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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星汉天空-今何在

_18 今何在(现代)
  银月光华营地中
  百亚好奇的站在一旁,看着里德凤齐他们抱着那怪女人哭成一片。只有琼娜和阿里斯汀还和她一样站在一旁。
  “队长,你瘦了……”里德呜咽着,“虽然在地狱里,你也不该节食。谁不让你吃饱,小子我现在就去砍了它!”
  “里德……你胖了……”云迪摸着亚漠斯。
  “这是我……亚漠斯!头儿,你的眼睛怎么了?”亚漠斯把云迪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哇哇大哭。
  “你的身上还有伤!”凤齐大喊,“是谁?我们把他砍成碎块!”
  西坦一边痛哭着,撕下云迪身上最后的几片树叶来擦眼泪,被里德一脚踢了出去。
  百亚惊奇着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银月光华军原来还有另外一个“头儿”,里德他们看见这怪女人就象看见多年失散的恋人。她望向琼娜,琼娜正望着那群人,眼光中神色复杂。
  “百亚……百亚为什么不在?百亚……”怪女人喊着。
  “头儿,百亚不会来了,她死了……你不记得了么?”里德哭着说。
  “什么!”百亚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啊。”她想冲上去质问里德,可琼娜拉住了她。
  “他们说的百亚不是你……”魔箭手神色沉重的说。
  百亚真是糊涂了。
  “还有维斯特……还有路曼……还有都里斯……”
  “没了,就剩我们几个了。”凤齐说,“有的战死了,有的失踪了……”
  “那,凤齐呢……”
  ……
  “康德!你还不出来吗?”里德冲着营帐内大喊。
  这个名字让那个怪女人一震,她转头向营帐看去,一直注视着,半盲的眼中忽然有了光芒。
  过了很久,营帐才掀开了,圣骑士康德走了出来。他站在帐口,静静的看着那怪女人。
  “康德……”象是那银色盔甲的光刺痛了她的双眼,流浪女人的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
  ……
  所有的武士都守在帐门外。
  营帐中,火堆熊熊的烧着。云迪依在康德的怀中。
  “好冷啊……”云迪喃喃说。
  “是我的盔甲太冷了……”
  “我好冷……”
  “我把火再烧热些吧……”
  “不……我记得你怕火光……”云迪说。
  她慢慢的抬起了头,仿佛记忆在一点点回到她心中。
  “我记得了,那时你总是在城堡里,一个人,躲在深暗的城堡中,没有人可以接近你……只有我……你只肯让我在你的身边……为你治疗……但我也从来看不见你的身体……就只有这样,冰凉的甲胄……”她的干枯的手指在银色战甲上抚mo着,“我就是这样抚mo着,圣洁的魔法透过盔甲,平息着你身体的伤痛……”
  她看着骑士:“你现在还伤痛的么?需要我为你治疗么?”
  但血从她的口中咳了出来,精灵的矛让她虚弱的身体伤得不轻。
  “这药不行……我需要好的医生……去精灵族找最好的医祭!把他们全找来!快!”康德向帐外大喊着。
  ……
  里德,凤齐快马冲进了精灵迪卡兰部落。
  “所有的医祭都出来!所有会治疗魔法和草药的人,圣骑士需要你们,全跟我们走!”
  这声音在精灵族中引起了恐慌。
  精灵族把将将丽斯塞进了树洞下的迷洞中,歌手罗恩正在那里等着她。
  “罗恩你先带着将将丽斯从迷洞里走吧,人族武士一定是来找她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恩问将将可斯。
  “是因为我收到了优爱湖边老医祭的传信,说人族武士带了银瓶公主的眼泪去要求制成‘女神的泪水’,我一气就冲去抢……可现在事情搞成这样了,乌第斯拿还生死不知……我该怎么办啊?”将将丽斯抓着罗恩的手臂快要哭出来了。
  “他们现在需要医祭了,那难道是因为……?”罗恩心里打着转,他转头笑着对将将丽斯说,“不用怕,几个人族武士,奈何不了精灵族的。”
  ……
  “医祭们在哪?”里德大喊了几遍,不见有人应答,只有忙乱奔跑的人群,不由心中急燥起来。
  可精灵战士们涌出围住了他们。
  “老格德在哪?”里德大喊,“我们有很紧急的事!”
  老格德正在巨树上的树屋内等着精灵探者的消息。
  绿翼飞鸟终于把一个精灵族人带了回来,他对老格德凄厉喊着:“我去看过了,乌第斯拿,还有几十个精灵族人,都被杀了!”
  “老族长,你还在等什么呢?”身边精灵族的战士们大吼着。
  里德骑马向树屋冲来,大喊着询问族长的所在。但精灵箭手用弓箭指向他逼他退回去。
  “我没有时间!”剑士大喊着,“我们立刻就要……”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的时间,树上一支箭已经射向他的脸。
  ……
  骑士听见了精灵部落传来的乱纷纷的声音,他出走营帐,来到营地的边缘。
  突然两匹战马从林中冲上出来,里德和凤齐身上都中了数箭,伏在战马上狂奔而来,后面是一群举矛狂奔着的精灵战士。
  骑士皱了皱眉头,他走回营帐,把半昏迷的云迪抱上他的蓝色月光。对部下喊:“我们立刻离开这!琼娜,亚漠斯,阿里斯汀,你们断后!”
  金发法师阿里斯汀走向前方,口中念祷,一道火墙在里德与凤齐的身后燃烧起来,阻住了精灵的来路。
  投矛和利箭立刻从火墙后飞了过来,亚漠斯举着巨盾上前,象小山似的把法师挡在了身后。
  魔箭手琼娜大步上前,举起长弓,她每次可同时射出三支箭,即使在火墙之后,箭也如长了眼睛一般的毫不虚发,每次精灵族听到火墙后的弓弦声,必然紧接着就是三个族人的摔倒。
  这箭法让以善射闻名的精灵族惊叹,但也激怒了精灵的神射手们,树上的箭支向琼娜聚去,射手们每射出一箭,就跃向另一个枝头。而琼娜敏捷在的林中纵跳着,好象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舞蹈,所有箭支象是配合好似的从她的耳边、腰际和足尖掠过,作为人族善射部族那亚的一员,她的步法据说出自传奇中的同族神射手宁雪,跳动毫不影响她箭的准头,连风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这一场那亚与精灵的弓箭大战。让举盾的剑士与魔法师都看得张大了嘴,亚漠斯连盾都在不觉中慢慢放下了,反正所有精灵族的箭只向琼娜一个人射去,地上已经插了数百支箭,琼娜简直就象是在箭羽上跳舞。阿里斯汀也停止了放魔法,他尊重这一场箭手间的对决。法师的头不住的晃动着,也跟不上琼娜的步伐。
  箭法表演赛以三个精灵神射手的倒下而告终。“如果辛其格林在这就好了!”精灵族愤愤的骂着,想念着他们远去修行的英雄。同时他们发现因为法师忙着看表演,忘了给火墙添柴,于是呐喊着冲了过来。
  “亚漠斯!靠你了,我们先撤!”法师和箭手异口同声的说,跑向了林中。
  “剑士天生的倒霉命运。”亚漠斯嘟嚷着,大吼一声举起包铁巨木,扫起地面的石沙,冲向精灵阵中,将他们成片扫倒。
  阿里斯汀和琼娜并没有走远,他们在树后用弓箭和魔法支援着高大剑士。火萤在精灵们头上飞舞着,想从背后接近剑士的精灵也倒在箭下。但看到精灵们正在从两侧包抄过来,琼娜大喊:“好了,我们走!”
