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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凰不是仙

_10 蜀客(现代)
  眨眼,那灰鸟摇身变成个妙龄少女,振振有辞道:“我是神羽族的乌鸦,来贵境打酱油的。”
  神仙两界交好,常有往来,那仙兵也没看清什么乌鸦凤凰,只见她身上并无妖魔邪气,原形又的确是神羽族不假,加上对打酱油这行不了解,于是眼睁睁看她进去了。
  仙界地势很平,山多数都很矮很秀丽,河流湖泊更多,比起天界众神用坐骑,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寻常了点,就是船,当然此船速度远非普通的船能比,仙界人人都擅长幻化之术,经常看到有仙人将坐船变成片叶子放进袖内,然后扬长而去,逍遥至极。
  那日田真答应奂天女之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在桥山四周转悠,谁知几天之后仍无动静,一气之下,她终于打消心头那丝期望,回到现实——天界下了追杀令,魔界回不了,鬼界妖界据说很不河蟹,人间入口又找不到,这就是田真决定来仙界的原因。
  少宫府外,侍卫们听了她的来意也没有怀疑,一名侍卫进去通报,不消片刻工夫,里面便出来了一位仙官,恭敬地将她迎进去。
  小厅上,屏风秀雅,田真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茶,那位仙官陪坐在旁边,脸上始终挂着标准的礼貌的微笑,无论田真怎么试探,他都只回答一句“烦请姑娘稍候片刻”,反复几次之后,田真就不再开口了。
  终于,外面响起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道秀逸身影走进来,边走边笑道:“文少宫,人可在这里?”
  那仙官连忙起身,恭敬地迎上去:“回陛下,幸不辱命。”
  熟悉面容,初见是文弱小兵,再见是温雅少宫,今日见面又是另一番装束,锦袍玉带,上面的图案昭示着他的特殊身份,顿生威严,行动间隐隐透着王者之风。
  田真缓缓起身朝他作礼:“仙帝陛下。”
  仙帝示意那位文少宫与左右侍从退下,然后才单手扶起田真:“怪朕骗了你?”
  田真摇头道:“早知道仙帝陛下不是寻常人,我也曾经想过文犀是化名,只是听说仙界少宫的确姓文,才打消了怀疑。”
  “朕名关河月微,母族姓文。”
  “我找来这里,文少宫他……”
  “自你进仙界,就已有人报知朕了,”关河月微微笑,“若真这么容易混进来,朕也不至于要借助神界之力才能回归了。”
  原来早被认出来了,田真自嘲道:“先前有眼无珠,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冒犯。”
  “小凤凰,”关河月微拉着她到椅子旁坐下,“我是文犀,这样好么?”
  田真忙缩回手:“陛下贵为仙帝,以前是不知者不罪,现在知道了,再这么岂不是叫人说我无礼?我既然想在仙界求得栖身之地,就更不能落人话柄,望陛□谅。”
  “但也无须客气至此,”关河月微没有勉强她,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你先随我回宫。”
  进宫?田真头大了:“我来找陛下,其实是有事……”
  关河月微略略朝她俯身:“有什么事,回宫再慢慢讲给我听,少宫府不会留你,何况我平日政事繁忙,出来一趟更不容易,小凤凰不该体谅我么?”
  田真无奈,只得跟着他出门上车。
  .
  仙宫给人第一印象,不如魔宫神殿大气,不如神界天宫庄严,却极为精致,河流很多,建筑布局看似随意,其实极有规律,田真连住了好几天,关河月微白天很忙,只抽空来看过她几次,另派了十多位宫娥伺候她。
  被迫成为后宫一员,田真有点苦闷,不过她也明白,关河月微这样安置不无道理,毕竟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是魔界逃兵,天天在外晃悠,万一传到魔神大人耳朵里,难保不给仙界招来麻烦。
  自从进了仙界,田真就再没听到关于魔界的任何消息,这就好比一个国家,没有新闻联播,普通百姓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的,她只惦记路小残的安危,又不好多问。
  这日正百无聊赖,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里面住的是谁,本宫既路过,正好见一见。”声音不高不低,温和而显身份,可知说话者是大方之人。
  田真连忙起身看,只见一名少妇扶着侍女走进来,装束不俗,也不过分华丽,容貌不算最出色,可是举止中透出的那份端庄与贵气,足以显示她的地位。
  身旁宫娥齐齐行礼:“仙后娘娘。”
  “我当陛下藏了谁,也不与我说声。”仙后含笑打量她。
  “神羽族凤凰,见过娘娘。”田真跟着拜。
  等她拜完,仙后连忙亲自上前来扶住她,执着她的手笑道:“原来是神羽族的妹妹,你的事陛下早已跟本宫说过,你救了陛下,就是本宫的恩人,免礼了吧。”
  听她口称“妹妹”,田真立即道:“娘娘言重了,陛下乃天命所归,纵然没有我,一样会逢凶化吉,娘娘身份尊贵,我不过是区区羽族女,得贵界庇护已经知足,更不敢高攀。”
  仙后先是意外,继而点头道:“你放心住下,别的,从长计议。”
  早知道进宫不是好事,宫里哪个女人简单,神界神后就是个例子,这位仙后娘娘说是路过,可看她方才的表现,分明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田真不敢大意,恭敬地请她坐下,命宫娥上茶,再陪着说了两句话,然后才试探道:“我来贵界这些日子,外面的消息竟没听到半点,不知有没有出什么大事?”
