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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汀的祝福

_26 天籁纸鸢(现代)
圣光中的英灵神殿
对阿斯加德有所留恋是必然的,但我并没有打算待在这里,或者去约顿海姆。在拥有所有记忆的情况下,我知道自己对洛基还缺乏一定抵抗力,也明白自己再也不会跟他走上同一条道路。
  约顿海姆,那几乎是九大世界中风景最优美、生活最悠闲自在的地方,就算是首都黑纳林都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忙碌而缺乏人情味。或许文明程度相对落后的地方总会保留着最原始的美丽与纯真。
  在那里初次遇见儿时可爱的小火神,和仍然有些盛气凌人的年轻帝王。
  而从那以后,这两个人在我生活中占的比例越来越重,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而现在,也是时候找回自我了。
  在瓦特海姆生活的那些日子似乎并没我想的那么坏。侏儒们虽然性格古怪且讨厌华纳神族,素质和仪态都很不好,但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们在心中部会默默赞许。那里消息闭塞,报纸与新闻类书刊发行量是九大世界中最低的,大家关心的东西都是相当学术且高深的锻造术与矿石成分分析表。
  而且,大概是因为这些矮个子生物的智商太高,个个都是过劳死的工作狂,反而不大爱关心生活中那些无聊的小事了。所以,就算背负着血海深仇一个人来到瓦特海姆,也不会有人去询问他的过去,或者经历了什么。人总是潜移默化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就算是最喜欢休闲和传播消息的精灵到了瓦特海 姆,也多半会变成个变种侏儒。
  也是在那里,我曾更加喜爱自己的梦想,找到了想要前进的道路。而且在那里停留的八年是我的锻造术进步速度最快的时期,之后到华纳海姆多多少少也学习了新的知识,但与那八年相比,几乎是在吃老本。
  “看你这么可怜,我先让你几年吧。”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长外套,披在身上,“我会去瓦特海姆深造,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将更加是万年老二。这些年你好好珍惜当第一的感觉。”
  尤尔的反击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快。
  “……你也要离开阿斯加德?”
  “嗯。”
  “为什么去瓦特海姆?”
  “我在那里生活过。”
  “连那么偏僻的地方你也住过?”尤尔总算恢复正常,挑了挑眉,“算了,人生哪有不被打击的时候,也总要站起来。现在站不起来,就坐地上休息一下好了。”
  很多时候尤尔会像个男人,尽管美艳,从来不说肉麻的话,从来不撒娇。就算是在即将面临所有朋友都离去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回到雾海之宫开始收拾行李的第四天,我收到了来自约顿海姆的明信片。巨人的东西果然都会大一号,不仅明信片大小是我们的一点五倍以上,连邮票都大得离谱。上面的图片是黑纳林的正面宏伟景观,中间写着两行大字:
  约顿海姆第一座文明城市首都-黑纳林右下角写着:巨人族新历1306然而,在这样大的一张明信片的背面,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袖珍小字,当然了,都是很无聊的唠叨的话,想来邮差看到第一句问候语后会连偷看的欲望都没有了。最可气的是,这个拥有巨人血统却只会说阿西尔语的小妞居然在信中夹了很多巨人族单词。
  不过总算有了她和索尔新家的地址,我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放在行李箱中,便准备出门叫人帮忙搬运东西。
  刚一走到大厅中,却看见了站在正中间的洛基。
  这一战过后,他几乎得到了一切。地位,领土,名誉,金钱,来自华纳部落几乎一边倒的支持,以及数量更加惊人的、前赴后继的女人。我以为他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似乎等候已久,眼中带着些许疲倦,也因受不了阿斯加德的气候而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尽管如此,在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他的外形还是会显得过于明亮闪耀。
  “听说你要走了。”他说道。
  “嗯。”
  “那法瑟尔呢?”
  “会跟着我一起走。”
  “还会回来吗?”
  “或许会吧。”
  僵硬的一问一答让气氛变得有些窘迫。终于,洛基不再问下去,无声地走过来,低垂着头,看着我的眼睛:
  “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改变你的决定了,是吧?”
  不知是否心境的变化导致我觉得他不一样了。这一日的洛基不论是神态、目光、言行、举止都与以往截然不同。具体是哪里,我又说不上。
  看着他水晶般的瞳孔,我摇了摇头。
  他毫不意外地笑了:
  “既然如此,走之前记得来看我。”
  “我明天就走。”
  “那今天晚上来看我,可以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生命中最惆怅的事,大概就是亲眼见证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的改变。如果说无法得到一份感情而伤感如同饮下毒药,那对一个人由喜欢到淡忘,就是吃下毒品。你能感受到痛苦,一丝丝,终将耗竭,但又无法阻止。
  只要有奥汀的存在,旁人终将是陪衬明月的星,洛基应该明白。
  奥汀的消散水远斩断了我与洛基的牵绊,这一点我们也都明白。
  “我可以看看法瑟尔吗?”洛基又说。
  带着他来到我的房间,把还不会走路却已经爬速如飞的法瑟尔从摇篮里抱起来,递给了洛基。洛基轻轻提着法瑟尔的腋下,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泡泡一般小心。他的儿子其实与他很像,尤其是狡黠的眼神。只是洛基小的时候虽有实力却很好欺负,而法瑟尔就是个人人头疼的小霸王。
  就像是父子之间本能的感应,法瑟尔在面对洛基的时候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睁着紫色的大眼看着他,头渐渐歪到一边去。洛基也随着他的头歪过去,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和他玩了一会儿后,洛基在他软软的金色毛发上吻了-下,便把他交还给我。
  他始终没有对法瑟尔说一个字。
  我送洛基到雾海之宫门口。他转身看了看对他来说或许十分陌生的神界建筑,千年雪山,又回头看向我:
  “其实从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一觉得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容得下我的地方。我总是想,如果有天自己会死去,那最幸福的方式就是在你的怀中闭上双限。如果到最后一刻有一寸土地能容纳我……也希望它会在你心中。不管是亲情也好,恨意也好,都会满足。原来,我可以做到不奢求爱情……”
  他苦笑着,“如果早一点这样觉悟就好了。”
  还是同样卑微却又甜蜜的情话,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挽留。
  一股强劲而寒冷的风从冒殿外延刮来,吹打着他的后背。他两鬓微鬈的红发在耳侧舞动着。
  “从此以后,我不会在任何方面试图束缚你。”他静默地握住我的手,凑过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在唇与唇相贴的缝隙中轻声说道,“……我放你走。”
  在他离去之后我意识到一件事:在有了许多经历以后,他总算变了。
  只是,作为告别这样已经足够。所以,晚上我并没有再去看他。
  第二天清晨,在阿斯加德还沉睡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我把所有凭证与军牌都交给了侍女总管,然后抱着法瑟尔,洛洛,骑着骨龙,飞离了阿西尔部落。
  我并没有直接去瓦特海姆,在经过华纳部落的时候,我特地把西芙约出来,在华纳海姆的一家小餐馆里吃了一顿饭。战争已经结束,我们俩不必再为各自的立场斗得死去活来,警备放下了,除了多了一些时过境迁的惆怅,一切竟还是和当年样。
  西芙,这个曾经以讨厌结婚、讨厌小孩、讨厌被束缚闻名的女人,总算在见了法瑟尔之后暴露了她的本性。经过半小时张牙舞爪的尖叫之后,她捏住法瑟尔的脸蛋,兴奋地说:
  “我的天,真是太可爱了,你这种本性恶劣至极的人,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孩子!我看法瑟尔还是像他爸爸多一点……”
  “宝宝,西芙阿姨说你可爱呢。”
  刚说完这句话,法瑟尔竟一反常态地眨了眨眼睛,扭了扭,缩到我的怀中一副害羞的样子。在这个软软的小肉团虚伪地做出这种讨人喜欢的模样后,西芙果然又一次尖叫了。
  隔了很久,她才平定一些,和我聊到了未来的打算。
  “又去瓦特海姆?你不是去过吗?”她摸了摸下颚,“不过,那是个好地方,电挺适合炼金术师的,说不定姐姐可以去跟你会合。”
  “真的?什么时候?”
