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那只狐狸—坏事多磨

_19 那只狐狸(现代)
  九州四海
  小小上了船,摆了个大字形躺在舱内,两眼呆滞地看着舱顶。只要一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出现的人,一定是廉钊。
  想起他浅浅微笑的样子,说话时诚挚的眼神,还有,害羞的时候习惯捏耳垂的小动作……
  她甩甩头,坐起身子。耳边,海浪声连绵不绝,一波波地不断扰乱她的思绪。
  她本就已经在干草堆里窝了一天,此刻又怎能睡得着?
  她无奈,拿起了随身物品,出了船舱。
  一整片苍茫的月光,轻笼在海面上。这番景象,小小是第一看见,她抬头,霸月,微染着凄迷朦胧。她笑笑,坐上了船舷。
  她不自觉地伸手,从怀中拿出了那枚骨鞢。本想要交还的东西,最后还是带了出来……她摩挲着那枚骨鞢,略微犹豫了一下,将它套上了拇指。不出她所料,骨鞢宽了几分,松松散散地挂在拇指上。她抬手,将骨鞢对着月光,细细看着。
  “小师侄?”
  突然,有人出声唤她。
  她吓了一跳,看到林执站在帆下,笑望着她。
  “……嗯……”小小想了一会儿,道,“林师叔……”
  林执倚在桅杆上,道:“怎么,睡不着?”
  小小点了点头,收好了骨鞢,“林师叔你呢?”
  林执叹口气,指指自己身后。小小这才发现,除她之外,这甲板之上,还有好几名东海弟子,显然是在行船。
  “对了,小师侄,我早就想问你了。”林执看着小小放骨鞢,含笑道,“你和廉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哪?上次你跟我说,你欠廉家少爷东西,到底欠了什么?”
  小小被这样的问题问得有些无措,“师……温宿师叔他没告诉你?”
  “师兄?”林执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问他我岂不是自找死路?……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师兄向来冷淡得要命,唯独对你……”他笑了笑,道,“你不知道,你去廉家那几天,他冷得能冻死人。你要是再不回来,他就准备去挑战神箭廉家了……呵呵……说起来,你到底是去廉家干什么的呀?”
  听完这番话,小小上下打量了林执一番。见他双眸闪闪发亮,一脸的好奇,小小决定,打死也不能把自己是去见公婆的这件事说出来!
  “我……我就是去还点东西……”小小说道。
  林执有些失望,“就这样啊?”他略显无聊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起码还有两个时辰呢……”他突然看到了什么,高兴了起来,“小师侄,你会弹三弦?”
  小小木然点头。
  “正好正好,弟兄们都闷得快睡着了,来来来,弹首来听听!”林执拍手,道。
  小小无奈,解下了背后的三弦。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曾经,她也曾这样坐在船舷上,抱着三弦唱歌。
  那时,听歌的人对她说:这可不像是街头卖唱的曲子。
  然后她回答:你若要听风月小曲儿,我再唱一首就是了。
  那纯良的官家公子自然立刻阻止。
  只可惜,他到最后都没听过,她的看家曲子。
  她笑着,调弦起手,扣而唱道:“姐儿俏,银灯一曲太妖娆。花间举杯欲相邀,未语先笑。过什么名利沼?赶什么邯郸道?惜不得春色好,谢桥杨花,杨花谢桥。姐儿嗔……”
  林执和那诸名弟子听得饶有兴致,全不觉温宿已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温宿站在舱门口,安静地听着。如同寻常的小曲儿一样,那歌声欢快轻佻,矫揉的情意渗在歌词里,只为博人一笑。说白了,歌者无心,听者无意……
  突然,有另一种声音混杂了进来,让他警觉起来。海浪中,夹杂着很奇怪的声音,似笛似箫,更有细微的铃声附和,诡异非常。
  “魅海神音!”温宿抬头,惊道。他拔刀出鞘,走到了小小面前,道:“回船舱去!”
  被这样一吓,小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猛点着头,跳下船舷,正要退避。却听那怪声渐响,伴随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稳住真气,不要妄动内力!”温宿大声道。
  众弟子立刻照办。
  小小这才发现,众人的头上都开始渗出汗水来,那声音显然非同一般。小小当即暗自庆幸,没有内力,果然是件好事啊!
  这时,几名女子纵身跃出小艇,落在了甲板上。
  “呵呵呵,不愧是东海弟子,竟能防住我的魅海神音!”为首的女子巧笑倩兮,声如银铃,悦耳动听。
  就着月光,小小仔细打量了那些女子一番,众女皆是轻纱制衣,海风一吹,竟有种飘飘欲仙的风仪。但见那些女子的手腕脚腕上,都饰着银铃,看来刚才那诡异的铃声就是从此而来。小小看着看着,突然明白了过来。这种仙女似的打扮,诡异的武功,难道就是江湖上传说的神秘门派:南海北神宫?!这么一说,小小立刻想起,先前也听魏启说过,东南两海的关系,貌似不善哪!
