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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

_8 天籁纸鸢(现代)
  雪芝咬牙看着前方:
  “没事我走了。”
  “路上小心。”
  “我知道。”
  上官透松手。
  雪芝一扬马鞭,重重挥下。
  狂风乱雪中,马儿蹄间三寻,绝尘而去。
  上官透看着雪芝的背影,任凭呼啸的狂风鼓满自己的斗篷。
  一片冰天雪地中,火红色的身影像一团燃烧在冬季的火,气焰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到最后,被寒风卷走,雪水熄灭。
  其实,如果雪芝没有那么快说出不喜欢他,他大概就会犯傻,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一些自己大概都会感到惊讶的话。
  像是,你暂时待在谷里,我先教你武功,等你考虑清楚,再决定我们要不要成亲。
  像是,虽然我知道你在重火宫事务繁多,但你可以考虑一下成亲以后,一半时间在谷内,一半时间回去,只要你对我有意,我相信没什么困难克服不了的。
  像是……你闭关没有问题,多少年我可以等的。
  此时他却分外庆幸自己没有开口。
  雪芝年纪还小,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亲情。
  她因为依恋自己,从那么远的重火宫赶来。
  而他……却玷污了她。
  翌年,兵器谱大会上,上官透一直彷徨,一直在寻觅重雪芝的身影。
  雪芝却仿佛人间蒸发了。
  大会结束后一段时间,他才从旁人口中得知,重雪芝在冬季的时候就已入关,并且短期内不打算出关。
  重雪芝在上一次兵器谱上的失败,以及两年内彻底的销声匿迹,让她被所有人遗忘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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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岁月匆匆。
  两年后,兵藏武库,马入华山,各大门派之间,大门派与小门派之间却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变动。
  重火宫默不作声了两年。
  月上谷却在两年前突然公布了所在,公开招募弟子,并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势力,结盟大门派,吞并控制小门派。上官透不再像以往那样神秘,也不再只因怜香惜玉而与人交手。尽管如此,他的桃色消息却从来没有停过。先是平湖春园的二园主何春落,再是采莲峰的第二代帮主杜若香,再是洛阳大盐商的女儿,甚至峨眉的某美女弟子也没放过。但上官透以前的女人经常出自青楼,尤其在洛阳一带,这些女人中,却没有一个和青楼扯上关系的。
  有人说上官透对女人的口味朝令夕改,或许这两年他对那些美艳的女子没了兴趣,开始向大气豪放一型奔波,也有人说他是利用和别人打交道的空子勾搭人,但愣是没人说他利用女人,倒也是罕见的例子。
  上官透这经常被人用来形容幸运的三个字,短短两年内变成了绝大多数人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对他崇拜至死和唾骂到底的。不过随着月上谷的变化,上官透的变化也不小。以往有人说他是非,他一定会以相当轻佻风趣的话反击,但他现在似乎很忙,除非人家用剑指着他的面门,他一般不作任何回应。
  又因为被他“横扫”的女人数量越来越多,两年前重火宫的小姑娘少宫主和他的那点破事,早已被人遗忘。
  但让很多人感到古怪的是,只要是美女,只要江湖中人听过的名字,都会被上官透扫过,有一个备受瞩目的姑娘却和他八字都没打上一撇。
  她就是灵剑山庄庄主的女儿,雪燕教的林奉紫。
  林奉紫还很小的时候,便以乖巧和温柔出名。从八九岁开始就有世家子弟上门提亲,把林轩凤吓得不轻。待她过了十五,追求者更是如同广布江湖,俯拾皆是。敢到灵剑山庄提亲的绝对都是富家公子哥儿,条件十分优越的列成清单,都可以拖到地上。因为每个都特别好,长辈们都替林奉紫着急。
  开春的时候,林奉紫才拒绝了丰城的宝贝儿子,华山年轻有为的四弟子丰漠。这事也是给人议论了很久,但林奉紫的追求者不减反增,很多人甚至以“追到林奉紫”为评判一个男人是否有魅力的标准。
  林奉紫这些年来是一日比一日漂亮,儿时没长开的五官越发柔和美丽,桃花眼儿粉红腮,笑起来更是如风如水,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仙女下凡。所以,林奉紫有一个外号,叫做玉天仙。
  自从重雪芝在英雄大会上挑战了林奉紫,不少人拿她们俩做对比。但现在已经没人这么做了。
  如今的林奉紫在江湖男人眼中,是圣光笼罩的玉天仙,是要永远被保护,不能和凡人的女子动手的。
  和凡人比较,那更不可能。
  不过,这些都是重雪芝重出江湖之前的事。
  重雪芝会这么快出关,整个重火宫的人都没有猜到。
  两年,无数件完全一样的灰衣。
  两年,不曾沾染任何胭脂水粉,金簪玉镯。
  两年的生活,除了武功秘笈招式心法,挥剑禅坐面壁忍痛,什么都不剩。
  刚开始几个月,雪芝一度觉得自己会疯死在重火宫后山;但到她完成任务出来的时候,神态和心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石破天惊的一夜。
  重雪芝手中舞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一把普通的锈剑。
  但是,楚微兰却亲眼看到她舞着剑,以属于掌法的招式《月中取火》,击碎了置于后山数百年的大石。
  重雪芝比以前瘦了很多。
  她将头发高高盘起,碎发凌乱地落在面颊,看上去有些憔悴,但脸上更多的,是求胜的姿态,和完成重任的解脱。
  仅两年时间,她笔直地站在修炼室前方,就几乎让四大护法都认不出来。
  人很快聚集起来。
  林宇凰和长老们也来了。
  重雪芝依然穿着她万年不变的灰衣,走近人群:
  “我今天出来,是要告诉二爹爹,他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全部完成了——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林宇凰也是遵守了重火宫规矩,两年都没看到自己女儿。这会儿一看到她,却长久没有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宇文长老走出来道:
  “你觉得什么不够?”