  仙后取过茶杯,不紧不慢道:“外面的事,本宫所知亦不多,陛下难道没有跟你提起?”
  田真道:“陛下日理万机,不过偶尔来看看,更不多留,我哪有机会问这些闲事。”
  仙后搁了茶杯,展颜笑道:“你来仙界,陛下连本宫都瞒着的,想他必有安排。”说到这里,她凤眸一抬,淡淡道:“这后宫的人都知道分寸,绝不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你不必担忧。”
  严厉的目光下,所有宫娥都低头。
  田真扶额。
  敢情这些神帝仙帝选大老婆,都是照着气场选的,惹不起。
  仙后略想了想道:“神界那边倒无大事,只是朝华君将与德音龙女的婚期一推再推,或许……有甚变故。”
  田真再次噎住。
  这就是教训,果然谈恋爱不能太高调,搞得人人尽知,等到被甩,面子的成倍丢失会让你后悔莫及。
  “我不过是听陛下提了两句,也在奇怪,”仙后原想她关心朝华君的事,所以这么说,出口便知失言,忙移开话题,“还有件事,前日你们羽族的垂天将军奉命出巡,遇上魔界小天王,不慎中计受伤,至今昏迷不醒。”
  听到重点,田真立即道:“小天王怕也没占到便宜吧?”
  仙后道:“听说也受了重伤,被救回去了,至于后来如何,本宫就不知道了。”
  悲催的大鹏鸟,田真默哀。
  好吧,奂天女还是讲信用的,儿子的命保住了,可是得不到老子,儿子救回来也是白送给别人养啊!
  见她一脸气苦,仙后莫名,待要再说,就听得外面有人唤“陛下”,于是连忙起身迎上去作礼。
  关河月微看见她先皱眉,继而微笑:“皇后。”
  “臣妾方才路过,可巧遇见妹妹,进来坐了一坐,”仙后解释过,柔声道,“陛下必定有事要与妹妹商量,臣妾就不打扰,先告退。”
  田真无言,可巧遇见,听起来倒像自己主动请她进来的。
  关河月微点头,待她与宫娥们退去,才解释道:“她是九弗太宫的孙女,这次复位,多得太宫之力。”
  田真道:“仙后娘娘很好,正是陛下的贤内助。”
  关河月微道:“你是在故意疏远我么?”
  如今这情形,咱能不疏远吗,田真含蓄道:“我来宫里才几天,陛下虽下令保密,却还是有许多人知道了,凡事谨慎些没错。”
  关河月微踱到窗边坐下,半晌道:“我却时常想念当初逃亡时,与你互相陪伴的日子。”
  田真移开话题:“不知道我这一走,魔宫那边可有动静?”
  关河月微道:“你想问魔帝?”
  田真道:“是,我从魔宫离开,就是叛徒,我担心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会迁怒于你们。”
  关河月微道:“上次……”
  田真截口道:“上次当着他说那些话,是为了保命,逢场作戏而已。”
  “你想说,你只是他的部下。”
  “是。”
  关河月微笑了笑道:“那么事情就是,魔帝为了找一个叛逃的部下,亲临神界祈月天宫。”
  田真无语。
  此神迁怒他人的本事,与其破坏力一样强大,因上次被恒月姬折磨,想来自己失踪,让他又迁怒月族,顺便连老帐一起算了,“月族将付出代价”不是句空话。
  “那……”
  “月族伤亡不大,只是三圣物被毁。”
  田真松了口气,半是喜半是愁。
  关河月微道:“想回去?”
  发现失态,田真忙摇头道:“没有。”
  “下次,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关河月微站起身,“你当我是关河月微,我却当自己还是文犀,小凤凰,我是不希望你再关心魔帝的消息,但更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田真沉默。
  关河月微拍拍她的手,走了。
  .
  明知道自己不在月族,还要毁去人家圣物,这是在报被恒月姬伤脸的仇,还是……用报仇来道歉?
  田真想了好几天,颇有点自作多情。
  搞不好此神是觉得魔界出了背叛者,伤害到了他的面子与威严,所以四处找自己,要抓回去炮灰处置呢。
  后宫生活很无聊,奇怪的是,田真每每要出去,都被宫娥拦住,说是关河月微的旨意,关河月微近日也极少过来看她。这难不倒田真,她很快支开宫娥们,悄悄换了套宫娥的衣裳出了门。
  小楼簇立花丛中,沿路两旁站着数名身份不寻常的侍女,田真认得其中一个,知道仙后在里面,于是改取旁边小径,打算自楼底下转过去。
  刚刚走到楼脚,就听到上面传来仙后的声音:“此等谣言,神帝从何处听来?”
  “娘娘认为这是谣言?”另一个极为柔美,有点耳熟。
  仙后笑了声,有点冷:“龙女的意思,我们窝藏神界叛逆?”
