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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天成 by 十四郎(番外全)

十四郎(现代)
作者:十四郎
【文案】
这是一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年代,勇敢的少女啊!踏上了征途……(误)
*
据说媳妇是可以花钱买的,那相公一定也可以花钱买到。
辛湄什么都不多,钱最多。
她要给自己买个又好看又好用的相公……(大误)
*
抓头ing,文案好难写,就这样吧~回头想起来了再改。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辛湄,陆千乔 ┃ 配角:眉山君,甄洪生,辛雄,很多 ┃ 其它:看标签,这是正剧
1 梦中惊鸿
  过了五月,辛湄便要满十六岁,她爹最近也越来越愁心。某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小湄啊,你看大师兄如何?身体壮,人又老实,你嫁给他绝不会被欺负。”
  辛湄正在夹肉丸子,一下没夹好又滚了回去。她想了想:“……也成。”
  
  门外传来一阵水盆翻倒的声音,推窗一看,大师兄正掩面狂奔,惊慌失措。
  辛雄奇道:“你在做什么?”
  大师兄泪流满面扑将过来:“师父!弟子早已有心上人!求师父不要把师妹塞给我啊!”
  辛湄又在夹肉丸子,又没夹好,这次滚到了地上。
  
  辛雄素来是个善心的师父,不好意思强迫自家弟子娶女儿,只得罢了。
  
  眼看五月将至,辛雄越发烦躁。某日吃晚饭,他又问:“小湄啊,你看二师兄如何?皮肤白,嘴巴巧,跟着他你每天都开心。”
  辛湄想了想:“……也成。”
  门外再次传来水盆翻倒的声音,这次是二师兄掩面狂奔。
  
  辛雄只得放弃让兔子来吃窝边草的念头。
  
  从辛湄十五岁开始,辛雄就开始操心婚事了。辛邪庄说富也挺富,说有名也确实有那么点名气,一直靠着豢养灵兽,贩卖给各大修仙门派为生。这样的人家,辛雄又不是什么吝啬之辈,想找个女婿其实非常容易。
  
  奈何辛湄刚满月的时候,辛雄鬼使神差请了娑罗山的玉清仙人来批命,玉清仙人凝神算了半日,最终摇头:“令嫒命格十分奇特,将来的姻缘嘛……有些古怪,命中红鸾有半实半虚之态,未来夫婿乃半人半鬼,应当是克夫之相。”
  
  这次批命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于是城里人人都知道辛邪庄的那个姑娘是克夫相,自此人人警惕,谁也不敢叫辛老爷看上了拉回去做女婿。
  眼看着辛湄年年长大,辛老爷也年年忧心,他就这么个女儿,这孩子娘又死得早,他也没续弦的打算,难道就让这独女一辈子不嫁人么?
  
  这几天他想了又想,几乎没睡好,不知怎么的突然灵光一动,晚上叫了辛湄来,笑道:“小湄,这次崇灵谷要一批灵兽,爹最近身体不大利索,你也大了,商人家的女儿不必搞那些闺秀把式,你带着货去崇灵谷交接,也算见见世面。”
  
  辛湄见他目光闪烁,嘴角含笑,心里有些悟了,想想还是说:“其实吧,我觉着自己还小……”
  辛老爷急道:“一点也不小了!你娘十六岁的时候就生了你!十六岁还没嫁出去的姑娘就是老姑娘了!”
  辛湄只好说:“那……我多在外面玩两天,结识一些……呃,外地的有为少侠,这样好不好?”
  辛雄忙不迭点头:“好极好极!若遇见合眼的,发信给爹爹,不必回来了!咱们在外地把婚结了再说!”
  
  辛湄琢磨着,这次得多带点钱,去外地买个相公,好教她老爹能安心。城里有很多人家都从外地买媳妇,想来相公也是可以买的。没关系,她别的不多,钱最多。
  
  隔日她便换上便装,招了秋月出来,领着浩浩荡荡一群灵兽,往崇灵谷飞去。
  
  秋月是一只巨大且肥厚的鹈鹕,十岁的时候她爹送她的礼物,长得奇丑无比,当初她看一眼就吓傻了。辛邪庄养那么多灵兽,有体态轻盈的仙鹤,有丰盈华美的鸾鸟,可她爹偏送她一只丑疯了的鹈鹕!
  
