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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 by 十四郎(番外全)

_3 十四郎(现代)
  “你是个男人,而我,是个女人,对吧?”
  鉴于辛湄表情难得如此严肃,陆千乔觉着自己好像得给她一点面子,于是用手遮住光,木然点点头。
  
  “很多据说特别有学问的老头儿都写书,说男女授受不亲,又说什么非礼勿视。男人要是不小心看到一个女人的肌肤,就要娶她做老婆,对吧?”
  陆千乔在她柔软的声线起伏里昏昏欲睡,又点点头。
  “那……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你也知道吧?”
  他快睡着了,随着本能点头。
  
  辛湄使劲一拍手:“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解手!”
  她腰上拴着那根捆妖索被他攥在手里,实在走不远,解手又是个要露出肌肤的干活……好吧,露的又何止是“肌肤”……
  
  陆千乔放下手,面无表情地与她对望,半点反应也没有。
  辛湄重复:“我要解手。”
  他依然没反应,只是眨了眨眼睛,茫茫然一般。
  她泪流满面起身了,找棵还算粗壮的大树,猫腰躲在后面,一面还哽咽:“你……你不许偷看!”
  
  装模作样躲了半日,对面依然没声音,辛湄急了,探头出去大叫:“你怎么能真的没反应?偷看别人解手是很恶劣的趣味!”
  陆千乔愣愣地眨眨眼睛,然后……然后他打个呵欠,翻身立即又睡着了。
  原来居然是个会赖床的!
  
  辛湄扑上去使劲抽他脸:“起来起来起来!”
  手腕被人抓住了,终于被抽醒的陆千乔面带寒霜,头发凌乱,仰面躺在地上瞪她:“你胆子真不小!”
  她大怒:“我要解手!”
  
  解手,这个词有点陌生,还有点熟悉。陆千乔刚睡醒的脑袋不太灵光,思忖半晌,突然悟了,霎时间脸上表情从震惊发展到愧疚再发展到恼怒,最后变成了羞赧。
  他飞快松手,像被烫到似的,眼睁睁看着辛湄奔向密林深处。
  
  陆千乔此时已全无睡意,起身扒扒头发,身上却掉下一张符纸,相当眼生,应当不是自己的。符纸是用千年梧桐的树皮炼制而成,适合鸟类灵兽栖身,想来应当是辛湄方才动作剧烈不小心掉下来的。
  是她的坐骑,那只鹈鹕吧?
  他端详片刻,将符纸折了一道,放进自己怀内。
  
  这个……他在这方面没经验,那个……女人…需要多长时间?一炷香?两柱香?好吧,给她顿饭工夫,如果不回来,他就…就再等顿饭工夫……
  看看天色,现在过去多久了?她还没回来,要不要追上去看看?不,还是等一下……万一那什么……还是再等一会儿好了……
  陆千乔生平第一次艰难地纠结了。
  
  三顿饭的时间过去,他霍然起身,正要去寻找,却听身后传来脚踏枝叶的细微声响,回头,便见一脸不爽的辛湄怀抱一捧新鲜菌菇,满身露水地回来了。
  “你……”他犹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辛湄板着脸把菌菇丢在地上,刚才是多好的逃脱机会啊!可翻遍全身上下硬是没找到秋月栖身的那张符纸,估计是刚才抽他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可恶!失去坐骑,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根本是寸步难行!更不要说逃走了。
  
  “……秋月在你那里?”她问。
  陆千乔想了想,点头。
  “不许你伤害它!”想起陆千乔昨晚说烤鹈鹕,她就慌神,“秋月很老了,肉很粗糙,一点都不好吃!”(秋月在陆千乔怀里哭:人家才六岁不到,哪里老了?)
  陆千乔默然片刻,道:“那要看你听不听话。”
  辛湄抱住胳膊倒退一步,视死如归:“哼!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他觉得跟她正经说话,绝对是个错误选择。
  
  把她刚摘来的新鲜菌菇粗粗挑选清洗一番,放进昨晚剩下的面汤里,烧滚就能吃了。和昨晚一样,他盛了一碗放在她脚边,辛湄别过头做傲骨状:“我不吃!除非你把秋月还我!”
  哦,不吃就不吃吧。陆千乔很淡定地自己吃起来,面汤里的肉干因为泡了一夜,香味都已经蔓延开,看形状似乎也酥软了不少。
  他肯定是故意的,因为他那碗里盛了好多肉,大快朵颐时,香气四溢。
  
  辛湄偷偷瞥了他好几眼,见他埋头只管吃,也不看自己这边,便悄悄伸手去拿碗。指尖刚触到边缘,便听他动了一下,她闪电般缩回手,继续做傲骨状。
  他似乎无奈地笑了一声,隔一会儿,他说:“别闹,吃饭。”
  声音平静,不是恶意讥诮。
  辛湄泪流满面端起碗来:秋月啊!我不是个好主人!且等我吃完饭再考虑怎么从魔王手上救你呀!
  