  德音龙女?怪不得关河月微不让自己出门,原来是她来了,田真终于记起这个曾经的情敌,心道不妙,连忙屏住气息缩在墙角。
  自知失言,龙女忙道:“娘娘误会,我万万不敢有这意思,两界已缔结盟约,为一个谣言伤了交情,岂非不智?仙帝陛下是我的恩人,单凭这个,我又怎会怀疑娘娘的话,若娘娘说是谣言,我回去照样报与陛下就是了,此番我来找娘娘说话,是在为贵境着想。”
  仙后“哦”了声:“此女虽于陛下有恩,但事关两界交谊,孰轻孰重,相信陛下是有分寸的。”
  “娘娘说的固然没错,但她毕竟是个女人,”龙女道,“恕我多心,据说她与仙帝陛下是旧识,若仙帝陛下果真遇见她,难保不生维护之心,娘娘当留意才是。”
  红果果的挑拨!田真气得七窍生烟。
  仙后不上当,含笑道:“这也难怪,她曾是朝华君极看重的侍女,言语机灵,生得又乖巧,陛下爱怜也不奇怪,何况陛下为人极重恩义,想报恩也可能。”她停了停,忽然关切地问:“说到朝华君,不知你二人的喜讯定在何日?本宫正打算备礼送来的。”
  楼上一片沉寂。
  田真快笑破肚子。
  仙后V5,这还击多镇定多有风度,可怜咱无辜被你们两个拿来当武器了。
  须臾,楼上传来轻轻搁置茶杯的声音,龙女开口,声音里已多了几分羞惭与谨慎:“我奉命而来,绝无他意,想请娘娘听我一言,此女先叛离天界,再叛离魔界,可知是朝三暮四之人,眼下魔帝四处寻找,要拿她问罪,她在仙界的谣言已出,能传到我们神界,就难保不会传到魔界,若魔帝迁怒,娘娘……让它变成真的谣言,才是上上之策。”
  这番话一出,田真的笑僵在脸上。
  半晌,仙后淡淡道:“请神帝放心,倘若她来了仙界,我与陛下会留意。”
  龙女忙道:“娘娘莫要误会,当初若非仙帝陛下,我也不能重归神界,之所以有这番话,全是出于报恩之心,若是别人,我断不敢说的。”
  仙后笑道:“她在仙界的消息,神帝能知道,想必有龙女的功劳。”
  龙女没有否认:“此事拖延不得,娘娘是后宫之主,何不先查一查,以防万一?”
  仙后叹道:“偌大后宫,连我也不放心,只是陛下不在,我行事更要顾及这些姐妹,怎能令她们受惊,暂且请龙女留在宫里住几日,待陛下回来再说吧。”
  停了停,她似是随口道:“闲时若无趣,不妨四下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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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让谣言变成真的谣言”,毁尸灭迹就最保密了,田真意外听到这番对话,既庆幸又害怕,知道关河月微不在,自己十有八九要被当成牺牲品了,于是连居处也不回,径直往宫门跑。
  时运不济,刚走到园门处,就有道身影闪出来,拦住了她。
  “龙女?”田真后退两步。
  曾经亲眼撞见她依偎在朝华君怀里,娇弱美丽,以致自己气愤出走,才有了后来这些事,此刻再见面,愤怒已经消失了,唯独剩了几分尴尬。
  “你都听见了。”德音龙女看着她道,“仙后与我说话拖延时间,就是想给你机会逃走,你太慢了。”
  田真看着她不语。再温柔的女人,在这种事上也会嫉妒的。
  “猜到你在仙界其实并不难,没有证据罢了。”德音龙女抬手拈过旁边的花枝,摇头解释,“你不必质疑仙帝,仙帝有心护你,只是送了封信到羽漠天宫,我正好看见了,他没有瞒我。”
  田真道:“你瞒着他,告诉了神帝。”
  双眸微红,龙女低声道:“我听说了你和他的事,你没错,但想到他费尽心思护你,敷衍我,还不断推迟婚期,你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为了再见他一面,我忍受了二十几年的囚禁折磨,我不能失去他。”
  田真嘴里心头都发苦,再后退两步,道:“我和王相处不过短短数月,怎么比得上你们多年的感情,龙女难道还没有信心?你我之间,王早就已经做了选择,他对我只剩内疚而已,所以才尽力维护,何况我若真想回神界找他,还会等到现在?”
  “你就当我是个嫉妒的坏女人吧。”龙女断然道,“我将此事禀报陛下,既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他。他与陛下是表兄弟,君臣之间无从猜疑,如今他为了你屡次欺君,这样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心知在劫难逃,田真无奈道:“你我一定要这样?”
  “我不想这样,如今是奉命行事。”德音龙女抬手,手掌上出现一粒蓝色丹药,她将丹药递给田真,“你自己来吧。”
  失去知觉的一刹那,田真对自己的退场方式做了道填空题,那就是——
  倒霉的凤凰。
  想六界那么大,十方虚野那么广,去哪儿不好,偏要来仙界,这些神仙哪个是省油的,素质比魔界公民低多了!其实自己在仙界的消息不难猜,魔神冷静下来,肯定能想到,可惜现在命都丢了。。。。。。
  意外地发现自己还有思维。田真吃惊。
  “混账!”茶杯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关河月微冷冷地骂声。
  确认意识还在,田真欣喜万分,然而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虽然没死,却是直挺挺地躺着,目不能睁,口不能言,浑身不能动弹,只感觉到身下软软的,应该是床褥。
  关河月微怒斥仙后:“神界龙女竟能在仙宫中随意行动,你是如何执掌后宫的?”
  “臣妾原想她是客,且受神帝之命前来,事关两界交谊,这才留她在宫中住下,并没想到她会。。。。。。”仙后低泣。
  关河月微问:“圣医,如何?”
  一老者忙回到:“若臣所料不错,应是石胆之毒,中此毒者全身僵直,渐渐失去知觉,七日后便全身石化,形同。。。。。。死人。”
  “可有解法?”