  不过这些年用下来,方觉得它好。无论遇到什么场合,秋月都镇定自若,十分有大家风范,没事也不叫,安安静静地团做一团睡觉。比起那些晃晃悠悠的灵鸟,它飞得又稳又快,偶尔遇见不长眼的飞贼,一翅膀扇过去,十个人也要晕。
  
  辛湄从中悟出真理,男人也是一样,长得好看不算什么,好用才是硬道理!呃,当然,她还是希望这次能买个又好看又好用的相公。
  
  *
  
  崇灵谷离着辛邪庄足有上千里路,沿途还要横穿连绵万里的挽澜山,纵然秋月飞得快,后面那群灵兽却很娇嫩,吃不得苦,天一黑便呦呦叫唤,要吃饭要睡觉。
  
  辛湄只得在挽澜山内找了块平地,扎营点火烧水。这帮灵兽被娇养惯了,非熟水不喝,非灵谷不吃,好在灵兽有灵性,绝不会私自逃脱,否则她一个人忙翻了也顾不过来。
  
  黑夜的山林分外寂静,秋月的羽毛又分外温暖,辛湄只觉困倦得不行,渐渐便意识朦胧,靠在秋月身上睡着了。
  
  睡到半夜,又觉得身后一直靠着的秋月不知去了哪儿,彻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冻得她一哆嗦,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空荡荡的平地,灵兽们和秋月像是平空消失了,只得她一人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辛湄这一惊实在不小,急忙将手指放在口中吹哨,连吹了十几声,若在平时,秋月早就拍着翅膀飞回来了,这次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冷静,冷静……她在心中默念,这种情况不是没遇到过,深山老林多鬼魅,想必是那些寂寞的鬼魂和她开个小玩笑。她从包袱里取出早已备下的纸钱和线香,一面用火折子点了,一面默默念诵。
  
  诵到一半,她诵不下去了,眼前跳跃的火苗——它变成了鬼火般的绿色。
  
  一阵阴风刮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传来女人幽怨的叹息,似哭似笑。辛湄一脚踩灭了绿火,转过脑袋,只见密林中鬼火星星点点,染了血的红衣忽隐忽现,地上开始长出无数根头发,蠕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不用说了,她运气不好,这趟遇见了传说中的厉鬼。
  
  地上浓密的头发开始聚集,最后变作一颗女人脑袋,它骨碌碌转过来,对着辛湄咧嘴一笑,五官俱是血淋淋的黑洞。
  
  辛湄想了想,问:“……好吧,你们要什么?我这边除了纸钱线香,就只剩下空牌位和香炉了。”
  
  出门在外露宿,这些东西必不可少,这是老爹传授的经验。寻常鬼魅只要数枚纸钱,三根线香便可安然无事。若是厉鬼,那可以供上香炉牌位,至少可抑制它一夜不伤人。可她这次遇到的不知是什么,连火折子都不能用了,擦出来的都是鬼火。
  
  “咯咯咯……”那颗脑袋开始笑,从地上飘忽而起,脖子下原本是空荡荡的,渐渐却幻化出血衣的模样来,一路摇曳飘零,直直朝她飘过去。
  
  “等一下!”
  辛湄大叫一声,厉鬼居然也真停了一下。
  
  “我还有这个。”她微微一笑,从贴身小袋里取出一张金色符纸。好歹也算半个修仙门派的人,身上不装一点驱邪的符纸就太不符合身份了。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纸上,她轻轻一抛,那张专门用来驱鬼的符纸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嗖一声贴在厉鬼额头上。
  
  它愣住,她也愣住。
  没有……反应。
  辛湄愣了很久,感觉背后冷汗涔涔。那只鬼也愣了很久,仿佛有一滴汗从额头上滑下。
  
  驱鬼的符纸都不管用,那、那只能说明一点了……
  
  “你左边脸上,有块皮破了。”辛湄很好心地指着它烂糟糟的脸,提醒。
  “哦,谢谢。”厉鬼本能反应,顺手把那块皮抹上去,开口道谢。
  
  尴尬的沉默流窜在两者之间……嗯,会说话的,不怕符纸的,只能说明这东西不是鬼。
  
  良久,厉鬼说:“就这样吧我走了祝你做个好梦再见!”
  