  “等提尔醒来以后吧。”
  “……”
  在十二主神战役爆发之前,提尔便在西芙不知道的情况下,以战神骑士之名,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交给了她。如果西芙受伤,最先受伤的人是他。
  所以,在荚蕾雅用冰魔法攻击西芙的时候,西芙安然无恙,提尔却代替她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原本是可以秒杀普通神族的魔法,在主神身上就不再那么管用。但毫无防备地挨了芙蕾雅愤怒的全力一击,就算是战神也无法承受。从那以后,提尔陷入了沉睡,再也没有醒过来。
  虽然西芙在我面前表现得很无所谓,但我知道这个外表强悍的女人在私底下一定没少掉过泪。曾经的她和提尔都不懂爱情,一个太过执着,一个太无所谓,导致那段感情以悲剧结尾,并且为新的开头撇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我知道,西芙爱的人一直是提尔。对索尔表现出的过度在意,也许是因为占有欲,也许只是害怕再次失去提尔。
  如果有一日提尔恢复清醒,他们一定会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公主那样幸福。
  作为依娜最在意的朋友,她的幸福,也一定可以让我感到快乐。
  很多年没到瓦特海姆,再次回到这里,发现变化很大。城市精致了不少(当然,由于人种问题,也无法用宏伟来修饰它),外族住民也比以前多了很多。走在首都拉姆列的街道上,时不时会遇到巨人和精灵。非从事相关专业的神族都比较自负,数量还是偏少。
  而这一次回来也比第一次来时轻松得多,不用打工,直接递上八星神金匠和十星大鬼匠的凭证就拿下了一个在当地算收入极高的工匠房工作。一边拿着工资一边在匠人研究院进修,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一头钻进-丰富的矿石与锻造世界,也不大爱关注外界的新闻了。
  忙碌的生活果然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3021年几乎在眨眼间就过去了,我跟着研究院的朋友一起度过了五十三岁的生日。不管是诺忒还是重生后的母亲,她们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结婚,诺忒还是在五十岁的时候就生了我。侏懦的寿命短一些,我们的五十就是他们的三十左右。他们结婚很早,而且离婚率低得离谱,首先到这个年龄不结婚就是老姑娘,再来带着个法瑟尔到处跑也能让人联想一些什么。他们对外面的事情不关心,所以对于奥汀洛基外的主神认识也不多。他们不八卦,但看着我的眼神却多少带着点怜悯。
  所以,我的生日上,有不少朋友为我许下了愿望,就是我能在新的年中找到如意郎君……我很淡定地收了祝福,却发自内心希望接下来最少十年内都保持单身。
  生日过得很简单,但是酒没少喝。凌晨摇摇晃晃回到家中,因为我的晚到而变得异常暴躁的侏儒保姆气得就差没泼水在我的脸上。
  “没有事先预订而超时的工钱按两倍算。因为要照顾你家的小恶魔,那些垃圾你自己倒。”她指了指桌脚旁厚厚的废纸堆,顶着屁股上被洛洛烧的破洞,头也不回地走了。
  “嗯……宝宝,你又不听话了。”我趴在床前,抚摸着已经入睡的法瑟尔和身边的洛洛。
  过了很久才清醒过来,提起地上的废纸堆,却看见一封未拆的信从里面掉了出来。蹲下来捡信的时候几乎摔倒在地,所幸扶住床头,浑浑噩噩地打开了匿名信封。
  弗丽嘉:
  好久不见。不知在瓦特海姆的生活还好吗?
  想要告诉你一些事,以及我的决定。从3022年开始的第一天,我就会在密密尔泉等待。如果十天后你没有来,那么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只想见你最后一面,以确保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希望你和法瑟尔都平安。
  洛基因为大脑严重缺氧,连呼吸都带着浓浓的酒味,我揉了揉眼睛,反复把信读了很多次才明白了写信人的意思。
  已是8日的凌晨,他还会在那里吗?
