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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狐狸—坏事多磨

那只狐狸(现代)
  坏事多磨
  作者:那只狐狸
  三月初三
  师父死了。
 
  她立志做坏人。这拦路抢劫,怎么也是做坏人的必要技巧。况这山路偏僻,天色昏暗,那又是个单身小丫头,自己武功再不济,抢颗珍珠总行吧?话说,就算是一颗珍珠,也够她吃上几顿好饭了。
  小小咽咽口水。不过,这抢劫,未免是太过激烈了。怎么也该从偷儿做起。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偷儿可是个精细活,比起抢劫来,要难上数倍。啧,饭都吃不饱,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这江湖上,什么“神偷”的名号总比不上“大盗”来得邪恶响亮。说起来,今年江湖上的风云人物里也有个打家劫舍的大盗,名号“银枭”。这才是真正的坏人啊!
  小小左想右想,再低头时,那小女孩早走到前头去了。 被人一掌震断心脉,不治而亡。
  师傅临死前,只说了一句遗言:千万不要做好人。
  小小坐在门槛上,发呆。阳春三月,蝶舞莺飞,杜鹃开了满山,红得刺眼。她抬头,火焰赤红,裹着师父的身子,燃得炽烈。比那满山的杜鹃又刺眼上几倍。她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子,走进了屋里。
  她和师父一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这处房屋,在他们来之前,就早已废弃,屋里的东西简陋至极。师父稍加整理,添置了几件必要的家什,原本也没打算久住。到如今,东屋的屋顶还是漏水,北屋墙上的洞也还没堵上,也就西屋和南屋勉强可用。
  师父住西屋,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小小知道,师父所有的家当都在枕头底下。而师父也说过,那些家当迟早都是小小的。小小拿起枕头,看着下面的所有的东西:三钱碎银,二十六个铜钱,三本“盛唐后宫图”,一本帐本,一包梅干。
  小小想了想,把银子和铜钱放进了口袋。她翻了翻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赊欠的东西,小小抓抓头,然后,把账本放进了怀里。然后,她拿起那“盛唐后宫图”和梅干,走到了南屋。
  南屋是她的房间,也不过是多了一把椅子,一面铜镜。她的行李不多,早已打包好了。她背起行囊,拿上了床头的三弦。出了门。
  门外,火焰已开始渐渐熄灭,灰黑的尘屑随着暖风越飘越远。小小走到火边,将那三本后宫图放进了火里。双手合十,拜了拜。
  “师父,我走了。”她开口,说道。
  她走了几步,低头看着手里的梅干,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没有糖渍的梅干,酸中带苦。小小忍了满眼的泪水,硬生生地把那梅干吞了下去。
  “师父,好难吃……”她吸吸鼻子,低低地抱怨。
  三月初三,风暖暖地在她身后推着她走。
  小小发誓,以后的三月初三,绝对不吃梅干。
  一念之差
  两个时辰之后,小小开始憎恨自己手里的账本。她从住的屋子往山下走,每走百步,就有人上前,张牙舞爪道:丫头,你师父欠我钱,是时候还了吧?加上利息,现在是……
  小小每次都是一脸茫然,然后木然翻身后的账本。最后,必定是一脸无奈地把钱双手奉上。
  师父身前究竟欠了多少人多少钱,小小并不知道。只是,当她手里的三钱银子二十六个钱,变成三个钱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父债女偿,毫无天理”……只是,师傅赊欠的范围极广,从樵夫石匠到小贩商贾,各色人等齐全。小小不禁担心,怕是自己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会跳出来,说:丫头,你欠我钱。
  小小看着自己手里孤零零的三个铜钱,仰天流泪。三文钱能做什么?山下最便宜的包子铺,也是一文钱两个包子。三文钱,六个包子?顶几天?敢情她左小小,年方十六,就要被活活饿死了么?
  “怪不得师父说不要做好人……欠钱不还是做坏人的第一步啊……”她吸吸鼻子,悲叹。
  说起做坏人,小小立刻就悟道了。师父姓左,名怀仁,说是曾经遇到高人,指点他要“心怀慈悲,仁济天下”,不过,这名字凑起来,也就是“左怀仁”,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那高人想必是一时起意,自己都没想过这名字的表意。既然都叫“做坏人”了,要是日后变成仁济天下的大侠,那才可笑啊。
  她从小跟着师父游走天下,师父也未曾做过什么“仁济天下”的事情。江湖上混口饭吃,师父也是什么招都想得出来。卖艺、送信、寻人……这也算了,世道艰难的时候,坑蒙拐骗,赊欠偷窃,什么不曾做过?话说那几本《盛唐后宫图》,这画工之中,还有师父他自己的份。
  师父说了:首先自己要吃饱。
  嗯,要吃饱!小小想了想,左小小……做宵小?她又看看手里的三文钱。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既然名字都是这个意思了,做了好人,那就是逆天而行。师父临终的遗言果然是目光长远,含义非凡。看看江湖百年,哪个魔教教主、邪道枭雄……是饿死的?
  小小一抹眼泪。暗下决心,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左小小,虽然功夫不入流,学识也刚够看账本,但是,只要有心,指不定哪天就能成为一代妖女,荼毒武林啊!
  三文钱!这三文钱,说什么也不还了!