  “什么都不够。我还要回去再练一段时间,等差不多了再出来。”
  “你不用练了。”
  “为什么?”
  “重火宫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
  “可是没练好——”
  “武功跟知识一样,是没有极限的。即便是莲宫主,也无法走到极限。”
  这时,温孤长老看了一眼宇文长老,低声道:“‘莲’宫主……?”
  漆黑的夜幕,无星无月。
  重火宫的万点灯光隐隐照射上来,映在重雪芝的脸上。
  宇文长老放下拐杖,慢慢朝雪芝跪下:
  “请宫主出关。”
  刹那间,所有在场的重火宫弟子,包括四大护法,也跟着跪下来:
  “请宫主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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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火宫再度崛起!
  重雪芝继位宫主,复出江湖!
  中原武林将要再次天翻地覆!
  或许是前几年天下太风平浪静,重雪芝复出江湖的事才会闹得如此轰轰烈烈。
  两年前,重火宫冒出一个武功盖世的大护法,已经让不少门派人心惶惶。但穆远在少林寺上崭露头角以后,便又极少出现。表面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形让不少人唏嘘,却让大门派十分担心。
  如今,重雪芝闭关两年,武功大有所成,又有《莲神九式》在手,不少门派已经到了提心吊胆的程度。
  阴天,雾气笼罩了整座嵩山。
  山脚的炊烟四起,却隐没于迷雾与满山桃花之下。
  重火宫。
  朝雪楼。
  手中的茶水渐凉,重雪芝却浑然不觉,只静静地看着穆远地上的同盟敌对门派名单。
  虽然换下了沾满灰尘的灰衣,但她身上穿的,还是很普通的青色布衣。衣服显然比她的身材大了不止一个号,松松垮垮,将她身材衬得像个晾衣的麻杆。头发,也不曾改过,还是用布条把长发往脑袋顶一缠,刘海凌乱地散落在额心,毫无层次可言。
  林宇凰坐在雪芝的身边。
  他对女人了解不多。但林轩凤曾经告诉过他,这世界上没有不爱美的女人。他听了以后只说废话,如果不爱美,那还是女人么。
  此时此刻,他的女儿却打扮成全天下女人都不会考虑的模样。
  入关前的雪芝也不爱打扮,但好歹衣服也是大红粉黄为主,颇有少女的朝气。如今这一身,真是让他彻底绝望。
  虽说如此,雪芝那张脸却让他一看再看。
  他还数了数,连穆远这种纯粹和尚心理的木头人,都转眼看了她不下五次。
  她的五官越来越像重莲,气质却越来越不像。
  林宇凰不想承认这种感觉,但是,他的女儿,尤其是这样垂着头的时候,真是越看越像个……
  “和华山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重雪芝抬头看了一眼穆远,眼神严肃之极。林宇凰立刻有了抽自己一嘴巴的想法——芝儿还是芝儿,这么可爱天真,怎么可能会像他想的那样。
  穆远愣了愣,道:“有半年了。”
  半年前,平湖春园在傲天庄附近搭了个擂台,类似于小型英雄大会,不过参加者必须是团体,得胜者可以挣不少银子。重火宫有一堆弟子参加了,但是以私人名义。恰好华山四弟子也就是掌门儿子丰漠也参加了,和重火宫的弟子打成了平手,重火宫占上风。平湖春园不知道重火宫人的身份,又不好得罪华山,于是判定华山胜。输的人自然不服气,报出重火宫的大名。平湖春园这下两面难做人,直接把银子扔出来走路。华山人多势众,抢了银子就跑。重火宫几个弟子回来告诉师兄妹们这事,带人上前踢馆。原本都是弟子们自己的事,不知如何就演变成了两个门派互相仇视,甚至惊动了长老和掌门。两个门派商量过后,决定让这些弟子过几天在傲天庄和丰漠再次比过,再判定谁胜谁负,银子归谁。
  “时间还蛮长的。总得处理。”雪芝低低唔了一声,“我带着他们去吧。”
  雪芝随便扔下的一句话,竟然又一次引起轩然大波。
  多数人认为,其实这并不是解决两派弟子矛盾这样简单的事。谁都知道,华山是正派,重火宫是邪派。华山尾随少林做事,重雪芝又在少林寺兵器谱大会上摔了跟头。重雪芝才当宫主,就出面和华山对立。其实,重雪芝出面的真正目的,是要击败华山,间接向少林发下挑战书。
  出发前几日,惹出这事的一个弟子来找穆远,小心翼翼地说:“大护法,你去劝劝宫主,这事不要闹大比较好,其实……其实我们赢得也不很光彩。丰漠带的人都是废材,实际上等于他一个人对我们一群……”
  穆远看了他一眼,继续检查宝剑:“你认为现在说,还来得及么?”