  *
  
  辛湄本来以为他会拽着自己去白头山找眉山君,谁知一路穿山越岭,几天后,两人又回到了皇陵。
  第二次走在开满樱花的神道上,她觉得自己已经十分淡定了。好在这次陆千乔没把她丢屋子里关着,全程一直拴在身边,直到进了一个叫归花厅的小厅里。
  
  “将军,您回来了。”
  斯兰端茶上来,恶狠狠地剜了辛湄一眼,他还记着那一夜她把自己打晕的事情,这绝对是他斯兰一辈子的耻辱!
  辛湄装作没看见,四处抬头看归花厅的装饰,一面拉长耳朵听斯兰汇报这些天皇陵大小妖怪的事。
  
  “自从将军您替桃果果从虎妖那里夺回内丹后,他这些天一直闭关潜修,昨天刚大愈,容貌已经恢复如常……赵官人说他最近呕心沥血写了一部新的戏折子,这次绝对配得上将军雕的十二人偶……西北边的熊妖第五十三次来向映莲姑娘提亲,用白色莲花铺了一路,被映莲姑娘一把火烧了……”
  
  她听得无聊,忍不住要打呵欠。好容易等斯兰说完,陆千乔又出了归花厅,沿着斜斜的小山坡上去,山坡上开满了雪白莹润的梨花,林中有两人在说话,因听见脚步声,一齐转身,见是陆千乔,不由大喜。
  
  “千乔大哥!”
  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个子少年有些腼腆地唤了一声,他面容尚算俊俏,只是圆圆眼圆圆脸,还有些稚气。背后张开一双嫩黄色的大翅膀,似乎是因为激动,翅膀在沙沙舞动着。
  
  陆千乔点头:“都好了?”
  
  少年有些脸红:“是啊,已经痊愈了。千乔大哥,总是给你添麻烦……要不是你阻止我,差点就犯下夺取凡人魂魄的大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贪玩乱跑。”
  
  后面传来动听的女子笑声,一个穿粉红罗裙的美貌少女走到少年身边,含笑道:“果果好了之后就一直念叨这些。我倒觉得你没了内丹那段时间,十一二岁的模样比现在可爱些。”
  桃果果脸更红:“映莲姐,你就会笑话我……”
  
  说罢忽然看见陆千乔身边站着个面如桃花身似杨柳的姑娘,两眼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知想着什么虚无缥缈的心事,他不由一抖,跳起来指着她大叫:“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辛湄愕然收回视线望他,上上下下打量两遍,她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咦?你不是那个扮厉鬼的小鸟妖么?”
  
  桃果果对她又惧又恨,手指头一个劲抖:“你你你……你这个坏女人……”
  辛湄认真地看着他:“嗯,你长大了,背后的也不是鸡翅……变成正宗鸟人了。”
  桃果果脸色一绿,颤巍巍地收了翅膀,最后嘴巴一扁,哇一下哭了,掉头就跑。
  
  映莲笑了起来,看看她,再看看陆千乔,声音温和:“陆大哥素日不与女子亲近,真想不到竟会和辛姑娘投缘。想来小妹可以喝到陆大哥一杯喜酒了。”
  斯兰在后面忍不住插嘴:“映莲姑娘,你搞错了。她是将军的阶下囚!这种丫头,将军怎么可能……哼!”
  映莲显得十分惊讶:“怎会如此?”
  