  “六界尚无。”
  周围沉寂下来,田真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人家穿越混得风生水起,咱这一穿越,连续被两个美男甩,先成鸟,再成鸟人,现在倒好,飞禽当够,干脆变植物人了。
  仙后却是真的惊怕。本以为神帝要赐死她,所以自己才会默许龙女,却不料是这样的结果。眼下最妥当的办法就是狠下心,不留痕迹地处理了,但对于救命恩人,关河月微如何肯下手?难道神帝的意思是。。。。。。事出在仙界,仙界怎么脱得了干系!真送她回魔界,岂不是让仙界来承受魔神的怒火?
  她越发惶恐,跪下哭道:“是臣妾疏忽,请陛下治罪。”
  “罢了,皇后不必哭泣,是朕迁怒于你。”关河月微的声音缓和了些,“你且下去吧。”
  “陛下!”
  “先退下。”
  仙后不敢多言,含泪带众人退了出去。
  田真倒很平静。
  半响,脚步声渐近,身边有人坐下。短暂的沉默后,关河月微开口道:“小凤凰,我对魔帝的确有所忌惮,与神界联手打算封印他,但我若说此事我果真不知,你信是不信?”
  德音龙女来仙界,他偏偏不在,未免有点巧合,田真承认自己对他尚存怀疑,闻言忙仔细倾听。
  “魔帝近日行踪不定,我怀疑他是在寻你,料想他迟早会找上仙界,此番我出去便是作安排,好叫他相信你走失在六界之外。十方虚野之大,一时难寻真相,他纵然迁怒其余五界,也不会做得太过分,谁知神帝竟知道你在仙界,先一步下手。” 见他句句真诚,田真惭愧。
  跟在魔神大人身边太久,习惯了此神不屑说谎的个性,使得自己对外人都太不信任了,竟怀疑起他来,早就知道他和神帝是不同的人。
  关河月微叹了口气,道:“小凤凰,我知道你是不同于别人的,但我是父皇选定的太子,承袭仙帝之力,维护关河皇族的荣耀,脱身不得,你我的缘分注定止于此,我从不想强迫你什么,原想留你在身边,时刻说说话,兄妹相称也好,又怎会拿你的性命做赌注?”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
  察觉行为间透出的暧昧,田真没有尴尬,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六界之中竟然有了解自己到这种程度的人,什么朝华君,什么魔神大人,如果没有这仙帝身份的羁绊,或许他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吧。
  窗外天色渐暗,未得吩咐,仙娥们也不敢进来点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关河月微捏起她的手,道:“如今能救你的,或许只有……”
  田真大急,无奈身体动不得,倒急出满额头的汗来。
  察觉她的变化,关河月微淡淡道:“我的心思无须向你掩饰,魔帝非封印不可,神帝此举我本该赞同,眼下送你去魔界,魔帝若肯救你,代价必定不小。”
  田真大怒。
  “你不愿害他。”关河月微停了停道,“但魔帝之强,纵然功体有所折损,六界也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我们仅有一半把握。此事对你来说却关乎性命,我这么做的确有私心,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你了。”
  他似乎将田真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道:“凤王心头血,或许有希望,但这关乎羽族王气,朝华君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清楚,我书信将你来仙界的事告诉他,原是受他所托让他放心,如今却传到神帝跟前,焉知不是他默允的?”
  当初因为这一滴血,田真一直对朝华君存了感激之心,直到前日听奂天女提起自己内丹的来历不寻常,她才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再联想到往日相处的细节,服了内丹之后他的反应,壶中天那次巧遇魔神,他匆匆赶来……当另眼相待变得别有用心,心就渐渐冷了,也正是这缘故,他不愿再回魔神身边,让那些阴谋得逞。
  关河月微放开她,起身道:“此事不容你做主,我会想办法送你回魔界。”
  身体无不痛楚,可是全身不能动弹,头部更有种奇异的僵硬感,好像连同思维也变得迟钝许多,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田真虽然知道此刻应该尽量保持清醒,无奈意志力有限,最终仍是沉沉睡去。
  “玉丹娃,怎样?”朦胧中,一个粗重的声音响在耳畔。
  “毒性奇特,恐怕是传闻中的石胆之毒。”
  “这……你确定?”
  “九成。”
  “此女出身神羽族,后叛离神界跟随魔帝左右,如今既被仙界拿住,理当送归神界处理,方显两界交情,关河月微为何私心对她下毒手?”
  ……
  议论声越来越大,田真的意识逐渐恢复,双眼仍是睁不开,单凭身下的触觉,她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张硬木榻上,周围的空气暖洋洋的,可是令人很不舒服,那里面透着种邪恶的气息。
  不是仙界,这是哪里?
  她兀自揣测,接着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
  “仙帝后宫劫人,谈何容易。”很温和的男人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而且还有点耳熟,“此女既是魔帝的人,带回她只怕反生祸端。”
  先前那人大悟,骂道:“蠢材!竟中仙帝之计!”
  “吾皇饶命!”底下人碰地有声。
  田真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终于记起那声音是谁,不由暗叫糟糕,想不到仙界后宫也有卧底,自己竟被劫到这里来了。
  半晌,那温和的声音又响起:“罢了,事已至此,怪他也无益。”
  “吾皇打算如何处置?”
  “魔帝很快就要登门了。”
  “中关河月微之计也!此毒根本无解,倘若让他见到,事情就麻烦了,不如……”
  四周沉寂下来,只听得见踱步声,田真紧张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了,这种时候的最佳处理办法还能是什么?趁早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魔神大人找不到证据,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那人若有所思,道:“这丫头我见过,前日魔帝亲临祈月天宫,却未曾伤人,据探子得来的消息,最近他都行踪不定,难道就是在寻她?”