  “哼,贵派除了偷袭,还会别的花样么?”温宿执刀,冷然道。
  为首的女子摇头,“哪里,温大侠真是客气了。我们再会偷袭,也不如当年贵派趁飓风来袭,一举夺我六岛那么厉害呀!”
  “承让。”温宿毫不客气。
  那女子也不生气,“那今日就再向您讨教了!”
  说完,船上众人便出手交战,场面好不混乱。
  小小抱着三弦,缩在桅杆后,欲哭无泪。这、这、这天下怎么就没一块安乐地呢?小小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四肢伏地,小心翼翼地往更隐蔽的角落爬去。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美腿。
  小小一惊,顺着那双腿往上看,果然,是那领头的南海女子。她僵在原地,尴尬地笑笑。
  那女子低头,看着她。
  小小连想都没想,立刻大声喊道:“女侠饶命!不要杀我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了小小的一人独白:“你不要杀我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孩子,还有……呃……没有了……”
  那女子霎时笑了出来,“哈哈哈……没想到,东海之中,也出了这么个贪生怕死之辈!”
  “小小,起来!”温宿怒道。
  小小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四周。东海弟子们的脸上纷纷露出鄙夷之色,而南海众女则个个笑得戏谑无比。
  “这位姑娘真识时务,我不杀你。”南海领头的女子带着赞许道。
  小小睁着无辜的眼睛,“真的?”
  “当然真的。”那女子伸手搀起小小,道,“不过,你以后恐怕无法在东海立足,不如就加入我南海门下吧!”
  “满口胡言!”温宿纵身而上,挥刀,逼退了那女子。顺势拉过小小,护在了身后。
  “哼!我是不是胡言,比试过了才知道!”那女子说完,出掌攻上。
  温宿起刀应战,不过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数十招。那女子不过十八上下,身手却毫不含糊,跟温宿对战,亦没有流露半点惧色。
  小小站在一旁,有些庆幸,果真如那女子所说,此刻,船上虽然混乱不堪,但却没有一个南海门人攻击她。
  小小暗自思忖,不如,干脆加入南海吧?
  她正这么想着,却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几日不见,洛姑娘的‘魅海神音’功力见长,当真叫老夫佩服。”
  那女子卸开温宿的刀锋,退开了几步,望向了海面。
  借着月光,只见数艘战船徐徐驶进,一名男子站在船头,背着双手。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身形削瘦,蓄有须髯。身上的长袍随海风轻扬,颇具道骨仙风。
  那男子纵身一跃,上了船,微微一笑,道:“洛姑娘,如果老夫没有记错,这里是东海海域,不知洛姑娘前来,有何贵干?”
  那女子瞥他一眼,道:“闲来无事,随处逛逛。怎么,你还真当东海是你的?”
  “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男子微笑,道,“只是,姑娘站的这艘船,确确实实是我东海所有。”
  女子不屑,“不站就不站,你以为我稀罕?”
  她说完,纵身跃下,落在了小艇之上。门下众女见状,也纷纷下了船。
  “温靖,我们来日方长,我南海的东西,总有一天要讨回来!”那女子说完,小艇迅速掉头,乘着海浪离开。
  东海弟子刚要追击,那男子伸手制止,道:“无妨,随她去罢。”
  小小这才吁了口气。这南海倒也有趣,来得快,走得也快。根本不像刻意寻仇的,倒真像是……“闲极无事,随处逛逛”……
  “这位就是左姑娘吧?”
  小小正感叹的时候,冷不防那男子冲她说话。
  “啊?我……”小小看了一眼温宿。
  温宿皱眉,道:“这位是我师父,东海七十二环岛的总岛主。”
  那男子笑容温和,道,“老夫温靖。”
  “见过岛主……”小小立刻抱拳,有模有样地说道。
  温靖微微点头,“方才让姑娘受惊了。”
  小小摇了摇头,“哪里哪里,东海的大侠个个武功高强,小小佩服!”
  小小说这段话的时候,几乎能听到四周不屑的鼻音了。她厚着脸皮,不为所动。
  “待到了岛上,姑娘入了门,自然也能修得一身好武艺。”温靖倒是毫不在意,他说完,转身挥手,“起航!回岛!”
  话音一落,所有的船都转舵掉头,继续往东行进。
  小小抓抓头,入门?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要入东海的门?……唉,算了,随便吧……
  “左姑娘,时候不早了,你回舱休息吧。”温靖回头,体贴道。
  小小点点头,一转身看到温宿的表情时,却全身打了个寒颤。好吧……若不是知道自己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还真会以为他要杀人呢。难道,是为了刚才跪地求饶的事生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么,不就是喊了“饶命”么?
