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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作者: 袖唐

_72 袖唐(现代)
“这位先生请留步,我有话想请教先生。”外面响起甄瑜清泠泠的声音。
在众人的喝彩声正要走下台的徐长宁抬头顺着声音向二楼看过来,大堂许多人也都好奇的抬头。
甄瑜与徐长宁的目光相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盛装的甄瑜有空谷幽兰之灵气,亦有春华之烂漫,加之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令徐长宁不禁愣住。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一件事情岂能只有一面祸利?先生只说得巴蜀之于大秦之祸,是否太过偏颇?”甄瑜问道。
徐长宁回过神来,拱手道,“得巴蜀之利,想必众人皆知,因此在下今日只谈祸之一面,至于利弊,众人心皆有计较,在下自是不必多言。”
“方才先生说,针砭时政,不需披着一层虚伪的皮,然则,依我看来,先生所谓的‘真实’实在浮于表象,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懂得的道理,在座饱学之士又如何不知?先生今日言辞,是无真才实学,抑或,哗众取宠乎?”这样尖锐的话,从甄瑜口说出来竟不觉得刺耳。
徐长宁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如此柔美温婉的女子,竟然言辞如此犀利,且一番话说的他进退不得,倘若返回继续拿出真才实学的将此事剖析一番。那也显得他太容易拿捏了,连一个小女子只言片语便能左右他,日后如何在秦国混下去?但倘若不给予回应,岂不是证明他实力不过如此而已?
只须臾。竟让徐长宁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彩!”有人看明白甄瑜这番话把徐长宁逼入了怎样的境地,立刻给予支持。
其实徐长宁方才那些言论虽然不算鞭辟入里,但也着实不是平庸之辈能说出来的。有时候,事实本就不复杂,但未必人人都能看出来。
“学论无老少男女之分,姑娘所言有礼,若是方便,在下想请姑娘指教一二。”徐长宁拱手道。
甄瑜紧张的揪住自己的袖子,方才那些花都是宋初一教的。她本身就是个个柔和的性子,这些年接触的又是儒家君子庸之学,绝对不是一个有攻击性的人,若是聊诗歌曲赋她倒是很有些话说,可针尖对麦芒的与人论时政……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做不到。
宋初一叹了口气。这姑娘咋就连拒绝都不会呢?若说不方便,徐长宁能逼着你一个小女子上台不成?真是少教一句都不行。
罢了!
宋初一挑帘子走出去,走到甄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垂眸向下看了一眼,冲徐长宁拱手道,“舍妹年幼不知事,言辞对先生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众人见甄瑜还留有垂辫。心对她更高看了几分,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有这番见地,这份手段,实在难能可贵,更难得的是。居然气质长相不俗!
“大哥。”甄瑜在众目睽睽之,像是抓到浮木一般,一声“大哥”脱口而出。
外人不知她是胆怯,只道是家教森严,她畏兄长威严。
“舍妹见地非凡,哪有得罪之说?”徐长宁拱手回礼,“令妹已有如此见识,想必兄台更是不凡,不知能否有幸请教?”
“不敢。”宋初一微微笑道,“我这妹子乃是出自儒门,自幼好读书,在下一贯散漫的很,不敢言指教,在下很仰慕徐先生才学,先生若是不嫌弃,上来共饮如何?”
“善!”徐长宁痛快应了。
众人目送徐长宁与宋初一寒暄着进入雅间,不禁有些艳羡,那样的人家,那种美貌又兼有才学的女子,若能求取回家,对于仕途来说实在是一大助力。
“在下要多谢兄台。”徐长宁向宋初一施了一礼。
“哦?徐先生何出此言?”宋初一不解道。
徐长宁笑甩甩袖子,“在下两袖清风,浑身上下的钱财加起来,连一爵酒都不够买,本打算进来说完话便走,不想有先生相邀,实在欢喜的很。”
宋初一击案大笑,旋即端起一爵酒,“徐兄真是个妙人,来敬先生一爵!”