  他说想要见我。
  还有必要吗……又一次坐在床旁,握住法瑟尔的手,轻轻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我知道洛基是那种单独一人时正常,一旦有人劝说就会得寸进尺的人。如果他又一次做出疯狂的举动,或者以死相逼,我肯定会妥协。
  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当初在奥汀思念体消散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世界的末日就会发生在战争结束后。然而,就算是奥汀也一样,少了他,阿西尔神族变得弱了,战败了,华纳部落强起来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每天还是会发生不同的事,生活依然在继续,时间还是在不经意间推移……而我只能静静地躲在远离神界的角落,慢慢习惯没有他的世界。
  原来,至爱人的死亡并没有那么绝望,情绪也会随着他离去的时间增加而平静下来。只是,每天睡觉时头会越来越沉重,需要入眠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而让人更加难过的是,第二天睁开眼睛时,还是要面对这个让人心痛的世界。
  而醒来时也越发不愿意起床,只想永远蜷缩在被窝里逃避现实,永远昏睡过去。
  到最后泪水越来越少,就算梦到他也一样。梦醒时甚至哭不出来,只剩心痛,和无处发泄的,使人窒息的思念。
  攥着信纸睡一个晚上,清晨醒来的时候头疼到几乎裂开,眯着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封信,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就把它扔进了废纸篓。但直到中午,强烈的好奇心让我无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事。
  终于在黄昏时分,过度的心慌与一丝不明的害怕让我终于放弃了挣扎。
  预约了保姆,安置好法瑟尔,我当天晚上就往约顿海姆赶去。在这过程中我一直告诉自己:不管洛基准备做什么,都坚持自己的立场,同时阻止他做傻事……穿过尼福尔海姆的冰原,进入巨人的国度,向边境的守卫出示了洛基信中夹着的邀请函后,他们放我进去。
  里面的地形变化并不大,因为天色已晚树林中也没有太多人。我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密密尔泉。
  一到晚上,这个被誉为巨人国重点保护地的泉水旁就会竖起护壁,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所以,站在树林中,即便隔得很远都能看见黑暗中银色的光芒,纷飞的金蝴蝶,听见泉水汩汩流淌的清脆声音。
  我拨开树枝,快速走过去,却在靠近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一颗心也提得越来越高……直到我完全走到泉水旁边,才真正被吓着了。
  没有人。
  除了泉水中央巨大的世界之树霸占了视线,周围个人影都没有。
  拿起洛基写的信,又反复读了数次,努力想从中找到一丝误解的地方。
  可怎么看,他所说的时间都应该是一月一日到十日这段时间……而且,神族公历和巨人公历只在年份上有差别,在日期上是完全一样的。
  看着繁星闪烁的天空,我很快放松了下来。洛基说会在这等待,但没道理没日没夜地守候,大概回城里休息了。
  于是我在黑纳林城中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过我就起来了,然后又一次来到密密尔泉水旁边。远远地看到一个弯下的身影,立刻激动地跑过去,但却只是一个路过的巨人。那个巨人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轻佻地笑了笑:“美女,这么早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呀?”
  我没有理他,在密密尔泉旁边坐下。
  “美女,我怎么觉得越看你越像那个弗丽嘉……”他凑近了一些,“难道神族长得都是一个样的吗?”
  我转过身去没有理他。他不屑地啜了一声,走掉了。
  九点以后树林中的巨人开始多起来,有的人会刻意走到泉水这边来看看风景,也顺道把坐在旁边傻子一样的我扫视一遍,然后笑着离开。当然也有人认出我来,在面对我长久的沉默和焦躁的神情后也无趣地走了。
  下午一点过,洛基一直没有出现。我正想再回城里打听打听,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在等人吗?”
  回头看见了守泉水的老者,他长长的胡子几乎覆盖了整个前胸。我点点头,他又问:“是在等洛基陛下吗?”
  听到那个“陛下”,我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前天下午就已经离开了。”
  “什么?前天下午,是月七日吗?”
  “是的。”
  “怎么可能……他给我的信上说一月十日才走。”我又看了遍信的内容,确定上面写的是“十天后”,一字不差。
  “这我不知道。但那天以前的七日,他二十四小时都守在这里。”
  “那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没有说。”
  “那他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守泉者顿了顿,“他看上去很疲惫,仅此而已。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任何人七天七夜都站在同一个地方,都会疲惫。去城里找找他吧,或许他只是太困,一觉睡过去就过了两天。”
  飞奔到黑纳林中,我几乎司遍了所有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人说看到过洛基,甚至还被不少巨人纠缠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我坐在广场的宽大长椅上休息,才被张废弃的报纸吸引了注意。
  那是8日的《黑纳林日报》,头条是“洛基辞去王臣之位神界新年大选开幕”。
  迅速扫了一眼内容,得知洛基因不明原由辞去了阿西尔帝王与华纳部落大臣之位,而且人就像空气一样蒸发,所有媒体都找不到他。早已对其政权不满的阿西尔神族对此备感赞同,很快组织了春季的新任大选。
  我立刻买了一张最新的报纸,更被头条震惊得无法言语——“阿斯加德的奇迹:无光明神的光明神界?”
  若不是上面有一张新神界的图,我一定不会相信这是真实的消息。
  ——阿斯加德的上空变成了诸神的黄昏之前的模样!
  手指颤抖地握紧报纸,又重新读了一遍。报道并没有提到洛基,或许是这一切都来得太急太快,连报社都来不及刊登详细内容就发行了出来。
  约顿海姆的巨人们都在纷纷讨论着这条消皂。有钱的阿西尔神族们甚至已经开始往阿斯加德赶去。
  洛基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要辞掉自己的工作?
  他为什么不等到第十天就离开了?
  他给我的信上面写着“只想见你最后一面”……甚至不敢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已经在城外租了一条金翼龙往阿斯加德赶去。
  已经习惯穿过艾尔夫海姆上空后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被突袭而来的冷风吹得四肢冰凉,或者在刚进入阿西尔部落后就被滂沱大雨淋得浑身湿透……但这一回回来,就连穿过克穆斯通森林时都能感受到从枝叶缝隙中投落的光芒。不仅如此,就连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五火神殿都通明的灯光也被自然光取代。
  汉德城素来以大量骑士、森严的戒律与威严的气氛出名,尤其是城外的巨人墓园,更加造成了这个城市的压迫感。但当我从上空飞过的时候,甚至看见了宽阔的大道上丢掷头盔高声欢呼的骑兵。即便城里的建筑几乎都是深色的,却也随着阳光变得柔和起来……连接神界的千年冰墙已融化了一半,雪水顺着城墙流下,融入神圣达普桥下方的冰河中。我终于进入了阿斯加德的上空。
  覆盖了高大建筑的浓雾变成了盘绕的浮云,有震耳欲聋的龙嚎凤鸣响彻高空。
  遥远的英灵神殿上方,一道金银混光从云层中劈落,直直照射在平台栖息处。几只骨龙与骨凤绕着平台飞了一圈,便飞到上面,沐浴着耀眼的光束……像是被施了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也像是发生了最伟大的奇迹,它们的骨架上不仅长出了鳞肉,还被染了一身银色……就连翅膀也泛着来自至上神界的光点。
  接下来是一批黑龙与黑羽凤凰驻留在光束下。
  如同被撒落了一身金粉一样,它们从光束中飞出时,翅膀间还有点点闪烁的星光抖落……然后,成群成片地穿梭在雪白的云层间,明镜一般的湖面。它们轻点过的水纹处,银色的水仙花灼灼天天地绽放。
  这几乎就是黄金时期的阿斯加德……不,在拥有了无数新建筑与文明标志的情况下,它比以前更加繁盛了。不像华纳海姆的金光那样耀眼,神界云层中的光总是带着点银白色,更为它添加了一丝圣洁与纯净。
  因此,这座城市倏然变成了银白色,包括繁复的建筑,交错的街道,还有神殿门口守卫们的盔甲与银狼。
  更加茂盛的世界之树的叶,还绽放着五彩缤纷的光……这一日,好像所有的阿西尔神族都从房子里出来了,街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都是没有经历过历史的新阿西尔神族,他们看着天空的模样就像是第一次看见玩具的小婴儿。
  其实,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
  曾经幻想过这里变回以前的模样,也曾发自内心期待过。但此时心情却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激动。
  在众神之王、光明之神、太阳之神都不在的情况下,为什么它会变回来?
