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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奇谈

_77 可蕊(现代)
“不!”留哥摇着头,“我下不了手!”
“我来!”沉珠虽然弄不明白原委,但是看得出关键在这个无伤身上,他有意为留哥解围,抽剑向任商刺去,想代留哥杀了他,算是给素辛一个交代。
“当!”
沉珠的剑被留哥伸臂挡开。
“留哥儿,你疯了!”
“不行!不行!”留哥挡在任商面前,张开双臂护着他,“他真是我外公,我不能害死他!”
“他是无伤!”
“我是他孙子,我是他女儿的孩子!”留哥自己喊出了实情。
“什么……”沉珠和在场的其他地狼一起看向素辛。
“我是若石和无伤的儿子!他是我亲外公,毒是我给他喝的!许下的誓言也是我违背的!我绝不能再看着他死!”留哥下定了决心,大声说,“地狼也有坏人,小人,无伤也一样,也有好人啊,他离开无伤族很久了,不应该再算我们的敌人啊!我们再恨无伤,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先生,您就放过他吧!”
“你真要护着这名无伤!”
“先生,他是我外公啊……”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殊!果然如此!枉费我地狼族养你几十年,你果然还是个无伤的杂种!”素辛毫不留情的下令说:“杀!”
“别,先生,听我说,别杀他,他已经离开无伤族很久了!”
任商拉住留哥的衣襟一带,才使他躲过了一名地狼的攻击,喝道:“他们要杀的是你!”
“为什么?庆伯伯,山空叔叔,我是留哥啊!你们为什么……”又是一爪抓过,留哥的手臂被抓破了一条血口,留哥看过去,出手的却是沉珠。“沉珠,你也……”
“你为什么要背叛!”沉珠毫不留情的又一招过来。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作过对不起我族的事!”
“你明明在和无伤交往!”
“我没有背叛,我没有!”留哥还手一掌,把沉珠打翻在地,厉声喊:“谁都可以怀疑我,你不许!连你也不相信我吗!你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沉珠!我向你发过誓,我永不背叛狼族!你忘了吗?你不知道我从来不食言吗?”
沉珠看着留哥愤恨的样子,不由停下了手。
“你是我的朋友,你都不相信我!
“我……”沉珠一时犹豫了。
“如果有一个人,对你非常非常好,为了你明知道有危险还从人间界千里迢迢地回来,即使他是个无伤,你能下得了手杀他吗?你能眼睁睁看他死吗?何况他还是早已经背离了无伤族的,难道只是和他亲密就算是背叛了我族吗?”留哥一边保护自己和任,一边声嘶力竭地喊。
沉珠看着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手中的攻击渐渐慢下来,他渐渐退出了战团,咬着牙想了半天,扔下一句:“我去叫静石叔来!”转身跑了出去。
留哥的话打动了沉珠,却丝毫动摇不了素辛他们的杀机,他本领虽高,怎么可能既保护任商又抵挡这么多对手,而且他在打斗中生怕伤到族人,族人们却是招招毫不留情,不一会他身上便大大小小添了无数的伤口。
任商又心疼又焦急,偏偏他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只好压低声音对留哥说:“幻术。”
随着他的话音,反应过来的留抱住他的身体,两人一起不见了。
“是幻术!”素辛一跺脚——本来是以为留哥学到幻术将为地狼族所用的,没想到会用在今天这种地方。
“退!”
“别让他们跑了!”
“慢!”素辛阻止了大家:“他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地面!我们漫无目的正好中他们的计,大家招集人手,上地面上。”他沉吟一下,又说:“叫上静石吧……”
留哥抱着任商,紧张地看着大家离去,使用幻术时是不能移动的——他庆幸从来没有告诉过族人这一点。
“我们走!”任商抓住他他的手,“赶快逃离这里!”
“去哪儿?”留哥六神无主。
“去胡兄家里,谅你的族人也不敢到他那里去!”