  她刚立完誓,肚子就叫了起来。日薄黄昏,这山道上只有她一人。这叫声便显得分外突兀,咕噜咕噜的,辗转回荡。
  小小含着泪,摸摸自己的肚子。从这山路往下,还有一个时辰才能走到镇上。身边除了那包梅干,一点吃的都没有。虽说师父在世的时候,日子也很拮据,但是,小小从小到大都没挨过饿。这种三餐不济的情形,她还是第一次遇上。
  她看着慢慢落下的夕阳,听着自己肚子的哀鸣。要不是那些讨债的碍事,她早就在山下吃包子了。果然,不能做好人啊……
  她正凄凉,一阵风起,吹着满山的竹木,沙沙作响。飞鸟归巢,原本的寂静,又变为了喧哗。
  小小无奈,只好忍着饿,继续走。前方是个半壁土坡,要是绕的话,得多花一刻工夫。小小好歹也学过些轻功,便打算直接越过。刚翻上坡顶,她的目光向下一瞥,看见个人影。
  土坡下,是一条崎岖山道,两侧竹木森森。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慢慢走在这条道上。这座山上,山道盘曲复杂,她刚来的时候,也用了三天的时间,才不至于迷路。天色已晚,还留在山上,难道是失了方向?
  小小不禁盘算,若是上去引路,能要多少报酬?
  小小随即打消了自己的念头,那人走的,是下山的唯一一条道。显然不是迷路了。啧,这年头,赚点钱也不容易啊。
  刚想着,肚子又叫了起来。
  小小叹口气,刚想继续赶路,微微的闪光,让她重又低了头。
  夕阳的余晖下,那闪着光的,分明是珠宝!小小立刻伏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
  行人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就着夕阳余晖,看得倒也清楚。一身淡翠衣裙,看那随风飘飘的架势,非绡即纱。虽不是寻常人家穿的,但也不算名贵。不过,她全身上下的珠宝,让人瞠目结舌。发式,是简简单单的双角,两边,各插一枝镂金珠钗。那钗头,是龙眼般大小的珊瑚珠。双耳上坠的,是银嵌珍珠。颈上饰璎珞,腕扣水晶镯。绿松、玳瑁镶腰带,白玉蝴蝶坠裙旁。最夸张是那鞋头,翘着镂金珊瑚珠,与头上那对钗明显是一套儿。
  这上上下下的行头,少说也要白银百两!
  小小看看自己手里的三个铜钱,狠狠叹了口气。天地不仁啊,有人担心明天的口粮,有人却穿金戴银,折腾得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有钱。这是什么妖怪世道?!凭什么在穷乡僻壤的山里,让她看见这么个有钱人……不,有钱小女孩!
  满山风起,竹木喧哗,就像是小小那一刻的心潮起伏。
  小女孩若无其事,优哉游哉地慢慢踱步往山下去。小小瞪得眼睛都红了。突然,一个歹毒的念头窜进了她的脑海。
  哎,这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抢,更待何时?!小小一咬牙,心一横,从土坡上冲了下来。几个踉跄,站稳了身子。
  她一伸手,冲那小姑娘的背影喊道:“别走……打劫!”
  这初次打劫,没什么经验,小小的声音颤得厉害。
  那小女孩慢慢转身,微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小。年纪虽小,那小女孩已出落的楚楚动人。白白嫩嫩的脸上,微带红晕,鼻子微翘,带着几分狡黠。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一丝玩味的光。
  那女孩不惊不怕,反倒让小小呆住了。山风吹过,道旁竹木沙沙作响,更衬得那一刻寂静非常。
  “喂……”小小吸口气,重说一遍,“打……”
  她话未说完,小女孩的脸上便有了笑意。“厉伯伯,这位姑娘好像是说‘打劫’……”
  小小僵住了。她看了看那小女孩的目光,然后,一点一点地回头。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十丈之处,竟是一队镖队。为首的男子正骑马赶上,那手拿长刀,杀气森森的架势,真是不怒自威,魄力十足。
  小小欲哭无泪。想她也就是被珠宝引了心神,又思东想西,琢磨了那么一会儿,也不至于连这么大一群人都没看见吧?
  “姑娘说,打劫?”那男子约莫四十出头,皮肤黝黑,略有须髯。眼神凌厉霸气,声音深沉浑厚。
  小小全身都僵了,只有眼珠子能动。那男子身后,有四辆镖车,十五个镖师。这个排场算是大的了。最要命的是,那镖车上,树着红锦黑纹的镖旗,龙飞凤舞地写着:行风。
  行风镖局。小小的眼珠又转回了那男子身上。这镖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自昔年大侠厉行风开创至今,从未失镖。信誉自不用说,厉家的“天行刀法”更是盛名在外。虽说镖局是生意人,不被当成是十足的江湖人士,但行风镖局的威名,江湖中人都要忌惮几分。而现在,行风镖局的当家是大侠厉行风的玄孙,厉正海。这厉正海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而打劫,自然算恶……
  小小含泪,掂了掂自己的分量。真是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还不够给大侠垫脚啊。可怜她第一次做坏事,就要遭天罚了么?
  “姑娘?”
  小小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厉正海下了马,提着长刀走上前来。
  小小惊退几步,膝盖都软了。
  “姑娘……”厉正海微微蹙眉,随即便收起了长刀,换了笑脸,“姑娘莫怕。在下行风镖局总镖头,厉正海。姑娘刚才所说的打劫一事,可否详细地告诉在下?”
  小小当即不解。她看看厉正海一脸慈祥的笑容,又看看他身后的一众镖师,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兵器都安稳地放在镖车上。
  “姑娘,你说的‘打劫’,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时,那小女孩笑吟吟地开口,问道。
  小小抬眸看着她,辞穷。
  “难道……”那小女孩的大眼睛里,那抹玩味更浓,“你要打劫我?”
  小小立刻摆手,“怎么会,怎么会,我哪有这种胆子,呵呵……”
  那小女孩走过来,绕着小小走了一圈。
  “背行囊,负三弦,手无寸铁,又是娇弱女子……的确是不像打劫的……”那小女孩慢慢说道,“不过,那句‘别走,打劫’又是什么意思呢?嗯?”