  迅速扫了一眼十二神般上空的主神雕像,我骑着龙停在了最古老也是最小的众神碑前面,开始寻找熟悉的名字。
  看到金色的“洛基火神”后,我的手抬起来,却迟迟不敢放在上面,生怕一触碰它就会像以前碰奥汀的名字那样,变成死灰色。
  直到手心出了汗,我才闭着眼,将手放上去。
  街巷中的喧哗声久久不停。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重生纪元巨人族新历1242年8月21日——整个人被狂喜冲昏了头。不管这是暂时的,还是我的幻觉。起码这说明了一件事——洛基还活着。
  他或许只是累了,或许承受不住成为众神之王的压力跑了,或许又开始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但不管怎么说,他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并不像奥汀,那样冷酷地离去了。
  阿西尔神族们依旧不苟言笑,但眼中的喜l深深地感染了我。
  来到英灵神殿门口,连士兵都会无视礼喜悦跑过来对我说:“弗丽嘉殿下,您终于回来了,看看阿斯加德,看看这些阳光……这是奇迹,真是奇迹!!”
  站在门前看着这些小伙子手舞足蹈地欢呼了一阵,我走进神殿。
  我站在寂静无人的大殿中,像观看古迹样静静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时光飞纵,又一个年头过去了。
  往事的情节一幕幕上演,潮水一般涌现,却再无法追回。
  那些拥挤的人群渐渐变得陌生,我渐渐变得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就好像身边的人离去,也悄然带走了自已的灵魂。
  洛基,西芙,尤尔,雅恩莎撒,提尔,索尔,霍德,弗雷……曾经命运牵系着的人,都已变成掌心的流沙,被吹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还有一个人……醉酒的夜,昏沉的黎明,听诗人吟唱着动听的歌,金色的阳光下,寂寞的黄昏里,忙碌中攘汗的瞬间……总是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还有他的双眼。
  他们说,神界的夜空之所以是黑色,是因为他有一双藏匿了世间最多故事的眼睛。
  所以,觉得奥汀死了,不愿意想起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而选择离开阿斯加德是错误的。
  只要每天晚上睡觉时看看天空,看着星点犹如凝眸一样眨眼,我就该知道他在身边。这与别人无关,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只要想一想,不同的时间里,我们站在同一个空间,就会觉得一颗心也被填得满满的。
  或许百年前的某一日他也站在这里,站在我所站的地方。或许,也正好在想着消失的我。
  就算两人之间永远隔着历史的洪流,就算错过又怎样。如果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传达最简单的想念,就不曾分开过。
  虽然已无法看到他,触摸他,但最终的灵魂相通已让我再无遗憾。
  过去的爱人,现在的空气,将来他也必定会陪伴我走完这一生。
  这样已经很幸福,很完美了。
  “我知道你在这里。”对着空空的大殿,我轻声说道,“我知道。”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紧接着从我身后传来。
  “傻瓜……又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没有动,也不敢回头。
  但很快,那个声音又次响起:“我不过出去一会儿,你就准备不告而别吗?”
  在一种几乎不受自我控制的意识中缓缓转身,看见了站在神殿门口的人。
  他背着光,光芒在他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银白。
  甚至连揉眼睛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冒着扑空失落的危险,我在头脑空白的情况下飞奔过去。
  看着他微笑着张开双臂,明明知道这是幻觉,却还是闭着眼一头扎入他的怀中……出乎意料的是,不是假象。
  我真的抱住了他。
  甚至能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
  这反倒令我无比诧异,抬起头凝视着他许久都不曾挪开视线:“……奥汀?”
  “我在。”
  “怎么回事……”我捏捏他的手臂,又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不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嗯。”他轻轻笑着,“但我回来了。”
  “你骗我,我亲眼看到你消失,怎么可能……”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他指了指外面的阿斯加德。
  是啊,思念体没有神力。只有真正的奥汀才能让这一切变回来。我看看外面,又看向他:“可是,这么简单就……我不信……”
  幸福不可能这样简单地降临。
  他已是我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存在了,不是吗……“明明是很开心的事,怎么就哭了?”他拭去我的眼泪,温柔地将我抱入怀中,“还是说……见到我反而变得娇气了?”