两人饮罢一爵,徐长宁道,“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在下宋怀瑾。”宋初一道。
“啊!失敬失敬!在下久仰先生大名!实在未曾想到先生竟是年少英才!”徐长宁直身施礼。
虽说长幼有序,但是像徐长宁和宋初一这种年龄差距不算太大的,自以名声和学识为尊。
“徐兄不如此客气。”宋初一道。
徐长宁看了甄瑜一眼,叹道,“有先生这般兄长,难怪乎宋姑娘能有此见识。”
就算徐长宁不说,宋初一也会找机会解释,他主动说起更好,“她是我义妹,甄氏。”
“在下唐突,请先生和甄姑娘勿见怪。”徐长宁歉然道。
“宋某从不拘礼,就喜徐兄这般洒脱性子。”宋初一笑道。
徐长宁与宋初一性子很是相投,两人聊的尽兴,徐长宁竟是把起初来意给忘记了,真正的视美人如无物。
待到酒罢,各自分手,徐长宁才回想起美人的美来,不由暗恨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机会。
等徐长宁离开,宋初一看了甄瑜一眼,“这是我送给你的及笄礼物,好生把握吧。”
“及笄礼物?”甄瑜目光由茫然渐渐清明,“多谢……宋大哥。”
宋初一给甄瑜的及笄礼物自然不是徐长宁,而是利用徐长宁博来的好名声。
宋初一转眼看向街上,陷入沉思,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夫君……虽然可以装作不相识,但她不是一个喜欢让事情失控的人,不早早处理,总觉得如芒在背。
第243章 好贵一身血
宋初一带着白刃,不方便在外面兜兜转转,在酒馆里又听了一场辩论,待寍丫回来,便捡着僻静的道路回府。
经过这一日,甄瑜明白了这个看似与她年岁相差不大的年轻人,能够给她的远远比自己的亲兄长要多的多。
不过,宋初一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辈,她对甄瑜的好,都将由甄峻乃至甄氏家族来还,作为她左膀右臂的甄氏在一定程度上的强大,于她来说有利无弊。
樗里疾当日下午来看宋初一,得知她眼疾痊愈之事,欣喜若狂,立即遣人将好消息回禀君上,之后便盘算择日摆酒席为她庆祝。
倒是宋初一已然从欣喜中平静下来,开始收拾起府内外的事情,“大哥,我这院子里缺人手,大哥可有好门路弄几个干净的仆婢来?”
奴仆和奴隶有本质区别,奴隶相当于牲口,只要能养得起,权贵家中愿意养多少就养多少,并没有数量上的规定,而奴仆比奴隶要高级的多,根据权贵等级的不同,家中可以养的奴仆也有定数。
秦国在变法时就早已经废除了奴隶制,虽然还没有禁止奴隶交易,但市场上全部都是别国运来的奴隶,秦人买进来,就可以直接入家籍,作为奴仆使用。对于所有奴隶来说,无不梦想自己被卖到秦国,因为下人的日子比牲口要好的多了。
宋初一说的就是奴隶交易。
“我府中管事就有些门路。”樗里疾顿了一下道,“尽管都是好的,但毕竟能挑选的人数少。你可以先添上几个将就着用,待我明日与廷尉府打听打听,再添齐不迟。”
“善。”宋初一道。
樗里疾令身边的仆从回家询问。樗里疾府上的管事办事十分利索,半个时辰后就回话说。今晚便可以安排送人进府。
一起用完晚膳之后,樗里疾家的管事已经与商社管事运了一批十岁到三十岁不等的奴隶过来。
院子里挑起了灯笼,照的一片亮堂。
宋初一坐在正堂前面的廊上。略略扫了一眼面前一排十来岁的女孩子,“都几岁了?”
商社管事是个三十岁的矮胖中年男人,听宋初一问话,立刻吩咐道,“从左头开始,回先生的话!”