  亚漠斯扛起巨木,把巨盾背在背上回头就跑。火墙在他身后燃起,但愤怒的精灵战士纷纷穿过还未完全变宽的火带,亚漠斯的肩上已经中了一箭,他忽然转身抱着巨木指向精灵们,在尾端猛拍了一掌,那空心木中塞满了石沙,轰的一声巨响追兵倒下了一片。
  “你把我给你的爆燃药剂这样用啦?”阿里斯汀瞪大眼睛,“你的发明会让我失业!要求禁止这种武器!”
  “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的天才的,”大个子冲过阿里斯汀的身边,“断后,小子。”
  “等等我!”阿里斯汀冲上去,“听着,我有一个主意,我能让你的石块成串射出来……”
  ……
  在那位百亚曾拜访过的老医祭的木屋中,骑士康德正在等待着老医祭对云迪的诊断。
  “她受到了长期的黑暗魔法的折磨,”精灵老医祭说,“象是类似锁魂术之类的,也许曾有人想把她改造成傀儡,所以用了许多恶毒的刑罚想使她变成恶毒的灵助,但奇迹一般的是她的意志竟然还在,真不知道是什么可以让她维持自己的意念,她的心中必有一种很强的意志与愿望,这种力量使她保持着自我,但一旦堕入黑暗,也会使她变得非常可怕,现在她的神志不清,无法从恶梦中摆脱,而且,也许时间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
  “告诉我方法。”骑士说。
  “你派人来制女神的眼泪,难道不是为了她么?”老医祭说。
  康德握住那女子的手:“你说得对……老医祭,你说得对……但是,你所说的需要的那个咒语,我并不知道。”
  “斯坎拿之咒?据说,这个咒语记载在失传的若星汉古卷上,就是那些记载旧纪元古老传说歌谣的典籍,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被复活过……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有效。”
  “我会去找……”骑士说,“那么现在,请你出去吧。”
  “可这是我家……”
  “你的多嘴使迪兰卡面临灭族之灾呢,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骑士冷冷道,不再看老医祭一眼。
  ……
  入夜,云迪醒来了。
  “这是我的又一个梦么,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我刚刚还在深渊中寻找着你,可现在,你又在我身边了……握着我的手,我不会再让你堕入黑暗……”云迪用她枯瘦的手指紧抓住了康德。
  “云迪……”骑士把她扶起搂在怀中,“如果恶梦不会醒来,就让我们共堕深渊吧。”
  他取出了那个水晶小瓶,凝望着它。水晶被火焰映出的光芒射入了他的面甲,照出一张腐朽的面孔,唯有双眼仍热诚专注,仿佛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
  ……
第七章 对话与倒影
  
  黑暗的森林深处,连星光也透不过密密的枝叶,无数生与腐的浊气在这里淤积,地上无数年的落叶形成了泥泽,不知名的生物在其中滚动,时间一到这里就停滞了,善与恶,美与丑,在连风与阳光都不能到达的地方没有意义。
  骑士独自来到了这里,一双魔法师制成的泽行靴能让他不陷入泥中。可他在这地方能等待谁呢?
  林中一个声音响起来:“你总能找到我在哪,是吗?”
  这声音象是从泽底发出,但穿上天空后却分外清晰,震荡着整个树林。
  “我这次连我的剑也没有带。”骑士说。
  “召唤天神猎手的卷轴还剩下几个?”那声音缓慢又响亮。
  “二个。”
  “这么说你还有两次机会……我很想知道不借用卷轴的力量你有没有办法打败我。”
  “我没有。”
  “为什么呢?”
  那黑影慢慢从林深处走了出来,如果骑士听声音来辩别他的方位,那他就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也许也只是个幻影而起。
  那曾与罗恩和英卡儿在一起的追忆者就站在康德面前,他们同样的身高,黑袍和银甲,就象黑暗和光明的两个重影。
  “真让我失望啊……”追忆者说,“拥着着魔王的力量,却不懂得使用它。”
  “拥着魔王力量的人是你啊,卡奇云德。”
  那黑影大笑了起来,风开始在密境之中流动了。
  “如果我真得拥有我的力量,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再多的神族卷轴,也不过是在我的脚下掀起几道尘烟。”
  “那你的力量在哪儿呢?你在地下被封存的身体中吗?”
  “我的力量在你的盔甲中,在我曾被封存的地方,当年我在千年战争中失败,灵魂被那个可怕的魔法封入这战甲,意识模糊。可三百年后一个亡灵终于找到了那战甲,还把它穿在了身上,我的灵魂终于借他的腐朽的身体而复苏,为了早日脱离那盔甲,拥着自由的意志我离开了这身体,但代价是我的力量仍被封存在那盔甲中……”
  那黑影看着骑士:“这么多年,你也一直能感觉到那力量的存在吧,让你入睡时,你难道没有听见到巨龙在你身边呼吸的声音?你害怕着那力量,不敢溶入它,因为你怕被力量吸入黑暗之中……所以,直到今天,你还做个一个毫无力量的圣骑士,你不敢摘下你的面甲,因为人们会认出你是一个亡灵,你腐朽的面容会毁去所有人族的信仰,你只有默默忍受,靠着一些卷轴或是宝物骗着世人的敬畏。”
  骑士沉默了很久,却笑了。
  “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的遭遇使我成为亡灵的一族,你也不会迅速侵入我的意志。你留下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就象一个将渴死的人看着面前的大湖,却不能饮一口,因为他知道湖水是剧毒的……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使用那力量么,那样你就可以消灭我的意志,重新启封你的威力。”
  “你说得对……如果没有你的意志的守护,我可以轻易的取出我的魔力,你的灵魂就是这魔神牢笼上的锁,所以我很敬佩你……以至我怀疑,你即使偶尔使用一次这力量,是否就会落入我的控制。”
  “不要引诱我去做这种尝试。”
  “可有时候你不是也感到自己的无力么?你不是常因为你无法改变的事而痛恨自己么?”魔王冷笑着,“我的兴趣就在于,一直在黑暗中注视着你,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我就要胜利了,多谢你的追寻,你所整理出的三百年来最完整准确的若星汉古卷版本已经到了我的手中,封的魔法的重现,也不会等待太久了。”
  魔王大笑:“在那样珍贵的典籍中,跳过记忆与历史,去字里行间寻找传说中的咒语口诀,就象把神的金杖溶成金条一样可笑与可怜,你们都根本不懂得真正力量之所在。这就是为什么我是魔神而你们永远是小丑,天空下的过客。”
  “你太高傲了,以至于不屑于寻找那些古老失传的魔法。不过我还是要敬佩你的学识,你几乎凭你的记忆修订了几十万行的若星汉史诗,把那些被篡改过的诗行恢复它们的本来面目。”
  “怎么,你相信我所做的改动?”