  她硬着头皮,不知死活地笑了笑,灰溜溜地回了船舱。
  ……
  ……我是代表大地图跳跃的分割线 = =+……
  船行二三日,苍茫的海面上,渐渐出现了一片墨点。近看时,那墨点是个个岛屿,大小不一,地形各异。岛与岛之间以青碧的海水连接,日常均以船支代步。但凡东海沿岸的渔民、船家,都认识这些岛屿。
  东海七十二环岛。
  当三艘扬着黛色风帆的船只入港时,环岛外的栈桥上,早已站满了七十二环岛的弟子。个个青衣负刀,意气风发。
  小小趴在船舷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不禁感叹。难怪朝廷要把东海当作眼中钉了。看看,这才一个岛,弟子就有数百名。七十二环岛要是全部集结,那绝对是海防之患。小小又抬眸眺望了一番,远远望去,这些岛屿皆是一片青葱,隐有山林,海上的湿气氤氲环绕,颇有些人间天上的意境。
  “下船。”
  小小正感叹,就听温宿冰冷的声音当头浇下来,把她吓了一跳。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约莫一刻工夫,就到了东海七十二环岛的总堂。
  小小一边往里走,一边赞叹,这东海之上的东西,很多都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而这堂中布置,也与中原大不相同,让她不免好奇。
  温靖换了身衣服,坐在了堂上,依旧是满脸温和的笑意。
  “这次中原之行,虽失了‘三尸神针’,但总算能清剿叛徒,功过相抵,失针的事,便不追究了。”温靖开口,说道。
  “谢岛主!”众弟子齐声回答。
  小小有些不明白了,“三尸神针”疑似九皇神器,而东海先前也一直寻找着神针,如今失手,怎么反而说“不追究”?……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温靖看了看小小,笑道:“左姑娘,你上前一步。”
  小小听到自己被唤,便走上了一步,怯怯地站在堂下。
  “今日,老夫纳你入东海门下,以后大家便是自己人了。”温靖说道。
  小小眨了眨眼睛,“呃……岛主,我……”
  “左姑娘不必客气,尊师与我也是旧识,照顾你是理所当然之事。……你与我徒儿温宿颇有渊源,便入他的座下吧。”
  温靖此话一出,就听堂中一阵骚动。
  “呃……我……”小小还想说什么,却见一名弟子将一杯茶端到了她面前。
  “来,敬了这杯拜师茶。”温靖含笑,道。
  小小无奈至极,她看了看依然冷漠的温宿,咽了咽口水,犹豫着端起茶,毕恭毕敬地奉上。
  温宿看了她一眼,单手接过,轻啜了一口,递还给了小小。
  温靖满意地点点头,道,“温宿,她既是你的徒儿,你便须悉心教导,不可亏待。”
  温宿点头,“是,岛主。”
  小小依然端着茶,茫然了。拜师入门就这么简单?常理不是要给祖师爷上上香什么的么?
  小小便继续茫然地听众人向她和温宿道贺,又茫然地赴了接风筵席,最后,茫然地被领到了弟子房内。
  东海七十二环岛门人众多,自然也少不了女弟子。
  岛内弟子房皆是两人一间,小小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级比她略长的女子坐在床头,正叠着衣服。
  领她来的弟子招呼了几句,便功成身退。留下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门口。
  “嗯……”小小想了想,开口,“这位师姐……”
  那女子抬眸,微微打量了小小一番,便伸手指着旁边的一张空床,道:“你以后就睡这张床,衣服已经放在床上了,要是不合身就自己改吧。”
  她说完,继续叠衣服,不再搭理小小。
  小小只得默默走到床边,刚要伸手拿衣服,就听那女子说道:“对了,你既然跟我住一个屋子,我便要提醒你。我从不跟人合用东西,你缺什么,自己去买。”
  小小眨眨眼睛,“哦……”她想到什么,开口道,“这位师姐怎么称呼?”
  那女子略有些不耐烦,道:“叶璃。”
  “哦……”小小应完,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女子叠完衣服,起身出了门。
  小小这才放松下来,狠狠地吁了口气。后悔了!早知道不来东海!去太平城了!真是的……只是……
  她静静闭上眼睛。在忘记之前,还是越远越好吧……
  ……
  九天九地
  东海七十二环岛总堂外三里,有一处悬崖,名为云崖,是东海弟子受罚思过之地。悬崖上寸草不生,唯有岩石沙砾,崖下就是滔滔海浪。平日,这里甚少有人接近,何况现在已近子时,悬崖应该更无人踪才对。然而,却偏偏有两人在崖上比武。一人手执双刀,招招犀利,不遗余力。而另一人虽是赤手空拳,却游刃有余,将那些招式一一化解。这两人,正是温宿与他师父温靖。
  不多时,两人停了下来。
  温靖抚须笑道:“短短几日,你的刀法又见精进。”
  温宿收刀,恭谨道:“徒儿不敢怠惰。”
  温靖点了点头,“齑宇山庄的事,你处理的很好。幸而这次来的,都是神霄派中的小辈,你的身份应该不会暴露。”
  “师父,这次神霄派重出江湖,我们要收集九皇神器,恐怕……”温宿道。
  温靖笑得轻松,道:“天师的性子,为师最清楚不过。他既然没有露面,就证明神霄派尚未倾尽全力。凭那几个小辈,不足为患。”
  温宿点了点头。
  温靖看了看他,道,“为师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温宿有些不解,抬眸看着他。
  “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戒心很重啊。”温靖说道。
  “……”温宿思忖了一下,道,“她已经答应入门……”
  “入门?”温靖含笑,“她可是至今都没叫过你一声‘师父’……”温靖走到温宿身边,“就算叫过,也是因为别的原因吧……”
  听到这句话,温宿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为师没说错了。”温靖伸手轻轻拍了拍温宿的肩膀,“你的武学造诣是同辈弟子中最高的,但说到哄女孩子,你远不如你师弟。今后,还需好好学习才是……”
  说完,温靖举步,离开了云崖。
  温宿静静站了片刻,才慢慢迈步离开。
  师父,俗语有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两个字,不是随便叫得的。她只叫过他两次师父,一次在江上,一次在港口。第一次是错认,那第二次呢?她那一声“师父”,到底为何而叫……还有,既然廉家认可了她,她又为什么要跟他回东海?