  小小先是一惊,随后顿悟。没错啊,她的打劫是临时起意。根本连家伙都没带,还是背着行李和三弦,急匆匆地冲下来的。打劫打成这样,完全是失败。也难怪厉正海和那一众镖师没把她当回事,连兵器都不屑提起了。
  抓着这个要领,小小松了口气。“呃……没,我只是让姑娘您止步……这……”她立刻开始胡诌,“这前面有人埋伏,专门打劫往来路人,我就是给您提个醒……”
  “哦?”那小女孩挑眉,笑得狡黠。
  “前面有人埋伏?姑娘此话当真?”厉正海皱眉,问道。
  “当真!”小小硬着头皮,严肃道,“我就是从前面折回来的!大侠,你们也快别走这条道了,绕路吧!”她抱了抱拳,“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不用谢我了,就这样,后会有期啊~”
  她说完,正要开溜。却听那小女孩道:“姑娘留步。”
  小小一顿,颤声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行风镖局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打镖车的主意。今日,竟有人敢埋伏偷袭。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匪类,如此大胆。”那小姑娘笑道,“这条山路也不好走。看姑娘的样子,必是十分熟悉地形。不如,姑娘引路,我们前去会会那些狂徒?”
  “不用吧?”小小震惊。
  “乐儿说的有道理……”厉正海开口,“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所谓的‘埋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虎山,哪比得上小小现在骑虎难下危险?
  夕阳落尽,月牙初升,山道上更显萧索。
  小小抬头,眼泪满眶,对着月牙儿,无声地哀叹道:
  师父……做坏人也不容易啊……
  一场埋伏
  小小硬着头皮,手提灯笼,走在了镖队的最前面。
  夜色下的山道有些阴森,灯笼的光辉刚够看清自己的脚下。小小低着头,时不时叹口气。这里地处偏僻,除了她这种食不果腹以致铤而走险的人之外,哪还会有人埋伏打劫啊。真不知道走完这条山道,要是一个打劫的都没遇上,今天的事究竟该怎么收场啊。
  小小小心地回头,瞥一眼身后的人。嗯,刚才夕阳下,看这珠光宝气的小姑娘,还觉得白白嫩嫩挺可爱的,如今看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是何等的心机深重啊。虽是未及笄的年纪,可是整起人来丝毫不含糊。作孽啊……她左小小初次行凶,抢谁的东西不好,怎么偏偏抢到她呢?最惨的是,还完全没抢到……
  小小越想越伤心,不禁停下了步子,抹眼泪。她这一停,身后的镖队便也停了下来。
  小小赶忙回头,嘴张到一半,还未出声。突然,几块巨石从山道两侧滚了下来,最近的一块,离小小不过一尺之遥。
  “有埋伏!”厉正海大喝一声。
  镖队众人听了这声呼喝,纷纷抽出兵器,严阵以待。
  小小愣了。她慢慢地回头,心里不禁一凉。刚才她要是多走几步,现在恐怕就是这石下亡魂了。她拍拍胸口,含泪感慨。
  这时,有人从山道两侧跳了出来。约莫二十几人的阵仗,皆是黑衣蒙面,手执兵器。
  “把镖车留下,便留你们性命!”黑衣人中,有人喊道。
  小小已经看傻了。埋伏?……这种穷乡僻壤,还有强盗?这是什么世道?
  她身后,厉正海抱拳道:“行风出镖,诸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可否行个方便?”
  黑衣人并不接话,同时攻了上来。
  站在最前面的小小立刻窜到了厉正海身后。
  “大……大侠,”她颤着声道,“我可以走了吧?”
  厉正海哪有工夫理会她,径自拿了长刀,迎了上去。总镖头一动,那十五个镖师便也冲了上来。山道上,当即一片混乱。
  小小抱着头,躲到镖车背后,欲哭无泪。
  江湖险恶啊。怪不得师傅说,看打架要站远点。这刀剑无眼,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呸呸呸……反正,到时候,她找谁讨公道去?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战局。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她弓着身子站起来,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小步走。
  她还没走几步,就顿下了步子,回头,看着那辆镖车。
  啧,这种时候,不趁火打个劫,怎么算的上是坏人?她看了看那些镖师和黑衣人,双方正打的不可开交,看来是没人有空管她了。她看看身旁的镖车。这种穷乡僻壤,竟然也有人大费周章地埋伏打劫,这镖车里,一定有什么玄机。看那个小姑娘满身珠宝的样子,莫非……这车里也是金银珠宝?