  它转身就跑,冷不防背后一紧,辛湄一把抓住它的后领子,将它整个提起来再翻转过来,它那张十分恐怖的脸就正对上她的。眼前这位面如桃花身似杨柳的漂亮小姑娘,严肃且认真地盯着它看了良久,才说:“原来你不是鬼。”
  
  它手忙脚乱挣扎,奈何这位姑娘看着柔弱,力气却着实不小,居然挣脱不开。
  “啪”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刷在它脸上,它被打蒙了。
  辛湄一面抽一面大叫:“不是鬼就是妖怪!死妖怪!把灵兽还给我!不然我就把你煮了吃掉!”
  
  它被打得哇一声哭了,身体突然蜷成一团,一阵烟雾飘过,什么红衣厉鬼满地青丝都消失不见,在她手里提着的是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背后还生了一双嫩黄的翅膀,想来是个鸟妖。少年圆脸圆眼睛,此刻正哭得鼻涕满脸。
  
  “说不说说不说!”辛湄继续抽,突然瞅见他的翅膀,便道:“听说烤鸡翅很好吃。”
  少年哭得更凶了,小翅膀扑腾两下,缩不回去,只好瑟瑟发抖。
  
  辛湄打算从翅膀上拔几根毛吓吓他,指尖刚触到柔软的羽尖,只听身后一个冰冷却又十分好听的声音说道:“闭眼。”
  她一愣,搞不清楚谁叫谁闭眼,一转头,手上却是一轻,鸟妖少年被人抢走了。
  “喂!”辛湄急了,抬手要抢,对方却已飘然退了十几步。
  
  黑暗里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觉应当是个男人,穿着浅色长衫,乌发垂肩。那只鸟妖被他提在手里,似是晕过去了。他低头看看,停顿了一瞬,方又抬脚欲走,辛湄急道:“等一下!我的灵兽呢?”
  
  他回头,轮廓依稀深邃且清俊,目光相当不善。
  “出去。”
  他手一挥,一道冷光疾射,正中辛湄肩膀。她浑身一震,猛然惊醒过来,身后的秋月还在打盹,眼前的火光依旧温暖跳跃,灵兽们也还睡在原地,没少一头。
  
  她、她刚才只是做了噩梦?
  
  辛湄捂住方才被打中的肩膀,并不疼,但被击打的感觉还在。翻翻包袱,少了数枚纸钱,三根线香,贴身小袋里的驱鬼符纸也没了。
  
  不是梦。
2 你误会了
  
  其后几天,夜间在山林露宿,却再也没遇见任何异常状况。
  
  听人说,挽澜山有一块地方建着皇陵,由于连着几代皇帝死后殉葬的人太多,搞的那边成日阴风密布,近几年闹鬼的传闻也越来越多。当今圣上又常年不去皇陵献殿祭祀,如今皇陵只怕已经成了妖魔鬼怪的聚集地。那晚的鸟妖和陌生男人,应当都是皇陵里的妖怪吧?
  
  能在茫茫挽澜山中误入皇陵,还遇上那么不同寻常的事,这充分说明了,她的运气不是一般好,这趟出门必有收获,能买个又好看又好用的相公回家让老爹开心。
  
  一路飞到崇灵谷,已经是四天后的事。崇灵谷的守门弟子乍一见从天而降的巨大鹈鹕,均惊得张大了嘴。
  这灵兽……可真拉风,从没人有勇气用这么大又这么丑的灵兽。
  待辛湄从秋月背上跳下,守门弟子的嘴张得更大了。
  真……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啊……虽然为了赶路,只穿了样式最简单的青衣,却难掩丽色。她笑眯眯地走过来,双颊如细瓷般白皙剔透,笑靥娇痴无邪,无忧无虑的,看到她这样笑,便觉得世上根本没什么烦心事。
  