“奴九岁……”
“奴十三岁……”
十个孩子依次报了岁数,宋初一留下了两个。一个是十三岁,一个十五岁。
宋初一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模样都还算周正,问了几句话,便都留了下来。让寍丫安排她们做些洒扫之类的活。接着留了几个年轻体壮男子,两个妇人。
即使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干净奴隶,但除了那两个十余岁的丫头,其他都是粗使,不值几个钱,再加上那商社管事想拉关系,便将价格压的很低。
“还有几个,宋子是否要看看?”商社管事问道。
“嗯。”宋初一点头。
商社管事一拍手,院外环佩叮当响起。九名面覆轻纱、体态婀娜的妙龄女子缓缓而来,莲步轻移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九女走到宋初一和樗里疾面前,微微蹲身,声音像是黄莺歌声婉转,“见过上大夫,见过宋子。”
樗里疾蹙眉。这些美人明摆着是以色侍人,他看了自家管事一眼。
管事敏锐的察觉到樗里疾的不悦,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却听宋初一很是欢快的道,“最右边的一个,把面纱取下来。”
樗里疾怔了一下,转眼看向宋初一说的那名美人。
微晃的光线下,那美人一袭浅绯色流云纹曲裾的少女,身量不高但姿态绰约,一双黑白分明的澈然眼眸平静无波,竟是与宋初一如出一辙!
少女依言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美艳的容颜,瞬间将方才平静之感冲淡。
少女肤色如雪,月光与灯笼光线交错,在她面上弱有光浮动,臻首蛾眉,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小巧丰润泛着水光。的确是一张美丽的容颜,青涩中带着妖冶。
“宋子。”少女轻声唤道。
“转一圈,我瞧瞧?”宋初一到。
少女轻轻展开双手,将腰肢完全呈现,缓缓转了一圈。
“善。”宋初一点头,问道,“叫什么?哪国人?”
少女微微垂首,“奴姓芈,楚国人。”
宋初一与樗里疾均是有些吃惊。楚国王族芈姓熊氏,这芈姬多半是楚国王族所出的女儿。
不过想想,楚国传承几百年来,楚国王室的开枝散叶早有数不清的分支,芈姬只有姓没有氏,恐怕是哪个落寞旁支所出。
“宋子真是好眼力,芈姬虽不是这些美人中最好看的,却是血统最为高贵的一个,还略识得几个字呢!”商社管事见宋初一似乎很是意动,连忙趁机道,“你们几个都把面纱取下来。”
樗里疾看向宋初一,见她看的十分起劲,不禁无奈的摇摇头。
剩下八名美人也都露出面容,果真个个姿容妍妍,整个院子都显得亮堂了许多,这样一看,芈姬在其中倒不算太起眼了。
宋初一弯起眼睛瞧了一圈,“开个价,我就要这一个。”
商社管事笑道,“宋子若是喜欢,就送与宋子便是。”
“大哥不挑一个?这几位美人姿容实在难得一见呢!”宋初一看向樗里疾。
“不了,家里没有大妇管着,女人多了乱。”樗里疾婉拒。
宋初一点头赞同,转头对商社管事道,“开价,我素来不喜白占便宜,千金难买心头好,这美人甚合我心意,就算是桩买卖,我也承情了。”
这话若是让籍羽听了,定然要嗤之以鼻,宋某人不是不爱白占便宜,而是捡着不麻烦的占。
“那就二十金。”商社管事道。
这个价钱确实是吐血良心价,像芈姬这样有血统有容貌,又识得几个字的女子,往别的权贵那里一卖就得四五十金。
“真是一身好贵的血!”寍丫咋舌,她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钱,但估摸着最多也就十来个布币!
同样都是人,贵贱天壤之别。
商社管事领人出去,正遇上白刃窜进来,走在前面奴隶看见一头巨狼,吓的惊叫起来,有些滚爬在地,还有些更惨些的直接已经屎尿失禁。
而那些美人虽然花容失色 ,有一个直接晕了过去,但还不算太失态。
宋初一看了一眼面色转瞬间便恢复平静的芈姬,对寍丫道,“贵的可不是血,如果你想,也可以很贵。”
白刃窜到宋初一身边,拽着宋初一的袖子扒拉肉干吃。
宋初一请樗里疾家的管事帮着给安排仆婢安顿下来,宋初一与樗里疾去书房说话。
刚刚坐下,宋初一便问道,“大哥,你府上可有个叫吕德成的门客?”
第244章 不离亦不弃
樗里疾疑惑道,“正是,怀瑾如何认识他?”