  再也听不进一个字,不愿意思考。
  只是想拥抱这个人,用尽所有的力气。
  “……奥汀。”
  “我在。”
  “如果你会再次消失……”我哽咽着,却相当冷静地说着,“请在走之前,杀了我。”
奥汀的祝福
十二主神战役的结束与奥汀的正式回归标志着一个纪元的结束。重生纪元也在3022年后宣告终结,随之新的神赐纪元正式展开。
  阿西尔神族在短期内还不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但在新纪元开创与文明进步的粉饰下,阿斯加德比以前更加高贵繁华。
  虽说如此,深冬的夜晚却万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不管是在混沌的远古,还是创世的纪元;不管是落寞的渚神的黄昏,还是辉煌的众神时代;不管是在与爱人对望的星空下,还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这里的冬季的大雪总是铺天盖地,大得几乎将整个神界都吞人无尽的苍茫。
  这里曾有猎猎飘扬的军旗,也曾有翩然起舞的金蝶,更有过伟大神祗们走过的痕迹。而千年的时光,不过是历史的一声叹息。
  脆弱与泪水并不能让生活继续下去。世界偏爱坚强的人。
  我们都活下来了,带着战后残留的鲜血与勇气。
  又一个普通的晚上。夜空泼墨一般覆盖在神界上方,一朵蓝色郁金香在水晶花瓶中摇曳。
  在奥汀不在的时候,我不时会想起他们所说的,关于世界之树的种种疑问。
  从十二主神战役终结以后,世界之树就在雾海之宫的前方多出了枝、r。
  因为整棵神树贯穿九大世界,这新长的枝丫看上去和-般的树一样大。
  众神们都来看过,确定新增的枝叶并不是因为奥汀的回归而增长的,而且寿命也不像整棵树那样漫长。
  “新增的枝丫与殿下很有缘,它的寿命和您一样长。”布莱奇预言后说道,“不,确切说,它原本也有着和树根一样与宇宙同等的寿命,但灵魂却牵系在您的身上。如果有一天您的肉身死去,它也会随着您枯萎。”
  而且自从它生长出来后,每一年的冬季,阿斯加德最寒冷孤单的时候,都会有透明的光芒从它的_方飞出,升入高空,幻化成匕彩的焰火。
  这棵树就像有灵魂一样,能读懂人的心思,替人排遣寂寞。
  看到这些幻灭璀璨的光辉,感受着它们在眼中、脸上忽隐忽现,我突然坚信了别人说在焰火下许愿一定会实现的传说。
  某一个在华纳海姆的晚上,当时我和洛基在一起,随口说了一个心愿,竟这样巧合地实现了。
  ——焰火太漂亮了,如果真的能每年都看到就好了。
  当时,我并没有说和谁一起看。
  或许是新时代即将到来的缘故,不仅雾海之宫前方有新的枝丫,这一年的世界之树也变得特别繁茂,每片晶莹的叶片,缤纷的树枝,都在轻轻旋舞着的大雪中璀璨发光。
  金色光晕,银色星点……已再分不清楚哪一些才是萤火虫,哪一些又是雪瓣。而这棵树在这一切美景中依然如此夺目,用它的光芒照亮了宏伟的神殿。
  重生后首次看到洛基,也是在这拥有万年生命的古树下。
  西芙曾经多次提起一个有趣的话题。她说,人们对自己很在意的人,总是无法在脑海中想起他们具体的容貌。例如,父母,挚友,爱人……甚至自己。
  突然地,我记不清楚洛基的面容了。
  分明只过了五年的时间,我却只记得关于他的非常明显的特征与回忆,例如玫瑰色的发,白皙而精致的脸孔,比寻常神族都高一些的身材,还有我们在一起时简单却奢侈的一年时光。
  相对于神族漫长的生命来说,一年是多么多么的短暂。
  但只要闭上眼,想起洛基,他天使一般甜美的笑容就会模糊地浮现在脑海。他似乎永远都是少年的模样,眼眶也并不深陷,但在他笑的时候,眼睛总是黑黑的,有些孩子气,和一般的大男孩没什么两样。
  在文学、戏剧和历史中,总是会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角色。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无非是倾城的女人和邪恶的男人。自从洛基出生我们都知道,他是典型的后者。人们一直猜测着,激烈如火的性格终将带给他烈火一般的毁灭,他的人生将在壮丽的死亡中画下句点,并且让人叹惋回味。
  上天总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
  许多人都猜测,奥汀的重生与洛基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奥汀回来的时候,虽然洛基的名字还在众神碑上闪闪发亮,但主神神位同时也不复存在。
  只是,他并没有在轰轰烈烈中死去,而是在我们知道他还活着的情况下消失了。悄无声息,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不知别人是否了解,但我清楚地看见,他像永远活在梦幻岛屿的彼得潘,总是没有机会长大。
  自从他离去以后我总是想,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会不会已经变成完全成熟的模样?就像所有成年神族男人一样,有着深陷的眼,形状好看的狭长下巴,就像奥汀那样,只要他站在身边,就算是世界末日也变得不再可怕。
  没有看见洛基,但他真的成熟了。他打胜仗的目的不是为了王位,而是为了得到神位,换回奥汀。这样一来,洛基应该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神族吧。
  摆脱了火神的头衔,他的人生是否会简单幸福很多?
  我坚信,与他的离别只是暂时的。
  但是,他离去以后我做了一个梦,非常真实:他在梦中吻了我,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激情和爱意。吻很干涩,也不再像是以往那样甜甜的……似乎还没有现实美好。然而,在醒来之后还是迷茫了一天。我想这是上天告诉我最终的结果,尽管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怀念,但倘若有一日他真的回来,一切也必然不是以前那样了。
  那个梦结束后很多天我的精神状况都不是很稳定,经常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地流泪,却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这样的心情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包括奥汀。
  和洛基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没安什么心眼儿。想我了就算是半夜也会跑到楼下,情浓之时总是会反复说着肉麻的“我爱你”,两人相处时如果我没有做太过分的事,他其实非常温柔而且好说话。有时候我把他当成是小宠物,时不时地欺负他。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时常怀念的并不是他漂亮的脸蛋,天真的笑容,很多女人都喜欢的野性和霸道,或者是偶尔让我捧腹大笑的幽默……而是他离去后才渐渐被我发现的温柔,那一份其实在我们在一超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流露着的温柔。
  不明白为什么他单纯的离去会带来这么多负担。在悲伤地怀念与空白地忘记之间,后者永远比较幸福。只是要做到,却又太难……现在我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哭泣,此时的伤感也没有失去奥汀时那样刻骨铭心,只是会经常想起一些小事,在任何时间,任何街道,任何人群中,那些事会像是某天和朋友讲的小插曲一样突然涌入脑海……会惆怅,会迷茫,会失神,却不会流泪。
  就像现在,抬头看着世界树枝的一瞬,突然想起他重伤时对我说的一些话,还有他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着,对不起……那些回忆竟已有隔世之感。然后,莫名的惆怅又会不受控制地将我淹没。
  我摇摇头,看向别处。
  是时候学会放下过去往前看了。
  因为,要为很多东西活下去。
  责任,家人,朋友,部落,还有全新的生活与未来。