  “因为碰巧,我也在少年的时候,在村中听一位游历的老人唱过原始的版本,那些歌词一直烙在我的心中,当今天看见你的修订,我知道……我终于看到了真实。我是你的死敌,但我仍相信你的高傲。我从未听说过一个魔王会说慌,因为他不需要。”
  “哈哈哈哈!”魔王卡奇云德仰天大笑,密境中的千年郁积被震碎了,笑声冲破枝叶鼓上高空。
  “原来,现在世上拥有最多关于古卷记忆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了,我真羡慕你遇上那位游历的老人。那么,即使是知道了历史的起源,你还是要选择继续和我死战?”
  “是的,”骑士说,“到了今天,哪一族放下刀,都已经不再可能。”
  “那就让时间去选择胜者吧!”魔王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做决战前的对话么?”
  “不,”骑士说,“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想求你。”
  “是什么?”
  “我想问你,什么是斯坎拿之咒?”
  卡奇云德忽然皱起了眉头:“你握着世上最全的古卷,你却还要来问我什么是斯坎拿之咒?”
  “上天并不偏心,我虽然有着古卷,可懂得古精灵语的人却太少了。”
  魔王冷笑了,“能认全用古精灵语写成的若星汉史诗的人,这世上不超过五个人。骑士,真可惜你是我的敌人。你用什么来交换这咒语?”
  骑士取出了那天神之猎卷轴。
  “这强大力量的卷轴,整个西大陆只找到三个,我用去了一个,现在我再毁去一个,这样我只剩下一次机会可以杀死你了。”
  魔王注视着骑士,“如果这个咒语对你是这么的重要,我当然很乐意接受这条件。”
  ……
  当骑士赶回老医祭的屋边,却发现了激战后的混乱痕迹。木屋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骑士在林深处找到了受伤的琼娜,她的腰部被箭射中了。
  “一个可怕的箭手……我的箭法与他相比太弱小了……”琼娜说,“精灵族来到了这里,没有人能躲过他的箭支……”
  “琼娜,照顾好自己。”骑士取出伤药交给琼娜,为她盖上草叶。
  琼娜拉住了骑士的手:“你想独自去精灵族么?我无力的骑士?只有我们知道你的秘密,没有我们的守护你连一条狼也无法战胜,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给我个机会独自升级。”骑士笑着说,拍了拍他的手。
  琼娜看着他:“你很多年没有这样对我笑过了……我很怀念第一次在森林中遇见你的时候,那时你正在树妖的爪中喊救命……那时的康德,多可爱啊。”
  “那个时候,你并不愿留在我的身边……”
  “可现在我宁愿你不是什么圣骑士,还是当年那个一脸傻笑的小伙子……”
  “等我回来再说吧。”骑士重新恢复了他的冷漠,脱开了琼娜的手,向精灵部落走去。
  “小心那箭手!”琼娜在后面喊着。
  ……
第八章 辛其格林
  
  骑士策马走进了精灵族部落,满林都是箭头的寒光闪耀着。
  “骑士康德你终于来了。”一位精灵弓手从大树上枝叶间的木板上走了出来,他身材象猿猴一样修长,眼睛象猎鹰一般放射着光芒,手中握着一把镶着无数细小绿宝石的魔弓,“当我去林中游历修行时,你们杀死了我的好朋友乌第斯拿和精灵族的二十多个族人,可今天我辛其格林回来了!一切要用人族的血来偿还!”
  “你是那位传奇的射手辛其格林?”骑士抬起头看着他,“我的部下们在哪里?”
  “他们已经被丢进了魔食花的地穴,很快就将变成巨花口中的脓血了!”
  康德握紧了手中仅剩的神猎卷轴,这卷轴的力量可以扫荡精灵的部落,但是却会使他失去猎杀魔王的机会。
  “我想其中有些误会,我们并无意与精灵族为敌。”
  “可被你们所杀死的精灵们的血已流遍了森林!”辛其格林举弓搭箭,“我这箭誓射穿你的咽喉。”
  “如果你们能制出女神之泪,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咒语,复活你的族人们!”
  “复活?”辛其格林怒吼着,“世上哪有什么能复活的神药!当一个人的灵魂消散于天空,神也无法将其重聚,女神之泪也许能救垂死的生命,却无法让我已死去的朋友复生!”
  “你们已下定决心要和我为敌?”康德的声音沉了下来。
  回答他的只有格格绷紧的弓弦声。
  “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本事射中我!”康德话音未落,座下蓝色月光已向前射了出去,消失在精灵们的眼前,它的前方枝叶纷纷迸开,象是被它所鼓起的强风激走。那一刻两旁枝叶中无数箭支飞出,却全落在了马后。
  辛其格林被这马的迅疾所惊住,但他紧转身,这箭手的眼光能穿过枝叶的阻隔,他向着密林中枝叶翻飞的尘烟尽头,射出了手中的箭。
  尽管骑士早奔出了一般箭支的射程,但这箭比所有精灵能射出的都要远,它穿过重重缝隙,直向骑士的后心追去。
  忽然那骑士的背后象是伸出一只手来,呼的一下把那箭收了去。
  “唔,咬住了!好险撞掉我的门牙。”九头蛇卡夫娜说,它重又化回了盔上的蛇纹,箭支当的一声落在地下。
  “好啊!我得救了……”康德背上包袱中的头颅莫卧儿冷汗直流的欢呼,“头儿,说过很多次了,下次你逃跑的时候能不能不把我背在后面!”