“今日在酒馆里碰见。”宋初一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身世,所以并不打算向樗里疾说实情。
樗里疾素有智者之称,这世上再缜密的谎言也会有漏洞,对他扯谎求取帮助,无疑是愚蠢的行为。以樗里疾的性说谎,就算他看破也绝不会拆穿。宋初一算不得君,却也不愿在樗里疾面前做龌龊小人。
“我府上统共也就三个门客,不敢说才学高博,但人品德行绝对的万里挑一,德成是法家人士,难得你不记恨清风馆里法家逼你断指。”樗里疾很高兴,显然对宋初一的大度很是赞赏,“我正欲举荐他去廷尉府任职,怀瑾觉得如何?”
宋初一也是想了解一下,听了樗里疾的话,她放下心来,“一面之交,不好评价,不过我相信大哥看人的眼光没问题。”
“怀瑾因何问到他?”樗里疾道。
“今日我答应请他一顿酒,总得兑现吧!”宋初一笑道,“我择日带上好酒去大哥府中寻人。”
樗里疾笑着点头,心知道宋初一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提起这个人,倘若真是一顿酒的原因,她大可派人去他府中邀请,完全没有必要特地找他询问。
既然宋初一不说,那必是不能说的事情,樗里疾也不想私下打听,只日后多留心吕德成便是。
樗里疾闻弦歌知雅意,宋初一也非故意兜圈。而是他们之间有些话不需要宣之于口。
两人聊了一会,樗里疾便告辞了。
倦意袭来,宋初一躺上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已经熟睡。
接下来几日,扁鹊拘着宋初一在府内。每日施针固穴、汤药、补品定时定量,容不得丝毫马虎,府里新买来的侍婢。整天被他使唤的团团转,寍丫总算松了口气。
宋初一趁着闲暇,便派人去博弈社买有关庄的消息。她了解庄的性,不会跑去找人,只是想知道他平安的消息而已。
九日之后,清晨扁鹊给宋初一把了最后一回脉,说了许多嘱咐的话。傍晚便人连着行礼不见了,只在案上留下一卷药方,还有宋初一撰写的那三卷兵书。
从扁鹊这几日的表现,宋初一知道他已生离意,所以早早的便送给他一些财物。又让寍丫装满几囊梅花酒送给他。这些东西不足以报答扁鹊对她的大恩,但总算是一片心意拳拳。
一段时日相处,宋初一对扁鹊更多的是尊敬和感激,她深知,倘若抛去对道家的共同语言以及她刻意的维持关系,她与扁鹊并不是同道中人,所以今日一别,也算全了这忘年的交情。
而此时,巴蜀终于再次大捷。
除了被楚国占去的近二十里土地。蜀国、巴国已经尽归于秦!而苴国在对阵蜀国的那场战之后已经无力再战,秦国一攻下巴蜀,苴侯便递了归降书。苴侯为保臣民,自尽以示诚意。
张仪立刻修书回秦,赢驷的诏书由君令使者连夜送离咸阳,赞扬苴侯仁德。并封他为苴国君,以君礼厚葬。
同时赢驷又尊屠杌利蜀国战神,允许蜀国臣民世世代代供奉。
妥善安顿了两个已死之人,安抚了苴、蜀两国民众激愤的情绪,秦军接管政权时虽受到了抵抗,但并不算激烈。
秦军在巴国的几仗可谓打的惨烈无比,那些巴人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不受侵犯,连老弱妇孺都化身猛兽,哪怕一个妇人独自遇见秦国大军,都敢义无反顾的扑上来厮杀。
司马错这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楚国浩浩荡荡的大军却死活奈何不了山河残破的巴国,为什么楚国明明已经突破天险,三四个月却只打下了四个城池、十余里土地。
只要一场战,便足以让兵卒打心底里怵那些不要命的巴人。
然而秦国与楚国不同,秦人都是烈性,在过去数十年为了保护破败不堪的家国,穿着残甲对阵铁甲魏武卒,拿着破旧兵器与魏国铁戟,凭的也是这股不要命的狠劲,这造就了秦军在战场上只有前路没有退路的血性。如今面对抵死顽抗的巴人,自然也不会退缩半步。
血战十余日之后,张仪就着宋初一当初乱巴国内政的计谋,散布谣言,说护佑巴国的尧帝转世已被十二巫杀死,神灵不会再护佑巴国。