  而且我坚信,洛基只是暂时离去。我们会等到他回来的一天。
  他只是在寻找一个时机,让自己长大。
  这时,金发的小男孩追着小金龙跑来跑去。新年的晚上,奥汀还是很忙很忙。其实平时我比他更忙,但一到这时候怨气不免堆积起来。
  过去把法瑟尔修理了一顿,又重新回到窗边。拨开拖地的丝绒窗帘,不经意却看向前院那些新长出的枝叶,想起了阿斯加德千年来繁盛奢侈的往事。曾经高壮的巨人,远古的主神,缥缈的宫殿……那个年代的故事,好像已变成泛黄的旧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洛基只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男孩,尽管容貌美得有些邪气,眼神却清澈单纯得几近脆弱。
  对于这个孩子,我一直都很心疼,也发自内心地想要给他一切东西,除了爱情。
  所以,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报他了。
  “……谢谢你,洛基。”
  看着外面犹如仙境的夜景,我轻声说道。也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世界之树彩色的新枝上,有光芒轻轻划过琥珀般的树叶。像是清晨的露珠,也像是树的泪珠。
  洛基……是否有爱过他,是否还爱着他……这样的问题,从来不愿意深入思考。
  我只是一直在等他回来。然后,一定亲口对他说出这句话。
  战争结束后,虽然部落在往重建城市上投人大笔资金,但扛了这么久的重担总算可以从肩头解下,所有神族的精神而貌也自然好了起来。
  神赐纪元5年,在奥汀与众神的引领下,九大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产生着新的变化。每个神族,包括十二主神的命运滚轮也在悄悄转动着……布莱奇和伊登几乎可以说是感情最好也是最矛盾的夫妇。青春女神伊登存在的所有意义似乎就是掌管万年花园。在和平年代,很多爱美的女神总是喜欢拜访她,所以她的生意也就特别好。但她丈夫布莱奇刚好是只在战场上有用的角色'平时说有多闲就有多闲。所以一没了战争,布莱奇基本就变成了超级软饭男,天天跟着伊登瞎转悠。在伊登和女神们讨论苹果护肤法最激动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在后面插上几句。终于伊登不耐烦了,发誓要为他找一些事做。
  众神广场——夕阳中,漫天浮云如同女神的红裙裳,将艳丽褪在了密集华美的雪白楼房上。
  悠扬的笛声中,布莱奇优美悲凉的男声在广场中央流荡:
  渺茫的夕阳淡淡的忧伤童年的歌谣牧羊人在草原上把山望雪落满夕阳红色裙裳上黄叶静悄悄爱妻爱妻你习惯把我伤你人在何方……自从洛基莫名消失以后,华纳部落的上级政权一直动荡不安,几乎整个部落的族人都陷入了寻找洛基的疯狂状态中。这一点让争强好胜的博德十分不悦,在他几次下令强压这种状况后,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海尼尔皇宫——“你告诉我,洛基去了哪里?”
  失控的古尔薇格完全不顾身份地位,一脚踹开图书室的门,扬着大红嘴唇、漆黑睫毛,看着惊愕的博德。
  “我不知道。”博德把头重新埋入书本中。
  “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怕他夺走你的王位,所以你才打压群众是吗?
  你说!你说!”
  “说了不知道。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辞退的。”
  “我才不相信,你肯定是对他施了魔法。你会遭到报应的。”
  “古尔薇格,你是怎么回事?再和我闹下去,我下令把你也扣押了。”
  “你敢!你再威胁我一下,我立刻让人通知西格恩,让她带兵把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华纳神族都歼灭了!”
  “你失去理智了——”
  “你告诉我,洛基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啊!你这个疯女人!”
  虽然神族两个部落已经停止了战争,但这绝对无法阻止他们互相讨厌。
  作为最重要领主之一,芙蕾雅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充当外交大使,于是多次访问华纳部落以缓解双方火药味十足的气氛。
  莫金海港——各个种族的游客、移民者、商人、工人、搬运工等来来往往,从金侬迦裂缝上空吹来的风扬起了港口两人一黑一银的长发:弗雷的发像是吸收了阳光一般,柔软闪亮,衬着那双碧绿色的眼更加梦幻。而他身边的芙蕾雅尽管美艳,却像是一只在阳光下暴晒的吸血鬼——尤其是在听见弗雷没完没了的发言后,更加脸色发白四肢紧绷。
  “妹妹果然是传说中的神界之花,站在这纷纷扰扰的码头,也充满了绝望黑暗的美丽……弗丽嘉算什么,完全不能跟你比。”
  看着弗雷单手捧胸,无比虔诚的模样,芙蕾雅回过头去冷冷地说:
  “说完了吗?”
  “难道我的存在,就这样令妹妹难过?”
  “你是因为想霍德想得不得了,导致女朋友都不要了,希望我帮你转达什么话对吧?”
  “怎么可以把我想得这么坏?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是啊,连续消失一个月,回来以后对方只是想吓唬你一下提了分手,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听说人家哭了两星期,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这里来。”
  “那是因为我受伤在心中。”
  芙蕾雅长长叹了一口气,朝弗雷伸出手:“交出来吧。”
  “妹妹又让我困扰了……”
  “那我走了。”
  “等等……”
  当然,在这一堆别扭的人当中,还有一个孩子是讨人喜欢的——确切说他的年龄比我大,已不是孩子,但因为他的单纯,我从来都不把他当做成人。
  汉德城——宽阔的大道上,高大威武的神殿士兵排成队缓缓巡逻,场面极其壮观。
  走在最前方的是骑士团团长,同时也是军务大臣的黑暗之神霍德。
  霍德身黑色铠甲,红色的长披风拖在马背上,尽管脸很小,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年轻、帅气与英武。汉德城的少女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经意地从街道旁边走过,经常跌倒在金色的马蹄下。
  这时,就在又一个少女倒下,傻兮兮的霍德又一次以为是自己的过失而下马扶她时,芙蕾雅在周围羡慕与嫉妒的尖叫声中降临,把一封信丢到他的手中就走人。
  扶稳少女后,霍德疑惑地扫了一眼信封。上面没有写寄信人名称,但那个特殊的、犹如盛开紫罗兰一样的华丽字体,他却在无数本祈祷圣典的封面上看过。
  他屏住呼吸,打开信封。
  漫天红霞一丝丝浸入汉德城,连带霍德的脸颊也染成了红色。
  好像体内的热量无处可散,在极短的时间内囤积上脸。他小心翼翼又心跳不已地看完每一个字,正准备飞奔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再读一遍,却发现信件最后赫然写着:
  我的黑暗小王子,你觉得上面这段对神灵的剖白放在下个月的祈福中好吗?我在这里卑微恭敬地等候你的回信……霍德的眼变得更加无感情了,看着信,撕掉也不好,回也不好,更不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会这么糟糕。
  总而言之,弗雷这个人,更让他讨厌了……索尔和雅恩莎撒还是那一对传说中让人无法忍受的夫妻。奥汀重生后,刚听说这个消息一小时,索尔已经打包好所有东西,站在黑纳林外面召唤骑宠了。当然,夫唱妇随的雅恩莎撒也不甘落后,在还没告诉亲人的情况下就随着雷神殿下踏上了回乡之旅。抵达神界的当日下午,向奥汀报道加死忠宣言过后,索尔便回去寻找娇妻。
  原本雅恩莎撒在和尤尔聊天,但一看到索尔,立刻把尤尔晾一边和他腻歪去了。尤尔最见不得女人一看到男人就软成一摊泥,所以我在她面前几乎不提奥汀。但雅恩莎撒怎么可能在意她的看法?