“我想先回家,我娘会为我担心。”留哥收回了法术,拉着任商想往家跑。
一个地狼从门外走进来,拦住他们。
“爹!”留哥看清对方后,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没做坏事,可先生他们……”
“别说了,快走!”静石一手拉留哥,一手拉任商,向地面上飞奔而去。
三个人到了地面,正好出现在任商居住的山洞附近。
静石松开任商,向他拱拱手:“从这里去九尾狐族的居住处并不远,我不再远送了,你去那里暂避,就谁也奈何不了你了。”
“多谢。”任商向静石也拱拱手,不由又看向留哥。
留哥站在父亲身后,表情复杂地看着任商,半晌才说:“保重。”
“留哥儿……”任商刚要说什么,却被静石伸手制止了,静石明白任商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说:“留哥称是我的儿子,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是一名地知名度,你就放心地走吧,我这具作父亲的是不会让他受一丁点委屈的。”
任商长叹一声,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留哥儿眼,冲静石拱拱手,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留哥一睦看着他那一袭青衫隐没在树丛中,才移开了视线,他充满依恋地看看自己来往了十余年的这片山林,这条小溪,那棵青松和松下的青石,那座任商居住的山洞……他知道从此之后就象再也见不到任商了一样,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一切了,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象一名普通的地狼一样过日子,再也不随便到地面上来了。
“我们回去吧。”留哥收回目光,向父亲说。
“好,回去。”静石拍拍他的肩,“怕不怕?”
留哥一摇头:“不怕!”
“好,不愧是我儿子!走,回去就算地塌下来,有你爹给你扛着。”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挽着手臂向回走去。即使明知道回去后有一场风暴在等着自己,可是有父亲在自己身边,留哥就什么都不怕。
“留哥儿!静石叔!”不等他们父子没入地下,就听见沉珠的叫声,接着沉珠就气喘吁吁地从地下钻出来,后面还跟着庚娘。
“留哥儿,静石叔,你们果然在这里。”沉珠喘着气,“不好了,执兄弟到处去说留哥称是无伤的杂种,素辛先生又说他放走了无伤俘虏,族里吵翻了天,正一起商量着要来抓留哥儿回去呢。你们快回去解释清楚吧。那个无伤呢?”他东张西望。
“我们让了走了。”留哥平静地说。
“让他走了!”沉珠着急地说,“这样一来你要怎么解释地清楚呢?”
“我没做坏事,怕什么,对不对,娘。”留哥向庚娘笑着说。
庚娘过来摸摸他的脸,笑着点点头。
留哥一手挽住父亲,一手挽住母亲,迈步向回走去。
任商在林间跌跌撞撞地走着,身体里未清除的毒,身上的伤和暂时无法恢复的法力使他四肢麻木,勉强拖着身体向前走。要到达九尾笏族的住处还要翻过一座山岭,对于册林中的野兽、妖物们而言,这个步履的无伤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袭击对象,任商自己心中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加以了十倍的小心,他现在连御符向胡理生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竭力向前走着。
“任商。”
任商抬起头,面前出现了几名无伤。
“你也有今天。”无伤们冷冷地说。
任商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上。
他知道自从自己离开无伤族后,族人一直将自己视为叛徒,并且从来也没有放弃过追杀自己的打算。以前是顾忌任商法术高强,而且独来独往,行踪飘乎不定,无伤信很难找到他,但这十余年来为了教导留哥,任商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终于被无伤们摸以了行踪。
现在任商身上负伤,对无伤而言,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
“没想到没有死在地狼手中,最后还是要死在自己族人手中。”任商看着步步逼近的无伤们,苦笑一下。他根本无意抵挡,背靠着树,双眼透过枝叶的空隙看着蓝天白云,就让留哥儿以为自己去了人间界,而自己却永远留在这个国度吧。(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不然自己孤身一人去遥远的人间办做什么呢?妻子、女儿、女婿……都不在了,只有留哥儿……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了……
“啊……”
一声惨叫,举刀向任商的无伤举刀的手臂飞了出去。
“外公。”留哥从树从中跳出来,他身后跟着静石和庚娘,“我爹说闻到了大批无伤的气味,我们过来看看。”
静石和庚娘亮开了架式,准备对会无伤。
“留哥儿,你不该来的!”任商跺跺脚,“你是个地狼,不要来管无伤之间的事。”
“可你是我外公啊……”
“留哥儿别说闲话了!”静石厉声说,“敌众我寡,小心了!”
对方有二十名无伤,而他们这边只有静石和留哥可以做战,庚娘也许还勉强可以自保,任商却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毫无疑问是凶多吉少了,留哥和父母都这么想,但是大不了一家人死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
“任商,你果然在和地狼勾结。”无伤的首领断言,“今天不要除掉你这个叛徒!”