  陆千乔没有说话,只是拽着捆妖索,辛湄不由自主随着他往前走,一面说:“我要沐浴。”
  他的手又抖了一下,回头面无表情看她。
  她板着脸:“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放开我,不然就是想偷看。”
  “今早你沐浴过一次。”
  他说出事实。
  “我又想浴了。”
  她十分蛮横。
  陆千乔不回答,拽着她继续往前走。
  辛湄急了:“你、你要偷看?!”
  他好像笑了,是带着讥诮和一点点戏弄的笑:“想来和看门板也差不多。”
  “你……”她大怒。
  
  映莲看着他二人旁若无人边走边说地去远了,半晌无话。
  斯兰有些不忍,低声道:“映莲姑娘,真的只是阶下囚。那丫头会破解云雾阵,将军怕她泄露出去,所以才用捆妖索拴在身边。”
  映莲微微一笑,转身便走:“斯兰大哥,你多想了。我不过好奇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陆千乔……他很纯情的。。。
同心镜显灵
  那天辛湄还是没能沐浴成,陆千乔把她关在归花厅,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下午。
  
  “你到底要怎么办?”辛湄扶着下巴,有些无力,“拴着我,一直到死?”
  陆千乔摩挲着一块质地很次的杂色玉,沉默良久,方道:“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我须得确保皇陵无恙。到时候如果……我还在,自然放你走。”
  辛湄大惊:“那你要是不在了?”她就被栓在皇陵,直到饿死?
  他没有回答,只是心事重重地看着手上那块杂色玉,目光深沉。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酒楼,傅九云说战鬼一族半数都死在二十五岁那道坎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眉山大人说他是战鬼,所以……再过三个月他就满二十五岁,要死了?
  辛湄抓抓脑袋,绞尽脑汁:“那、那个,天无绝人之路……你也别太难过,须知死是不同的,有的人死如轻尘,有的人就重如山峦,你要努力让自己变重一点……”
  陆千乔的手指僵住,抬头看着她,询问:“……你是在安慰我?”
  “是啊是啊!”能看出她的苦心,真不简单,“说不定你二十五岁那天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别想太多啦!”
  
  这两句还像点样子。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外面热闹的锣鼓丝竹声倾泻而入,水池上搭了个戏台子,看样子赵官人的新戏折子是在今晚上演,群妖们坐在池边叽里呱啦,有的嗑瓜子儿,有的指指点点,开心得没心没肺。
  
  “人偶戏?”辛湄凑过去看,眼睛顿时亮了,“是我没看过的!”
  
  *
  
  赵官人的戏折子素来煽情,戏未过半,台下早已哭声一片。
  
  桃果果躲在归花厅窗台下跟斯兰打赌:“狗血赵这次还是用老梗,死主角死爹娘死好友。我赢了,斯兰大哥你得给我钱。”
  斯兰黑着脸赔了一串钱,赵官人先前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这次的新剧和以前的绝对不同,谁知还玩老一套,下次再也不能听他鬼话。
  对了,这次他用的人偶是将军闲来无事做的那十二只,这天雷滚滚的剧情,不会让将军勃然大怒吧?
  
  斯兰偷偷转身,只见将军站在窗前,神色平静里带着一丝无奈,无奈里还带着那么点儿无措,低头看着身旁痛哭流涕的辛湄。
  “噢……太感人……太经典了……”
  辛湄用手绢捂着脸,那手绢已经湿透了,还在往下滴水。陆千乔左右看看,犹豫半天,还是从自己袖子里取出帕子递给她。
  “……真那么好看?”他不确定地问。
  她接过来擤鼻涕:“太棒了!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动人的戏!特别是那些人偶,做的真棒,和活的一样。”
  
  据说,那十二只人偶是将军做的哎……这孩子有眼光。
  
  “是么,”陆千乔神色瞬间缓和了,说,“明晚还有人偶戏,还是这些人偶。”
  
  斯兰僵硬地缩回去,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刚才的一定是幻觉吧?嗯,没错,幻觉幻觉……
  
  辛湄一双眼哭得和兔子眼一般红,殷切地看着陆千乔:“我能找赵官人要签名么?还有那个做人偶的师傅。”
  陆千乔觉着她的兔子眼从没这么可爱亲切过,暗咳一声,捆妖索情不自禁就放松了几寸,牵着她去外面找赵官人要签名。
  
  桃果果在窗台下勃然大怒:“坏女人居然勾引千乔大哥!斯兰大哥,你怎么不赶走她?”
  斯兰唯有无语凝噎。
  
  其时赵官人正指挥小妖们整理道具,忙得满头大汗,一根老鼠尾巴从衣服下摆伸出来透气。皇陵有数不清的殉葬珍宝,他戏里用的道具都是真货,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将军必然会把他的尾巴拔下来塞鼻孔里。
  