  小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钱啊~
  她立刻蹿到了镖车边,一脸期待地动手搬箱子。突然,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小小一惊,猛地转身,却忘记手里还拿着箱子。箱角一下子砸中那个突然来到她背后的人,当场把他击倒在地。
  “呃……”小小看着那黑衣蒙面,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不禁无语。
  这时,又一个黑衣人纵身而来。小小退了几步,紧抱着手里的箱子。
  黑衣人也不多说,直接拿刀招呼了上来。
  小小惊叫一声,慌忙逃窜。眼看那森冷的刀锋在眼前晃来晃去,小小叫苦不迭。早知道有今天,当年练武的时候,就该好好学学。现在可好,闪都闪不快。
  小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闪不快,不是因为她功夫不好,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箱子。命都要没了,还要钱做什么?!她一咬牙,把箱子扔了出去。
  黑衣人没料到她这一招,情急之下,便挥刀砍向了那箱子。
  箱子乃是木制,哪经得起这样的劈砍。当即碎裂,木片落了一地。
  小小不禁惊讶,那箱中根本空无一物。怪不得,战局一开,这辆镖车旁就连一个镖师都没有。原来,根本就是空车。
  那黑衣人也惊讶不已。他瞪着小小,眼神中满是杀机。
  “不关我的事啊!”小小尖叫道。
  那黑衣人哪听得进这些,挥刀继续攻击。
  小小一边呼救,一边绕着镖车,左闪右避。
  黑衣人招招无情,眼看那刀锋迫近眉睫。小小下意识地抱头蹲下,闭紧了眼睛。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她小心地站起来,就见那黑衣人的刀锋砍进了镖车的木头里。被死死卡住,动弹不得。天助我也!小小立刻拔腿跑开。
  那黑衣人见状,便弃了刀,徒手追上。他伸手,一把拉住小小背着的三弦。
  小小一惊,却立刻反身擒住了他的手腕,右脚狠狠踢向那人的小腹。
  黑衣人慌忙松手,避开。
  小小将三弦护在怀里,表情里微有怒意。但下一刻,她便瑟缩着,开口,“大侠,我跟这些人真的没关系……别杀我啊……”
  黑衣人的眼神里满是不解。但他没有多想,又一次攻了上来。
  小小卸开他的招式,蹿到了镖车旁。
  “大侠,有话好说!”小小慌忙道。
  黑衣人有些惊讶,他转身,继续攻击。
  小小跳上镖车,抬脚把箱子踢了过去。
  黑衣人轻松地避开箱子,正想跳上镖车,突然,森冷的刀锋迫近,刺进了他的左肩。他急退几步,惊讶地看着那把刀。这分明是他自己的佩刀,刚才卡进了镖车的木板里。
  “呃……踢……踢错了……”小小的脚还僵在半空,尴尬道。
  黑衣人怒视着她,却无奈伤口作痛,无法发作。
  而此时,行风镖局已将局势完全控制,那二十几个黑衣人非死即伤,早已不成气候。
  那黑衣人见状,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夜色里。
  小小放下自己的脚,擦擦额角的汗,松了口气。
  “姑娘,你没事吧?”厉正海提刀走到了镖车前,问道。
  小小从镖车上爬下来,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厉正海突然抱拳道,“多谢姑娘。”
  小小背好三弦,不解地看着他。
  “若非姑娘指点,我们早就遭了落石伏击。”厉正海看看地上倒着的黑衣人,“姑娘仗义相助,厉某不胜感激。”
  小小愣了愣。天知道,她只是阴错阳差停下了步子,哪有什么指点啊。还有那仗义,她这是趁火打劫未遂啊。不过,这种时候,也不能说实话吧……
  她硬着头皮,抱拳道,“大侠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她说完,正要抬脚,却又被人叫住。
  “姑娘。”那满身珠宝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里依然满是玩味。
  小小直觉不妙。这小姑娘开口,绝对没有好事。
  “姑娘刚才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姑娘果然是古道热肠,侠义为怀。”那小姑娘笑道,“我虽然年纪小,也懂得之恩图报的道理。现在天色已晚,又是荒山野岭,怎好让姑娘一个人离开。不如,姑娘跟我们一同上路,到了镇上,我也好备宴酬谢。”
  “乐儿说的有道理。姑娘不必推辞。”厉正海也笑道。
  小小看着那小姑娘,背上一阵阵的寒。她刚才的所作所为,这丫头都看在眼里?那也就是包括了她搬箱子,趁火打劫在内了。如果是真看见了,现在要她一起上路,准没什么好事……这小丫头,果然不好惹。
  “对了,我叫石乐儿,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那小姑娘笑得一脸无邪。
  “我?不足挂齿。”小小回答。
  “怎么,姐姐是嫌弃我?”小姑娘皱眉,道。
  “不敢不敢。”小小立刻摇头。
  “那么姐姐的名字是?”石乐儿笑着,又问一遍。
  小小看看石乐儿,又看看厉正海,思忖了一下,无奈道:“左小小。”
  “左?”石乐儿垂眸沉思。
  小小叹口气。师父和她虽是跑江湖的,但是无门无派,又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就是寂寂无名的小人物一个。谅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
  “那我唤你小小姐姐,可好?”石乐儿扬起头,笑问。
  “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小爽快地点头。
  “姐姐祖籍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石乐儿拉起她的手,继续问。
  “居无定所,家里没人。”小小回答。
  “姐姐的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派?”石乐儿继续问。
  身手不凡?睁眼说瞎话哪。就她那两下子,顶什么用。不过,这小丫头问的这么详细,看来是要抄她的底了。可不巧,她左小小就是没家底,抄也没用。至于师承么,师父的功夫杂得很,并没有固定流派。
  小小想了想,道:“我是‘破风流’的弟子。”
  “‘破风流’……”石乐儿微微皱眉。
  师父说过,将来要是有人打听她的武功路数,就自称是“破风流”门下。“破风流”是近年来兴起的武功流派,门下弟子遍及天下。但是,既没有相应的江湖门派,也没有固定的集会点。怎么都有“有名无实”之嫌。而武功的套路也是千奇百怪,毫无定式。若是说自己是“破风流”弟子,那就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石乐儿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称自己是“破风流”门下,虽是回答,也与敷衍无异。
  她正要追问,小小的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声音大得离谱。
  厉正海当即笑道,“乐儿,有话下山后再问吧。”
  石乐儿转头,笑笑,点了头。
  小小一脸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不能怪她啊,她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刚才还逃来窜去那么久……她看着厉正海和石乐儿,心里感慨万千。跟着这两个人走,总觉得会惹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若是师父在世,会怎么做呢?