  “吾皇的意思……”
  “取邪兰叶,助她延续性命。”
  “魔帝当日轻慢吾皇,吾皇为何对他的部下这般客气,还送什么邪兰之叶,依臣之见,不如杀了解气!”
  “杀小小侍女就能解气,未免小看我甫千秋。”那人轻轻一笑,“魔帝究竟有多大能耐起死回生,令人好奇,既然关河月微想借我之手将她送还魔界,我又何乐而不为呢?等到他为那一掌付出代价,方能解我之恨。”
  听到这里,田真终于醒悟过来。
  自己在仙界中毒,倘若就这么送还,难保不激怒魔神,所以关河月微才故意让妖界的人将自己劫出,把事情推给妖界。妖皇甫千秋实什么样的人,纵然没有旧怨,魔界之强也必定让他心生忌惮,削弱魔神之力正可如他所愿,关河月微早就料到他不会杀自己,而是选择推波助澜吧。
  如果没猜错,这里正是妖界皇宫萝中陵。
  田真正想着,就有人掰开了她的嘴。
  苦涩的汁液喂下,腹中生气暖流,逐渐蔓延开,身体的僵硬顿时减轻许多,唯有小腿以下的部分仍无知觉。
  忽然,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吾皇!”那人估计是害怕,颤抖着声音禀报, “魔帝……来了!”
  妖皇笑道:“那么快,倒也省事。”
  “这如何应对?”
  “摆驾,迎接魔帝。”
  众人齐声应下,紧接着,田真便觉有人将自己抱起,跟着往外走。
  萝中陵外熏风阵阵,空气很沉闷,其中更隐约携带着熟悉的压迫感,可以感觉到有许多妖兵,只是都不敢出声,十分安静。
  天真被一双手臂抱着,虽目不能视,却知道魔神就在对面,不由着急起来,先前是被迫离开他,现在则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他这么快找上妖界,分明是阴谋者故意放出传言引他来的,毕竟自己身中石胆之毒撑不了多久,真死,对他们的计划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妖皇先开口:“不知魔帝驾临,失礼。”
  沉默许久,对面才响起熟悉的声音,威严且不客气:“吾听到传言。”
  田真已能想象到此神惯用的侧脸姿态,仍是禁不住喜悦,他果然在寻找自己,可是照此神的作风,会不会是自己的离开伤害到了他的面子,要抓回去服罪的呢……
  妖皇正色道:“传言不尽属实,魔帝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贸然登门,未免太无礼。”
  “嗯?”
  神力带风至,众妖慌忙退避,夹杂着几声惨叫。
  在妖皇拿架子时,田真就猜到了这结果,这只是略施教训,出手还算轻的。此神向来唯我独尊,绝对强权,登你的门,你就得识相地靠边站,属于你肯服软他就讲道理,硬碰硬就直接爆你头的那类, “凡神小妖”要再他跟前摆架子,后果自负。
  掌风袭面,抱着她的人没有退,恐怖的力量却忽然撤去了。
  田真暗暗苦笑。
  不出所料,妖皇已是了然,笑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魔帝要找的人。”
  魔神双眸微眯:“要挟吾吗?”
  “魔帝误会,魔、妖同出一脉,岂有要挟之理。”妖皇态度转为友好,文质彬彬地道,“前日愚部在仙界发现她,见她身中奇毒,奄奄一息,故将她带回救治,不幸此毒六界罕见,遍用灵药都无用,如今我只能以邪兰叶勉强替她延续性命。”
  妖皇这话半真半假,但此神也没那么糊涂,田真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倒宁愿自己死掉算了。
  魔神果然道:“吾要带她走。”
  妖皇道:“正当送还。”
  接着,田真只知道自己从一人手里转到另一人手里,察觉那人并非魔神之后,未免有点小小的失望。
  魔神道:“你的人情,吾记下。”
  这算是很客气的一句话了,妖皇爷不敢再摆身份,拱手道:“不送,请。”
  周围再没了动静,唯闻耳畔风声作响,田真感觉得到,那种阴邪气息逐渐淡去,想是已经出了萝中陵。
  “陛下就这样放过妖界?”愤愤的声音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味道。
  田真这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九死沧。
  “伤吾部属,吾料妖界尚无胆量。”魔神沉吟道,“是谁下毒尚且难说,暂不追究,先回魔界。”
  路上田真时而昏睡时而清醒,邪兰叶的效用逐渐消失,僵硬感又开始蔓延,情况越来越不妙,魔神带着九死沧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虚天。众魔得到消息纷纷过来探视,魔神先命九死沧将田真送至寝殿,众魔虽有心,胆量却有限,只在寝殿台阶下远远观望。
  只身跟随最高领导外出任务,还是位善于制造炮灰的领导,九死沧一路上精神高度紧张,时刻提心吊胆,险些没吓出毛病,此时他哪里还敢多留,匆匆进殿将田真放到榻上,唤了两声“鸟女”,叹两口气,便飞快溜了。
  田真总算迷迷糊糊地醒来,浑身僵硬麻木,难受的很,双腿双手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须臾,有只小手伸来捏她的脸。
  “喂,你怎么成这样啦?”声音不似往常响亮,轻轻的,多了几分不安。
  田真心头一暖。
  小鬼还在就好,听仙后说他被垂天重伤,现在应该痊愈了吧?
