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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作者: 袖唐

_105 袖唐(现代)
“喏。”
众人起身恭送他离开。
宋初一迟疑一下,举步跟出去,“君上!”
第345章 愉快的决定
赢驷驻足回首。
宋初一挥开宽袖施礼。
“边走边说。”赢驷道。
宋初一应了一声,落后他半步,宫人识趣的退开两丈远。
待远离偏殿之后,宋初一开口道,“臣想试新军。”
“可。”赢驷果断而简短的回答,“你可以亲去指挥,粮草之事交给右丞相吧。”
宋初一道,“这样右丞相身上的担子是否太重了?臣观赢执可用。”
赢驷沉默,宋初一紧跟着他身后不知转了几个弯,才听他道,“我留着赢执别有用处。交给右丞相,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愉……愉快?
宋初一没看出哪儿可该愉快,樗里疾是她义兄,也是赢驷的亲兄弟啊!难道虐亲兄弟比较有快/感?
“君上最近有什么喜事吗?”虽然赢驷表现的很含蓄,但宋初一总觉得他近来心情莫名其妙好的不像话。
“有。”赢驷道。
好嘛!就这一个字,您就不能分享分享!宋初一剜了一眼他的后脑勺,面上堆起笑,“不知是否方便透露一二,教臣也好沾沾喜气。”
令赢驷心情愉悦的事情有很多,譬如想到了一个拖垮魏国的计策、芈姬有孕、巴蜀归顺问题终于有了解决办法、在义渠设郡守的事情很顺利,甚至对“托孤”的事情都有了初步的安排……不过他不太会闲聊,所以一时不知该从哪一桩事情说起。
“父王回来了!”清亮的稚童之音打断了短暂的尴尬。
宋初一循着声音低头,瞧见嬴荡着一身奶白的羊皮裘像只兔子,蹭蹭窜过来抱住赢驷的腿。
赢驷并未抱他,一贯冷峻的道,“去见过师父。”
嬴荡瘪瘪嘴,不情不愿的挪到宋初一面前,拱手道,“荡儿见过师父。”
“公子请起。”宋初一扶起他。
小孩子忘性大。嬴荡早就忘了宋初一这号人,今日乍然又见,似乎又想起了她,咧嘴笑了起来。
宋初一环视四周,才发觉这里是个拱桥,蹲下身子温言道,“公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寻常宫人在赢驷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嬴荡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似乎在他父王跟前很能说上话的人。立即一脸苦恼的诉起委屈,“师父,父王昨天揍了荡儿。”
宋初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赢驷,忍住笑。“哦?为何?”
“因为荡儿要见母后,父王不让。”嬴荡认真的答道,“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母后了。”
“荡儿。”赢驷一把捞起他,“你母后犯了错,所以要闭门思过,等过段时间再带你去看她。”
“君上。稚子何辜?”宋初一站起来,瞧了一眼嬴荡圆嘟嘟的小脸,“王后之错,错在出身。这辈子也改不了,将来公子荡势必不能给王后教养,趁着他现在年纪还小,适当与母亲多处处并无害处,像这样放任满宫乱窜也不是办法。”
赢驷政务繁重,能陪儿子的时间很少,宋初一想想也知道。平时嬴荡都是由宫人带着。
“嗯。”赢驷伸手揉揉儿子的小脸,把他递到乳母怀中,“带他去见王后。”
嬴荡听不懂宋初一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一听说要见母后,小脸立即笑开了花儿,连忙催促乳母快走。
宋初一抬头,见赢驷望着嬴荡的小小身影,一向冷峻的神情透出些许柔软。
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温柔太难得。竟是让人舍不得移不开眼去。
赢驷回过头,宋初一垂下眼帘,“事已毕,臣告退了。”
赢驷道,“还有些事,去……角楼吧。”
赢驷在兵事上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眼界。宋初一亦很想听一听他的建议,于是微微倾身,“喏。”
两人一前一后行于曲径间,夕阳余晖繁花似锦里,一个高大健硕,一个修长纤瘦。
一路不语。
至角楼,各自落座之后,赢驷道,“寡人有一谋划,想听听国尉意见。”
“君上请说。”宋初一道。
赢驷道,“寡人欲取魏之人民,魏之土地予韩。”
宋初一思量片刻,心头陡然一片敞亮,抚掌畅快道,“君上英明啊!”