  这些问题让他一路沉思。忽然,他听见了隐隐的三弦声,和着海浪,一层层漫延过来。
  温宿抬头,疾步走了一段路,便在海滩边看到了那弹三弦的人。
  小小抱着三弦,坐在礁石上,边弹边唱:
  “姐儿俏,银灯一曲太妖娆。花间举杯欲相邀,未语先笑。过什么名利沼?赶什么邯郸道?惜不得春色好,谢桥杨花,杨花谢桥。
  姐儿嗔,等闲离别易销魂。懒梳云鬓衣不整,怕人相问。金钿弃,胭脂冷,琴瑟闲,声不闻。鸳鸯衾就孤枕,新恨还添,还添新恨。
  姐儿痴,红笺小字话相思。几番憔悴有谁知?情深如此。管甚今非昨是,犹自心韧如丝。重鸳盟轻生死,三世纠缠,纠缠三世。”
  这首曲子,温宿先前也在船上听过。只是,此时此刻,那歌声中的戏谑消退殆尽,空留下难言的温柔和惆怅。
  许久,弦停。小小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后,跳下了礁石,抱着三弦,轻哼着小曲儿,一跳一跳地往回走。
  温宿目送她离开,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
  第二日一早,小小醒来的时候,同屋的叶璃早已离开。她有些茫然地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然后,僵硬了……好吧,已经过了辰时了。她依稀记得谁跟她提过,每日卯时须晨起练武。
  小小仰天长叹。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人之常情啊!早知道就不去海边唱歌了……也罢,迟都迟了,不在乎多迟一会儿。她想到这里,慢悠悠地梳洗起来。穿戴妥当之后,把随身的东西小心藏好,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演武场上。毫无疑问地,到演武场时,所有人都用复杂莫辨的眼神看着她。
  小小清了清嗓子,无辜道:“呃……那个……我迷路了……”
  “迷路了一个时辰?”温宿从人群中走出来,冷冷道。
  小小咽了咽口水,道:“差不多吧……”
  温宿挥手,示意身后的众弟子继续练武,然后用寒彻骨髓的语调对小小说道:“去一边站着。”
  罚站?小小无奈地叹口气,慢悠悠地走到演武场的旁边,松松散散地站着。
  约莫一刻之后,众弟子结束了练习,各自散开。温宿走到小小身边,看了看她不成样子的站姿,摇了摇头,道:“跟我走。”
  小小怯怯跟上,随温宿进了演武场旁的花苑。花苑中,有一块一丈见方的空地,两旁放着各式兵器。温宿站定,开口,如同自语般说道:“以后你便在这里练武。”
  小小看了看架上的兵器,大多是长刀。她记得,是凡东海弟子,惯用的都是锁链和长刀。她想了想,随手拿起一把,然后哀怨道:“师叔……要练长刀?我……我好像拿不动呐……”
  温宿听到那声师叔的时候,眉宇微动,但却并不表示什么。他走到她身边,开口道:“不用。我教你双刀。”
  “双刀?”小小有些惊讶。
  温宿点点头,从架上取下了一副刀子,递给她,“你是带艺入门,基础的东西我就不罗嗦了。我会将套路传授给你,你慢慢修习就是。”
  小小接过那副刀子,抬眸问道:“师叔……一般练多久能休息呐?”