  “小心点!那个同心镜很脆弱的!”
  因见某小妖被石子绊得踉跄,赵官人不由急得大吼。小妖被吼声吓得一哆嗦,同心镜就这么滴溜溜滚到了地上,一路滚到辛湄脚边,把她脚踝撞得剧痛无比。
  
  “……铜镜?”
  辛湄弯腰捧起这面一尺长宽的铜镜,镜面居然粗糙暗淡,根本照不出半个人影。
  “是不是摔坏了?”她反手递给陆千乔。
  
  他还未来得及接,只见暗淡的镜面上白光骤然一闪,瞬间又化作点点萤火四下散开,方才粗糙的镜面此刻居然变作深夜般的黑,里面倒映出一对深情相拥的男女。
  萤火在两人的发梢上盈盈欲滴,光华似水……那场景,怎么看怎么缠绵动人。
  可是……可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好像是她和陆千乔哎!
  
  辛湄看呆了。
  
  赵官人在狂吼:“同心镜同心镜!这么多年居然显灵了!老天开眼!将军的真命天女就在这里呀!”
  群妖“嗡”一声炸开了,斯兰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镜面上相拥二人很快就消失不见,辛湄捏着同心镜犹豫着要不要再看一遍。赵官人早已含泪冲过来抓住她的袖子一顿摇:“姑娘,你要好好待我们将军……”
  
  同心镜被丢在他脸上,陆千乔拽着一头雾水的辛湄转身便走。
  “是怎么回事?”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面无表情:“回去,睡觉!”
  
  他的心情好像又不好了……辛湄闭紧嘴巴,这次很识趣,一直没说话。
  
  *
  
  从那晚开始,陆千乔的心情似乎就没再好起来,往常还会和她说几句话,现在直接把她当做空气。有事没事他就叫几个人去归花厅不知密谋什么,把她拴在外面的树上。
  
  这天太阳很好,辛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抓了小石子儿丢在归花厅的窗户上玩。
  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了,陆千乔远远的、居高临下的、隐忍的——看她一眼。
  辛湄急忙挥手:“你谈完了?”
  她要吃饭喝水解手沐浴……
  “……安静。”他摔上窗户。
  她又丢了一颗石子,“咚”一声砸在窗户上,里面再也没声音。
  
  “呵呵,陆大哥最近几天好像在生辛姑娘的气?”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辛湄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粉红罗裙的美貌姑娘站在树下捂着嘴看她。
  “这样拴在树上,倒像一只狗。”她笑得真是恰到好处。
  
  辛湄努力思索半晌,终于想起她的名字:“红莲姐姐,你穿这一身往树下一站,看着真像我大姑,亲切的很。”
  “是映莲!”
  映莲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拼凑笑容,一面不忘摸摸脸,她……应当还年轻吧?怎么就像她大姑了呢?
  
  也可能是眼前的小丫头太过鲜嫩,雪白饱满的脸颊,纯善灵秀的眉眼,带着凡人的十几岁少女才有的那种独特天真娇憨。女妖再也不会有这种无邪。映莲不免黯然。
  何况,同心镜居然可以映出她和陆千乔的身影……
  映莲叹一口气,又羡慕,又愤怒,还有点儿怜悯。
  
  “看你被拴着,怪可怜的,想不想离开?”她笑着问。
  想!辛湄使劲点头。
  “那,姐姐偷偷把你放了……好不好?”
  好!辛湄感动的满含热泪。
  映莲垂下长袖,盖在树干上,抬眼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得意,也有幸灾乐祸。
  
  “你顺着我幻化出的虚空红莲一直走,皇陵西北边就住着我的朋友熊妖,你就暂时住在他那边。等一切平息了,姐姐再偷偷送你离开。”
  辛湄捏着手里的莲花瓣,走了老远不忘回头看看,好心的映莲姐姐还在原地冲她挥手告别。
  
  事实是,据说皇陵西北方向住着一只相当有名的熊妖,附近的女妖,从一岁到一百岁,提起他便要花容失色。
  ——当然,以上这些辛湄完全不知道,她正蹲在路旁,摘了一朵野花揪花瓣。
  