  与此同时,重雪芝坐在朝雪楼里,朝着朱砂尴尬地笑笑:“我还是第一次用这东西。”
  “宫主别笑,此宝无人能敌。”
  天下人都在等着看两大门派之间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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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少林寺兵器谱大会方结束。这一回拿下兵器榜前两位的,依然是释炎和林轩凤。第三变成了月上谷的一品神月杖。不过很多人都没有弄明白,为何上官透又一次打到一半就跑人。多数猜测是他不想面对林轩凤,还有灵剑山庄。这样一来,他被驱逐的原因便更加神鬼难测。也因为上官透不曾尝过败绩,有人猜他实力比林轩凤,甚至比释炎还强。
  不过,兵器谱大会的议论,却因为重火宫和华山的对决被撂下。
  傲天庄在洛阳南方,是正统门派最喜欢聚集讨论比武的地方,又因为富可敌国的玉面司徒小公子,现在的司徒叔叔曾经砸过大笔银子在上面,所以整一个庄园美轮美奂,堪比皇宫。
  原本主持人只是峨眉的一个大龄弟子,但一听说重雪芝要去,慈忍师太竟亲自赶去。
  为了对决赶到傲天庄的人,自然不止是重火宫和华山派的人。
  人多到超乎想像。
  四月的傲天庄,丁香花开得正艳,雪白和淡紫连成一片,将楼房和比武场掩得隐隐约约,恍如仙境。整个庄园都散发着春季的芬芳,醉人的优雅。
  丰城自然听说过重火宫最近的变动,一大早就赶到了洛阳,不过到场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晚了一些。
  至于他的宝贝儿子丰漠,则是早早地就抵达了庄园,让人一再检查佩剑头冠。
  他只记得,近三年前的重火宫少宫主,已经拿下英雄大会前三十,并且能够接下慈忍师太数十招。虽然在天下人看来不过如此,因为她是天下第一人的女儿。但和她同辈的人都知道,这样练下去,武林霸主这个头衔,很可能会又一次被重火宫揽入囊中。
  如今重雪芝年近二十,会强到什么程度,实在不可估量。
  倘若自己打败了重火宫的弟子,那么重雪芝务必会出手,到时候如果败给这么个小女孩……
  丰漠握紧双拳,对身边的小厮道:“你看看那剑有没有问题。”
  “公子,这都是第八次了……”
  “第八次也一样。再看看。”
  这时,丰城低声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看着前方站成一片的弟子,回头叹道:“我以为我够拽,没料到重雪芝比我更拽。我故意晚来,她居然到现在还没到。”
  话音刚落,便有登登马蹄声传来。
  在场不少人都对雪芝的红衣白马印象深刻,不少男人都觉得她分外帅气。所有人翘首等待雪芝的到来。
  丰漠立刻握住剑,浑身紧绷地站起身。
  丰城将他按下来。
  “任从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就算重雪芝真出手,还有你老子我在不是?”
  但是,骑马赶来的人却是报信的:
  “重火宫宫主到了!”
  丰漠松了一口气。
  河水涓涓,环绕山庄流淌。丁香花白紫交错,连在一起仿佛天边的流云,秀丽而淡雅。
  这时,辘辘而来的却是慢悠悠的马车,不像比武,倒像出游。
  马车停在一片垂落的丁香花枝下。
  仍是红衣红裙,不过不再是棉绒的布料,而是红云一般的丝绸。长发乌黑一片,顺着肩膀滑落,直垂至腰际。
  在场的人,眼也不眨地盯着花枝下的人。尽管看不到脸,但很多人都认定那不是重雪芝——重雪芝,何时穿过裙子,又何时有过这样婀娜的身姿?
  然后,长而美丽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拨开花枝。
  花后的女子微微歪着头,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凝望着前方。
  雪白和淡紫的丁香花瓣随风落下,飘扬洒满了整个庄园。
  与此同时,林宇凰在重火宫,紧锁着眉,扁嘴道:“小时候芝儿那双吊梢眼只让她更像个讨打的死丫头,前几天我看她,却怎么看怎么像狐狸精。有这种想法,我还自责了半天。但等你一把她打扮出来,我终于知道,那不叫像,那根本就是。”
  朱砂笑道:“当初你不还说莲宫主是公狐狸精么。”
  “就是啊,你看看莲还是个男人都这样了,我的宝贝女儿啊……”林宇凰想了想,又道,“不过,闺女真的好漂亮,越看越漂亮。”
  “哈哈,就是说么。宫主脾气暴躁,暴躁的人都活得久。”
  “就像你么?”
  朱砂额上青筋爆出,微笑道:“我现在温柔了。”
  傲天庄。
  雪芝微垂着头,慢慢走到丰城面前,淡笑道:
  “见过丰掌门。”
  丰城完全飞翔在另一个世界。直到身边有人推他,他才赶忙道:“啊,啊,好,雪宫主近来可好?”
  雪芝轻轻掩嘴,低笑出声:“很好,掌门客气了。也不知道比武何时开始?”