赢驷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听闻此言便知道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秦国现在北面刚刚收复义渠,南边才打下巴蜀,这两个地方于战略位置来说十分紧要,但都不是好啃的骨头,想要把它们真正融入秦国还需要一定时间。此时秦国国土面积已经很大,但人口太稀疏,巴蜀和义渠的人民与大秦又不是一条心,不利于快速发展,而且管理起来兵力亦显不足,倘若一味的贪多而不能消化,将来秦国成为一头肥硕不能动弹的猪,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赢驷打算趁机把那片土地上的魏人都迁入秦国,以备融合巴蜀之用,剩下的土地也不打算归还魏国,而是拿来送给韩国,修订一个十年之内互不侵犯的国盟。
这样一来,韩国只得到了土地,扩充国土面积,每年的粮食收成会增加,粮饷充足,但国力并不会增长的太过迅猛。魏国经过这一战之后,短时间无力再战,但缓过劲儿之后肯定要收复失地,如此,让韩、魏两国死磕,牵制他们的国力发展,待秦国彻底吃下义渠和巴蜀之后,回头再收拾他们。
“君上目光长远,臣敬服。”宋初一这个马屁拍的真心实意。
春秋时候所有的小国基本都被吞并完毕,现在七国并立,接下来再每打下一寸土地都万分艰难,真正的“一山河一寸血”,谁肯将得到手的土地再让出去?
有舍才有得,这样浅显的道理每一位国君都懂,但真正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恐怕只有赢驷一个了。
赢驷坦然收下她的夸赞,“韩国收这片土地只怕也有顾虑。”
“是。”宋初一明白他与自己说这件事情的原因,“君上放心,臣定然仔细将此事转达给左丞相。”
秦、韩立国盟的事情,非得张仪才能办。
赢驷点头,转言道,“试炼新军,你有何想法?”
第346章 最后的忠告
宋初一坐直身子道,“新军军阵不适合攻城,我们得到墨家连发又弩已经招致列国戒备,再暴露大阵,怕是于长远不利,所以就算碰上短兵接战,臣亦不打算动用大阵,只与平时训练一样,将阵法拆开来用。主要是训练单兵搏杀、应变能力和积累战场经验。君上以为呢?”
“并无不妥。”赢驷声音有些发虚。
宋初一见他脸色发白,连忙起身,“陶监,快叫医者!”
“喏!”帘外陶监立即命人去请御医。
赢驷闭上眼睛,薄唇紧抿,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不适。
宋初一抄手静静陪他坐着,夕阳光线透过窗外密密的枝叶在屋内地板上留下一块一块斑驳,时间似乎分外缓慢。
不久以后,楼梯上响起急匆匆脚步声,以陶监和两名医者为首的一群人进来,把宋初一挤到一边。
屋内明明一大群人,却静的可怕,只有衣料摩擦的声。
宋初一退到帘外转悠。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两名宫人扶着赢驷下楼。
一名内侍躬身道,“国尉,君上现在到二楼休息,您看······”
“我下去看看。”宋初一亦跟了下去。
二楼的布置之分空荡,除了垂地的帘幔之外,只摆了一张床榻、两座连枝灯和一只镂花的青铜香炉。
宋初一站在外室,等医者退出来,便叫住二人,“君上近来时常这样吗?”
两人连忙垂首,医令道,“国尉请恕罪,君上下令不许向任何人透露病情。”
既是如此,宋初一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便轻轻挥手令他们下去。
宋初一拨开竹帘,走入屋内,听见陶监站在榻前轻声问道,“王上是否请魏道子?”
“无需。”赢驷声音沙哑。
“喏。”陶监转眼看见宋初一,便又小声禀道,“王上,国尉来了。”
未得到答复,但是以陶监的经验,知道这是不排斥见她,于是上前拨竹帘请她入内。
一名内侍搬了墩子放在榻前,宋初一坐下,仔细看了看赢驷的气色,轻唤一声,“君上。”
宋初一关切问道,“君上疼么?”