  “回去……不回……回去……不回……”
  最后一片揪完,上天给她的旨意是:不回去。
  辛湄揉揉眼睛,起身继续走。
  秋月,对不起,我真不是个好主人……你要撑住,在我找人救你之前,千万不要被烤成鹈鹕干啊!
  辛湄现在很伤感,一边抹眼泪一边顺着虚空红莲往前走。
  
  迎面忽然出现一个穿黑衣的高胖男人,腾云驾雾一般飘过来,与她擦肩而过,低头看看她,突然停下了。
  
  “小姑娘,是迷路了吗?”高胖的怪叔叔露出慈祥的笑容。
  辛湄头也不抬:“走开!老娘心情不好!”
  “这么凶!”怪叔叔愕然,随即继续慈祥的笑,“叔叔就喜欢泼辣的小姑娘。要不要去叔叔家里玩?叔叔给你买糖葫芦吃。”
  辛湄含泪抬头:“真的?”
  怪叔叔使劲点头:“十足真金的真!”
  “……我要吃烤肉,还有米粉。”
  “都有都有!”怪叔叔喜滋滋地搀着小姑娘,把她领回家了……
  
  ——听说那只熊妖最喜欢美貌女子,动辄以美食糖葫芦这种低劣手段诱拐纯真少女。
  那小丫头眼下已经被诱拐走了吧?
  
  映莲一次处理完情敌和讨厌的追求者,浑身上下都轻了十几斤,哼着小曲回池塘睡午觉。冷不防桃果果突然从树顶跳下来,皱着眉头看她。
  
  “映莲姐,你怎么能让一个凡人去熊妖那边送死?”
  
  他偷听了好久,对这种行为十二分的不能认同。熊妖那家伙又好色又粗鲁,力气大得吓死人,偏偏还喜欢装风雅,皇陵附近的女妖见到他都是避之不及的,她居然把辛湄往那边送。
  
  映莲并不惊惶,只笑了笑:“你忘了她把你打得晕过去?”
  桃果果脸一红:“那是另外一回事,她打我,也是……也是我有错在先,想抢她的魂魄增加功力。可是把她推到熊妖那边就不一样了,那是陷害她!”
  映莲不在乎地笑:“被人骗只能说明被骗的人太蠢,她居然还可以让同心镜显灵……笑话,我会输给她?”
  
  “映莲姐!”桃果果急了。
  
  她拍拍他还有些稚嫩的脸颊,跳入池中化作一朵盛放红莲。
  
  “果果还太嫩,女人遇到情敌,什么恶毒的法子都能想出来。你长大后千万不要找女人,和你弟弟过一辈子好了。”
  
  哎呀,睡觉睡觉……心头一个重担放下的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闷骚真是个萌点啊……最近超萌闷骚男……
纯情点的更好,我老了,一时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骚妖孽有点不适应,纯情闷骚男也很不错呀~
人间惨剧
  熊叔叔的家在遥远的另一座山顶,那里开满了鲜花,金碧辉煌如同仙宫。有清澈见底的池塘,有丈余大小的红头鲤鱼。有美女,有……糖葫芦。
  就是没有烤肉和米粉。
  
  辛湄咬着一颗山楂,酸的直皱眉头。
  
  熊叔叔坐在对面,拿着一把扇子做风雅状,时不时深情凝望她,柔声细语:“小湄,你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明亮。”
  她咽下山楂,看着他的脸,人家都这样夸她了,她得想几句好听的报答回去。
  “你……呃,你也很好看,就是胖了点,不过很亲切。看到你就想到我家后院里的大花。”
  她有点想家了。
  
  熊叔叔惊讶:“大花是谁?”
  “一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猪。”
  
  “啪”一声,他手里的扇子掉在了地上。熊叔叔抱着头痛苦欲绝地跳起来。
  他最恨别人说他胖!
  低头看看自己的熊爪,他想在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抓几道印子。可是……可是她那么无辜地看着自己,雪白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珠子……怜香惜玉真的是一种罪过啊啊啊!
  