  正想着,嘴巴就被掰开,一条软软的东西喂了进来,不待她反应,那东西似有生命,蠕动着,竟顺着喉咙钻下去了。
  虫子?这破小孩,还当老娘是鸟呢!
  “这事读心虫,你以为人人都能吃到呀。”路小残气呼呼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就给你用了,你还骂我!”
  读心虫?田真转为惊讶。
  路小残仿佛明白她的心思,解释道:“是啊,它很好玩的,我留了一点它的血,再喂你吃,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当真是肚子里的蛔虫,这才叫高科技呢,田真自中毒以来不能说话不能动,如同植物人,十分苦闷无聊,如今难得有了与人交流的机会,精神不由好起来,问他:“你的伤好了没有?”
  路小残哼了声,愤愤道:“大鹏鸟笨得很,要不是蛇女使坏,我才不会受伤。”
  小家伙还不肯服输,田真好笑:“后来她不是放过你了嘛。”
  “才不是她,是父皇救了我。”小家伙语气有点不自然。
  田真意外:“是你父皇?”
  “你没有翅膀变得好看了,父皇听你的话,真的来救我了。”路小残嘀咕道:“可是你怎么又悄悄走了,现在变成这样,怎么办呀?”
  原以为是奂天女,想不到竟是魔神亲自去了,田真后悔不已。无数前例告诉我们,赌气到最后,吃亏的常常是自己,儿子受重伤,魔神当然要先救治,要是自己肯在桥山多等几天,也不至于是现在的结果,纯粹自作自受。
  “我就知道,是她赶你走的!”路小残大怒。
  心思被他读取,田真可以想象到小家伙邪恶的模样,生怕他再对上奂天女吃亏,忙警告:“不许再生事,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路小残没有继续这话题,有点幸灾乐祸地道:“父皇治好我就出去找你了,都没空理她,你别怕,父皇六界无敌,肯定能治好你的。”
  田真苦笑。
  治好咱?一堆人等着他治呢,咱真不想被全魔界的人当成祸水。
  “父皇。”路小残的语气忽然恭敬起来。
  待田真回过神。殿内的气氛已经变了。
  “吾儿,为何自言自语?”
  “我在跟她说话。”路小残老老实实的答道:“我给她喂了条读心虫。”
  魔神显然也知道读心虫,难得问道:“她有何话要讲?”
  路小残看看田真,迟疑:“她……”
  见他不肯说,田真着急,这个圈套很容易看出来,此神估计也明白,可是着急的态度必须让他知道,生死有命,自己并不怪他的。
  “吾儿?”
  “她不高兴,说父皇不肯抱她。”
  殿内的气氛再次转变,田真冷汗直冒,这破虫子,刚才不过在心里随便抱怨了句,竟然也被它读到了。
  自从此女到来,神的威严与面子统统便成了浮云,魔神重新开口:“吾要查看她的伤势,你先退下。”
  路小残答应。
  田真差点昏死,别走,咱肚子里还有条虫子呢!
  读到她的心思,路小残安慰道:“这滴血快干了,它马上要死啦,吃了没事的。”说完朝魔神行礼,退下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消失,田真忍住呕吐的感觉,颤抖着心肝反复默念,这不是虫,这是高蛋白……
  殿内再次沉寂下来,许久,魔神的声音才又响起。
  “聒噪又任性的凤凰,失去言语,必定难受。”
  他还真了解,田真身处版植物人状态,几天下来已经很难过了,闻言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她也明白路小残是想救自己,不能责怪,只能侥幸地向,自己在他心里未必有那么重要,这毒他也未必解得了……
  耳畔又没了动静,熟悉的黑暗气息却在逐渐逼近,整个人都被笼罩其中。
  感受到他站在窗前,田真隐约有点期待。
  眼看就要变化石了,对方的正常表现应该是像关河月微那样摸摸她的脸,说点温情话,例如“有吾在,别怕”之类的吧,给点心灵安慰也好。
  半响过去,榻前之人仍无动作。
  又在自作多情了?
  田真正失望惆怅,忽觉左胸一沉。
  不主动的人,主动起来不是人!田真的心此刻远非“怦怦跳”所能形容,那简直是拖拉机,“轰轰”直响。
  大手覆于她左胸心口上,久久不动。
  殿内陷入诡异的沉寂,唯闻剧烈的心跳声。
  田真脸上奇烫无比,呼吸也变得不稳,她不由庆幸自己处于植物人状态,至少可以逃避面对面的尴尬。
  那手开始下移,所抚过指出,极为舒适。
  因为中毒,田真的血液流速本已极为缓慢,几乎停滞,此刻却因为过度机动而急速流窜,身体逐渐发热,麻木感竟随之减轻了许多。
  “恩?”魔神若有所思,收回手道:“石胆之毒,尚能支持。”
  听那语气并无异常,田真终于醒悟过来,原爱他是在试探毒性而已。什么思想,居然误会正直的魔神大人乘人之危,太不应该了。
  想自己的反应肯定被他察觉,田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魔神果然道:"这样,就有好转吗?"