  这时,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这是打算比武。
  下一刻,整个故事非常没有悬念地结束了。
  “不比了不比了,我儿子做事冲动,就是他的错。这就算给了雪宫主一个人情。”丰城站起来,击掌道,“来人,把银子搬来。”
  丰漠就这样变成踏脚石,被老爹踩过去。
  “谢谢丰掌门,有空我定会登门拜访。”
  雪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到慈忍师太和丰城小妾的表情。她也从来不知道,这样一句话,竟然让她走上了万劫不复之路。
  半个时辰后,月上谷的人赶到,雪芝已经走了。
  三天过后,林宇凰的乌鸦嘴又一次发挥了功效。
  华山掌门爱妾白曼曼向不少武林人士宣告,重雪芝是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她丈夫,还说要上门倒贴,还说,如果重雪芝能把那些不三不四的习惯收着点,她可以大人有大量,什么都不计较。
  雪芝刚一听说这消息,立刻砸碎了手中的茶杯:
  “有机会勾引一品透我都不要,我去勾引丰大叔?!要死!”说罢把手中的肚兜扔到朱砂手里,“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还让我穿这个,穿这个有什么用?难道真的去勾引大叔!”
  “不会不会,我只是希望宫主能像个女人一点。穿了这个,女人味散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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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曼曼放出这样的话以后,那天去过的男人几乎都在帮着雪芝说话,说明明是丰城让的银子,为的是和重火宫打好关系,重雪芝也不过是礼尚往来说要拜访华山派,不见哪里有错。只是帮忙的越多,白曼曼恨意越深。慈忍师太不像白曼曼那样愤怒,但也摇头说,重雪芝一年比一年不如。
  于是,原本女人们都不大待见的林奉紫,一夜之间,也变成了她们心中的圣女。
  所以,六月间圣女的十八岁生日,也更加受到人们的关注。
  林轩凤宠林奉紫,谁都知道。不过很多人都不会猜到,他为了给奉紫办寿宴,几乎把全武林有点来头的人都请了,筹备了四个多月,砸下的银子足以买下三分之一个苏州城。
  重雪芝自然也收到了请贴。
  不过在听说奉紫寿宴的消息时,雪芝根本没有心思考虑是否要去。
  她人在洛阳,这个传说中江湖包打听最多的地方。有的人专门出售江湖一手八卦,价格公道便宜,遇到经常照顾生意的,还有八折优惠。雪芝原本只是当作娱乐,让朱砂花了几十个铜板打听了一下灵剑山庄、少林寺、月上谷最近的事。一提到月上谷,那小伙计的话就多了,所以很自然的,朱砂告诉了雪芝所有上官透的桃色消息。
  雪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脑中回想起的,是她离开月上谷那一夜发生的事。
  如果可以选择忘记这一段记忆,雪芝一定奋不顾身毫不犹豫。
  可惜事与愿违。
  说不曾乱想是假的。
  她以为,自己带给上官透的,不仅仅是温存,或许还有一丝眷恋。
  毕竟他抱着自己的时候,不论是在耳边温柔的呢喃,还是铭心的深入,还是深情凝望她的双眸,都让她觉得,他在向自己传达着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这么多女人对上官透又爱又恨的原因。
  倘若她不曾入关,说不定早就缠着他,要他一定要对自己坦白,或者负责——这些行为,和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负责?笑话!
  这是没有能力的弱女子才会做的事,而她不是。
  雪芝庆幸自己走得很果决,也庆幸自己没有提出这样令人作呕的要求,更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上官透,对他死心塌地。
  上官透的女人可以有无数个。但重雪芝,天下只有一个。
  心态稍微平和了些,雪芝进入洛阳客栈。
  她刚进去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她,不过她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安置了弟子,她叫上穆远,回到客房。
  “和银鞭门又是怎么一回事?”雪芝放下手中的清单,抬头看向穆远。
  “月上谷是一个威胁,不过不难处理。宫主不用担心,我会去办。”
  “我要知道具体内容。”
  银鞭门近些年一直依附着重火宫,不过重火宫处理事情实际非常保守正义,和外面谣传的截然不同。银鞭门门主王者香前年嗜赌成瘾,一下子亏掉了半个门派的银子。接着王者香迅速找重火宫帮忙,重火宫自然不理睬,还停止补贴他们。王者香一时气急,解除了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但才离开没多久,月上谷那边就带人把银鞭门败了个彻底,控制了整个门派之后,美名曰不会灭他们门,可以保护他们,还会借他们大笔银子,只是利息有那么一点高。
  为了还债,银鞭门的弟子们加倍干活,还花了大量的时间去打擂台,赚银子,但相对之前的亏空,实在是不足挂齿。月上谷这时又冒出来说,我们可以卖兵器给你们,让你们更好地赚钱还债,我们也好两不相欠。
  然后,这个已经几乎发展成一个城的大门派,以上官透在皇城和洛阳张牙舞爪的实力,和月上谷在江湖上的名气,聘请了以韦一昴为首的大量名铁匠,疯狂打铁卖兵器,狠狠地捞了一把油水。
  这样下来,银鞭门买了很多好兵器,确实在江湖上地位提高了不少。只是花了不少钱,自己赚得又少得可怜。欠着月上谷的债是越拖越多,到最后王者香终于坚持不住,早就发现中了月上谷的圈套,但后悔无用,只好顶着快丢光的老脸跑来重火宫,说上官透实都可以改名叫上官扒皮了,再这样下去,银鞭门肯定会被月上谷吞掉。
  虽说银鞭门只是个二流门派,但沦落给月上谷作地基,也算是无限可悲。
  雪芝听完挺无奈,道:“月上谷的势力已经如此惊人了,为何还要为难小门派?”