  辛湄走过去本来打算打招呼,顺便把灵兽交接了好拿钱,可守门两个弟子看着她只管脸红。呃,仔细看看,他俩长得都挺不错诶!
  辛湄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右边那个更有男人味一点,她喜欢真正的男人,对貌美如花什么的敬谢不敏。摸摸钱袋子,里面装了三千两的银票,算买人的费用,这便随她回家吧!
  辛湄咳一声清清嗓子:“这位小哥,你愿不愿意……”
  
  “是辛邪庄的辛老板么?”大门内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是。”
  做生意最重要,相公的事可以慢慢商量。辛湄回答一声,朝那位小帅哥露齿一笑,看看他腰上的名牌——“哦,你叫张大虎啊。好,我记得了。待会儿找你,咱俩比试比试。”
  
  光长得好看没用,还得好用,她需要试试他的身手。
  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想必就是戏里说的又惊又喜吧?
  辛湄心情越发好,领着一群灵兽随管事仆妇进门。
  
  崇灵谷算他们辛邪庄的大客户,几乎每年都要进大批灵兽,往年都是她老爹跑这种远路,她还是头一次来这边。这种仙人居住的洞天福地就是不一样,又干净又宽敞又漂亮,同样是普通的青砖瓦房,碧草红花,人家就能排列得别致。路边时常还能看见经过的谷主弟子们,个个都清秀整洁,对她彬彬有礼地点头问好。
  
  及至到了一栋华丽楼阁前,管事仆妇进去通报后又出来,道:“辛老板,谷主说今儿心情不错,想见见故人,顺便留你在这里住几天。”
  
  辛湄曾听老爹说过,崇灵谷的谷主是个千年前便得道的狐仙,为人最是和气,就算是小辈也可以放心跟他说笑,他绝不会责怪的。他肯让自己在这边住真是太好了,回头她就去找张大虎,谈谈买相公的事。
  
  抬脚正要进去,忽听头顶一阵牛叫声,一辆破旧的牛车就这么从天而降,刚好落在她身边。车门一开,一团白影从里面滚将出来,赶命似的往楼里窜,一面大叫:“让开让开!甄洪生!你这死狐狸快给老子滚出来!”
  他窜得飞快,辛湄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回头瞅瞅管事仆妇,她一脸淡定,显是早看惯了。
  “辛老板,请。”她做出请上楼的手势。
  人家都那么淡定了,她也不好意思大惊小怪地询问,随即上楼。
  
  这栋楼外面看着是普通建筑,内里却青天白日,四季分明,一层楼一个季节。经历了春夏秋三个季节的美景后,辛湄站定在顶楼的台阶前,上面白雪皑皑,寒风凛凛,俨然是严寒彻骨的冬季。
  上台阶,顶楼却是一方小小庭院,有结冰的池塘,有冬天里结满小红果子的树木,还有一座积雪的小亭,以及,小亭里滚在一处的两个男人。
  
  “给我!”压在上面的男人气势汹汹。
  “你求我啊,求我就给你。”被压在下面的男人媚眼如丝。
  “你想死!”上面那个脸黑了。
  “我不但想死,还想欲死欲仙。”下面那个从善如流。
  “你……”上面的突然一愣,猛然抬头,望见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辛湄,他僵住了。
  
  “咦,你就是辛湄?”被压在下面的男人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当年看你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小娃儿,如今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辛湄站了片刻,想想,还是转身下楼:“抱歉,打扰了。我过一会儿再上来。”
  
  “站住!”
  有人大吼,辛湄回头,就见方才压在上面的男人如今已是站在雪地里,他穿着一袭宽松半旧的大袍子,骨瘦嶙峋,此时面上带着似羞愤似恼怒似绝望的微妙神色,死死盯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你误会了!”
  
  多么经典的四个字啊,戏剧里常演的。譬如男人不小心同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拉了拉小手,抱了抱小腰,不巧又被老婆撞见了,头一句话必然是这个。再譬如女人被奸诈情敌设计陷害了,相公对她就此冷言冷语,虐虐更舒心,她便必然要含着血,吐出这四个如山峦般沉重的字。
  
  她很同情这种心情,绝不会做出让他们更加郁闷的反应,当即点头:“哦,我知道了。”
  那人却更加抓狂,怒吼:“你知道什么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啊啊!”
  辛湄苦恼地抓抓脑袋,小亭里另一个男人却哈哈大笑起来,袖子一扬,一本半旧的书便落在那人手中。
  