  然而,她还没想多久,肚子又叫了起来。啧,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跟着就跟着呗,她光脚的,怕这些穿鞋的做甚?费了那么多体力,至少也该吃他们一顿。没错。吃饱肚子,才是人生的第一大事!
  小小当即做了决定。她陪上笑脸,满心欢喜地跟了上去。
  一次偷溜
  一行人赶到镇上,已是戌时。镇上的人家早已熄灯入睡,街道上一片冷清。行风镖局走镖多年,对这小镇倒也熟悉。不一会儿,镖师便找到了相熟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只是,这个时辰,客栈里早已没有饭菜供应了。小二倒是体贴,煮了面,拿了些晚饭时的馒头招呼众人。
  小小不挑食,又饿了好一会儿,便不客气地端了碗面条,拿个馒头,坐到一边的角落里吃起来。
  她刚要咬馒头,就见那石乐儿端了碟小菜,凑到了她的桌前。
  “小小姐姐,光吃面条和馒头,多无味啊。”石乐儿将那小菜放在了小小面前,笑得无邪。
  小小的嘴张到一半,就那样硬生生地僵住了。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小小抱紧了面条,拿着包子,一脸惊恐地看着石乐儿。
  石乐儿笑着,抿抿嘴唇,道:“姐姐怕什么,难道我还能下毒害你不成?”
  小小立刻摇头兼赔笑,“没有没有,您怎么会下毒害我呢?呵呵……” 小小小心翼翼地挟口菜,飞快地吞下,又咬了几口馒头,努力地嚼。
  石乐儿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玩。
  “姐姐……”石乐儿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不是好人吧?”
  小小险些把嘴里的馒头呛出来。
  “一开始,是想打劫我,而后,那个埋伏也是阴错阳差……”石乐儿看着小小,一字字道,“至于后面的仗义相助,怕也是黑吃黑吧?”
  小小当即就被噎到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痛苦不已。
  “姐姐不必慌张,事到如今,我也不会把真相告诉厉伯伯的。”石乐儿起身,拍拍小小的肩膀,“其实,你也看到了吧,那几辆镖车里什么都没有。知道是为什么么?”
  小小好不容易缓过了气,睁大了眼睛,看着石乐儿,斩钉截铁道:“姑娘,您别……我不想知道……”
  石乐儿挑眉,“你不想知道?”
  小小努力地点头。师父说过,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难免杀身之祸。因此,不知道比知道好。若是有人问你,想不想知道。一定要说,不想。
  石乐儿笑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小小吸吸鼻子,“姑娘……不,女侠,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从今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石乐儿不耐烦地打断她,道:“谁说要对付你了?”
  小小收起眼泪,端着面条,哀怨地看着石乐儿。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镖车里的东西,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你也得去哪里,知道么?”石乐儿笑着威胁。
  小小立刻点头,“知道知道。全听您的吩咐!”
  石乐儿笑得得意,“你慢慢吃,我先去睡了,不要乱跑啊。”
  小小更加努力地点头。
  石乐儿起身走开,小小欲哭无泪。
  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她咬着手里的馒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八成是诸事不宜的日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左姑娘。”小小正哀怨,厉正海从一旁走了过来,又在她桌上放了几碟小菜,“饿了吧。多吃点。”
  小小一脸感激地抬头,仰望着厉正海。虽说都是萍水相逢,但小小就是知道,这厉正海是个好人。虽说嫉恶如仇这点不太完美,但是,绝对是靠得住就对了。
  厉正海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小小这才发现,这客栈的大堂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烛火轻曳,更添了形单影只的凄凉。她停下了咀嚼,低下头,静默着。
  突然,敲门声顿起。小二急匆匆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开门。
  “小二,还有空房么?”清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有,公子,里边请。”小二招呼道。
  小小咬着馒头转头,就看到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藏青色的布衣,并不出挑。看走路的步伐,显然是练过功夫的。小小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眉目清秀,风神俊朗,要不是那身布衣,怎么也算个翩翩公子。不过,翩翩公子大概不会像他这样带着那么多兵器。
  他身后背着一把赤红雕弓,一个箭匣,腰上还佩着一柄短刀。
  小小看到那箭匣的时候,不禁一愣。一半镏金,一半镶银,那箭匣被金黄和银白分为了阴阳两面,那图纹盘错交织,精美不凡。
  “鸳鸯箭匣……”小小小声地开口,“神箭廉家?!”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空无一人的大堂里,那点声音也够被听清了。
  那男子顿了步伐,慢慢地转身,看着小小。
  小小立刻端起面条,努力地吃。
  那男子浅浅一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跟着小二上楼。
  小小塞了满嘴的面条,一脸后悔。嘴快啊!还嫌自己招惹的人不够多啊!她愤愤地嚼着面条,暗暗咒自己。话说这神箭廉家,顾名思义,自然是箭法了得。江湖上就有“神箭廉家,百步穿杨。杀敌破虏,例无虚发。”的说法。这廉家三代为官,受朝廷重用,靠的就是那神乎其技的箭法。但也因此,被江湖同道不齿。朝廷和江湖,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纠葛。反正,廉家算不上江湖中人,但是江湖上却始终留着“神箭”的一席之地。那“鸳鸯箭匣”是廉家的标志之一,能背上这个箭匣,那男子恐怕就是廉家的公子了。
  小小不禁感叹。看看,那石乐儿不知道什么来头,却是全身上下饰珠宝,唯恐人家不知道她有钱。而这廉家的公子,明明是富贵之身,却偏偏一身布衣。唉,这世道……
  小小叹着气,狠狠地咬着手里的馒头。算了,归根结底,最穷的人,就是她啊……
  一个人吃完饭,小小便回了房。行风镖局财大气粗,定的都是客栈里最好的房间。小小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顿觉幸福。走了一天山路,吃饱了饭,又有软床可以睡,照理说应该是很困乏才是,但小小的精神却出奇的好,一点困意都没有。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床顶看。
  一个时辰之后,她翻身起来,开了窗。镖车就停在楼下,几个守夜的镖师站在镖车旁。小小皱了皱眉,爬上了窗棂,三下两下蹿上了屋顶。
  小小站在屋顶上,初春的夜风微微的有点冷,她双手叉腰,无声地大笑。不准她走,她就真的不走?笑话!