  “一个势力的神速崛起,一定是建立在压榨其他若干个小势力之上。”穆远站起来,“不过宫主真不用担心,银鞭门落魄到这个地步,救之,他们会感激涕零;无视之,他们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你打算怎么救?替银鞭门还债,然后换我们压榨他们?”
  “不是压榨,是控制。虽然宫主可能不会赞同,但这是对我们最好的方法。”
  “不会,我很赞同。就照你说的去做。”
  第二天,穆远就派人去了月上谷。
  几日过后,那人回来通报,上官透说,要替银鞭门还债没问题,但一定要让宫主亲自出马,不然月上谷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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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芝一听说这个消息,立刻打算拒绝说请上官谷主自便。琉璃说之前遇到类似情况,很多门派都是这样放话,包括武当。但真到穆远上阵了,对方很快就会被摆平。
  于是穆远跟着去了月上谷。
  又过了几日,穆远竟第一次与人谈判,以失败告终。
  雪芝说,既然如此,放任不管好了。
  海棠说,其实这样的事宫主可以去看看,毕竟林宇凰是月上谷二谷主,只是暂时回了重火宫,两个门派关系应该是最容易融洽才是。海棠还谈了很多,说上官透家世显赫,月上谷实力强大,和他们结盟绝对有利无弊。
  雪芝默默听完以后,只说了三个字:我不去。
  既然雪芝不同意,海棠也就不再多言。倒是琉璃比较八卦,跑来问雪芝,两年前闭关时,我听朱砂说你是去见了上官公子,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朱砂大嘴。雪芝特别想抽死她。
  不过对于琉璃的回答,雪芝也只是四个字带过:与你无关。
  倒是这一回,四大护法只去了两个,并且带上了新一代两名见习护法,烟荷和笙箫。为了防止护法们不认真培训徒弟,重火宫长老在护法中挑选的惯例已经取消。待老护法年满四十或者成亲以后,就会退位让徒弟上阵,以后徒弟拿的银子将会自动发送一部分给他们。护法之首像海棠还比别人的银子多,所以,为了让自己以后有好日子过,海棠挑了个年仅十五的烟荷当徒弟,打算从小抓起。海棠是个兢兢业业的大女人,可惜养出来的烟荷却是个满脑子粉色泡泡的小女孩。
  一听琉璃问了雪芝,烟荷就跑来问雪芝是否认识上官透,他本人是不是像谣传中那样这么帅。雪芝听别人说他帅,火气更大,直接转身让人通知月上谷这事重火宫不管了。
  两日过后,黄昏。雪芝起身回重火宫。
  人还没出客栈,小二就跑来说,天快黑了,还是不要出城比较好,城外很乱,晚上都没人的。雪芝笑说洛阳晚上都会没人,无稽之谈。带着重火宫的人就出去。
  天色慢慢暗下来。
  雪芝出了城门,乘着马车,一路往登封方向赶。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路上确实没人。顿感怪异,突然后面传来踏踏马蹄声。她还没来得及探头出去看出了什么状况,马车就被狠狠撞了一下,几乎翻倒。雪芝心情原本不好,这一撞,几乎要出去揍人。
  但脑袋刚一伸出去,另两人便骑着高大的黑马,都一手攥着冰寒闪亮的飞刀,高高举过头顶,一手拽紧缰绳,向前奋力奔驰。
  速度之快,如闪电一瞬。
  四把飞刀自两人手中甩出。
  前面的马依然在奔跑,人却跌下来了。
  雪芝快速探出头,对外面骑马的穆远道:“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的人是银鞭门的执法,后面两人是月上谷的汉将和世绝。”
  “月上谷?他们在追杀银鞭门的人?”
  “是。”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宫主不打算去,这些事还是少知道好。这几天月上谷都在银鞭门清理门户,上面的人都打算卷钱出逃,被月上谷的人抓住,几乎一天干掉一个。所以一到晚上,这一块都没人敢出来。”
  “怎么会这样?”雪芝喃喃道,“上官透不是这种人。”
  “他不是这种人,他只是饲养这种人的主子。”
  “……载我去月上谷吧。”
作者有话要说:清早有爱·的更新!
因为发现很多孩子在等虐·的情节。
可是,这是一篇爱·的文,怎么能虐呢?
早点放弃这种想法吧。我知道你们中不少都是小M,还有声称是被我带的。
但是,在我爱·的带领下,你们也一定会喜欢爱·的文。
我是真心想要走不虐路线,这回怎么都不会改变了。我会坚持到最后的!双目散发出爱的光波!