  温宿看着她,眼神似有不满,他冷冷道:“什么时候休息,由我定。”
  小小无语,硬着头皮点了头。
  ……
  小小终于知道睡过头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了。早饭没吃不算什么大事,但空着肚子练武到午时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小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腰,有气无力地去吃饭时,真是哭的心都有了。坏人不好做,武艺高强的坏人就更不好做了。她想起自己那身为“鬼师”的师父,不禁感慨起来。乱军之中能取敌将首级,随随便便就闯江湖各大门派……这种高强的武艺,学的时候一定痛苦死了。苍天有眼啊,她只要随便做做那种武功不济的坏人就可以了……
  她正哀怨,却听前面转角的地方,传来了谈话声。
  “那个左小小,昨天很晚都没回来,她早练迟了,怎么能怪我!”说话的声音,小小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是与她同房的叶璃。她顿住步子,小心地躲在墙后。
  “晚上还出去?哇……”另一名女弟子开口,语气里略带着古怪,“哎,你们说她是什么来头啊?”
  “天知道。东海一直都不收带艺的弟子,这次还为她破了例。而且,温师伯一直不收弟子,怎么就这么容易收了她?”又一名女弟子掺和了进来,说道。
  “我听说,她和温师伯是亲戚!”
  “亲戚?哪里像啊?……对了,你们有没有听他们说啊?”叶璃开口。
  “说什么?”其他女弟子摇头。
  叶璃皱着眉头,“就是她来的时候么,听说遇到了南海北神宫的人。她啊,连打都没打,就跪在地上求饶了。还说什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孩子咧。”
  “哇!不会吧!”众女弟子惊讶。
  “骗你们做什么!”叶璃说道,“还有啊,岛主前几天出海,我们不是还猜过原因么?原来,是去接她哎!”
  “哇!不会吧!”众女弟子继续惊讶。
  “你们看,今早她晨练迟到,就只是罚站哎!平日里,轻一点就是练一个时辰套拳,重一点就要去云崖思过了喂!看看,她来头多大!”
  “哇!!!真的啊!!!”众女弟子惊讶不已。
  小小贴着墙壁,也很惊讶。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内容啊……怪不得大家都态度不善了。她叹口气,笑笑。
  小时候,她也曾这样被人讨厌,而且,那时候的她常常被欺负。身上的痛还是小事,年纪还小的她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讨厌她,而且无论哪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渐渐的,她开始不敢跟别人一起玩,每次都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一边。
  师父见她这样,便对她说:小小,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对你好,有人对你不好。这是没办法的事……
  她听不懂,只是一直哭。
  她一哭,师父的表情更加落寞,他轻轻抱她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道:小小,只需记着那些对你好的人,其他的,就忘了罢。
  记得对自己好的人,其他种种该忘就忘……
  对自己好的人么……那一个瞬间,小小只能想起一个人。然后,她猛地转身,把头顶上墙壁,无奈地轻撞。
  此时,那一众女弟子已谈论完毕,正起身离开。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拿头撞墙的小小。于是,统一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她。
  小小回过神来,尴尬笑笑,“呃……我头痒……蹭蹭……”
  众女当即无视她,迅速离开了。
  小小无奈至极,拿头蹭着墙,“啊……好难……”
  是夜,海滩上还是响了一夜的三弦。同样的调子,却愈发苍凉起来。海滩边不远的地方,依然有人静静地听……
  ……
  ……我是代表“我写写其他人”的分割线 = =+……
  深夜,萧索的山道上,人迹罕至。月光清冷,更显阴森。
  一道人影在山道上急速奔跑,似乎是在逃避什么。
  突然,那道人影停了下来。
  “石蜜,你不是我的对手……”一个约莫五十上下的妇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正是那神农上七君的长老,云华。
  先前那黑影,自是神农宗主石蜜无疑。
  云华看着石蜜,道:“长生蛊已毁,你还不死心么?”
  石蜜的神情冷漠,“不劳费心。”
  云华叹口气,“冥顽不灵。本想生擒你回神农治罪,如今看来,只能废你一两条筋脉了!”她说完,纵身向石蜜攻去。
  石蜜本就耗费了不少体力,而云华的内力尚在她之上,她知无胜算,却丝毫不避,迎了上去。
  月光下,黑色的神针若隐若现,穿透了空气。
  云华却一脸轻松地一一避开。
  石蜜的呼吸渐乱,脸色却依然平静无波。
  云华皱眉,“你果然修习了‘炎神觉天’……这套内力自伤甚大,日后有你的苦头吃!”
  石蜜轻喘着气,咬牙道:“不劳费心!”
  云华摇了摇头,起掌聚力,正要打下。突然,原本被抛出去的神针纷纷浮起,以诡异的方式袭向了云华。
  云华迅速避开,而那些针仿佛有生命一般追赶了上去。她躲闪不及,被刺伤了左腿。让她惊诧的是,那刺入肌肉的针很快就脱出,继续着攻击。
  云华不再恋战,急急退下,纵身离开。
  这时,一群人从山道两侧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魏家的大公子,魏启。
  只见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小匣,所有神针飞到了他身边,然后聚集在了一起,落入了匣中。
  “久违了,宗主。”魏启合上小匣,开口对石蜜道。
  石蜜站直了身子,神情依然是漠然的,她淡淡开口,道:“你为何救我?”