  小小踮着脚尖,轻快地迈步。嗯~现在真是做宵小的好时辰,不如在镇上逛逛,看有没有什么能牵的东西好了~想到这里,她手搭凉棚,四下张望起来。
  “姑娘,你也睡不着?”
  突然,背后传来人声。小小猛地一惊,转身。
  那是个带着羽毛面具的人,听声音,是个男子。他一身银衣,衣袂在风中轻扬,宛如月光流转。
  “银……银枭!!!”小小惊道。
  “哎?姑娘你知道我的名号啊?”那男子站起了身子,声音里带着笑意。
  “呃,银……”小小刚想喊声大侠,但直觉着银枭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怕是不妥,便硬生生地换了,“银大爷……您的名字如雷贯耳,谁人不知啊。今晚上月光不错,大爷也是来散步的吧?那我不打扰了,先告辞哈……”
  小小拱手,准备开溜。
  “姑娘。”
  只是一瞬的功夫,银枭就绕到了小小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既然有缘相遇,趁着月光正好,不如我们来聊聊吧~”银枭背起双手,道。
  小小僵掉了。银枭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跟她这种半吊子完全不一样。要是真跑起来,她肯定是逃不过的。至于武功么,银枭好歹是个大盗,而且,还是官府屡抓不到的大盗,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想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小欲哭无泪,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随随便便爬个屋顶,都会撞上这种要命的主。天妒英才啊……
  “我们……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啊?”小小咽咽口水,惶恐道。
  “当然有聊啊。”银枭踱了几步,开口,“姑娘与行风镖局一路同行,肯定知道很多消息吧。比如说,这四辆镖车里,哪一辆才是……”
  “我不知道。”小小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撇清关系,“真的真的,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银枭的口气不善。
  “银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啊……”小小可怜兮兮道,“我跟他们非亲非故,他们怎么会告诉我啊。我就是顺路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爷,你放过我吧~”
  银枭上下打量了小小一番,“这么说,姑娘不是行风镖局的人了?”
  “不是不是。我是‘破风流’的弟子,纯粹是路过啊。”小小认真道。
  银枭又踱了几步,“那姑娘也一定不知道行风镖局这次押的什么镖了?”
  “当然不知道。”小小斩钉截铁,她又想了想,补充道,“也完全不想知道!”
  银枭愣了愣,“你倒是有趣。天下人人人觊觎的宝物,你竟然不想知道。”
  小小捂起耳朵,“真的不想。”
  银枭当即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破风流’弟子!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真话了。”
  他说完,出手擒拿,直袭小小的咽喉。
  小小慌忙避开,杀猪般叫道,“有强盗啊!!!救命啊!!!非礼……”她直觉不对,顿了顿,“杀人啊!!!”
  小小这一喊,不仅是下面守夜的镖师,连镇上都有好几户人家点起了灯。
  银枭本以为对付这小丫头自是手到擒来,却被她险险避开,心中不悦, “看来我是低估了‘破风流’的弟子。”银枭伸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出了杀招。
  小小惊恐不已,“不要啊,大爷!!!饶……”
  她“命”字还没出口,脚下就一空。屋顶的瓦片层层碎开,她整条腿都卡在了瓦片里。
  小小愣了愣。谁造的房子啊,这是!下一瞬,银枭挥剑,削她的左肩。小小本能地一退,却不料整个身子都沉了下去……
  “啊——”小小惨叫着,背朝下着地。她灰头土脸地爬起,疼得呲牙咧嘴。一抬头,却看见了那神箭廉家的公子。
  许是听见小小刚才的叫喊,他站在床边,衣服穿到一半,有些怔忡地看着小小。
  “大侠!”小小立刻爬到他身边,一边揉着自己的背,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大侠,救命啊……”
  ……
  一时嘴快
  “大侠!”小小立刻爬到他身边,一边揉着自己的背,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大侠,救命啊……”
  ……
  那廉家公子还在不解,只见银枭纵身落了进来。手中的软剑依然直指小小。
  “救命啊——”小小闭上眼睛,惊呼。
  廉家公子伸手拿起床头的雕弓,架住了那柄软剑。
  “多管闲事!”银枭怒喝一声,剑锋一抖,只取对方的咽喉。
  廉家公子将雕弓向上一推,身子一仰,轻松避过。
  两人当即缠斗了起来。
  小小缩在床角,抱着头,观战。
  神箭廉家,箭法自然是出类拔萃。只是,这近身战,怕是不行的。今天之前,连小小在内,估计全江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然而,小小看着看着,就傻眼了。明明是柄雕弓,用起来的方法却远不是小小能想到的。那推、缠、贴、刺的招数,分明是变了样子的剑技。
  师父曾说过,一流高手,根本不会拘泥于手中的兵器。没想到,这廉家的公子年级轻轻,也有这般的修为。
  几招之后,银枭也隐隐觉得不对。
  “神箭廉家?”他停下攻击,开口问道。
  廉家的公子微微一笑,“银枭?”