  康德无心与他们搭腔,他闭上双眼,这亡灵的体察力也许不能听到百亚他们的呼救,却能让他感到魔食花的腥毒气息,这正是凭着这对黑暗力量的感应,他才总能在巨大森林中找着魔王的所在。
  骑士拨马向林中一侧冲去,没跑半里,蓝色月光绊住一根长藤,顿时前方的泥土塌陷变成陷阱,骑士落了下去,树上缚着的上百弓箭被触发了,满天弦响,乱箭齐下。
  康德举起马上的盾,箭支打在银亮的钢盾上当当直响。蓝色月光从坑中一跃而出,它的大腿上中了一箭,陷阱中的尖刃也割伤了它的马蹄,奔跑起来吃力多了,但仍把精灵的追兵甩在身后。
  康德终于冲到了魔食花的所在,这里的树林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但骑士能感觉到地下大片的魔花正在涌动着。
  他跳下马想寻找入口,突然树林里又有长矛掷了出来,康德举盾抵挡着,还是被一支矛击中了他的后心,好在没有穿透他的盔甲。
  守护这里的精灵们跳了出来。康德抽出那把尤斯德克之剑,他虽然无力驱动这剑中的巨大力量,但至少它仍锋利,他奋力挥舞着剑,把围着他的数个精灵砍倒在地,等他转回头去,后面的一片精灵也倒下了,好象是因为蛇伤。
  “虽然我的力量只相当于一个十几级的剑士,可看起来对付这些精灵还行。”
  “那是我的黑暗诅咒帮了你,哪天没了我们,你可怎么活啊。”莫卧儿叹气说。
  骑士窜入精灵们跳出的树从,想寻找地穴的入口,忽然脚下一滑,这回他不用找了,一头摔进了深深的地穴之中。
  浓烈的黑暗气息在地穴中涌动着,巨大的魔食花在四周向康德喷出腥臭气息。但它们并不准备攻击这个亡灵,康德一挥手,它们便向四周退开了。
  他没发现云迪、百亚、里德他们的身影,难道他们已经被魔花所吞啮?康德心急的一路寻找了下去。
  隔着重重魔花,远处传来了喊声,康德奔跑过去,拔开淌着口水一般粘液的巨花,他看见了一块空地,里德和百亚他们正躺在那里,手脚被缚住。见到骑士,银月武士们都欢呼起来。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得救的!”里德喊,“骑士,你已经踏平那些精灵族了么?”
  “看来那些花觉得你们不好吃!”康德边割断他们的绳索边说,“它们全都离得你们远远的。”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块空地上巨花都不敢接近,象是有人先洒下了某种药剂,有一股剌鼻的味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挪到这里,西坦差一点就被吞了,是亚漠斯用牙把他拉出来的!”
  “还说,咬哪儿不行咬住耳朵,现在它是不是和兔子一样长?”西坦哭丧着脸。
  “骑士你见到那个可怕的弓箭手了么?”亚漠斯说,“我们都被他射伤了,现在想走路都困难了。”
  “是啊,我的腿好痛……”百亚的眼泪滴滴哒哒的掉下来。
  “刚才还装坚强,一看到骑士来就哭鼻子了,哼哼……”凤齐嘲笑着,“想让骑士背你吗?”
  “云迪在哪?”康德四下看着。
  “她没有和我们在一起……在我们遇袭时就和她失散了,也许有人带走了她。”里德难过的说,“我们真没用,刚找到队长又把她丢了……”
  骑士心中无比忧伤,难道云迪终还是命苦到等不到他的解救?他深深自责着,如果不是自己低估了精灵族的反击,离开了部下,辛其格林也不会那么容易取得胜利。
  “现在倒只有这里最安全了,精灵族也许不敢进来这里。你们先治伤吧。”康德说,“一会儿我们找找有没有别的出口,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想用神猎的卷轴。”
  “骑士你似乎是能驱使黑暗系的生物的,你能不能让这些魔花爬出去咬那些精灵呢?”西坦问。
  “驱使它们可用黑暗系的力量,但让它们生长却是自然系大师的事。”骑士说。
  这时一阵哨音在洞外响了起来,在魔花扭动的哗哗声中,似乎又添了一种别的沙沙声。
  “这是蛇笛么!”里德惊叫着,“这些精灵族担心我们死得不够快呢。”
  “放蛇?他们不怕魔食花吃掉这些蛇么?”百亚问。
  “我想那种让魔食花倒胃口的药粉,在精灵族并不是什么希罕的东西吧。那股怪味更浓了。”法师阿里斯汀说,“可惜我的魔力被他们用一种怪藤吸干了,一时恢复不了,不然我就烧了这个洞!”
  “你少来吧,”武士们叫着,“我们还不想变菜梗烧剑士!”
  在巨花的根部,许多细长的蛇影出现了。
  “把地上有药粉的土抹在身上,往洞内退,跟紧我!”骑士说,扶起了百亚。其他银月武士哼叽着站起,互相搀着向洞内移去。
  “骑士你不能控制这些蛇么?”百亚问。
  “对自然系的生物我没有办法。”康德紧张注视着周围喷出粘液的巨花,“就算是这些魔食花,我也不敢肯定它们足够给我面子。”
  在两边魔食花的试探与撕扯下,一行人紧张的向洞深处退去,那蛇的嘶嘶声一直在后面追踪着。
  退出几百米后,岔路出现了,康德闭眼体察着前方,带领着众人往向地下倾斜的那条走去。
  这条通道中却果然没有魔食花了,走出一段,康德就看见洞口的蛇群也跟踪了进来,离他们不过几十米远。
  “谁还有燃烧药瓶?阿里斯汀?”康德问。
  “我所有的药瓶卷轴都被搜走了,直接财产损失3000金币啊,早知道不带那些宝贝到森林来!”阿里斯汀顿时被触动了伤心事,捶胸顿足。
  “啊!”西坦忽然脚下一滑。
  “前面的路越来越湿了,小心脚下。”凤齐说,“太黑了,那帮强盗连个火种也没有给我留下。”
  百亚立刻趁机依紧了康德,这小女孩只怕是唯一不希望有灯的一个。
  “哎呀!”大叫后是卟通一声。
  “谁掉进水里了!”