赢驷睁开眼睛看了她半晌,昏暗中,一双漆黑的眸子渐渐流露淡淡笑意转瞬间便消逝。
“君上笑什么?”宋初一心里有点慎得慌,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座万年冰山开始松动,她在山下生怕被雪崩砸死。
赢驷未曾回答。于他来说能在这种时刻恰好有她的陪伴,已经是一生中最大的奢侈,然而这种心意,无需任何人知晓。
“说个趣闻来听听。”赢驷道。
“臣想想。”宋初一很为难,说史、讲兵法都不成问题,但她近来对趣闻真是没有什么研究……
她抄着手,仰头望了半晌屋梁,乐呵呵道,“有这么一桩事。有个贵族好yin乐,有一日他对自己的门客曰:我见你妻生的娇美便唤来侍寝了,未曾想她侍弄人的功夫甚佳,比我所有的姬妾都好。门客道:我也觉得她的功夫比您所有姬妾都好。哈哈哈啊哈!”
宋初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待回过神来,才见赢驷面无表情的望着
“咳,无趣吗?”宋初一敛了形容“那臣再想一个。”
“罢了。”赢驷道,“国尉还是多多用心政事吧。”
宋初一恭恭敬敬的答道,“喏。”
“回去准备,早些出发。”赢驷声音低缓,像是要睡着的模样。
“君上好好休息。”宋初一起身退后两步施礼,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宫人端了汤药来。
陶监走上榻前,“君上,服药了。”
“嗯。”
听见赢驷的回答,陶监伸手扶起他,宫人拿了褥子放在榻栏上。
“臣侍奉君上服用汤药吧。”宋初一说着端起汤药。
赢驷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国尉没事做吗?”
事情多的一塌糊涂,但挤出侍汤药的时间也不是难事吧!宋初一心觉得病人情绪不稳定很正常,并不往心里去,于是把药交给陶监,“那君上保重,臣先告退了。”
陶监侍奉赢驷多年,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常常动心绪之人,更不喜欢把情绪表露出来,今日却是奇了,一时欢喜,一时斥责。
宋初一出了宫,立即赶去官署安排军务。
直到天色漆黑,她将国尉府的事情基本打点妥当,又去找樗里疾商量政务交接事宜。
“唉!”樗里疾听她说完来意,抬手揉着太阳穴,“怀瑾,我心甚忧。”
宋初一道,“君上的身体?”
“是啊”樗里疾满脸疲惫。
宋初一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忧心起来,根据赢驷近来对政务的安排,细细揣摩,“君上是做好了托孤给大哥的准备?”
赢驷一味的把事情往樗里疾身上堆,有时候见他调度困难便会从旁托一把,让他不至于累垮。这分明是在锻炼樗里疾的能力,万一哪一天他突然去世,秦国不至幼子无依。
就算樗里疾到时候有心取而代之,那秦国还是在赢姓手里,不至于大权外落。
宋初一和张仪再强,终究是外姓臣子,赢驷作为一个君主,在处政方面可以和他们推心置腹,但继承权上,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樗里疾问道,“既然想明白,是否觉得失望?”
宋初一笑着摇摇头,“我既不求彪炳史册,亦不求人间极权,为何要失望?只是一朝君主一朝臣,我只忧心将来的君主不如君上,抑或否定我的论策。”
君臣之间的关系,在宋初一被关押在阳城那半年便已经想的很透彻了。
“你从不教人失望。”樗里疾顿了一下,道,“君上大约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令你为启蒙师父的吧。”
要想影响一个人,从幼年开始无疑最容易。
“既是如此,大哥当时为何强烈反对?”宋初一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一口答应做公子荡的启蒙师父。
“王上从不会轻易相信人,如果他信任你,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将你牢牢掌握在手里,另外一种是—他有办法把你牢牢掌握。”樗里疾知她身在局中,一时看不清满盘,便毫不避讳的点破。
若是赢驷身体康健,樗里疾不会与宋初一说的如此直白,她早晚能够看清,也有时间做出应对之策,但樗里疾曾经与魏道子深谈过,赢驷之疾,调理好了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也有可能病情突发,短短十余日便没了。
宋初一细想,自己现在还没有什么被赢驷掌握,心中不禁凛然,对樗里疾越发感激,“多谢大哥指点!”