  须臾,一缕长发垂落她颈间,可以感受到,他正缓缓俯身下来,手触及她的肩头,那是要抱她的动作。
  全身血液再次沸腾,田真惊喜不已。
  主动纠缠许久,到现在总算有了回应,还可能只是同情,好吧,这种时候别要求太多,死之前有他抱着,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谁知下一刻,那手又收回去了。
  “你归来了。”
  “西殿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榻前停下,田真能够想象此女现在的脸色,利用路小残为要挟,好不容易才把咱从魔宫赶走,谁知没几个月咱又回来了,还是以这幅模样出现,真是对不住。
  奂天女的语气倒很平静:’庭九死沧说她昏迷不醒,不知可要紧?‘
  田真闻言既感激又无奈,看来九死沧并没把中毒的真相告诉她,够义气,不过这应该是路小残安排的,不需众魔告诉她任何消息。
  魔神亦无太多解释:需要静养。”
  奂天女道:’既如此,殿下就将她交给我照顾吧。“
  “吾会让小残照顾她,拟的寝殿已告竣,该搬过去了。”
  “殿下不再信任我?”
  “你多虑了。”魔神道:“吾只是认为,你与她的矛盾难以化解,她不会信任你。”
  奂天女没有再坚持,告退离开。
  就算你真是一片好意,咱还是觉得远离你更安全,田真放了心,大约是毒性蔓延的缘故,又昏睡过去了。
  浑浑噩噩,不知道时日,似梦似醒间,好像有一双手臂抱起了她,怀抱熟悉又陌生,令人安心,只想永远沉溺其中。
  田真再次醒来,是被人掐醒的。
  没有梦中的怀抱,身下仍是那张卧榻。
  “不知道醒了没有。”有人在掐她的耳朵,边掐边嘀咕,“石胆毒真厉害,这么疼,应该能醒吧?‘
  小混蛋!田真欲哭无泪。
  须臾,路小残小心翼翼地将什么东西抹在她嘴上,然后凑到她耳畔叮嘱道:”喂,这是毒,不许吃了。”
  毒?田真吓一跳,他想做什么?
  “蛇女来了,看好戏啦。”
  呼呼风声过,身旁就再没了动静,看来小家伙已经溜了,田真正在莫名,紧接着就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奂天女走到榻前,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她来做什么?田真紧张。
  终于,奂天女轻叹道:“难道真的是天意?”
  听到“天意”二字,田真的心骤冷。
  自从来到魔界,无敌的神就屡次受伤,命运其实早就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因他掌力逼毒而重伤,因重伤而得凤王心血,增千年修为,偏巧又误服一粒来历不明的内丹,关于神羽族的预言,朝华君不同寻常的关怀,眼下这个大陷阱难道就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纯属巧合。
  田真在心里打了两个“哈哈”,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奂天女道:“当日我赶过去时,西殿下已先一步救下了小天王,证实了你的重要性。”
  这算解释?田真有点意外,她是讲信用的,而自己答应离开又回来,也不是有意失信,只不过变故来得太快太多。
  “此乃石胆之毒,他在对我隐瞒真相。”奂天女道,“羽族凤凰,我其实并不想杀你,可是你的存在威胁到了他。”
  田真没有愤怒。
  她做这些,有私心,也有真心,其实眼下这种状况,自己死了也是好事。
  奂天女沉默半晌,忽然道:“我从未动手杀过人,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关键时刻手软,田真苦笑。
  奂天女跟着笑了声:“就算我此刻狠得下心,也没有机会了。”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田真不是傻子,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偏偏自己又不能阻止,只得叹气。
  “奂天女。”
  “西殿下回来得这么快。”
  “是我怕她不好,叫父皇回来看看的。”说话的是路小残。
  田真更确定了先前的猜测,头痛不已。
  奂天女微笑道:“我知道是你。”
  路小残的语气倒是很天真无辜:“是呀,我很担心我娘。”
  奂天女不说话了。
  魔神终于开口:“吾儿不得胡言。”
  路小残小声道:“她真的不好了,我掐她耳朵她都不醒。”
  魔神双眸微动,发现异常,当下移身至榻前,迅速并左手二指至她喉间,神功急运,指间白光闪烁。
  半晌,他收手,自田真唇间抹下点汁液查看。
  路小残状似不解,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蛇毒。”光芒闪过,指尖毒液消失,魔神缓缓转回身。
  奂天女道:“是小彩的毒液。”
  魔神“嗯”了声。
  路小残惊道:“彩蛇为什么要害她呀?”
  蛇当然不会无故杀人,这明摆着就是一个谋杀未遂的现场,设计高明,时间刚好,敢进出魔神寝殿的人本就有限,神蛇主人,还能怀疑谁?
  奂天女并没有替自己分辩。
  一时间殿内竟无人开口,陷入沉默,唯有田真心急如焚。
  小家伙本事不小,居然能弄到那条神蛇的毒液,如今简直就是人证物证俱在,换成别人只怕立刻就信了。
  最大的问题在于,面前的不是别人。
  臭小子,胆子大了是吧,居然敢当面演这出戏码,不知道你父皇只是表面冲动暴力,其实什么都清楚,比你聪明多了!奂天女跟了他多久,你又有多少花招,他还不了解?
  骂归骂,想小家伙之所以这么做,有大半原因是想替自己报仇,田真感动,待要求情却开不得口,紧张得直冒汗。
  名为杀神,本质却尚德,当初路小残为保命用计伤了垂天,他就下那么重的手,如今当面害陷害奂天女,后果……
  漫长的等待,气氛紧张,却无杀机,令人疑惑,也更加担忧。
  是不再计较,还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终于——
  “吾儿退下,再犯,定然不饶。”
  一句话,道破一切。路小残吓得惨白了小脸,不敢再说,默默退出去。
  他这么轻易就饶过了狗子?田真惊喜之余暗自庆幸,父爱爆发啊,绝对父爱爆发......