  “是我!”亚漠斯的声音。
  “恭喜恭喜。”银月武士一致表达出遗憾之情。
  “前面没有路了,好象是好大一个潭啊……”亚漠斯在水里游着。
  “小心!这种潭里可能有……”康德喊起来。
  “哇哦!”骑士的话还没完,亚漠斯就惊叫一声被什么拖进了水去。
  “会有什么呢?”阿里斯汀探着头问。
  “别向前推我,天这么黑还挤什么挤,没看过有人落水的吗?”里德大骂。
  “没有什么黑暗气息,我想,是怪水草或铁皮鳄之类的东西。”康德说。
  “哦……”众人长出了一口气,“那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等亚漠斯吧。”里德怪笑着说。
  “为节省时间你去帮帮他!”康德一脚把里德踢下水去,“西坦,凤齐,你们拦住后面的蛇!”
  好半天,大个子才怪叫一声浮上水面。
  “妈的,下面一群好大的乌龟,一通乱咬,这还不算,还有一个水鬼死死缠住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打晕它浮上来!”
  里德也大叫着露出头来:“哇,下面有一群的怪水蛇,这些都不怕,可是有一个大螃蟹用它的钳子一直敲我……”
  “你说谁是大螃蟹?”亚漠斯怒目而视。
  “蛇太多了,砍不完啊!小心,有溜过去了的,凤齐,看住我的背后!”后面西坦的声音也传来。
  “毒烟,有毒烟从洞口进来了。”凤齐喊,“这帮精灵什么毒招都用上了!”
  “没办法了,下水!”康德喊。
  背囊中的莫卧儿大声抗议:“我讨厌水!冷水影响皮肤,还会洗掉我身上的防腐剂!
  “没有说你!”康德从背包中取出那副加德夫之翼(还记得当年带于蒂斯娜到索尼法师城堡的那一双么)。
  “太好了,”莫卧儿兴奋的喊,“我知道你不会让一个没有手脚的可怜家伙去游泳。”
  可康德一转手把它装在百亚的身上:“百亚,先飞过岸去帮我们指引方向吧。”
  “可骑士你呢……”
  “在水底呆上一百年也呛不死他……带上我!”头颅大喊,“不然你看不清东西,一定会撞在空中的悬石柱上!”
  “那把球球给我吧。”百亚飞起在空中说,“不过你再咒我,我就用你去撞开那些石柱。”
  康德把背囊丢给百亚,拍拍身上的蛇徽:“卡夫娜。”
  “知道了!”一个大黑影呼的一声从康德身上分离出来,跃进水中。
  众人跳下水,抱住卡夫娜的头,向对岸游去。
  水中的怪物们围涌来,但九头蛇迅速的避开了,同时蛇妖的生灵恐惧力量也使水怪们不敢接近。
  可就在这时,一个精灵的身影跃到了水边。那是箭手辛其格林,鼻上抹的药剂使魔花和毒烟不能伤害他,望着水中的纹路他抽出了箭。
  “啪”,一支箭穿破了水面,卡夫娜的一支长颈顿时涌出了血雾,无力的垂了下去。
  “卡夫娜,潜下去!”康德大喊。
  九头蛇向水里沉去,但黑暗的深潭似乎也不能影响辛其格林的准确,深水中又是一道白痕闪过,箭穿过了卡夫娜另一个头,紧接着又是第三道,凤齐挥手想拔开这一箭,但手刚挥起,那箭已射在了他肩前。
  空中的百亚发现那箭声,惊喊着折回向辛其格林冲去,箭手举弓瞄向了她,百亚靠着加德夫之翼的力量在空中疾移,可是天空再快的飞鸟也逃不过辛其格林的箭,一支箭射中了百亚的前胸,她吐出血沫垂下头去,幸亏她背后的莫卧儿控制了那翼,向黑暗中隐去了。
  辛其格林不再追射百亚,这次他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向水中发出了六支连珠箭。
  听见箭穿入水面的啸声,卡夫娜这时猛一甩头,把众人从她的身上甩了出去,六支箭接连扎在她的六个头上,九头蛇发出一声惨叫,沉向潭底,众水怪纷纷向血腥处聚去……
  ……
  林中树根下一间小小的树洞屋,放射出暖暖灯光。
  罗恩走进了小木屋,静静坐下来。他的身边,一个女子正浸躺在药气蒸腾的木盆中,那是云迪,但她被黑暗所摧残的容貌正在恢复,脸上重新现起血色,长发也有了光泽。
  罗恩轻轻捧起她的手,为她剪去残断的指甲,那手指正在变得白皙润滑,浴中的女子,正被这精灵的灵药重焕光华,她其实是那么的美丽。罗恩的手沿着她的手臂轻抚上去,不禁又伸向她的脸庞……
  ……
第九章 救赎
  
  云迪睁开了眼睛,灵动的光芒重新回到了她的眼中。
  “云迪,你感觉好些了么?”
  “是你……罗恩?”云迪觉得头脑清醒多了,不知是不是这药浴的功劳。
  罗恩注视着云迪的眼睛,她很少的这样看着他,在从前的日子,她的心中只有康德,全心劳碌只为了那未来的骑士,而很少好好看过这随行的歌手一眼,尽管他也爱慕过她的美丽。
  “我拿来了精灵族那些最珍贵的滋润生命的草药,是医祭们几百年来的收藏,幸好它们对你有用……”罗恩欣喜的说。
  云迪慢慢抽回了她的手,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那神色让罗恩迷醉,他相信康德也未曾见过云迪这样娇羞的一面。当年自己在队伍中象一个小配角,康德包在那破布中一句话不说,却依然是全队关切议论的中心,只因为那个该死的圣骑士的未来。作为真正世上最后一个圣骑士的传人,罗恩无数次诅咒过这未来,任何能使未来发生改变的事,都使他兴奋莫名。今天,当精灵族在辛其格林的带领下突袭银月光华军时,他趁乱运用他的神速抢来了晕迷的云迪,他不知道是什么在驱动着自己,也许,只要是康德拥有的,他全都想抢走。
  “罗恩……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云迪的目光在水气中又朦胧了,她似乎正在回忆什么,“我好象记得,我重新见到了康德……那难道是我的又一个梦吗?”
  哦,不!罗恩心中大喊着。他所做的努力,仅仅就换来了一秒钟。然后她的心就又重新回到康德那,即使他现在还在千里之外,即使他还生死未明,他真想给她喝下洗去记忆的魔药,他想他也许真的会那样做,如果接下来他的努力失败的话。
  “你也许还是不要回到康德身边的好……”罗恩低下头,沉重的说。
  “为什么!”云迪急切的问。
  “你知道他带人杀害精灵族的事么?”罗恩叹了一口气,“他来到这里,想使精灵部落臣服于他……我想,现在的康德,已经完全的接受了那黑暗的力量!”