  “眉山,你这些年性子越来越火爆了,亏你还是个仙人,回去吃点清心丸。东西给你,不过一本酿酒册子,你就疯了。”
  
  眉山将那本半旧小册子宝贝似的妥帖放入怀内,此时再看辛湄,犹有些尴尬,索性拂袖而去,声音从楼下传来:“你这里药草多,且让我住几天采些酿酒食材。”
  
  “小湄,过来这里。”小亭里的男人慢悠悠招手。
  他脖子上围着一只活生生的白狐狸,动也不动,若不是会眨眼睛,辛湄真以为那是条围巾。白狐狸晶莹丰盈的皮毛上方,是一张含笑且温柔的脸,长得……长得真是貌美如花哎!
  “呵呵,许久不见,你已长这么大。”他抬手抚摸她细瓷般的脸颊,掌心馥郁温暖,“还这么漂亮了。”
  
  辛湄被他摸得浑身发毛,转而想起老爹交代过的,这位狐仙大人没什么长辈模样,不管男女他都喜欢摸手摸脚表示亲热,到时候随便让他摸两下就行了。可是他……他怎么摸到现在还不放手啊!
  
  他又牵起她的手,翻过来仔细端详掌纹,半晌,又不动声色地翻回去,把她的手当做玩具似的放在掌中轻轻揉捏,一面说:“听说你爹近来很烦心你的婚事,你且在我这里住几天,谷里有许多年少俊俏的弟子,看上了谁便与我说。”
  
  辛湄双眼顿时一亮,被他摸两下好像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了。
  “真的?其实我刚才就看上了守门的那个张大虎!”
  甄洪生顿了一下,抬眼似笑非笑看着她,嗯哼一声:“怎么就看上他了?才来没几个月,又没本事,长得也一般。”
  “没有啊,我觉得他长得很好。”
  
  他低笑,恶作剧的心情忽起,风流浓冽的眉眼染上一丝魅惑之意,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让她看着自己。
  “有我好看么?你看见我这样的,还会想着要他,你这小姑娘真没眼光。”
  辛湄目光清澈地看着他,眼珠子转了两圈,似有些为难:“你……呃,狐仙大人你吧……怎么说呢……”
  “只管说。”甄洪生见她欲言又止,急忙示意她放大了胆子实话实说。他素来最在乎自己容貌的,当下扯直了耳朵看她怎样评价。
  
  辛湄很认真:“你长得像女人,我不喜欢貌美如花类型的。”
  
  “……”
  刺啦啦,他的心灵受到重创,顶楼的冬日雪景裂成了渣渣,化作萤火之光消散在空中,楼阁恢复成原本雕栏画柱的模样。
  气若游丝的狐仙甄洪生霍然起身,怆然又一步步地走远了。
  像女人像女人像女人……他心里只剩这三个字在回旋,不停回旋。他活了上千年,只有这句话对他的打击最大,简直是正中要害,爬都爬不起来。
  
  “呃,狐仙大人?”辛湄愕然唤他,张大虎的事情怎么说呢?
  他突地转过身:“这叫俊美!俊美你懂不懂?!你这什么也不懂的死丫头!我绝不会把门下弟子送给你!一个也不送!半个也不送!绝不!”
  说罢掩面狂奔而去。
3 又遇见他了
  “管事大娘,狐仙大人还在生我的气?”
  春日午后,辛湄坐在开满香花的紫竹亭里吃米粉,一面问旁边的管事仆妇。
  管事十分淡定:“辛老板放心,谷主不是那么小肚量的仙人。”
  “哦,那他怎么今天穿成那样?还不时回头瞪我?”
  