  魏启笑着,道,“宗主救死扶伤,在下钦佩已久。而且,这一次,神农世家为了区区小事,竟如此无情无义地追缉宗主,在下实在看不下去……”
  石蜜并未听完那番客套,只是冷冷道:“客套免了,给本座一个跟你合作的理由。”
  听到这句,魏启笑着点了点头,“宗主果然是爽快人。”他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小匣递了上去,“……七百二十根‘三尸神针’,在下已为宗主集齐。一点心意,还望宗主笑纳。”
  “‘三尸神针’亦是你一直追求之物,为何让给本座?”石蜜看了看那小匣,并不动手拿。
  魏启笑道:“因为当今天下,除了宗主之外,没有人有资格用这套针。”
  石蜜看着小匣,不发一语。
  “宗主,您应该知道,我神霄派已经归朝了。如今正奉当今天子之命追查九皇神器的下落,如能得宗主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魏启说道,“而宗主若是答应了,神霄派也将全力支持宗主夺回神农世家……”
  石蜜静静听着,并不说话。
  “……有我神霄相助,又有这‘三尸神针’,天下也好,起死回生也好……宗主想要的东西,都能够得到……”魏启的语气颇有深意。
  石蜜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了他一眼,接过了小匣。她正欲打开,魏启却伸手按住了匣盖。
  石蜜看着他,眼神里微带不满。
  “宗主务必小心,如今您手中的,已不是‘三尸神针’了……”魏启笑道。
  “哦?”
  魏启点了点头,一字字道:“您手中拿着的,是九皇神器之一:‘南斗 延寿’……”
  “南斗……延寿……”石蜜一贯平静的神情略有波澜。
  “对。”魏启回答。
  石蜜捧着那个小匣,小心翼翼地打开。匣中整整齐齐地排着七百二十根神针,另有六块圆形磁石,每块上都刻着字,正是南斗六星:殉,妖,义,仁,将,慈母。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九皇神器中既然有南斗,就有北斗……”石蜜合上小匣,淡然道。
  “宗主果然聪明。”魏启含笑,道,“‘北斗 杀过’的下落,在下也已经查到了……”
  “将九皇神器交于本座,你不怕?”石蜜问道。
  “呵呵……”魏启笑了起来,“‘得九皇器者得天下’,这话里的意思,只有集齐九件,才有左右天下的力量。”
  “所以,你现在是利用本座?”石蜜的脸上有了轻浅的笑容。
  “各取所需,何乐不为。”魏启说道。
  石蜜点了点头,“天下,我没兴趣……”说完,她收起了小匣。
  魏启笑着,开口道:“既然宗主已经答应合作,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魏启转身,只见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人背负长弓,箭匣上雕着廉家的家徽。
  “魏公子,船只已经备齐。我家公子请你速速前往码头。”来者并未下马,就这样居高临下道。
  魏启点了点头。
  快马立刻掉头,绝尘而去。
  “神箭廉家……”石蜜开口,道。
  魏启叹口气,“官家公子做事,总是一板一眼的,不好相处啊。”他悠然地示意手下离开,“走吧,出发去东海……”
  他迈步,最后,自语似地轻声道:“……怕是只有你,才知道九皇神器的秘密吧……小师妹……”
  ……
  九天繁星
  五月下旬,天气也日渐炎热起来。小小拿着双刀,站在花苑里,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
  “怎么不练了?”一旁,温宿坐在椅子上,开口道。
  “练,马上练!”小小擦擦汗,叹口气。真要命,这套刀法她都练了半个月了,而且每天四五个时辰,比起她拿手的那套“不得不练”还要辛苦啊!干脆,这什么刀法就叫“死也得练”算了……唉……
  她叹着气,起刀,正要再练。却见温宿端起小几上的茶杯,喝茶。
  小小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怔忡。他喝茶的样子跟师父一模一样,三只手指轻轻拿着茶杯,无名指轻轻托在杯底,尾指悬空微曲。喝茶时候,第一口浅啜,第二口深品。每次都只喝两口,便停杯放盏。小时候,小小觉得这样喝茶很漂亮,自己也学了很久,但始终没有那种韵味。
  她看着温宿,浅浅笑起来。果然是兄弟啊,不仅仅是长相,连习惯举止都很像呢。
  “看什么……”察觉到她的目光,温宿略有些不满地开口。
  小小笑着,道:“师叔,你喝茶的样子,跟师父一模一样呢!”
  听到这句话,温宿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如何?”
  他的语气冰冷,似是不悦。小小当然听得出来。天下又有谁喜欢被拿来跟另一个人比的呢?
  “呃……其实,也不是很像。”小小开口,道。
  温宿看着她,沉默。
  小小几步走到小几前,端起了茶杯。她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小几上,仰天而灌。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她豪爽地用袖子一抹嘴,长吁了一口气。
  她笑着,对温宿道:“我师父一般这么喝!”
  温宿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看小小踩在小几上的脚。
  小小笑得狡黠,她放下茶杯,一下子跳开,抱拳道:“多谢师叔赐茶!”