“该死的无伤,谁怕你们!”静石抽出长剑,把妻子护在身后。
“无伤!”
“这里有无伤!”
“大家小心!”
“传令,戒备!”
“小心!”
“有无伤,有无伤。”
“……”
一阵嘈杂声和脚步声,一队地狼的人马出现在树林中,他们一看见这群无伤,立刻剑拔弩张,全面戒备,留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松了口气,他却没有看见,静石和任商两人的神情越发凝重了。
“留哥儿,你果然在和无伤来往!”站在队伍中的糕儿叫。
“没有,他们是敌人啊,大家来得正好,一起对付他们!”
“那么他呢?”糕儿一指任商。
“他……”留哥一时语塞,“他不是……他是早就叛离无伤族的,他是,他是我外公。”
“果然,执说的是真的,你是无伤的杂种!”糕儿愤怒地大声叫,“你一直在和无伤来往,我爹的死也是你出卖的吧?你把情报透露给无伤的吧!”
“什么……”留哥茫然地睁大眼:“我?那时候我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就算我知道了,我也还是个地狼啊!糕儿,我怎么可能害你!你是我的朋友啊。”
“唰”糕儿抽出剑,割下自己的衣襟丢在地上。与他同时,予等几名少年了作了同样的举动。
“糕儿,予……你们误会了。”
“静石先生……”任商低声说。
“……”静石看看眼前族人的愤怒的脸,再看看留哥,又看向任商。
“这个孩子在这里活不下去了,让我带他走吧……”任商说。
“留哥儿……”静石举手似乎想摸抚留哥的头,却咬咬牙,狠狠地把留哥向任商的方向一推:“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
“爹!”留哥向前踉跄一步,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
“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静石激动地斥骂,“枉费我养你五十年;果然还是吃里扒外!滚到你的无伤窝里去别让我看见你!”
留哥象被雷击一样,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留哥儿。”任商一反挽住了他的手臂,,“跟我走。”
“不!”留哥回过头来,一扬手甩开他,向父亲奔去,“爹,你不能赶我走!我没有做过坏事!爹,让我跟你回去,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他的手刚一触及静石,便被对方一记耳光重重打在脸上。“畜牲!还不快滚!”留哥刚刚看清楚父亲眼中的泪光,就被静石勾住衣服摔了出去。留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正好落在任商面前,静石用的力道恰到好处,看起来是力道沉重,其实留哥是轻轻落地,毫发未伤。
任商急忙拉住留哥,防止他再冲过去,留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并没有再试图向前冲。
“拿下。”
带领着地狼前来的素辛一挥手,地狼们向前逼来。执、执珂、糕儿等一帮少年一马当先,各自拔出兵器。
“走!留哥儿,快跟我走。”任商用力拉着留哥。
“爹,娘……”留哥不由流下泪来,向静石和庚娘伸出手,希望父母能和自己在一起,
“留哥儿,快点跟娘回去!你是娘的亲生骨肉,不要被人家骗了啊!”庚娘声嘶力竭地叫着,一边拦着族人们叫:“他是我的儿子,不是无伤的杂种!你们要相信我啊!”
“娘……”留哥眼眶红了,向她走了几步。
“别过来!你这个小杂种!”静石大喝一声,“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留哥一下子停住了脚,喃喃地说:“爹……”
“相公,你怎么也这么说,留哥儿他是我们的儿子啊!”庚娘拉住丈夫的衣领用力晃动着。
“他不是我们的儿子!他是无伤的杂种!现在又不念我们的养育之恩和他们来往,我们怎么可能容的下这样的儿子!我们族中怎么可能容的下这样的孽种!”他说着,狠狠地瞪了留哥一眼。
“爹……”留哥已经完全听懂父亲的意思了——自己有一半无伤血统的事现在已经举族皆知,自己就算回到族里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其让自己回去之后死在族人手里,父亲宁愿自己跟他平生最恨的无伤走。“爹,娘……”但是他舍不得就这么走,哀哀地叫着父母。
“走吧,走吧!”任商拉着留哥的胳膊。
“不能放他们走!”几个地狼族的男子叫起来,“见到无伤杀无赦!”他们冲过来,把任商和留哥包围在中间。“他是我的儿子,不是无伤!”庚娘还在和族人纠缠着。而在无伤族的那一边,也有一些男子亮出了兵器,包围向任商和留哥。两个种族都无法容忍自己的族人和对方有交集来往,对于这种叛徒的处置,这两个水火不容的种族到是一模一样的。静石挡开了一名无伤的刀,庚娘则紧紧抱住离留哥最近的族人,不让他再往前走。
“把这些无伤和叛徒一网打尽!”