  “那我就更需要回到他的身边去!”云迪喊,几乎想立刻就站起身来,罗恩一把按住她的手。
  “不,那太危险,你现在只会成为他的障碍,相信他已经与魔王达成了盟约,共享若星汉古卷中的力量……”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些?”云迪惊疑的看着罗恩,眼中全是深深迷惘。
  “每个精灵都知道,全大陆的人族们也知道,这个圣骑士在使用黑暗的力量,他还召唤邪恶魔兽,甚至亡灵,他用黑暗的诅咒攻击对手,有人说他背后可以长出蛇头……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自己疯狂的谋取权力,他想控制一切!现在魔族已经出现在地面,人族联军二十万已经被击败,可他却在这里,却在这与精灵们争斗,我不知道在你的未来,一切是不是这样……”
  云迪睁大眼怔怔的看着罗恩,那眼中的惶惑与痛苦连歌手也感到心痛。
  “不……现在已经是什么日子了?”云迪突然紧抓住罗恩的手。
  “新纪第三百一十六年四月二十七日……魔军在十七天前出现在雪山……”
  罗恩能感受到云迪的手重变得冰凉,她象是被抽去了血液,无力的靠在盆边。
  “这的确不是历史……康德这时候本应该在里法尔……”她痴痴的念着,“我的梦是真的……他真得已陷入了黑暗?我来晚了……五年……五年了……五年地狱的折磨,五年我苦苦的忍受一切,只有一个信念要活下去……这就是我所等到的么……不……不!”
  她嘶喊着,揪住自己的头发,罗恩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想让她镇定,他能感到云迪在剧烈的颤抖,那是绝望在撕裂她的心,五年的地狱刑罚没有摧垮她,但现在的现实却可能要了她的命,罗恩不由有些后悔了,他不该一下把话说得这么狠,他这是拿刀子一下捅进了这女子的心。他只能尽力的搂住她,感受着她冰凉的身体,想安慰她。
  云迪不再挣扎了,她在罗恩的怀中痛哭着……
  ※※※
  辛其格林站在岸边,水中数百水怪搅起的纷乱水流和泥沙使他再辩不清康德他们的所在。也许水怪已经把他们扯成碎片了,他想,圣骑士并不象想像中那么可怕。
  可他仍握紧了弓。
  长久的等待后,水中所有的乱流都已散去,每一丝血痕都被水怪们所吸干……辛其格林终于确信圣骑士已不再存于这个世上,他转身离去了。
  ※※※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康德还不到死的时候……不,应该说,死人不会再死第二次。
  洞中深处的一个小水潭中,突然水花翻涌,九头蛇卡夫娜冲出水面,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紧接着里德被什么推了出来,然后是亚漠斯,阿里斯汀,西坦,凤齐……
  最后,亡灵骑士康德终于慢慢的爬了上来,他拖着他的部下们在水怪们所挖出的水底暗洞走了近二里,终于找到了出口。
  武士们都奄奄一息,不过康德知道,以他们的体质,要淹死可不太容易,一会儿便会缓过来的。
  可卡夫娜的八个头都在向外涌着血,身上也有无数被水怪咬出的伤口,当在水下时,重伤的她仍在和水怪们搏斗着。
  康德捧起了她仅活着的那一个头,蛇眼还在眨着。
  “对,就这样,抱着我,让我吸吸你的黑暗力量……”卡夫娜兹兹的说。
  康德把手伸向她,卡夫娜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住。
  好半天,她才象口渴的人终于喝饱了水,抬起头来。
  “体内有这样强大的黑暗魔力,却不去使用,是怎么样才能忍住的呢?我一直不明白……”
  “只需要一颗冷酷的心,能够看着身边的人流血,被杀而不动容……对不起,卡夫娜……”
  “对不起?知道吗……我和莫卧儿为什么一直跟随着你,其实我们早就商量了无数方案要咬死你瓜分你的魔力,只是因为总是在分成上没达成一致,我自己的九个头都争个没完……别相信天下真有那么好的蛇……”
  “如果你想吸干我,现在还有机会……”康德说。
  “算了……”卡夫娜说,“九头蛇只要有一个头死了,其它的头都活不长的……有时觉得九个头吵吵闹闹什么都要抢真烦,可现在只剩一个了,又觉得好孤独啊……见鬼……我怎么会用人类的词儿,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听了你心中无数次这个词的缘故吗?”
  “亡灵,是不该害怕孤独的。”
  “别总说你是亡灵,你分明是人,总有一天你会恢复你的健康身体,那时,你就该讨厌我们在你身边了,所以,现在还是离开的好。”
  “别死,我会找到办法救活你!”
  “我说了你不是亡灵了,人类才把生死看得那么重要,好了,既然你这么说,我试试看啦……呜……再让我吸两口……你要是从前对我都有这么慷慨就好了……”
  “吸太多黑暗力量,你会变得邪恶的……”
  “呸呸呸呸……你是不是想说从前我一直是条善良的九头蛇,唔,我吸得正欢,别倒我胃口!”
  忽然天空中传来了蝙蝠的扑翼声,一群乱影之中,加德夫之翼带着百亚冲了出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莫卧儿喊,“快点快点,小姑娘要不行了……嗯?卡夫娜,你在吸什么?好啊,康德!你趁我不在偷偷给她开小灶!”头颅气得在地上直蹦。
  地上的里德哇的吐出一口水,狂咳起来。
  “好了,他们都要缓过来了,我们找路出去,然后去找草药!”康德说,“卡夫娜,你还能化成蛇徽吗?”