  两人沉默,淡淡的杀气蔓延,刺得小小的背一阵阵地凉。
  突然,门一下子被踢了开来,来者是行风镖局的一干镖师。
  “左姑娘,你没事吧?”厉正海冲进了屋子,开口道。随即,他便看见了银枭,“银枭?!”
  银枭瞬时转身,袭向了厉正海。
  厉正海惯用长刀,在这狭小的屋子里自然是施展不开,先落了下风。两人又是在门前缠斗,余下的镖师无法进屋,只能旁观。
  那廉家公子紧皱着眉头,拿起佩刀,也加入了战局。
  小小已经看傻了。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行风镖局总镖头和神箭廉家的公子,也不过和这银枭打成平手。看来,要是厉正海不来,再下十招,廉家公子必屈劣势。江湖真险恶啊。小小含泪,要是自己没掉下来,恐怕就真成了银枭的剑下亡魂了。
  小小看着银枭,叹口气。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坏人。一身凌厉霸道的功夫,阴险莫测的性格,还有……动不动就要杀人的魄力。果然,她离真正坏人的距离,还很远很远……
  这时,银枭挥开那两人的攻势,退了几步,抬手。
  “淬雪银芒!”小小一眼认出他手里的暗器,大喊了一声。
  几枚细小的银针射出,但众人因小小那一声喊都有了防备,及时避开,未有损伤。
  银枭看了小小一眼,然后,一跃而起,穿过了屋顶上的洞。
  小小被那一眼看得手脚都冰冷了。完全的杀意,甚至,还是含笑的杀意。嘴快啊!!!小小轻轻打了自己几下嘴巴。看到认识的东西,就大声叫那东西的名字。这真是要命的坏习惯。方才的鸳鸯箭匣是这样,现在的淬雪银芒也是这样……默念一下会死啊!师父常说:沉默是金。她怎么就是记不住啊啊啊啊啊……
  “糟了!镖车!”厉正海看着银枭离开,大吼了一声,立刻跟上。
  一众镖师立刻转身下楼,护镖去了。
  那廉家公子拿起箭匣正要跟上,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小小。
  “姑娘,你没事吧?”
  小小正在哀怨,便含泪点了点头。
  廉家公子也不多问。他运起轻功,从屋顶上的洞口跳了出去。
  小小抹抹眼泪,小心地起身,刚走到那屋顶破洞之下,就听见嘈杂的人声混着兵械的撞击,好不骇人。
  话说,刚才她大喊大叫,扰起了全客栈的人。莫不是因为这样,镖车那里无人看管?苍天啊……要真如此,失了镖,那石乐儿定不会放过她。小小不禁打了个冷战。
  干脆,趁现在跑!小小打定了主意,拔腿便跑。刚过走廊,却见一大群人正聚在一起,往后院去。其中,自然也包括石乐儿。小小吓了一跳,缩回了转角。
  此路不通啊。小小皱眉,想了想。随即又冲回了那间房间,从那屋顶的破洞里爬了出去。
  上了屋顶,小小刚要开溜,就看见了站在屋檐边的廉家的公子。然后,她看傻了。
  她一直都以为,只有画书上,才会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俊朗的男子挽弓而立,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赤弓、银箭、青衣,衬着那朦胧月光,面前的人竟有种难言的神圣。然而,最让小小震撼的,是他的眼神。毫无杂念的专注,仿佛将一切都放在了手中的弓箭上,所有的情绪都停止了,等待着箭离弦的刹那而迸发。
  而此刻,楼下院内的嘈杂完全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静。
  “廉公子,今日之事,乃是私人恩怨。你何苦插手?”银枭抬头,看着那屋顶上的男子,朗声道。
  “银枭,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神箭廉家,自然不会坐视你为恶!”廉家公子开口。
  “好。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说法。”银枭笑道,“可惜,你的箭再快,也快不过我的淬雪银芒。”
  “你大可试试。”廉家公子平静地回答。
  银枭笑了起来,“廉公子,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么?”他猛地挥手,几道银光立刻袭向了围观的人群。
  人群一阵骚动。
  廉家公子立刻换了目标,箭离弦,快似闪电,狠狠定住了那道银光。
  然而,箭矢击落的,只是一块碎银。
  下一瞬,银枭又一次出手,银光又现。
  箭已离弦,再取箭挽弓,根本来不及。此时,厉正海纵身挥刀,隔开了那银光。
  而趁这暇隙,银枭一跃而起,突出了重围,落在了屋顶上。他优雅地落在廉家公子的面前,含笑开口,“廉公子,江湖,可不是你玩的地方。”
  廉家公子的眼神里有了怒气。
  银枭笑着,纵身离开。
  小小这旁观的,都捏了把汗。如果银枭真要动手,刚才那廉家公子,必死无疑。怕伤及无辜,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区别。果然,好人总是输了坏人那么一截。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还看着银枭离开的方向,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小这才记起,她的目的是偷溜,可却在这里趴了好一会儿了。她无奈地看看天,然后,飞快地爬。
  “姑娘!”廉家公子突然喊道。
  小小一听有人这么叫她就难过。八成没好事!不予理会!她头也不会,继续爬。
  然而,她身下突然一滑,连人带瓦一齐落向了街道。
  “——小心!”
  她这才听见了,刚才那句“姑娘”的后面半句。小小欲哭无泪,这么重要的话,要早点喊啊!!!
  突然,有人纵身而起,一把接住了她。
  小小抬眸,看到的是一张俊秀而略带稚气的脸庞。接住她的人,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表情来看,甚是轻松。
  “姑娘,你还好吧?”那少年安稳落地,开口问道。
  小小僵硬地点着头。
  这时,石乐儿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傲气逼人的样子。
  她看了看小小和那少年,开口道,“小江,怎么这么晚才到?”