“把这些地狼和叛徒一网打尽!”
两个族的族长几乎同时下了命令。
留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娘和外公陷在了在这场争斗的中心,双方的兵器、爪牙都袭向他们,不一会他们身上就都带了伤痕。“不要伤我爹娘!”留哥嘶吼起来,手臂一伸,利爪弹出皮肤,狠狠地将最近的地狼打翻在地。现在他顾不得谁是自己的族人而谁是世仇种族的人了——而且他还有族人吗?不是两个种族都视他为仇了吗?——不顾一切的和身边所有的对手搏斗着。周围惨叫的声音传到他耳中,飞溅的血花溅到他身上,他分不清自己伤的是什么人:是亲人、地狼、无伤,还是他自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之前还那么宠爱自己的族人会一瞬间变成凶神恶煞?为什么明明是亲人,自己和他相认却必须用死来作代价?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伤害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为什么却要杀我!留哥一边搏斗一边在心里呐喊:干脆你们都去死吧!不论是地狼还是无伤,你们都死掉好了!
当一条人影从上空落在留哥的面前时,他想也不想,一爪就抓下去。
一名“人类”老者架住了留哥的手,用沉稳的声音喝道:“统统住手!”对方轻轻一侧身,伸手在留哥臂上一拍,轻易地便把留哥制止了。
“全都给我住手!”来人又大喝了一声。
地狼和无伤们一起抬起头,看向这个单手便制服留哥的老者。
“九尾天狐。”素辛认出了这名老者正是九尾狐胡理生。
“全都住手,听见了没有!”胡理生冷冷地向几名依旧在搏斗的地狼和无伤喝道。
一旦明确了他九尾狐的身份,全场顿时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不知他为何而来。
“唉,早就劝过你,你为何不听。”胡理生转向任商,长叹一声说。
任商垂头无语。
“你们没事吧?”胡理生放开留哥,同时向他们二人头号,上下打量打量他们后又说,“看来伤的不轻,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天狐,”素辛看着胡理生问,“请问所为何来?”
“哼!”胡理生冷冷一哂,一手拉任商,一手拉留哥,向树林中走去。
“且慢!”素辛和无伤族的首领几乎是同时喊,“把我族的叛徒留下!”
“你们想要拦我?”胡理生眯着眼睛问。
“天狐明鉴,只求你留下本族的叛徒,不敢阻拦您的大驾。”素辛不卑不亢地说。
“如果我说不行呢?”
无伤们和地狼们一言不发,但谁也没有让开的意思。九尾狐虽然法力高强,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径直带走两名叛徒。无伤和地狼双方人多势众,胡理生也不敢轻视他们。
无伤和地狼此时却很有默契,步步向胡理生逼去。
“哗”“哗”几声,又从树梢间跃下了几条人形,落在了胡理生的周围。这七、八个来者全是神情精悍的青年男子,他们一色全是人类外表,但是身后各自生着九条雪白在尾端有一圈黑毛的尾巴。他们一落地便各自亮出手中的兵器,逼视着无伤和地狼,颇有几分不屑一顾的神情。
这些九尾儿显然是属于同一族中的,很可能便是胡理生的子侄。
“众所周知,我九尾狐族从不过问外事,但是今天事关自己的朋友,我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话了。”胡理生挥挥手让两名九尾狐青年护住任商和留哥,自己负着手慢慢踱到了前面,“不知道地狼和无伤族的各位肯不肯听我一言呢?”
九尾狐族的生力军一出现,等于是他们已经控制了全场,他说的话又有谁敢不听?