  辛湄抬头看看坐在对面河边钓鱼的狐仙大人,他穿了一身十分有男人气概的盔甲,腰佩长刀,平均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在她面前踱方步走一圈,时不时还拔刀砍砍枯枝草皮什么的。只要她望过去,他便用一种恶狠狠又冷冰冰的眼神使劲抠她一眼,再若无其事地坐回去钓鱼。
  
  说起来,昨天她帮忙新晋弟子们调|教灵兽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时不时出来晃一下,不过昨天他穿的是侠客大氅,用块黑布遮住一只眼,扮作独眼龙。对了,前天他好像是打扮成天师模样……
  
  “他每个月都有那么特殊的几天,习惯就好。”
  天天服侍仙人的就是不同,人家怎么就那么淡定呢。辛湄很佩服地点点头,继续吃米粉。
  
  “咦,这小丫头怎么还在?”亭外某人声线拔高,问得特别不客气。
  
  辛湄转身,便见那个叫眉山的仙人怀里捧着大把色泽鲜艳的灵花灵草走过来,神色不善地瞥她一眼,那一眼的情绪真是复杂,包含了尴尬、没面子、恼怒、厌烦、故作高高在上等种种普通人很难一起存在的东西。
  
  “灵兽又不是符纸,今天送来明天就能用,总得有人驯它。那些新弟子笨手笨脚,我叫她留下帮个忙。”甄洪生把钓上来的鱼一股脑又丢回河里,解释。
  
  辛湄见眉山走进紫竹亭,便起身行礼:“见过眉山大人。”
  眉山冷淡地“嗯”一声,他看见她就烦躁,总会想起前几天自己丢面子的事。对仙人来说,面子比天大,他实在是希望她赶紧消失到天涯海角,永远别出现才好。
  
  一阵风吹过,他身上冲天的酒气飘过来,辛湄一面吃米粉一面说:“眉山大人,饮酒过量会伤身,你生得那么瘦弱,和我家后院晾衣服的细竹竿似的,还是多吃点饭比较好。”
  
  眉山摸了摸额头,把迸出来的青筋用力按回去,他拒绝听见任何“瘦”“弱”“纤细”“竹竿”之类的词,可是她一句话就把他的忌讳全说满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犹豫要不要把她掐死。
  
  “见……见过谷主大人,眉山大人,辛老板……”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亭外传来,辛湄抬头一看,乐了,赶紧吃完剩下的米粉,跳出去笑眯眯地唤:“大虎哥,有事?”
  张大虎脸红且腼腆,声若蚊呐:“只是来请辛老板传授灵兽教导之方……那只灵猴怎样也不肯吃东西,一靠近还抓我……”
  “哦,没问题,我去帮你看看。”辛湄说走就走。
  
  甄洪生在后面使劲咳了几声,冷冰冰瞪着她:“门下弟子不送。”
  辛湄叹了一口气,好吧,不送就不送,可惜了一个不错的相公。
  
  眼瞅着两人去远了,一头雾水的眉山问:“送什么??”
  甄洪生钓起一条锦鲤,余怒未消:“小丫头看上守门弟子张大虎,说他是绝世美男。”
  
  其实他就是对辛湄扭曲的眼光十分怨念,美丑不分,张大虎那门板脸能是绝世美男,他如此这般英俊潇洒,居然被说成像女人。
  眉山想起方才来的那守门弟子,方方正正一张脸,如门板般板正挺拔,嗯,绝世美男……
  他捧着肚子笑得滚在地下。
  
  *
  
  辛湄在崇灵谷一连住了半个月,于是意料之中的,某日早晨一只云雀扑簌簌地落在她面前了。
  是他们辛邪庄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小小灵兽。
  云雀腿上绑了张字条,她老爹火急火燎写了一行字:女婿一事办得如何?还有一月多你便满十六,在此之前,务必嫁出去!
  最后五个字是用朱砂写的,鲜红夺目,触目惊心。
  
  辛湄觉着自己最近确实散漫了,被崇灵谷好饭好菜养着,青山绿水赏着,居然把这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她满怀愧疚地回房收拾收拾东西,当日就去跟甄洪生告辞。
  
  这位小肚鸡肠的狐仙好像还在计较半个月之前的事,只道:“派人去通知张大虎,今天不许他守门,叫他在屋子里呆着,省得总是被人惦记。”
  辛湄抬头看看他,因见他为了凸现男人气概,腰上时刻挂着剑,胸口也时刻不忘戴着护心镜,外面罩一条黑绒披风,像马上要去战场似的。
  
  她想了想,说:“狐仙大人今日的装扮果然十分英雄气概。”
  甄洪生霎时乐了,眉开眼笑:“你如今终于有些眼光了,不错不错!”
  她又说:“看着像画上的芃容将军,英姿飒爽。”
  