  温宿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小小,突然,笑了出来。
  见他笑,小小得意起来。她这师叔平日都是冷着一张脸,就算笑也是笑得冷冰霜寒,如今竟能笑得这般和煦,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了。
  温宿起身,敛起了笑意,道:“这般心思若用在武学之上,你早有大成,也不必次次求饶。”
  小小抓抓头,道:“就算我武功盖世,还是会求饶的呐……”
  温宿不解,“为什么?”
  “因为……”
  小小刚要回答,突然,一名弟子神色匆忙地跑进了花苑,对温宿道:“师伯,岛主传唤,所有人去大堂。”
  温宿点了点头。
  小小乐了,这是不是说明,她不用练刀了。她立刻放下双刀,满脸期待地准备离开。
  温宿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花苑。
  ……
  大堂之内,早已聚满了东海弟子,个个表情严肃,噤若寒蝉。温靖坐在堂上,左右是东海几个大岛的舵主。
  温宿进门,行礼之后,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小则走到了弟子中间,乖乖站好。
  “人到齐了么?”温靖开口,问道。
  一旁的林执立刻答道:“齐了,岛主。”
  温靖点了点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温靖略微停顿,“昨夜,本派之中有一名弟子私自驾船离岛……”
  温靖说完这句话,弟子中一片哗然。
  小小有些不解,但心里也算是明白了一点。看样子,这私自离岛,是大罪啊……
  “本派门规,若无岛主谕令,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岛,违者门规处置。”温靖身边的一名舵主开口,“岛主仁厚,只要那个人能自己站出来,岛主可从轻发落。”
  大堂内瞬间一片寂静。
  小小叹口气,搞了半天,原来是捉人啊。无趣……说起来,不过是私自出海,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
  片刻沉默之后,温靖站了起来,开口道:“自本座继位岛主之后,自认励精图治,待众位应是不薄。如今,有人违背门规,私自出海,无论缘由为何,本座都希望,他能站出来给本座一个交待。”
  “岛主,何必多费口舌?”舵主之中,有人起身,“三更半夜,私自出海,定是南海奸细、朝廷走狗!待我亲自查问!本派弟子若有人包庇隐瞒,同罪论处!”
  这番狠话撂下,弟子中有了窃语声。
  小小左右看看,满心好奇那叛徒究竟是谁。
  突然,有弟子上前一步,开口道:“岛主,弟子有事禀报。”
  “说。”温靖坐下。
  那弟子道:“昨夜丑时,弟子见到有人往海边去。”
  “是谁?”
  那弟子看了温宿一眼,略有些胆怯,但还是开口道:“是……是左小小!”
  小小猛地一惊。周围弟子齐刷刷地看着她,场面好不壮观。
  “当真?”温靖看了看小小,问那弟子道。
  那弟子微怯,道:“岛主,此事只需问与她同屋的弟子就一清二楚!”
  于是,众人的目光投向了叶璃。叶璃的表情有些尴尬,她犹豫着,“我……昨晚……”
  小小僵硬了。半夜三更,去海边唱歌。这种话就算说出来都没人信吧?何况,这个师姐和她素来冷淡,肯定不会为她说话的……
  “呃……其实我……”小小抓抓脑袋,心想着怎么才能解围。
  “岛主,何须多问!严刑之下,看她说不说实话!”一旁的几位舵主却耐不住性子,打断她,生生吼道。
  小小闻言,心中一滞,严刑拷打???不是吧???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几步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喊道:“岛主恕罪啊!千错万错都是我左小小的错……我……我真的不知道不能私自出海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小声泪俱下,哀怨无比,道:“是我干的,但是我绝对不是南海奸细,朝廷走狗啊!我知错了……岛主你饶了我吧……”
  温靖一脸莫名,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几位舵主却愤怒了。
  “混账!原来是你!你先前对南海讨饶,丢尽我东海颜面,如今还私自出海?!方才要你认罪,为何不认!”
  小小无辜道:“我……我害怕,所以……各位舵主……我下次不敢了……”
  “岛主,此事非同小可,定要重惩!”
  小小低着头,叹气。天理何存啊,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唉……算了,也罢……
  “慢着。”温宿站出一步,开口道。
  “怎么,你想为她求情?”舵主的表情不善。
  “不是。”温宿走到小小身边,“我只想问她几个问题罢了。”
  小小抬头,看着他,不解。
  “你昨夜,是怎么出海的?”
  小小眨眨眼睛,“划船……”
  “就你一人?”
  “就我一个……”
  “从东岸还是西岸?”
  小小看着他,怯怯道:“……西……西岸……”
  这时,弟子中有了一阵骚动。堂上的温靖和舵主们的表情也怪异起来。
  温宿转身,道:“岛主,她根本连本派船坞都不清楚,怎么可能驾船出海?”