“地狼和无伤两族争斗已久,这在青丘之国无人不知,本来你们两族深居地下,之间有什么恩怨和地面上的种族也没有什么相干,可是……”他拖长了声音,看看无伤,又看看地狼,“任商与我相交多年,我深知他的人品,也深知他早已厌倦了你们两族的纷争,早已经移居地面,不再插手你们两族的事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苦苦相逼?”
“这个无伤的事我们可以不管,留哥是我族一员,他违犯了族规,可要由我们带回去处置。”对于地狼族而言,叛徒比敌人更可怕,也更不可原谅。
“留哥是我的学生!”胡理生一扬眉,“把他交给你们,我颜面何存!”
“如果不处置他,我们地狼族以后如何管束族人?”素辛依旧不肯让步。
“唉,”胡理生叹口气,转向任商,“任老弟,看来我们要就此分别了。”
任商握住他的双手,一时哽咽:“胡兄……这辈子认识你是我之大幸!我一再给您添麻烦只怕今生没有机会报答了。”
“这一分手天地茫茫,你要保重。”
“珍重。”
两位老者依依惜别,周围的无伤和地狼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相对唏嘘良久,胡理生拍拍任商的臂:“去吧,我不远送了。”
任商点头,反手拉了留哥就走。
“站住!”地狼们和无伤们同时喝止,他们向前一蹬,九尾狐青年们现时也向他们逼上了一步,双方的气质顿时紧张地让人喘不地气来。
“他们会离开青丘之国去人间界,这辈子再了悄回来了,如果这样你们还要拦他们,别怪我请你们试试九尾狐的手段!”胡理生声色俱厉地说。
“离开青丘之国?”无伤和地狼们中顿时响起了议论声。如果任商和留哥无离青丘之国,再也不回来,再也和地狼无伤两族没有任何牵扯的话,虽然两族依旧为不能处治他们而遗憾,但也勉强可以接受,并且还能避免和九尾狐结下恩怨的局面。无伤们讨论一会,先收起了兵器,静静从这里撤走了。
“好,就是这样。”地狼们商量了一阵子也说,“看在诸位天狐的份上,我们饶他们不死,但以后永远别出现在青丘之国!”
“不!”留哥大叫了一声,“我不走!”他奋力想挣开拦住他的那名九尾狐,“爹,娘,我不走!我愿意留下来受族规处治!别让他把我带走,我要陪你们回家!放开我,放手……”
“留哥儿,留哥儿……”庚娘在静石的阻拦下拼命伸出手,“留哥儿,娘跟你一起走……没有你可叫娘怎么活……”
“娘,娘……放开我……娘……”
“留哥儿……”
拦住留哥的九尾狐伸出手在他后颈一击,留哥顿时昏了过去当他天旋地转倒下去的一瞬间,最后映入眼中的是母亲伤心欲绝的面容,和父亲几乎已经麻木了的面孔上落下的两行泪水,这副画面将印在他脑海中一辈子,也折磨他一辈子……
“带他走!”胡理生果断地一挥手。
一名九尾狐青年扛起留哥,一史执着任商,另有两名一前一后保护着他们,向青丘之国北面的朝阳谷驾云飞去。他们将从那里越过天梯将任商和留哥送到人间界。
“留哥儿……留哥儿……”
地狼们也向地下撤退,中间还夹杂着庚娘凄惨的哭声。
“唉……”胡理生又长叹一声,他目送着任商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知道自己今生也将见不到这位老朋友了,背向子侄们,偷偷拭去了脸上的浊泪……
人间界。
初春,百花乍放,碧草如菌,山林中充满了生机,不仅动物们欢跃,连妖怪们也呼朋引伴,施春踏青,使整座山林一片热闹。
留哥无精打采地趴在他和任商居住的洞口,半睁半闭着眼睛,对眼前的美景视而不见。
他在昏迷中被带到人间界转眼已经一个多月了,开始他哭闹着想要回去,都被任商阻拦了下来,后来他想趁任商不注意时溜走,但是任商的耳目之灵远在他之上,每次他的行动都在半路上被抓了回来,身处完全陌生的异界,又住在陌生的地面上,离弃了家族、父母和朋友,留哥心中苦涩可想而知,而且他想破了头也猜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却要被迫背井离乡。
“留哥儿。”任商从洞中走出来,蹲在他身边温和地说:“你饿了吧?进去吃饭吧。”
留哥把头扭到别一边,闭上了眼。
“留哥儿,你要恨外公就恨吧,外公知道对不起你。”
“让我回去见我爹娘我就不恨你。”留哥眼也不睁地说。
“我怎么可能睁看着你回去送死……”
“他们是我的族人,不会真的杀我的,我宁愿接受处罚,也想回族里去!”