  特鲁德海姆神殿——“不要亲了,你们两个——”尤尔愤怒地掀桌,“不是说弗丽嘉会来吗,她人在哪里?”
  “肯定是跟奥汀在一起啦,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闲吗?”
  一小时前,雅恩莎撒的溶液调配能力被尤尔这个门外汉损得尸骨无存,所以她此时说的话也是非常狠毒。在看见尤尔艳丽的脸蛋几乎变成黑色,一后,她在心里疯狂地笑了一会儿,又捧着索尔的脸嗲嗲地说:
  “老公,我爱你!”
  “老婆,我也爱你!”
  “老公,么么!”
  “老婆,么么!”
  “恶心死了,都快去死!”
  说到尤尔,随着这个恐怖的女人野心逐日升级,她已经开始朝着炼金术发展,并打算兼修伏魔官和鬼匠。我怀疑她下一个目标就是干掉奥汀自己当王。
  不少人说两个死党都名花有主让她承受了不少舆论压力。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本人对于这种事并不介意,一是由于她的追求者实在太多(据统计数量是雅恩莎撒单身时的三十九点五倍),其中也不乏优秀者;二是因为对她来说“你朋友都有男人你却单身”就像对一个男人说“你朋友都有乳沟你却没有”一样。
  尽管如此,杞人忧天的人却大有人在。
  伽姆城,伏魔官殿堂——“哟,这不是尤尔美人嘛。”海姆达尔拨着一头亮丽的秀发,歪歪扭扭地靠在尤尔面前的墙上,“怎么,又是一个人?看样子传闻是真的,你很缺男人嘛……要不要考虑跟我发展发展?”
  尤尔取下一支架上的试管和烧瓶,一脚踹在他的胯下,甚至没看他一眼,就开始调配溶液。
  看着海姆达尔捂着命根子跪坐在地下,站在架子对面和一个女伏魔官谈话的莫迪不由得愣住了。
  “这女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他拍拍身边人的肩,朝着尤尔走过去。
  “莫迪,你,你不怕死就去……”海姆达尔颤抖着说。
  莫迪不自在地拧了拧脖子,在海姆达尔身上又踹了一脚,才走向尤尔:
  “嘿,还记得我吗?我们曾经在金宫的晚宴上碰过面。”
  “哦,就是那个追弗丽嘉没得手的白痴吗?”尤尔用发带把头发系上,又继续观察她的溶液。
  奠迪哑然了半天才说:“嗯,就是我。那时候是陛下让我……”
  “拿着这个。”还没等他话说完,尤尔已经把一个试管放在他手上,“溶液变成橙色的时候叫我,如果变成红色你才叫,就直接把它喝下去吧。”
  “我知道了。”
  看着尤尔头也不回地进了藏书室,莫迪一脸幸福地转过头,对海姆达尔做出胜利的手势。
  女伏魔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尤尔不过是叫你拿个管子……现在的男人都疯了吗?”
  提尔在四个月前苏醒了。头三个月内,他几乎体验到了成为国王的滋味。西芙几乎从来不曾这样百依百顺、小鸟依人、有求必应、弭耳受教、唯命是从……消失已久的身为男人的骄傲终于回来了,他开始计划向西芙提出结婚、生小孩和天天做饭的要求时,情况却渐渐改变了,终于到第四个月……伊登街一百一十二号,西芙炼金房——“下午早点下班,跟我去吃饭吧。”
  “不行,今天我可接了个大单子,要接客。”
  “亲爱的,我们还缺钱吗?”
  “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别混为一谈。我缺钱。”
  “为了不让你这么辛苦,”提尔露出他招牌花花公子的雪白闪亮牙齿,“我决定让你嫁给我,当全职太太,只顾享福就好了。”
  “用钱买我,你当我是商品?”
  “没,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你天天操心工作……”
  “这是我的爱好。”
  “可是,与其他炼金术师相比,你的炼金术很……”
  “很什么?”
  “很厉害。”看着稍微缓和一些的西芙,提尔的怨气上来了,“你怎么说变就变,当初我醒来的时候,不是说要永远听我的话吗?”