  “恐怕不行了……”
  ※※※
  精灵之森的夜,月光悄然。忽然那溪水涌出的石洞里,冒出了几个身影。那是互相搀扶的银月光华军们。
  康德把庞大的九头蛇背在背上,吃力的行走着,卡夫娜几个死去的头在地上拖着,血已流干了。
  可就是她仅剩下一张嘴,还是在不断的和康德说话。
  “有人说象我们这样的魔怪在得到一种神奇的魔法后是能进化的……传说有一头九头蛇得到仙女的法术,被丢进火中后,就变成了一只凤凰……康德你也把我丢到火里面去试试吧……不用再背着我了……”
  “九头蛇丢进火里能变凤凰,一头蛇就最多变个野鸭!”莫卧儿赶快搭腔,他不想放过这最后的和卡夫娜吵嘴的机会。
  “康德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啊,我好累啊,从前有九张嘴可以轮流吵,现在少了八个臭头就欺负我啊……骑士快和我说说话吧……”
  可康德一言不发。
  “前面有人……”忽然凤齐警告说。
  所有的人都握紧了剑,但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力量把它从鞘里拔出来。这时若再遇上精灵战士,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林中的月光暗淡而冰冷,小溪的岸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康德注视着前方,那脚步声竟让他充满了期待。
  那白衣的女子出现在月光下,她的眼睛如泉水晶莹,她的神情如月色般清丽。
  康德怔怔的注视着她。这是他多少年来一直梦中出现的影子啊。
  云迪已恢复了当年的美丽,那种高傲沉静的气质,也又重回到她的身上。
  “云迪……”康德喃喃的说,“你又回来了……”
  “有人用草药冶疗了我的身体……”看着背负着邪恶魔怪的康德,云迪眼中的泪似乎已经结成了冰。“我该怎样称呼你呢?圣骑士康德?或是又一个黑暗骑士……”
  “云迪……你能救救她么?”康德放下了九头蛇。
  “我曾希望你拥有力量,但不是让你与邪灵为伍!”云迪失声喊着。
  “对我来说……黑暗与光明,已没有界限。”骑士缓缓的说。
  云迪慢慢走向他:“你的灵魂中难道已没有一丝抗拒?你现在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据说你的阴影已让全大陆慑服!我该颂扬你的功绩么?骑士?”
  这责问让骑士感到心中刺痛,他一直为她而追求着力量,但现在却使他们离得更远。
  “是的!”康德抬起了头,“我一直自责当你坠入黑暗时我救不了你……我无法承起一个光明神圣的理想,我不再是你的未来中那个坚强伟岸的圣骑士康德,我只是一个想在这乱世中保有一点尊严的活下去的腐朽亡灵!很可笑不是吗?一个腐坏之物,却还想象人一样的活着,我本来就不该是某些人心目中的英雄!”
  云迪心如刀割,她看到这个骑士的体内,曾炽热的情感已消散,黑暗与冷酷正侵入他的身心,将他变成一块铁石。她相信他不想刺伤自己,可是他却已经再不懂说一句温暖哪怕是欺骗她的话语。
  “该内疚与深深痛悔的是我……”云迪的声音变得颤抖而柔弱,“该一直自责当心爱的人坠入黑暗中无力相救的人也是我,这五年来我没有能够陪在你的身边……我本该用我的全身心来守护你,用双手围护你心中那如烛火一般微弱的爱念……但我却离开了你!”
  她上前猛抓住康德的双手,“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离开你的魔兽!离开那些用邪恶引诱你的人……只有我们在一起,只要我还有一分生命与热量,我就把它给你,你不要绝望……我不会离开你!”
  感到那温暖的生命力涌流入他的身体,康德惊讶的抬起头,他看到本年轻美丽的云迪面容正在重新枯萎下去,银白悄悄渗上发际。他想到自己体内的黑暗是一切美好生命无底的深渊,猛的挥手把她甩了出去。
  “离开我,女士!”骑士冰冷的说,“谁也不能动摇我的铁石心肠,你可曾见过亡灵需要温暖?和我的魔兽们在一起会让我更加安心,不要再试图改变我的人生。”
  云迪怔怔的坐在溪水中,虽然早已知不该有希望,但绝望真得来临,她只觉得自己被抛弃在虚无之中,世上的一切光线声音都粉碎远去,也失去一切感觉,连心痛都已感觉不到。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世界?”
  “队长……”里德,凤齐他们蹒跚着走到云迪身前,象孩子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们的姐姐。
  过了很久,云迪木然的站起身来,将手按上武士们的胸口,放出蓝色光华,用她的魔法力为他们疗伤。当她看见百亚楚楚可怜的纯真面容,已绝望的心又抽动了一下,当年那百亚的灿烂笑容又映在她的记忆里。
  康德看见云迪不惜魔力的为武士们疗着伤,她的动作正变得迟缓,神情也愈发苍老。他明白那黑暗的刻骨之毒并没有从她的身体中被驱去,只凭一时的草药恢复容颜,时间过去还是会重新衰弱憔悴。
  骑士从怀中取出了那小小的水晶瓶,为了它他几乎丢掉了所有同伴的性命。他上前一把拉过云迪的手,在她还在怔愕之时,把那滴泪水滴落在了她的额头。
  ※※※
  云迪只觉得额心冰凉,象冰柱从头顶直贯入身体。骑士念动斯坎拿咒文的声音响起来:“里姆齐,阿斯多拉,努尔伊米里卡,卡斯达……”她看到头顶的枝叶在一瞬间凝冻成冰雪,又在一瞬间崩散,月亮一下溶化成蓝耀耀的天幕,她能看见那滴泪直落到身体深处的黑暗中,忽的迸发出狂热的火焰,焚烧着她的全身,她看见自己的身躯在焦溶,片片残枯随风漂散后,只剩下一颗水晶柔软的心脏,在烈火狂风中跳动……
  ……
第十章 魔堡传来剑声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体内那圣洁力量的流动,心灵如同被光华洗过的殿堂,所有的恶梦都远去,仿佛散去在星宇的尽头。
  她静静的坐着,星光,晚风,沙沙响叶,世界无限生机,一切恐惧与险恶似乎都消失了。心中如同婴儿之初柔软,没有痛苦的印痕,又象阅尽世间的神祗,再不受yu望之扰。
  溪边石块上,云迪就这样坐了很久,带着眼中的纯净。
  难道,她连记忆也被洗去了么?
  ……
  不知什么时候,罗恩来到了她的身边。
  看见云迪的纯静眼神,歌手的心却猛得沉了下去。他在女法师身边坐下,捧起她的手,感觉到她体内缓缓流动的生命源流。
  “女神之泪……”罗恩叹道,“康德把它给了你……云迪,恭喜你,邪灵种在你体内的黑暗已经消散了,现在的你象一块无暇的玉,这将使你修习圣洁力的魔法一日千里。”
  “可他还是离我而去……”云迪慢慢的转过头来,“一想到他,愁苦就重新回到我的心中……罗恩,我已不再被这世界需要……从此我将孤独一人,过着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了……”
  “不!云迪!”罗恩急切的呼喊着,“你怎么能把你的生命全奉献给一人,他抛弃了你,但你的生命却刚刚开始,此刻你的身体拥有着象整个精灵之森一样广博的活力……”他握着云迪的手,声音柔缓恳切,“和我一起去学习自然系的魔法,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寻找若星汉古卷的秘密……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行程么?我是圣骑士明康恩的传人,相信我,我也终会拥有强大的力量,我们仍然可以阻止魔族的入侵!”