  “熊大叔,糖葫芦很好吃。不过我更爱烤肉和米粉。”
  辛湄吃完两根糖葫芦,觉得更饿了。
  熊叔叔思忖片刻,忽然露出个邪佞魅惑的笑,温文尔雅地将扇子一收:“小湄可有雅兴与我共饮一杯佳酿?”
  喝酒啊?辛湄难得露出犹豫的神情,不过最后还是点头了。
  
  熊叔叔心中越发狂喜,俗话说,酒乃色媒人,醉酒的女人随便你对她怎样为所欲为,她都只会神魂颠倒。
  他回头吩咐女妖们:“去准备烤肉和米粉,再上一坛十年佳酿。”
  
  *
  
  陆千乔纵身一跃,如大鸟一般掠过茫茫树海。
  
  午后桃果果来归花厅找他,满脸欲言又止,最后只朝院子里指了一下——原本应当拴在树上的辛湄消失了。
  “是谁做的?”他问。
  桃果果死活不肯说,只道:“千乔大哥,那姑娘是被西北边的熊妖抓走了,你还是赶紧去救她吧。”
  西北边那只熊妖早已臭名昭著,被他抓到手的女妖兴许还能苟延残喘,若是凡人……只怕不能活命。
  
  陆千乔的眉毛拧了起来。
  他竟有些焦灼,不能压抑。
  
  再一个纵身,他落在熊妖的府邸前。
  
  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倒是会享受。一脚踹倒两道宫门,灰尘瞬间扬起,里面安静了一刹那,待尘埃落定,陆千乔取出新做的木剑,正打算大开杀戒,却见宫殿内那些漂亮的被掳来做仆人的女妖们个个鼻青脸肿,双眼含泪。
  
  一见陆千乔,她们和得了救星似的,连滚带爬过来抱大腿,放声大哭:“是皇陵的将军大人!我们终于有救了!求求你……求求你把那个煞星赶走吧!”
  陆千乔只得退了两步:“那只熊妖在哪里?”
  女妖们哭得更伤心:“大王在后殿!将军您再不快去救他,他就要被那个煞星打死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提着木剑闯入后殿,入目处全是遍地狼藉,花瓶碎成渣渣,池里的红头鲤鱼翻了白肚,帐子被扯得乱七八糟,更有几个满脸是血的女妖在号哭。
  他站定在后殿门前,突然有些犹豫,不知道门后会出现什么怪物。
  
  轻轻推开沉重的宫门,“吱呀”一声,光线倾泻进阴暗的内室,他一眼就看到了辛湄,她正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手里捏着一只偌大的青铜酒爵。
  传说中的采花贼熊妖好似一摊死肉躺在她脚边,一只爪子搭在桌子上,早已口吐白沫不省熊事。
  辛湄一只脚踩在他软绵绵的肚皮上,突然笑眯眯地给自己倒满一酒爵的酒,细声细气地说:“熊大叔,再来猜拳。”
  她捏着他的爪子使劲甩,一时又大笑:“你又出五!我又赢了!”
  说罢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笨重的身体就斜斜飞了出去,撞歪一片桌椅,勘勘落在陆千乔脚边。
  
  他沉默了。
  
  辛湄端着酒爵娉娉婷婷走过来,她醉酒的时候反倒比平日显得淑女,雪白的脸上染了红晕,眼神又亮,又迷惘,唇角挂着标准闺秀笑容。
  一见陆千乔,她愣了好久,突然把酒爵一丢,朝他恭恭敬敬行个万福,声音温柔又甜蜜:“这位公子,面瘫是病,要早点治。我认识一个绿水镇的大夫,针法极好,帮你介绍一下吧?不用太感谢我。”
  
  陆千乔被气得差点笑了,上前打算制住双手将她拖走。谁知她醉酒后力气居然奇大无比,抓起一只一人多高的青铜烛台就丢过来,嘴里还特别好心地提醒:“小心啊,要扔了。”
  他只好退几步。
  
  几个鼻青脸肿的女妖拽着他的袖子流泪:“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大王吩咐我们备好佳酿,只说借个酒兴会更有意境。谁知……谁知她喝醉就开始发疯,拉着大王玩什么行酒令,一巴掌下去,大王的牙就全被打掉了……可怜的大王!他会不会死掉?”
  