  “我当然会听你的话,你可是我的国王呀。”西芙露出伪善的笑容,摸摸提尔的金发,然后在他嘴唇上飞速一吻,“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我爱你。”
  提尔愣了愣,一抹笑容荡漾在他的嘴角。他把西芙推在墙上,摘下她薄薄的眼镜,想更深一步地亲吻她……“啊,客人要来了,还有三分钟。”西荚从他的手臂下钻出来,重新戴好眼镜,风情万种地扭了出去。
  当然,所有主神中,日子过得最滋润的绝不是以上这些人,而是我的宝贝儿子瑟瑟(法瑟尔自己不大喜欢这个名字,但我还是坚持这么叫他)。尽管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些所谓滋润的事对他来说并不滋润。
  这个出生于重生纪元3019年光棍节的小鬼也终于八岁了。虽然在神族里他依然只是个小小孩,但继承了他父亲神位的小主神却有了无数称号:星耀之神、火神、森林之神、沉默之神……又因为他是在神赐纪元开创后第一个王子,所以大家都叫他神赐王子。
  神族的能力中只有神力是终生固定的,瑟瑟拥有七级神力。但是,魔力与武力都可以在有上限的情况下无时限增长。去年他的魔力已经达到了九级,武力六级。最可怕的是,尽管他还是不多话,但测试出来的智商已经快超过我了,而且数据还在猛增中。这样的结果实在有点恐怖,再发展下去恐怕会超过曾经九大世界无敌的大魔导师洛基。
  瑟瑟聪明,女神们的脑子也不会钝掉。面对这样一个钻石级的小少爷,她们已在争先恐后地把六七岁的女儿们往我这里送……雾海之宫——“尤茵,快来妈妈和王子哥哥这里……你看王子哥哥的头发多漂亮,又多又亮,真是好看死啦。”
  “茉莉,不要总是盯着王子殿下却又不说话,你这么害羞以后还怎么嫁人呀。”
  “雅莎,笨笨,个子还是这么矮,才到小王子的耳朵,快快长大,要成为和小王子一样的人……”
  在一群团团围上来的年轻妈妈中间,瑟瑟咳了一声,在洛洛飞到人群上方时对它钩了钩肥肥的手指头。洛洛俯冲而下,把瑟瑟载在背上,一龙一人飘然飞出了人群……最近还发生了一件事,不知是好是坏:西芙说好下个月到阿斯加德来看我,当然提尔也会来。但那一天刚好也是尤尔八十三岁的生曰,她说什么也不让我缺席,还叫我把西芙电邀请过去。
  我们也都知道,雅恩莎撒是绝对会去的,同时也会带上她的亲亲索尔。
  尤尔、西芙、雅恩莎撒和我同时在场的状况从来没有过。
  尤尔和西芙见过几次,她俩很投缘。尤尔觉得西美耀眼聪明,西芙觉得尤尔冷艳能干,同时,这两个人对雅恩莎撒小妞的意见不是一般大。
  雅恩莎撒一吃亏就一定会找索尔或者我撒娇。索尔对女人从来都没有法子,尤其是西芙,更是余情未了。所以,在索尔无用的情况下,小妞一定会找我。她的撒娇对我直很管用,但是,对于西芙和尤尔两个强女人,我又总是会退让三分……尤尔起码邀请了两百人参加这个生日聚会。不知道到时候会场会不会变成一个巨大灾难……“在想什么呢?”
  直到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唤回,我才转过头去,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奥汀。
  不过一小时过去,雾海之宫的台阶上已积累了厚厚的雪层。奥汀走出来,大雪立刻落满了他的肩。
  我把这件事大致向他说明了一下。
  “是蛮棘手的。”他把披风披在我的身上,“对西芙不大了解,但尤尔的性格很够戗。”
  我僵硬地笑了笑:“当然,也不排斥有她们三个相亲相爱的可能吧。”
  奥汀乜斜着我,眼中写满了不屑与“你又开始自我安慰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啦。”
  我无奈地叹了一声,泄气地坐在无雪的台阶上,却被奥汀提着胳膊拽起来。
  “这么冷,别坐地上。又不是小孩子了,这还要我教?”
  “可是我累嘛。”
  “累就回去休息。”
  “但是今天的雪好漂亮,我想多看一会儿。”
  奥汀静静地看_,我片刻,说道:“尤尔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七日。”
  “那天晚上我有空,到时候跟你一起去吧。”
  “真的?”我激动地握住双拳,“太好了,根本没有想过你会来,我太高兴了……”
  奥汀又横了我…眼: “你刚才赖皮这么久,不就是指望我说出这句话吗?”
  又来了,久违的一眼就被识破的窘迫感。
  我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奥汀。六瓣的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上,就像一幅黑白分明的油画。他眺望着远处的雪景: “今年冬季大概是十年来最长的吧。”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冬天,蝴蝶都少了。”
  奥汀怔了怔,突然轻笑出声:“你真是一点没变。”
  “当然变了很多,但好的东西就是要留下来呀,例如少女一般的浪漫情怀。”说完这句以后被自己冷了一下,我挥挥手,“当我没说过。”
  “虽然我也希望冬天快些过去,但明天之后的十天内都会很忙,时间还是过慢一点吧。”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样厚。”
  “……不理解你的意思。”
  “你有多爱我大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是要假装成一副忙于正事无心理睬我的模样呢?”
  奥汀有些哑然。从他回来以后,以前不论在政事还是家事上都以王者身份凌驾一切的气势被我削弱了很多。而卑鄙如我也不打算在短期内放过他。
  相反,为了回报他当时让我使劲掉眼泪的仇恨,我还会变本加厉地占他的小便宜。
  见他不说话,我更来劲了,眯着一只眼,用非常奸诈的小人眼神看着他:“其实你是想告诉我之后会很忙,今天想多在我身边待一会儿,让我牺牲睡眠时间多陪陪你,对吧?”
  奥汀轻笑:
  “我觉得我的退让你有些得寸进尺了。”
  如果换作以前,这样一句有点重量的话一定会把我吓得几天睡不着觉。
  但我再不怕他,反而走上去,抬头,大胆挑衅地看着他:
  “你才知道吗?我对你怨气很深重。在这些怨气发泄完之前你如果对我发火,我可会立刻离开你。”
  他还是和以前那样不多话,手插入长发间捧住我的头,低下头来在我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额头贴着我的额头,在很近很近的位置悄声说道:
  “我知道。”
  他颈项间的金蝴蝶项链在雪光中闪亮。一时有些恍惚,我伸手捧着那个坠子,说:“你还是修因时,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奥汀只是笑,并不回答。
  银色光辉中,他的眼眸深邃而美丽,足以容下整个世界的光芒,却写着满满的故事……纵横九大世界的英气,潮起潮落的盛衰历史,令人心碎或是心动的记忆片段……不由自主将手指移到他的下颌,脸颊,小心地捧住。
  “当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偶尔想起我……对吗?”
  “为什么想知道?”他扬起嘴角。
  回想起觉醒之后两人之间的种种,他的冷漠与回绝,伤人至深的背影,还有在我面前消失的刹那……即便过了五年,这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依然无法缓解。只能看着他,苦涩地笑: “因为在你消失以后,我每天最害怕的时刻就是早上睁眼的瞬间,不想面对没有你的世界……尤其是在梦到你以后。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只是想确认……”
  奥汀一本正经地想了一会儿,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刚好跟你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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