“怀瑾,往后别再信我。”他轻轻道。
宋初一愕然抬头。
樗里疾清澈见底的眼眸迎着油灯上跳跃的火光渐渐朦胧,他落下眼帘,避开宋初一探寻的目光。
“嗯。”宋初一应声,她知道,自己和樗里疾之间那种完完全全的信任已经开始崩裂了,“我早预料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于私人感情上来说,两人从来真心相交,坦荡真诚,但宋初一不曾忘记过,樗里疾姓赢,是大秦宗室的公子,一心为了大秦的秦人!将来若有需要,他也必会为了大秦算计她。
樗里疾与她结交的初衷亦是为了大秦拉拢人才,给她缓迟发育药物、求扁鹊为她保密性别……这些还能说是惜才。
直到给她避子药……
是药三分毒,不管配药的水平多么高超,任何避子药物都免不了要伤身,她任脉受过损伤,再加上之前吃了延缓发育的药,本来身子便不容易养好,常人能承受的药性,她未必能。
若与赵倚楼只是一时玩乐,宋初一怕是真就吃了那些避子药,但她心中铭记二十年之约,要好好的留着自己的命与他携手白头。
“你我之间心知肚明。措手不及,只是因为撕开那层皮太血淋淋罢了。”樗里疾缓缓道。
宋初一豁达一笑,“大哥今日还能提点我这一句,我已知大哥一片心意。我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弱女子,今日之事可以预见,我又怎么会有半句怨言?”
樗里疾的确是为了大秦才接近她、帮助她,但是相处之中,拳拳维护之情,宋初一能够感知,所以今时今日挑明一切,心中才会痛。
樗里疾笑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我这几日便点兵奔赴战场,就请大哥多多担待了。”宋初一拱手道。
樗里疾回礼,“凯旋。”
“承大哥吉言。”宋初一咧嘴一笑,起身离开。
樗里疾望着合上的门静静出神,面上的笑意亦黯淡下来,想起宋初一说的那句“只是还存这一颗心,实难免俗”,不由叹了口气。他自从入师门开始一直便被要求“守大道,灭私欲”,所以才叫星守,可他到底是长着一颗心,免不了要偏心、痛心。
其实不需要说的这样直白,但赢驷的发病越来越频繁,樗里疾生怕那一日来的太快,这样说出来,便不算是背叛,彼此少些心债。
第347章 君上需清心
起了风。
宋初一从右丞相府出来,驱马缓缓前行。
“唉!”
她忍不住狠狠叹了一口气。
只要目标一致,她和樗里疾未必一定会走到互相算计的那一天,但从推心置腹到互相猜忌的滋味,亦令人心头发闷。
他们这些大臣之间,信任都是相对的,根据局势的变化而变化,从来没有绝对的信任。
樗里疾能够直言不讳,宋初一心里很欣慰。
相交时真心相交,算计时用心算计,也不枉相识相知了!如果当初闵迟能够像樗里疾这般坦诚,这般为她着想,哪怕最后是同样的结局,她也没有什么好怨恨。
抑或是,她没有经历过刺骨的背叛,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心境。
宋初一从未想过用阴谋杀了闵迟,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与他堂堂正正的较量。
如果昨日重现,死的人是谁呢?
茫茫夜色中,一人一骑,风扬起她的宽袍,显露出瘦削的身形。
……
短短五天时间,宋初一已经将一切处理妥当,点兵完毕。
出发之前,她去向赢驷辞行,结果得知赢驷这几日大病卧榻,不见任何人。
宋初一便将自己赶着时间默写出来的一篇道家文卷托陶监转交给赢驷。
寝殿之中安息香冉冉,赢驷着一袭宽大的牙白绸袍歪在榻上看这几日堆积下来的奏简。
陶监躬身捧着一卷竹简到到他面前,“王上,这是国尉让奴转呈给您的文卷。”
陶监余光瞧见赢驷抬手,便上前将竹简呈到他手中。
赢驷解开竹简边看边道,“国尉还说了什么?”
陶监迟疑了一下,还是一字不落的转达,“国尉说,观王上近来心绪浮躁,不利养病。故而特地默写了道家的清心篇献给王上。国尉还说,当初她失明之时就常常背诵此篇,的确有效。”
“她还说了什么?”赢驷黑着一张脸,将竹简丢在几上。
陶监心中一凛,一五一十的全答了,“国尉还问奴,王上的病是否很难挨,为何心绪如此不宁。奴只说不知。国尉就没有再追问。”
情难自禁又必须要控制住的时候,情绪显得反复无常是在情理之中,与病情没有半点关系,可宋初一兀自揣测赢驷为了霸业而抛却儿女情长。因此早将他对她有私情的事情抛诸脑后。
不是宋初一不警惕,而是她从来不自信自己能够令哪个男人难以忘怀,就算是和赵倚楼之间,她也一直认为是同生死共患难之后才渐渐产生的情愫。
“不明白最好。”赢驷低喃一句,将竹简卷起,令陶监收起来,从此尘封再也不看。
他和宋初一必须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君臣关系,不该越雷池一步。纵然宋初一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臣子该做的事情,但他心里有别的想法。需要扼杀一切能够勾起绮念的事物。
待陶监返回,赢驷问道,“芈姬身子如何?”