“天真的孩子。”任商用手抚摸着留哥的皮毛,留哥一抖身子甩开他,向他露了露獠牙。
“傻孩子,你真的以为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世,还会承认你是族人吗?”
“……”
“你爹,我是说若石,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知道……”留哥说起生父若石之死,鼻子一酸。
“他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地狼族的任何事,而且他还是一个纯血的地狼,你的族人都不肯放过他,难道会放过你吗?”
“都是因为你!”留哥一下子跳起来,张口向任商咬下去,“如果你不出现,我就可以过安静的日子,我就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都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来打乱我的生活!我一点都不想见你!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任商没有躲闪或还手,任凭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臂,留哥一用力,利齿陷入了任商的皮肉,鲜血顺着他手臂淌了下来。“留哥儿,外公对不起你……”
“外公……”留哥松开口,扑在任商怀里哭起来,“外公,我想回家,我想我爹娘……”任商紧紧抱住他,泪水也而落,他知道遥远的故乡青丘之国,自己和留哥都是再也回不去了。
“啊……”
随着一声嘎然而止的惨叫,那个猴妖的喉咽被地狼一只咬断。留哥舔舔嘴唇上的血站了起来,把猴妖的尸体扛在肩上往回走。几只受惊的野兔窜过他的脚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转眼间留哥和任商在人间界已经过了七年。留哥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不再吵闹着想要返回青丘之国了,而是潜心修炼,苦练武艺,也开始学习地狼们从来不去学的吸取日月精华、采补、炼丹制药……总之只要是可以增长道行的办法,他都不遗余力地去做。所以这些年来他进步神速,几乎已经可以和任商打成平手了。也为他自己在这个山林中打出了一片小小的天下。
枝叶“瑟瑟”作响,留哥看见头上的树枝间,另一只猴精正在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拿去!”留哥懒得再跟别的妖怪做争斗,撕下手中猴妖的一条腿向树上一丢。树上的猴妖接过去,敏捷地跳到另外一棵树的树枯狼吞虎咽起来。
留哥摇摇头,他至今也不能完全接受“吃同类”这种事。
人间办的妖怪和青丘之国的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几乎没有“同族”这个概念,在青丘之国,不论妖怪、神民还是人类都是以族为单位生存的,同族在一起生活,彼此扶持,也同仇敌恺。但是人间界的妖怪们不同,他们有些也有家庭,但更我的是独居于册林或混迹于人类之中,大多独来独往,彼此没有舒适种族差异的概念,同族相食和异类相亲一样常见,总之都是合得来的猫鼠也可以做朋友,有了利害冲突同类也血光相见。任商把这种生活称为“独立”和“自由”,并且告诉留哥,不论什么生灵都应该学会自己的心想问题决定问题,而不是套在“种族”这么一个套里子去想。
留哥不懂。
“如果无伤和地狼们明白世间还可以这样生存,或许他们就不会世代为仇了。”任商曾经这样说过。
虽然留哥不太明白他的话,但是他觉得来人间界生活以后,自己内心深处也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外公,我回来了。”留哥嚷嚷着回来。来到人间界后只有他和任商两个人,任商又对他包容骄纵,不知不觉中他也就把在族中教养出来的对老幼尊卑的严格划分和周全的礼节抛到了脑后。
一路上他们居住的山洞前的草地,留哥却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有个“人”和任商并户坐在树下品茶。
任商在山洞前开辟出了小小的菜园,也种了四季的花木,七年下来已经花枝繁茂,此时,任商正坐在青石上品尝新茶,而他的对面端坐着一名青衣男子,和他对饮谈笑。
这是一名用人类外表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眉目俊朗,气质出尘,他看见留哥们闯来,党身血迹斑斑,手中还拎着一具尸体,微微一皱眉,但嘴角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站起来向任商拱拱手说:“讨饶了。”袍袖一挥,飘然走进了林间,不过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留哥被他看着时不由畏缩了一下,直到他离去后才问:“外公,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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