子,犯罪过程和手法与前面完全不一样,这才是机会。”
“可是……这次案子现场被无知群众破坏得厉害,而前五次,我也看过卷宗,说是现场都保存得很完整。”
严良笑了一下:“现场保存得很完整,警察却没查到真正有价值、能实际威胁到凶手的线索。前五次的现场,相信都是凶手犯罪后自行处理的。而徐添丁的这一次,凶手想出了满地撒钱的办法,引其他群众来破坏现场。这是为什么?如果这一次,他能自己把现场处理得天衣无缝,何必要用这个办法?这说明,这一次他的犯罪出现了意外,他自己的能力已经无法处理好现场的一切,只能借用这个办法,只能借他人的手,来破坏现场,破坏线索。既然凶手的这次犯罪并没按照他计划中的来,发生了意外,那么一定会留下马脚。找出凶手这一次犯罪的失误,就是突破口!”
林奇连连点头:“对,您说得对。”
严良继续道:“我来找你,就是想了解关于徐添丁被害的更多线索。”
林奇道:“我所有知道的情况,还有我们所有的调查经过记录,都已经写进卷宗里了。”
“卷宗我已经看过,我看到里面有很多篇幅是你在调查朱福来、朱慧如兄妹还有一个叫郭羽的年轻人,你甚至派了人跟踪过他们。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仅因为朱慧如是最后一个见过徐添丁的人吗?可是我又看到其实你们调查一开始,就找到了朱慧如和郭羽的不在场证明,按道理,理应把他们排除在外了。我想知道你自己对这起案件的看法,甚至是某些想法或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主观的,并不写进卷宗里,但有时候,这些东西,也能从中琢磨出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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