“一切都好,王上昏睡之时还曾来过。”陶监道。
赢驷颌首,自己身子每况愈下,以后能不能再有孩子还很难说,如果芈姬这一胎能是个男孩就好了。不至于荡儿成了一根独苗。宗室嫡系血脉有了保障,他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了交代。
是夜,缀着繁星的夜空如海。
大梁城内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竟如白日。
魏赫登上最宫中最高的楼阁,便能够遥望那些以往触手可及的热闹,聊慰寂寞。
可是今日他却没有心情观景,容巨递上来的一卷揭发闵迟弑君的竹简,令他倍感震惊。
“一面之词。”魏赫放下竹简。出言打破沉闷的寂静。
容巨道,“臣亦不信,不过兹事体大,臣不敢隐瞒。”
他隐瞒了徐长宁亲自求见的事实,只告诉魏赫,不知是谁秘密将这份竹简送到了他的案上。
“落款上写的是徐长宁。倘若揭发此事的人真是他,不如找他来与闵郎中对质?”容巨建议道。
魏赫摇头,“他有什么理由弑君?眼下闵子缓说徐长宁是秦国斥候,徐长宁揭发闵子缓叛公子嗣瞛本胝媸爰伲考炔荒苋范ㄐ斐つ纳矸荩档幕坝制衲芟嘈牛俊?
容巨赞同道,“还是我王思虑周全,那……此事就这样放过去?”
魏赫心中犹疑,打算秘密派人是查证这份竹简中揭发的内容,“先搁置吧。”
“喏。”容巨明白,要扳倒闵迟现在是最佳时机,一旦等他成为王上的左膀右臂,再想着动手就迟了,这桩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促成,此时不能表现的太急切。
不过他自有办法从旁煽动,“听说闵郎中是鬼谷子弟子,最擅长兵法,先王费劲心思将他留在魏国,想必其才堪比庞涓孙膑。事关大魏能臣,是不能草率。”
“若是你不提这茬,寡人竟忘记了闵子缓精通兵法。”魏赫被提起兴致,“既然如此,父王为何令他做文官?”
容巨装作沉思,片刻亦十分不解的道,“先王高瞻远瞩,臣实在难以揣测其中深意。”
魏赫心里疑惑更深,当初父王是硬从卫侯手里将闵子缓与宋怀瑾夺到魏国来,宋怀瑾早与秦人有勾结,因此有秦人祝他离魏入秦,那么闵子缓是否真心愿意留在魏国?若是甘心为魏国效力,为何父王一直把他按在身边不给武职?
本就已经有几分猜疑的魏赫,越来越觉得不安,竟是连续十余日辗转难眠。
魏国距离卫国不远,派去查证的人终于将消息送返大梁。
若真如徐长宁揭发的那样,闵迟能利用杜氏的力量,说明两人不是一般的交情,然而信上却说,闵迟在卫国时爱好交游,与许多权贵、商贾或多或少都有些往来,杜衡只是其中之一,不能确定有多么深的交情。
认识,但不能确定两人交情如何。
这消蟗泻兔挥胁畈欢啵∥汉樟f聪铝钜笤俨椤?
“王上,丞相求见。”内侍通报。
魏赫将竹简放到一边,道,“请他进来。”
少顷,惠施快步入殿,拱手施了一礼,不等魏赫说话,便道,“王上,秦国又派了五万精兵,宋怀瑾为主将,正奔赴战场。”
“不过五万人,竟让丞相失态?”魏赫道。
惠施微微躬身,“臣一时情急,望王上恕罪。这五万人马是秦国秘密训练的新兵,秦国从墨家那里得了一副轻型连发弩,万一这批新军使用此兵器,以一敌百,实在可怖。”
第348章 宋初一出兵
魏赫脑海中有一瞬空白,张了张嘴,竟是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惠施见状,心里微微叹气,这不能怪魏赫应变不足,怪只怪造化弄人。
魏惠王越是年迈越悔恨自己年轻时做错的几项重大决定,譬如弃孙膑不用,譬如放走卫鞅,譬如太子申之死…···所以在位后来的十几年里,他一改年轻时的杀伐果断,处事越来越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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