当初巴王为了除掉十二巫也曾经这样说过,结果造成内部混乱,巴王身染重病,卧床不起。之后无论是抗楚还是抵秦,全是由巴王后指挥。
如今谣言再起,在加上巴国在姬眠死后的种种灾难,信奉神灵的巴人已信了七八分。司马错以武力镇压,张仪则从心理攻击,双管齐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大部分的暴乱抚平。
巴国,王宫寝殿。
一身盛装巴王后亲手服侍巴王穿上象征王权的华服,两人都已年过半百,一个因为卧病一个因为殚精竭虑,均是一头银丝,在墨蓝色的丝缎映衬下,分外华丽。
穿戴好,巴王后取下案上摆着两把长刀,递给巴王一把,“这对刀伴你我征战三十余年,今日也不能离身。”
巴王精神似是好了许多,接过刀在手里掂了掂,一手握住刀柄,另一只微颤的手握住巴王后的手,“走吧。”
巴国最尊贵的两位老人,禁止任何侍从跟随,带着各自的长刀,手牵手走上通往正殿的长廊。
明媚的阳光下,华裳旖旎,两人默默无语,直走到正殿高坐上,面对面跪坐下来。
“老东西,你那手还利索么。”巴王后笑问道。
巴王大笑,眼中隐有泪光闪烁,信心满满的道,“不弱当年。”
巴王后将长剑搁在巴王颈边,眼里也已经有水光,她是个暴脾气,这一辈无数次像这样拿剑加在巴王脖上,却舍不得真正伤他分毫,今日,却是真的要下手了。
巴王亦用长剑抵住王后的颈,声音里已带哽咽,“老妻啊,都是我的愚蠢害得灭国,你我将要刎颈于此……”
巴王后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巴王握刀的手,轻笑一声,“倘若来世你还对我好,你便是再蠢些,我也不嫌弃。”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巴王后双手一发力,削铁如泥的宝刀嵌入脖颈,鲜血先是如细线顺着刀刃流淌,须臾喷发而出,血交融于案。两人失力,缓缓靠在一起。
赵倚楼做先锋将领,领兵杀进如王宫,一推开大殿的门,便看见这个画面。明烈的光线中,血腥又美好。
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了宋初一为何非让他建功立业。她要的不是他功成名就,而是期望在前进的道路上有个人携手并肩,互通心意。
那样,不管是同生还是共死,都不寂寞。
第245章 不耽误仰慕
咸阳得到大捷消息,满城欢腾,大街酒馆,人们奔走相告。
新君即位短短时间,整肃朝政,取得两场大捷,第一场全胜宿敌魏国,第二场将秦国版图扩大一倍,这种利落强劲的手段,将秦国上上下下都激发出一种积极进取的力量。就连宋初一的府里都能感受到几分喜气。
一贯门可罗雀的府门前,此时停满马车,其中大部分都是来拜访宋初一,却也有些是来寻甄瑜的贵女。
当初清风馆中,赢驷言辞之间已经明说宋初一不是灭巴蜀的主张者,但又似乎对她多有维护,更甚至连别苑都送给她做府邸,没人能想通是什么原因,但都能确定她将来肯定是秦国新贵。
宋初一无意结交任何人,便使人全部挡在门外,带着两个护院偷偷从角门溜出去,坐到酒馆里听热闹去了。
谷京上回得了寍丫的传信之后,就急的上蹿下跳,但奈何有事脱不开身,好不容易跑出来,却得知宋初一去了酒馆,便又急急追去。
“我这几日脱不开身,先生寻我可有急事?”谷京接过宋初一递来的酒,乐呵呵的问道。
“不急,我就是想问问,坚跟着你学功夫,学的怎么样了?”宋初一问道。
谷京嘿嘿笑道,“先生交代的事情,我上心着呢,这小子闷不吭声的,学的可快着呢!我还瞒着大哥偷偷教了他一些密不外传的绝技。~”
宋初一凑近他道,“为了感谢你如此仗义,我打算好好教你识字。我虽然不通百家,但至少几十家学问我都略懂,你可随便择一门学问,我若不甚懂的。可以学了再教你。”
谷京眼睛发亮,满脸激动的望着宋初一,“先生好生厉害!”
宋初一笑道。“我教你兵家如何?”
谷京傻乐着摇摇头,“我不学。”
宋初一不解道,“你不是觉得识字断文很厉害么?怎么不学?”