  芃容将军是琼国上古传说里英勇无敌的人物,当然,最关键的——她是个女将军。
  
  甄洪生流着眼泪跑了。
  
  辛湄心情变得很好,提着包袱,带上秋月,一路往回飞。没关系,回去这一路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城镇,相公这种东西,果然要去凡人多的地方买,仙人都小肚鸡肠,很不靠谱。
  
  崇灵谷内春光明媚,谷外却是阴雨绵绵,辛湄没带避水符,这种天气骑在秋月背上飞,那是自找罪受。因见前面有大片密林,她急忙示意秋月落在树顶,将它收成符纸装进怀内。
  
  眼看天色将晚,今日只怕到不了城镇,只能露宿野外了。
  
  她从树顶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地上,谁知底下刚好是一滩泥水,“啪”一声溅了她半边身子。
  
  辛湄无所谓地拍拍衣服,她就这点好,没一般女孩子那么对衣服的整洁有着苛刻的要求。要是庄里的大师姐被溅一身泥,只怕会晕过去,她连衣角上一点小灰都不能容忍,看见了便要大呼小叫。
  
  脱下外衣,在树下找了块干燥的地方用树枝晾起来,她还想把中衣也脱了晾晾干,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对劲。
  
  回头,对面树下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捏着一把木剑,一柄小刀,身下满地木屑。
  辛湄僵住了。
  
  这个男人丝毫也不避讳,就这么直直看着她,像看一个木头人。
  然后……
  他身上脸上好像全是方才被她溅到的泥水哎……还顺着鼻梁往下滴呢。
  
  辛湄木然转身,把架子上的衣服拿起来,穿上,再取出手绢,走过去递给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很诚恳的道歉。
  
  男人看看她,再看看手绢,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接那块手绢,只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低头削木剑。
  
  真可怜,难道是个又聋又哑的帅哥?
  
  辛湄看了他几眼,可是,怎么……越看越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人?虽然他低着头,但那种独特的深邃且柔和的轮廓还是与平常琼国人不太一样,个子也比普通男人要高一头。
  
  偶尔他会把木剑举在眼前,用手指轻抚,像是度量它合不合用。这时候就能看清他清俊的眉眼,神态里带着一丝凛然的清傲,虽然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尚未完工的木剑,可他本人更像一截正要出鞘的绝世宝刀,有着冷冽华光般的美。
  
  呃,越看越眼熟。
  
  木剑很快就削好,男人拂去剑身上的水迹,突然开口:“今晚不可在此露宿,有危险。”
  带着凉意的十分好听的声音。
  辛湄张大嘴,这个人……这个人——他不就是那天晚上在皇陵把她一掌拍醒的男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故事背景。
三千这个文发生在本文之后,覃川15岁国破家亡的时候,辛湄已经快20岁了。现在书里,她还有一个月才满十六岁,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萝莉控,古代文的女主出场年纪超过18岁我就没兴趣写了= =
还是小姑娘有爱啊~
4 强抢民女
  她倏地合上嘴,左右看看,找了棵比较粗的大树,慢慢躲在后面,喃喃:“可是外面还在下雨,要飞一个多时辰才有城镇。”
  这个人脾气不好,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发掌打她,还是躲在树后比较安全点。
  
  他将木剑系在腰带上,一回头,见她整个人都缩在树后,只探出颗脑袋来,倒像一只小兔子。
  
  “不怕死也随便你。”
  他转身便走,衣袂拂过之处,浓雾开始团团聚集,顷刻间笼罩天地,三步之外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果然是妖怪!辛湄震撼了,会放雾气的妖怪!怪不得上次在皇陵找地方露宿的时候也遇到浓雾,原来是他搞的鬼!
  