  陆千乔看着后殿里乱七八糟的景象,忍不住叹气,抬手敲敲殿门,他说:“想吃烤肉和米粉,就到我这里来。”
  辛湄从桌子下面探出脑袋,像一只充满警觉的野生小兔子,揣摩他话里有几份真意。
  他作势要走:“不想吃我走了。”
  阴影里那个姑娘立即蹦了出来,陆千乔就势擒住她两只手腕,反手轻轻在她颈侧一劈,她就软软地落在怀里了。
  
  女妖们一股脑冲进后殿,哭天抢地的扶起熊妖,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奈何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是人间惨剧啊……
  陆千乔抱着辛湄,无声无息离开了熊妖的府邸。
  
  到外面山风一吹,酒气冲天。他皱了皱眉头,嫌弃地用单手把她拿开,四处找水源,打算把她丢水里清醒一下。
  她却像只酒气冲天的小兔子,哧溜一下钻进他怀里,揽着脖子不放手,隔一会儿就说句梦话:“爹……相公……我买的……”
  他忍不住低头看看她的脸,满面晕红,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多么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前面就有一弯清泉,大可以将她丢下去洗洗酒气,顺便叫她清醒一下。可他不知为什么又不太愿意。她的胳膊软软地勾在脖子上,五根手指软腻得像白云,发烫的脸颊贴在颈部肌肤上,吐息温热酥|痒。
  他舍不得把睡得这样香甜的她弄醒。
  终于还是把她的脑袋扶扶正,重新用两手抱着,一步步慢慢走回皇陵。
  
  *
  
  “知道错了吗?”
  斯兰坐在椅子上,面似寒冰,语调阴冷,审问半躺在床上的辛湄。
  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颗脑袋,脸色有点发青,还在不停打喷嚏——每次喝完酒都会这样。
  揉揉酸疼发胀的脑袋,她喃喃:“错什么?”
  斯兰恨不得掀了床:“你把熊妖打残了!人家管咱们要医药费!这也算了,你居然还敢劳烦将军把你一路抱回来!胆子真不小!”
  辛湄一点记忆也没有,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说!是谁把你放走的?”
  呃,这个嘛……她想了想:“我不说。”
  映莲姐姐偷偷放走她,她绝对不会把她供出来的!这才叫义气!
  斯兰气得眼前金星乱蹦。
  
  门突然开了,陆千乔走进来,示意他:“斯兰,你出去。”
  斯兰含恨拂袖而去,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居然让这丫头和将军令同心镜显灵!
  
  陆千乔走到床边,伸出手,辛湄下意识地想躲,下一刻他温热的掌心却轻轻摸在了额头上,贴住片刻,又缓缓撤离。
  “你的体质不适合喝酒,喝完必发烧。”他扯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待会儿记得喝药,早些退烧。”
  辛湄愕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刚才斯兰说自己喝醉了,是他一路把自己给抱回来的,便低声道:“那个……谢、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半晌,方道:“至于是谁放走的你……”
  不等他说完,她立即打断:“我就不说。”
  他顿了顿:“不说也罢,下不为例。等你病好了,随我离开皇陵。”
  反正还是囚禁她,去哪里不是一样?辛湄嘟着嘴不说话。
  
  陆千乔缓缓从怀中抽出秋月栖身的那张符纸,晃了晃,她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我不会再用捆妖索锁你。”他说,面无表情,“你的灵兽暂时放在我这里。你逃一次,我烤它一条腿,逃四次,它的翅膀和腿就都没了。你自己斟酌。”
  
  太……太狠毒了!辛湄目瞪口呆。刚才她做什么要跟这个蛇蝎心肠的男人道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走出房间,房门轻轻合上了。
  
  *
  
  据说发烧的人要多晒晒太阳,第二天低烧还未退,辛湄便裹着棉被在院子里晒太阳。
  陆千乔还在归花厅,这次没关窗户,他低头不知在写什么,一边写一边说,周围那些人便连连点头,神情认真。
  好像确实有点将军的架势。
  
  她揉揉烧得发疼的眼睛,打算眯一小觉,忽然感觉树后盘着团人影,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她好奇地伸长脖子,就见映莲缩在树后,两眼放光地望着归花厅内,一会儿对花流泪,一会儿又迎风叹息。
  
  “映莲姐姐……”她这是做什么?
  映莲大吃一惊,待回头发现是她,脸顿时黑了,转身欲走。
  辛湄冲她小小挥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
  一席话说得义薄云天。
  映莲摔了一跤。
  
  辛湄蹭过去,顺着她方才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角度真不错,刚好能看清归花厅里的景象,还不至于被人发现。看看窗口,眼下站着的人是斯兰。
  她恍然大悟:“你暗恋斯兰啊?”
  映莲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又怕她嚷嚷出去丢脸,只好忍无可忍捂住耳朵。
  辛湄理解地点头:“我懂我懂,戏里说过,暗恋才是最美的。每天躲在树后偷看他,也是一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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