  那少年放下小小,神色中略有惊恐。“呃……路上遇到点麻烦。”
  石乐儿眯着眼睛,不再追问。
  小小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看这少年对石乐儿毕恭毕敬的样子,也隐隐觉得奇怪。这小丫头有钱就算了,狡诈也算了,怎么感觉着还很有权势?苍天啊……
  她叹口气,看了看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然后,完全被自己身后的人震惊了。
  那是一众镖队。五辆镖车,十几个镖师,而那镖车上的旗子,依然是“行风”。
  两路“行风”?听刚才石乐儿的口气,貌似就是在等这队镖车。难道,是同一趟镖?原本的四辆镖车已经是虚实难辨,现在又加上了另一队镖队……这件事情,很复杂啊。
  厉正海也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看到那少年时,脸上顿生笑意。“岳少侠,辛苦。”他抱拳,招呼道。
  那少年也抱拳,回礼,“前辈太客气了。”
  “岳少侠,进屋说话吧。”厉正海伸手,侧身让开了道。
  那少年微微颔首,对镖队吩咐了几句,进了屋。
  小小不解地站在门外。厉正海管那少年叫“少侠”?而那少年跟石乐儿说话都不敢大声?石乐儿管厉正海叫“伯伯”?……难道,完全如她猜测,这石乐儿真的很有来头?
  苍天啊!她只是想混口饭吃么!老天怎么就这么坏心,让她遇上了石乐儿呢?到现在为止,抢劫没抢到,大餐也没吃到,偷溜没溜成,刚才还招惹了一个“银枭”……这也太惨了吧!!!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跟师父见面了。
  “师父……”小小含泪,看天。
  “小小姐姐,快进来啊~”石乐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小猛地回神,就看见石乐儿依然站在门口,一只手捧着脸颊,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一股寒气,就这样从头到脚灌进了小小的身体。
  看她僵着不动,石乐儿走了过来,拉起她手,“进去吧,站在外面要着凉的~”石乐儿又压低了声音,道,“我想好好问问呢,姐姐你怎么上屋顶的呢……”
  小小完全僵掉了,任石乐儿拉着她进了客栈。
  小小含着泪,转头看着天空。跟这石乐儿比起来,银枭算什么啊?
  一个人情
  一众人进屋之后,客栈之内顿时热闹起来。
  小二跑去把厨子叫了起来,炒上了热菜,温了几壶酒。刚才一番折腾,众人早已褪了睡意,谈得热络。
  厉正海拍着那“岳少侠”的肩膀,大声笑着,说的无非是: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几句之后,他又望向了小小。
  小小一惊,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这时,厉正海拱手抱拳开口道:“姑娘两次出手相助,厉某不胜感激。”
  小小眨眨眼睛,茫然地看着他。“若不是姑娘示警,今夜那银枭说不定已经得手……”厉正海严肃道。
  小小一愣,难道是她在屋顶上那杀猪似的叫?示警?
  “……那淬雪银芒也是姑娘一眼认出……”厉正海继续严肃道。
  小小含泪。失误啊,她后悔到现在啊……
  “姑娘仗义行侠,厉某佩服!”厉正海严肃地总结。
  小小僵硬地抱拳,回礼。厉正海身后,石乐儿一脸莫测高深的笑意,笑得她脊背发凉。
  “来,左姑娘,厉某敬你一杯!”厉正海拿起桌上的碗,塞到了小小的面前。
  厉正海话一说完,周围的人就开始起哄。
  小小会喝酒,但看着阵仗,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她看着那满满的酒碗,心里发毛。
  这时,周围突然静默了下来。
  小小抬眸,就看见那廉家的公子慢慢地走下了楼梯。他那身藏青的布衣沾了灰尘,显得有些破旧。看到厅内的人,他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沉默着穿过人群,走到了小二面前。
  小二一脸歉疚地连连哈腰,“公子,对不住您呐。马上给您换间房。”
  “没事。小二,麻烦再烧一壶热水送上来。”他开口,声音谦和。
  小二立刻点头,“马上马上。”
  廉家的公子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准备上楼。
  小小看着这景象,不禁叹了口气。江湖就是江湖,即便神箭廉家出手相助,但碍着朝廷的关系,也鲜少有人愿意主动交应。师父常常笑着调侃:就算是鹰犬,也不必这么避着吧?咱们又不是兔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不说鹰犬啊,兔子什么的。她可是还欠着这廉家公子一个人情。刚才要不是他出手,她这只小兔子早就被“银枭”锉骨扬灰了。
  师父说过:欠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欠人情。否则,一辈子还不清。
  小小当即伸手,推开厉正海的酒碗,陪笑道,“大侠,您等我一下啊。”
  她挤出人群,喊道,“廉大侠。”
  廉家公子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小小满脸感激,眼神闪着光,她用激动无比的声音,开口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愿意以身……”
  她说的太顺口,险些溜嘴。她硬生生打住,尴尬地看着那廉家公子。
  他的表情更是惊讶。
  “小女子愿意一生一世记住大侠的恩情!”小小认真地说完。
  他愣了愣,然后笑了。“不必。”
  小小想了想,道:“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他浅笑着,回答,“廉钊。”
  “哦!小女子一定铭记在心,永志不忘!”小小回答。
  廉钊摇了摇头,“不必。”
  小小正想筹措几句更动听的话来,厉正海却走了上来,抱拳道:“廉公子,在下行风镖局厉正海。今日你出手相助,击退银枭,厉某在此谢过了。”
  廉钊回礼,道,“前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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