爬去默默地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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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马加鞭赶向月上谷,重雪芝和穆远聊了一会儿,才算知道上官透这两年其实比较倒霉。月上谷的弟子有放出风声,上官透被喜欢的女人狠狠甩了,再没心情寻花问柳,把整个心思都放在管理和发展门派上。
  只是,真正入了江湖,就没可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尤其是像上官透这样,又出名,背景又惊人,和他打交道的是什么人都有。
  月上谷强大了,上官透混出来了,京师的大哥嫂子却成了替死鬼。
  一年前,上官透不知道得罪了某个门派的小弟子,但那人是在洛阳也是相当有来头的子弟,只是没有他这么弹。对方看灭不掉他,就跑到长安,安了个炸药,把上官透大哥的府给炸成了废墟。虽然上官透大哥只是个五品文官,但好歹也是国师的儿子,一品透的大哥,这事理所当然闹得天翻地覆。
  上官透听说以后,半个月便查出下手的人,原来那人住在大都,老爹是大都附近的一个县令,不足挂齿,但叔叔是洛阳的太守。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人会这么恨他,主要是因为他吞并了这人的门派,他们门派老大,这人的偶像一时想不通自挂了。这人又无法接近国师府,只好拿上官透哥哥嫂子开刀,还带着门派里不少人到处说上官透的坏话,一遇到月上谷的男人就杀,女的就轮。
  上官透派人做了两包炸弹,一大一小,小的放在这些个人住的门口前,轻轻一炸。他们全部跑过来看的时候,再把大的那个引爆。
  接下来,只剩得满世界的红通通真血腥。
  事后上官透似乎有些失去了控制,竟然让手下光天化日之下杀入了洛阳官府,弄死了几个人,不过没有成功消灭对侄子杀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太守。
  从那以后,上官透的性格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但真正下手做的事,却比他小时候还张扬几百倍。
  从那以后,再恨上官透的人,都不敢卖命惹他。
  吃了那次教训以后,上官透弄来一堆相当要命的人。其中有两个如今已经闻名天下。
  一个叫汉将,是上官透从京城的监狱里赎出来的杀人犯,二十七岁,已经被关了十年,他就在监狱里都弄出不少条人命。有传闻说,他是被刑部尚书弄进去以毒攻毒用的。上官透要把他弄出来时,不少人都问他是不是疯了。这人是个终极朝廷重犯,就上官透去赎他,都花了不少功夫。汉将入狱前有过很多女人,但女人对他来说一直是工具,除了满足欲望以外,没有一点作用。所以在他看来,打女人也只是修理工具那样简单有理。
  汉将是一个凶强好斗到极点的人。刚从大牢出来没多久,一个马车开过溅的泥就沾到了上官透的裤子上。长安可是全天下藏龙卧虎最多的地方,汉将甚至还没有吃到一口牢外的饭,便把马车拦下。车主下来,汉将二话不说,一拳打去,跟演戏似的夸张,那人当场倒地休克。后来官兵来了,把他和上官透和其他人抓回衙门。隔了几个时辰,等那伤员醒了,问他是谁打的,那人一直指着上官透。才知道他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
  另一个叫世绝,这是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年。不过两百斤的体重,外加彪悍的身高和身宽,以及完全没有良知的黑心冷血,没人会把他和少年二字联想到一起。世绝爱财如命,六亲不认。他当时还在某个小门派当老大,上官透一说跟着我有银子赚,居然连解散大家各自保重这样的话都没说,直接跟着上官透跑了。有人偷偷说,他不该叫世绝,应该叫死抠。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只要给他银子,他可以把一个人从南海追杀到苏州。据说他母亲找他借三十两银子,他拒绝。但上官透出去玩银子用光了找他要,他立刻掏出三百两。
  汉将和世绝两人差别很大,不过有三个共同点:一,杀人不眨眼,下手残忍;二,冷血冷面,对上官透却如犬一般死忠;三,身材都很彪悍。他们三人站在一块儿,拥有完美身材高个子的上官透是最瘦小的一个。
  上官透时常摇着扇子,说话温柔风趣,如同别人所说,外表和行为都是十足的贵公子。
  深谙江湖的人却说,汉将和世绝那样的人就像藏獒,凶残可怕,只认一个主人,却永远当不了老大。
  真正的老大,永远都是笑容可掬的。下起手来,却比藏獒们狠上千倍。
  雪芝一直以为,自己闭关后苦苦修炼两年,出关后一定可以轻而易举拿下上官透。
  但她似乎错了。
  真正的江湖,并不是武功高者便可称王称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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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在听说上官透这些事以后,她竟觉得有些难过。但也只有一会儿,她就发现妇人之仁差点又一次害了自己,立刻回神,人已经到了月上谷入口。
  因为两年内人数的暴增,月上谷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地大人稀,反倒像是个世家一样热闹非凡。如果不是里面的人有手握兵器的,这紫荆满岛,清河环绕的月上谷,看去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从正南方的入口进去,向人通报。一炷香过后,便有人前来说,谷主请宾客进去。
  紫荆繁艳,红药深开。
  雪芝带领所有弟子走过长长的桥梁。
  河中轻舟重重,舟中的人一致向桥上的人行注目礼。
  中央镇星岛。