  云迪默默的看着罗恩,良久,她笑着摇了摇头:
  “最初的时候,我也以为我所做的一切,苦苦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拯救大陆的命运,可今天,当他终于弃我而去……我忽然觉得,这世间的一切,谁胜谁败,于我都已没有了意义……”
  “云迪……”罗恩看着那女子。她说这些话时,眼中已没有了眼泪。但纵然得到了女神那样广博的心,却还是只容得下一个名字,愁苦从来不曾一分的散去,只是从湖郁积成大海。
  游吟歌手知道她的眼中没有自己,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没有了康德,她会怎样。
  终有一天你会正视我,罗恩想着,那是我成为伟大的法师,打败这黑暗的骑士康德的那一天!你可以无视曾珍惜你的人,但你不能无视指掌你们命运的人!
  “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罗恩开口了,“女神之泪只有在斯坎拿之咒的驱动下的才有效力,可是那古老咒语早在大陆重合之时便已失传,康德怎么会懂得运用它!”
  云迪的身体猛的一震:“斯坎拿之咒!康德向我念出的咒文是斯坎拿之咒?”
  “你也听说过这咒文么?”
  怎么会没有呢?作为一个修习生命圣洁的法师,有谁没有听说过传说中生命系祖师斯坎拿呢,传说她曾运用这咒语清洗一个魔神的罪恶,使他重新变成一个平凡的生命。据说这咒语能洗清一个人所有的痛苦记忆与罪恶,给予他重生一般的活力,但它早就失传几百年了……
  忽然云迪想到了什么!她心中那宁静的殿堂又一下被阴影所压塌。斯坎拿之咒!当年,在基洛岗城中,那个黑夜里,从未来回来的黑骑士康德曾向她说道:
  “……我以人族的命运为交换,大祭司将我从魔神的阴影下解脱出来,只有他懂得斯坎拿之咒……”
  只有他懂得坎斯拿之咒!
  云迪猛的站了起来,声音中充满颤抖:“难道……难道康德已经见到过大祭司了?”
  “这是太有可能的,亡灵大祭司想消灭魔王卡奇云德成为地下的唯一主宰,可康德又因为你们的到来而成为了亡灵一族,难道大祭司就不会想把他纳入自己的黑暗座下?”罗恩说,“而且……只有三个人可能知道坎斯拿之咒,那就是卡奇云德,大祭司,和我的师父明康恩,只有他们三个经历过那伟大战争的旧纪元,知道那些我们只能从若星汉古卷中找寻的事情。可我的师父提也没有向我提及过这咒语,他还没有来得及成为一个强大的人战争就结束了,重生来临,大陆碰撞,所以他空带着个圣骑士传人的名号,却除了古精灵语和一些无法用来作战的小技巧外什么也不会,还编出什么风颜骑士不许他握剑的话来哄骗我们。康德自我们离开后也没有再去过雪山,他还能从谁的手中得到这个咒语呢?”
  不是大祭司,就是魔王。
  云迪知道这就是答案,却总是不愿信相信它。
  康德如果不投靠黑暗,他又靠什么换来这咒语?
  “他已走上魔神之路……”云迪怔怔看着溪中月光,“不,我不会再饶恕康德,不会饶恕他投奔黑暗,也不会饶恕他……”女子的声音从怨苦变成了轻泣,“也不会饶恕他离我而去……”
  “云迪,你还记得那咒语么?”罗恩问,“你还记得他念诵了什么吗?”
  “我只听到那声音就陷入幻境之中,虽然其间我听到女神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念诵着,却从来没想过去记住……”云迪茫然中随口回答,没有察觉罗恩声音中的渴望。
  “你一定记住了,因为你当时心中空白一片,所以这个声音一定还在你的记忆里!好好想想,这个咒语对我们很有用。”
  云迪低下头去,作为法师她也不希望忘却这样一个珍贵的咒语,当她静下心来,听着那溪水沥沥的流动,那个声音重新在她的心中清晰了起来。
  “是的……我又听见她了……那是里姆齐,阿斯多拉,努尔伊米里卡,卡斯达……”
  她把这咒语重新诵了一遍,罗恩凝神听着,当年阿兹的魔药使他不会忘却他所听过的任何一个咒文。
  “是的,我得到它了……命运在走向我……”
  “你在说什么?”云迪看向罗恩。
  “那女神之泪是我给康德的,本想让他恢复他的身体,没想到他却把它给了你……”
  女法师眼中的光芒象泉水一样的跳跃着。
  ……
  夜精灵部落
  银瓶感到了那颈上短剑的冰凉,她连呼吸也禁住了,看着眼前这位绿色长发的女法师。
  云迪带着一丝冷傲的微笑,打量着这精灵公主:“你就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听说你的哭泣和微笑同样让人心醉。”
  银瓶的美貌能使无数女孩不愿与她同处一地,但她现在却知道自己无法压倒这持剑女子的容光,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美,如果说银瓶是让人不忍触碰的冰晶花朵,那云迪就是风雨也无法摧去光芒的辰星。
  这容颜间的辉光相映甚至淡去了短剑在项上的凉意,女孩间用眼光传递寒冷,对公主来说,一个高傲的眼神比一把匕首更刺人心。
  “你是谁?你想得到什么?”
  云迪微笑说:“我只想看看你哭。”
  ……
  罗恩在银瓶公主的楼外树下心神不安的站着,本来没有人会注意他,但对于爱人的眼来说那是另一回事。
  “咦,罗恩,你怎么会在这里?”将将丽斯欢喜的一下跳过来,吓得罗恩手里的笛子也飞了出去。
  “啊,你是想学那些精灵小伙,到银瓶公主的楼下弹琴歌唱么?可惜从来没有人能在银瓶的琴技下不羞愧,也没有人能跟上她那繁复无双的音律节拍,你认为你会是吗?”将将丽斯生气的说,“银瓶一直爱幕的是那个能应和她琴声的神秘人,可我不曾听过你有那样的乐技。”
  “我……所以我才不敢……”罗恩做出困窘的样子,“能在音乐上和银瓶公主学习是我的愿望,但我又知道她不会有时间理我……”
  将将丽斯叹了一口气,这半真半假的话也许经不起推敲,可也许她内心也害怕着罗恩说出其他的理由吧。“傻瓜,我和银瓶是那样好的朋友,你将想她学习琴技,为什么不向我说呢,我会帮你的。”
  我真得愿意帮他和银瓶坐在一棵树下么?女医祭心里暗问着自己。
  ……
  银瓶在屋中抽泣着,不是因为害怕,那一半来自被另一个美丽女孩欺负的委屈,一半来自云迪伸到她鼻前的辛辣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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