  待路小残离开,魔神才侧脸看奂天女:“吾儿之错。”
  “是我提出重铸他,他恨我也是应当的。”奂天女垂眸微笑:“殿下的信任,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这不是吾原谅他的理由。”魔神道:“你让凤凰离开,致使她中毒,性命垂危,吾不想再罚小残,令她忧心。”
  万万想不到他连这也知道,不只奂天女愣住,田真竟也听得失了神,能说出这番话,维护之意很明显了,这就是饶过路小残的原因?
  奂天女白着脸,半晌低声问:“殿下为何不早揭破?”
  魔神收回视线道:“不道破,是安你之心,道破,是不愿你再犯相同的错误。”
  “殿下总是这么直接。”奂天女望着他,“那么,殿下决定救她?”
  魔神道:“吾之功体,不惧此毒。”
  奂天女沉默片刻,忽然道:“倘若中毒的是别人,殿下会救吗?”
  魔神没有正面回答:“吾知天意。”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她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我愿意代替殿下救她。”
  “功体不足,反累及自身。”魔神道:“她会原谅你。”
  “是吗?”奂天女低笑了声,声音有点空悠悠的,“殿下这么确定:......”
  因为他了解自己,田真心头发堵,明知道是陷进还往里面跳,理解成自负,或者可以少些内疚,否则这份情欠大了。
  正在此时,殿外忽然响起路冰河的声音。
  “父皇。”
  得到允许,路冰河快步走进殿内,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个瓷瓶:“羽族神王朝华君命人送来此物,说父皇看了便知。”
  魔神没有表示。
  不用看也知道!忽来意外惊喜,田真再次有了大笑的冲动----神帝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旧领导会徇私救人吧,老娘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天意”!
  “羽族神王?”奂天女想起什么,试探道:“莫非里面是......”
  魔神道:“石胆之毒,凤王心血难解。”
  奂天女上前两步道:“但有它相助,殿下就不至于......”
  “凤凰投效于吾,便与神界无关。”魔神打断她,“此物送还。”
  送还?田真差点没背过气,大喜瞬间转为大怒,难得人家良心发现送药来,你居然送还?你敢给我送还!
  田真不认为自己该心软,若非朝华君将自己在仙界的消息泄露给他的未婚妻,自己又怎会落到这地步?在察觉他的恩与情不再单纯之后,一点心头血,只是证明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情而已。
  路冰河道:“父皇,此事不妨从长计议。”
  魔神抬手。
  路冰河不再多劝,起身出殿去了。
  魔神看向奂天女:“你也退下。”
  奂天女垂首应了声“是”,转身消失。
  殿内无多余的人,魔神这才转向榻上伤员:“凤凰。”
  对于他的自负,田真已经没脾气了。如果能动,她第一个动作肯定是跳起来扳着他猛摇--神啊!眼前放着大路你不走,偏要往陷井里钻,你这辈子制造了不知多少无辜炮灰,关键时刻却跟暗算你的人讲起人品......
  “不必担忧,救你,吾举手之间。”
  傻吧,你花再大的代价,老娘也不会感动的!
  “吾之部属,无须欠凡神之情。”
  。。。。。。
  田真在心里叹气。
  好吧,随你怎么样,听奂天女刚考的语气,这个“举手之间”怕不是那么简单。
  奇异的力量逐渐包围全身,不够柔和,却没有预料中那般恐怖难以承受,带着丝丝暖意,如同泡在温泉里,身体漂浮在泉水中,荡漾,血液流动,僵硬感逐渐减轻......
  羽漠天宫,梧桐叶飞。
  朝华君立于廊上,双眉微蹙,神色明显不太好,旁边的德音龙女扶着廊柱,垂首不语。
  “衣衣,为何要这样?”
  “我为何这么做,你不是知道吗?”
  “当年的你虽也任性,但从未背着我做事的。”
  “如今我背着你做事,你失望了?”龙女眼圈一红,抬眼直视他,“一个寻常凤凰,难道比陛下对你的信任还重要?你为了她责怪我?”
  朝华君摇头道:“她的事,我一直没对你提起,是我的疏忽,我以为你会明白。”
  “每每借口拖延婚期,我还不明白,岂不成了傻子?”
  “衣衣!”
  “陛下信任你,是你从无大事瞒着他。”龙女打断他,“她在仙界的消息,你以为你不说,陛下就不知道?我们安排在仙界的人是做什么的?神后娘娘特地让我来试探你,果然你是知道的,我将此事告知陛下,是以你的名义,求陛下对外提我不提你,她将来就不会怨恨你,我这样做又为了什么?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吃醋,知道我心狠手辣,我很有脸面吗?”
  朝华君沉默片刻,扶住她的肩:“是我说重了,你……”
  “我只是没料到,你为了维护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龙女含泪推开他就走。
  眼看她消失在园门处,朝华君欲言又止,正好执事羽萧快步走来,至他身旁停住。
  “王。”
  “如何?”
  羽萧双手将瓷瓶呈上:“不出王所料,魔帝命人送回来了。”
  朝华君接过次平放入袖内:“他向来自负。”
  羽萧道:“如王所说,魔帝真以天元神光救治,功体必有折损,于我们正是个好机会,小凰儿知道王曾以心血相赠,也无怨怪之理,王料事如神,果然高明。”
  朝华君没有说什么,示意他退下,自己再静静站了片刻,也缓步进房间去了。
  第十一章 神龙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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