  除了周围多了不少紫荆,楼房扩建了些许,没有太大改变。从这里还可以看到东南方向的岁星岛,以及岛上最精致的建筑,上官透的寝房。密密层层的花丛中,树影下,一个石桌,三个石凳,还有草坪上的石子小路,楼阁上的“青神楼”三字,都还是和两年前一样……
  想要退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但站在门外,已经可以看到正厅中的身影。如此熟悉,又如此令人害怕。
  雪芝突然发现,要坦然面对过去,原来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
  上官透原本笑着和旁边的汉将说话,却也在瞥眼的时候,看到了她。
  跨入门槛,脸上带着不自然微笑的重雪芝,竟让他有些认不出来。
  曾经受到重雪芝的打击不小,而且对她从宠爱到动心,到愧疚,上官透良心受到谴责了两年,毕竟他基本上不会碰这种纯情的小女孩。重雪芝闭关后,上官透在和女人相处方面谨慎了很多,很多江湖传言也不过是以前留下的话柄。细细想一想,这两年他真正碰过的女人,两只手竟都数得完。让他远离花丛重归正业的是重雪芝没错,但两年过去,他又阅人无数,若说还对那个曾考虑要娶进门的小女孩念念不忘,或是有当年的激情,那肯定是假话。
  原本,他是打算重新挽回兄妹关系,对重雪芝多加照顾,弥补一下当年的过错。
  但是这一刻,他想要说什么,打算露出怎样的笑容,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连汉将那样良心被狼叼的男人,双眼都无法控制地长在了重雪芝身上。
  雪芝站在深红镶花的地毯上,不敢直视上官透,一时竟有些无助。
  不管现在她有多厉害,江湖上的人如何称赞她拥有惊世的美艳,她被上官透占有过的事实,自己极为重视的第一次交给眼前这个人的事实……永远无法磨灭。
  但,这些都不是理由。
  她知道自己很紧张,也在尽量掩埋内心深处的感觉。但是,还是在感到惋惜。自己曾经缠着上官透撒娇,赖皮地叫他昭君姐姐,他只要不在就会觉得时间难熬的日子,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太过冲动,或许他们感情还是一如以往。即便只是兄妹,即便没有拥抱和亲吻,即便还要继续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偷偷下来心酸很久……她最起码,可以留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雪芝又有狠狠打自己一顿的想法。
  那些奉紫之流才应该有的小女儿情节,她怎么可以有?
  雪芝立刻抬头,朝着上官透微微一笑:
  “上官谷主,前几日没有立即赶来,实在对不住。不知道现在再谈银鞭门的事,是否还来得及?”
  上官透有些失神。
  “嗯。”
  “我们想替银鞭门还债,不知谷主意下如何?”
  “嗯。”
  雪芝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了看穆远。
  穆远点点头。
  雪芝又道:“既然如此,我银子也带来了。请谷主过目。”说罢击掌,让底下的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
  箱子刚一打开,里面白花花的元宝闪闪发亮,让在场很多人都禁不住眯上眼睛。而站在上官透另一边的世绝,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上官透让人来清点了数量,然后朝雪芝点点头:
  “没错的。”
  “请谷主开个收条。”
  上官透又迅速开了收条。
  事情办得相当顺利,顺利到雪芝都有些不敢相信。但一想到上官透会这么干脆,多半是出自于对她的愧疚。一想到这里,再一想那一夜的缠绵,雪芝更加窘迫气愤,拿了收据就走。
  “请留步。”
  雪芝不耐烦地回头:“请问上官谷主还有什么指教?”
  “我还有事想说一下,因为比较私人,所以请宫主禀退左右。”
  “我想上官谷主一定没有太重要的事。告辞。”
  重火宫的人出去了。
  上官透看了一边双眼发直的世绝,道:“留下重雪芝,这些都是你的。”
  世绝话都没说就直接往外冲。
  “慢着。”待他回头,上官透又道,“重火宫实力你是知道的,今天穆远也在,硬碰硬对自己没有好处。”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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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火宫一行人刚走到月上谷门口,烟荷就长叹一声:“美女办事,果然就是比臭男人快得多啊。”
  雪芝一直没有说话。
  这时她知道,自己早出来是对的。在那里多待一刻,她会爆发的可能性就越大。
  海棠道:“宫主,我知道这样要求不对……但我看上官透对你百般谦让,其实和他处好关系不是难事。”
  “以后谁再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海棠又一次碰钉子,终于闭嘴。
  在大家都要出去的时候,一个无比高大强壮的人影突然蹿到他们身后。雪芝正准备防御,穆远已经闪到她面前,长剑出鞘,指向那人的咽喉。
  世绝看看穆远的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重火宫的大护法果然身手了得。”
  “过奖。”
  尽管如此,剑还是抵着他的喉咙。
  “我是奉谷主之命,来和雪宫主说一点事情的。”
  穆远这才放下宝剑。
  “雪宫主重出江湖,却招来不好听的名声,也不知是福是祸。拥有狐狸精的外貌是好事,但做了狐狸精做的事,尤其是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时间不多,请开门见山说话。”
  “好吧,雪宫主如果不希望名声太臭,最好还是乖乖留下来,去我们谷主的房里走一趟,不然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恐怕会说到雪宫主生不如死,后悔出生在这世界上。”
  “你……!”雪芝指着他,怒道,“威胁我没有用!”