“我看着竹简就犯困,被师傅揍了好多回,以后我看着那竹简就更犯困了!”谷京想到竹简就浑身难受,伸手扯了一条烤兔腿塞进嘴里,咬了一口。“不过,这不耽误我仰慕先生。”
“哈哈!”宋初一瞧着他埋在络腮胡子里皱成一团的脸,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人当中有趣的很。”
“先生。”谷京笑着抹了抹嘴,转而道。“不知什么原因,坚二脉早已相通,这在练武上可是难的一见的奇才,不过他体质太弱,坚持不住强练,否则三年必是一个绝世高手。~”
“当真?”宋初一当时救坚,是被他那种求生的意志打动,打算培养个忠仆,没想到还拣到个宝。
谷京点头。“可宋坚肠胃很弱,肉吃多了就吐,可不吃肉怎么能壮实的起来!”
“这个不妨事,好生调理会好的。”让宋初一犹豫的是,既然坚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那再跟着谷京练些皮毛功夫岂不是太浪费了?然而。想要练精深的功夫就势必要拜师,否则谁会平白的倾囊相授?
从宋初一私心上来说,她不希望坚有师门,一旦有了师门就有了别的负担,再说他又是个好苗子,哪个门派收了他都会十分看重,到时候难免身不由己。
“先生……我师父说……若是你同意,他就收宋坚做徒弟。”谷京羞愧的缩着脖子,瞅着宋初一的脸色,小声道,“我有一回带他练武,被师傅发现了。”
“让我想想。”宋初一道。她已经让赵倚楼去了墨家,这回就算要让坚去拜师,她也不想再考虑墨家,但想到迄今为止墨家剑术、暗器还没有哪个门派能出其右,便没有一口把话说死。
“先生不怪我?”谷京道。
宋初一拍拍他,“我让你私下教授坚武功不对在先,恐怕还连累你被师门责怪,你不怪我就好。”
谷京赞道,“圣人果然讲理。”
谷京只是墨家外室弟子,是秦国花大代价送入墨家学艺的,听命于秦国而不是师门,他也并没有学到墨家门内真正的秘密功夫。不过墨家素来门规森严,谷京这些天没能出来,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惩戒,于情于理,宋初一都不应该让谷京独自担责任。
“来人!上笔墨!”宋初一扬声道。
“喏。”侍女应了一声。
不消片刻便有个模样标致的豆蔻少女托漆绘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卷浅青色的帛,一卷竹简,笔墨俱全。
宋初一取了帛,提笔工工整整写下一个拜会书。待晾干之后,折好放在竹筒里,递给谷京,“回去交给尊师。”
“好。”谷京揣在怀里,猛吃了几口肉便匆匆告辞了。
宋初一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出雅间。她想好了几条路,打算让坚自己选择。
刚刚上了马车,便听见外面有人问道,“可是宋子?”
宋初一挑开竹帘,向外看了一眼,“是吕兄,真巧。”
“是啊,我刚从宋子府上过来,本以为今日拜见不得,竟是在此处给我遇上了。”吕德成笑道。
宋初一转眼看见站在吕德成旁边的高大青年,微微颌首示意,又起身下了马车。
“这是我至交好友,司马怀义。”吕德成介绍到。
“末学司马怀义拜见先生。”司马怀义忍不住多看了宋初一几眼,见她举止之间丝毫没有女子的扭捏之态,甚至比一般男子更多几分洒脱落拓,心头怀疑便被打消分了。
“司马兄弟不必客气。”宋初一大大方方的仔细打量他几眼,笑赞道,“司马兄弟好人才!走走,进去饮几爵,反正回去也只能拘在家里。”
“先生!”
寍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奴都找了十来家酒馆了,先生可真能躲!先生还是赶快回去吧,君上召见,内侍还在家里等着呢!”
“看来只能来日再聚了,我家里有私藏好酒,改日我拎了去府上找吕兄和司马兄弟。”宋初一拱手歉然道。
“正事要紧,宋子快去。”吕德成忙道。
“告辞。”宋初一拱手,也不再坐马车,解下一匹马,翻身上马先赶回去,两名护卫紧跟上。寍丫在后面和车夫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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