  小小愣住了。
  温宿看着她,道:“本派只有南北两岸才有船坞,难道你要说,你是用自己的船出海的么?”
  “我……”小小语塞。
  堂上的温靖浅浅微笑,道:“小小,既不是你,你为何要认罪?”
  小小咽咽口水,“我……”
  “岛主,这丫头语无伦次,前不搭后,分明有鬼。就算不是她,恐怕她与那奸细也脱不了关系。”舵主开口,说道。
  小小无奈至极。怎么会越来越复杂啊……
  “小小,你可知道叛徒是谁?”温靖开口,问道。
  小小欲哭无泪,“我……”
  “岛主,”温宿开口,“她如此乱来,全是弟子教导无方。还请岛主将此事交给弟子处理。”
  “温宿,你这是护短?”一旁的舵主不悦。
  温宿抬头,眼神冰冷,“弟子不敢。”
  温靖见状,起身,笑道:“既然你愿意追查此事,本座就给你机会。不过……”他看看小小,“此事事关重大,就算她不是叛徒,这般胡言乱语,也应受罚。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免去皮肉之苦,去云崖思过吧。”
  “谢岛主。”温宿看了一眼小小,“还不说话。”
  “啊?哦!”小小回过神来,开口,“谢岛主!”
  温靖笑着叹了口气,示意众人退下。
  小小垂头丧气地走到门外,刚抬头,就见叶璃用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她。小小不解,只得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叶璃见状,立刻转身走开了。
  小小愈发不解。这时,她想到自己还要去思过,不禁无奈。啊……人生多舛,说的就是她这样的情况吧……
  ……
  入夜,万籁俱寂。
  小小坐在云崖上,百无聊赖。东海这天气,白天虽热,一到晚上,海风一吹,就有些寒意。何况,这云崖之上,毫无障蔽,寸草不生,要是在这多坐几天,估计人就被吹干了。
  小小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怎么她就这么倒霉呢?为什么无论到哪里,她都逃不了挨饿受冻的命呢?难道,这是因为她最近好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她无奈地躺到在地,四肢大开。今夜月光黯淡,满天繁星闪烁,很是好看。
  记起小时候,每逢在野外露宿,师父便教她认星星。她总是时不时打断,问些有的没的,比如说,天上究竟有多少颗星星。
  这种问题,谁也答不出来。但师父却笑着,对她说:我认识的,有一百九十一颗。
  小小不满,道:那不认识的呢?
  师父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认识的管它做甚!
  于是,小小无语了。
  小小笑着,伸手向天空中的繁星,自语道:“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昂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中有四辅守北极……”
  没错,这些星宿加起来,共一百九十一星。
  她兴致渐高,一颗颗地数了起来。
  突然,她察觉到了脚步声。她正要起身防备,却不料一条毯子从天而降,直接盖住了她的头。
  “哇——”小小眼前一黑,立刻惨叫了一声。她一下子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毯子揭开,一抬头,然后,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温宿。
  温宿俯视着她,开口道:“若我是来杀你的,你早就死了。”
  小小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毯子,“师叔……用毯子也能杀人么?”
  温宿一脸不屑,他将手中拎着的纸包扔给小小,席地坐下,不发一语。
  小小接着那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包子还是热腾腾的。小小的眼睛都发亮了,她一口咬住一个,含糊道:“谢……师叔……”
  温宿微微点点头,不说什么。
  小小裹好毯子,认认真真地吃着包子。
  “你是替谁顶罪?”许久,温宿开口,问道。
  小小摇头,“没有啊。”
  “那就是胡乱认罪了?”
  小小想了想,“呃……”她看了看温宿,道,“师叔,你怎么知道我是胡乱认罪的?”
  温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刚才不是也说了么,你根本连船坞在哪里都不清楚。”
  “那师叔是怎么知道我连船坞在哪里都不清楚的呢?”小小歪着脑袋,继续问。
  温宿愣了愣,微怒道:“别说到我身上来!问你话呢,既然不是你做的,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认罪了。叛出东海是重罪,若是几位舵主执意杀你,你要如何?”
  小小捧着包子,无辜道:“要真是那样,我也没办法啊……”
  “混账!”温宿怒道。
  小小缩缩脑袋,怯怯地看着温宿。
  “你当真被冤枉了都不在乎?”温宿平下怒气,说道。
  小小想了想,回答,“那要看冤枉我的人是谁了。”她笑起来,道,“我师父说了,不认识的管它做甚!”
  听到这句话,温宿不禁沉默。
  小小笑着,继续吃包子。
  云崖之上,只剩下了风声和海浪声。
  许久,小小吃完包子,舔完手指。疑惑地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温宿,怯怯道:“师叔……你还不回去休息么?”
  温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道:“我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小小立刻闭嘴。实话实说,她这个师叔还真难伺候……她只得继续看天,数星星。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星星一颗颗黯淡了下去,淡淡的晨光铺成开来,晕在了天空上。
  温宿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崖边,迎风站着。
  小小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解。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