  她左右看看,决定往相反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忽觉一脚踢中了什么东西,还挺重的,撞疼了脚尖。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只藏青色的钱袋,里面塞满了碎银和银票,沉甸甸的。银票中还裹了一块质地并不怎么好的杂色玉牌。古怪的是,玉牌上没有花纹,正面是个“陆”字,反面则是“千乔”二字。
  
  看钱袋上沾染的泥水还很新,只怕是那只妖怪的东西。玉牌上是他的名字?陆?千?乔,一个妖怪居然有人的名字。
  她捏着钱袋想了又想,犹豫着回头看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似的,毫不犹豫沿着他方才走的方向走去,团团雾气瞬间就将她的身影吞噬了。
  
  *
  
  下雨的深山老林最让人讨厌,满地泥坑。
  辛湄扶住树,使劲从泥泞里往外拔脚,脚上穿的是新做的羊皮小靴,早上还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现在已经被泥巴糊得看不出颜色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头顶又开始一阵阵打雷,好几次她都觉得那闪电就近在咫尺。
  
  这种天气太不寻常了。
  
  她用力拔出一只脚,往前跨一步,眼前骤然变得清爽,方才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像是突然消失了,她瞅见前面树下好像有一块白布,不由大喜,急忙奔过去细细地蹭脚上的泥。
  旁边突然有人细细哼了一声,她愕然绕过那棵树,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人,看情形正处于昏睡状态,而被她拿来擦鞋的那块白布是其中一人的衣衫下摆。
  辛湄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它折一下遮住,而被她拿来擦鞋的那人好像稍稍清醒了些,躺在地上只会发出细微的呻吟。
  
  她凑过去问:“你们怎么都躺这里?在泥巴地里露宿吗?”
  那人艰难而颤抖地看着她,那表情像是要吐血了:“你……你没看见……对面那个……”
  
  她转身,只见对面一块巨大的青石,石上盘腿坐着一只面容狰狞之极的虎妖,在他头顶雷云密布,不时有雷霆轰然劈下。这居然是一只正在渡天雷劫的妖,若是顺利渡过,他就算成仙了。
  
  “你们来看虎妖成仙?”她好心地问。
  那人气得又晕了过去。
  
  彼时随着雷云密布,雨也越下越大,辛湄见他们躺在泥泞地里,满身泥水,不由弯腰托住一人的胳膊,打算将他们拖到干爽点的地方。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头,便见方才那男人挎着木剑走过来。第一眼看见她,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可以称之为“讶异”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眼神不善。
  
  辛湄左右看看,找了棵比较稳妥的大树,躲在它后面,这才将钱袋掏出来放地上。
  “……你钱袋掉了。”
  
  他默然半晌,将钱袋捡起,正要说话,忽听那只虎妖惊天动地地狂吼起来,整座山林仿佛都为之震颤。他像是渐渐抵抗不住天雷的劈打,睁开一双血红的眼,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一人,张嘴便要吞吃。
  
  辛湄恍然大悟,这些人原来都是被他捉来,为了抵抗天雷时增加功力的!
  
  陆千乔抬脚踢出一块石子,正中虎妖右胳膊,被抓住的那人飞了出去,又摔回泥泞地里。虎妖勃然大怒,血盆大口一张,密密麻麻的黑箭疾射而来。
  
  他只不过将木剑一甩,黑箭像是遭遇了无形墙壁,在他身前三尺纷纷坠落。搞不清楚情况的人还以为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神兵利器呢,天知道这根木剑是方才辛湄亲眼看着他削成的。
  
  木剑在他掌中凌空飘浮,为他手指轻轻一弹,瞬间化作一道疾光,发出极刺耳的嗡鸣声,如有生命一般绕着那只虎妖上下飞舞,片刻后,骤然停在半空,“砰”一声碎成了粉末。
  这是普通的木剑承受不了如此强劲力道的缘故。
  
  太厉害了……辛湄张大嘴,眼睁睁看着那只快要成仙的虎妖静静裂成小块碎肉,哼也没哼一声就死了。
  
  陆千乔踏过满地血肉,从破碎的虎妖尸体中拾起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红丹丸,那是虎妖的内丹。
  
  他自己也是妖怪,居然还杀同类取内丹!他这么厉害,恐怕秋月站在他面前也能被打成渣渣,万一他要来个杀人灭口,岂不是糟糕之极。
  辛湄四处看看,决定抽个空子走人是要紧。
  冷不防他一闪身,辛湄只觉头顶一暗,他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两次破了云雾阵,不能放你在外面,跟我走。”
  
  什么什么云雾阵?是指他放出的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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