  “我不威胁,我这就走。”
  虽说如此,没过多久,雪芝如了上官透的愿,去了青神楼。
  上官透不在客厅。
  雪芝看着那挂了珠帘的卧房,心中更加焦躁,于是在门口等待。但很快,上官透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芝儿,进来吧。”
  雪芝怒气冲冲地杀进去,大声道: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上官透站在窗旁,欣赏着才表好的水墨画,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笑着回头:“还是没变。”
  “竟然拿这种事来威胁我,恶心!”
  上官透脸上依然挂着雷打不动的微笑:
  “我何时威胁过你了?”
  “你让你手下来说那些话……简直太卑鄙了!”
  “我没让他说任何话,我只让他留下你。”上官透想了想,往前走两步,“他说什么了?”
  雪芝微微胀红了脸:
  “什么都没说!你让他闭嘴就是,我走了!”
  刚转身,上官透就以他更加变态的身法,闪到她面前:“先不要走。”
  雪芝充满恨意地看他一眼,打算离开。谁知她左走一步,上官透就往左挡一下,右走一步,他又往右挡一下。到最后,她实在走不掉,两拳打在上官透的胸前。上官透却单手握住她的双手,笑道:
  “你恨我。”
  眼前的人还是当初那个上官透,脸上还是挂着稳操胜券的自信与笑容,却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岁月和经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上官透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把她当成至宝来宠溺,来疼爱。
  “我只是讨厌你。”她手腕不断挣扎,咬紧牙关道,“恨,还说不上。”
  “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感情用事,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上官透声音放得十分轻柔,“看,这就是当初我们一夜温存的地方,也是你把自己交给我的地方。”
  雪芝的脸色渐渐发白。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当初我的芝儿可是敞开身体迎接我的,怎么到了今天,就这般绝情?”上官透转过头,用下巴指了指后背,“第二天我背上可是被你抓得伤痕累累,你居然还可以跑得那么快。难道就不疼么?”
  雪芝嘴唇无法遏制地颤抖:
  “你住嘴!”
  “第一次都会疼的,不过之后的欢乐,你还一点都没体会到。”上官透慢慢垂下头,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要不要现在我们再试一次?”
  “恶心!!”
  “你觉得恶心?恶心为什么还要做?”上官透冷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被我骗了,更不要说对我是兄妹之情。当时我是被你诓糊涂了,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后来我去问人,没有哪个人说你的举止像是在对一个兄长。”
  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直击要害。此时此刻,雪芝发自内心讨厌他对自己说话的态度。
  像是被剥光一样尴尬,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上官透的手背上。
  以前,他分明都是很温柔的。
  “不是说不喜欢我么,那现在你哭什么?”
  “喜不喜欢,对你来说,都不重要。”雪芝哽咽道,“我知道上官公子魅力非凡,喜欢你的女人很多很多……放过一个重雪芝,不是那么难的。”
  “为什么?”
  “我想早日忘记那一段不愉快的过去,早日和真心爱自己的人成亲。看在我曾经对你那么好的份上,请不要再找我了。”
  上官透微微蹙眉,苦笑道:
  “……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么?”
  “对不起。”雪芝挣脱开,屈屈膝,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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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芝好不容易从月上谷撤离,一看到重火宫不少人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更加不高兴。
  在少林寺西南方向几十里外的客栈住下,雪芝也一直没有说话。
  一人向隅,一堂不欢。大家都沉着脸用膳,待雪芝入房以后,都没人敢去打扰她。躺下后,一夜十起,心烦意乱下,雪芝只好一个人到客栈外面走走。
  清风明月,花香寂寂。
  少室山在不远处,山间透着稀疏的灯火。
  雪芝心中其实明白自己并不是个闲人。小门派之间的事永远解决不完,要争夺回兵器谱的排名,英雄大会上一定要有人出头,这些目标一达到,恐怕更多的事又来了。
  她知道自己需要调整心态。
  “忘记上官透。”她捂着脸,低声道,“什么都不要想了,专心习武,忘记上官透……什么都不要想了。”
  这时,客栈转角处,有女子阴恻恻地冒出一句话:
  “情一字,原本就是江湖人士的死穴。雪宫主如此痴情,恐怕难成大器哦。”
  雪芝愕然抬头。
  自己竟然如此不小心,有人跟着都没发现。
  那女子慢慢走出来:“女人啊,总是那么矛盾。都想跟着叱咤风云的江湖人物在一起,都想得到虚荣感和安全感,却总是拿不下,安不了心。”
  “说得你好像就不是女人。”雪芝站起来,也渐渐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原来又是满非月。
  她刚一站住脚,身后一帮妖男又跟怪物似的蹿出来,男不男女不女,在大黑夜看去也是十分可怕。
  “我当然不是女人。小女孩罢了。”满非月轻轻抚摸脸颊,“不过,我却有世界上最忠于我的男人们。”
  妖男们又围着她,按摩揉背擦汗,还纷纷点头,无比殷勤。其中一个正在给她捶背的帅小伙道:“圣母今天也累了,早点把这人给消灭了,也好休息。”
  然后又有人接道:“别,让圣母认真做事。别的人头最少都是五百两一个,这个还不止这个价钱呢。”
  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话说得没错,这年头,人越杀越少。我们生意红火是好事,但该杀的都杀光了,我们人还越来越多,剩下的事就只有收钱让别人捅自己。划不来。圣母啊,干脆涨个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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