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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爱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_13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现代)
  “我一直以为,夹在妈妈和老婆之间两头受气,是那些娶了凡夫俗女的男人要承受的,没想到啊……恩,你懂的。”容磊适时打住。
  
  顾明珠眯眼,“我不懂,你给我说、说、清、楚!”她说完一跃而起,掐着容磊的脖子使劲摇。
  容磊很配合的装翻白眼咽气。
  
  在他身上发泄了一通,顾明珠还是不高兴,“你说!容易在学校打架难道是对的?我说他他还顶嘴!你妈妈心肝肉啊的护着,最后还冲我不高兴!”
  
  容磊张手张脚舒服的躺着,把她抱在身上揉来揉去,“等容易长大了,忽然有一天领个孩子给你,说妈这是我儿子你孙子。你也就能理解我妈妈为什么特别的宠容易了。”
  
  顾明珠一听这话不干了,“又要翻旧账是不是?!我做错了这么一件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是不是?!这孩子以后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教怎么教!我走了!”
  
  容磊叹气,把她拉过来翻身压住,“小猪,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有了?怎么脾气忽然这么暴躁?”
  
  顾明珠也是明事理的人,他给了台阶下,她也不愿真吵架的。只见她双颊艳红,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生一个我都烦死了!”
  
  “好好好……呐,你现在心平气和的听我说。第一呢,孩子确实要教,可是现实情况摆在这里了,我爸妈又不是没带过孩子,你看我被教的多优秀——干嘛呀呸我一脸口水?”容磊抹抹脸,顾明珠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第二,你觉得我妈不对,我妈也未必认可你的教育方式。这个问题很深刻,你得和我妈促膝长谈一次。我坚决的相信,你们这两位优秀的女性,一定能在这个初衷一致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你就说你不想管这事,干脆些。”顾明珠冷眼戳穿他。
  
  容磊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就你凶!”
  “还有最重要的,我从来没打算翻什么旧账。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就没帐可查了,自从容易回来,我就没打算再跟你算什么帐。你为我生下他,作为他的父亲和你的男人,前因后果我通通一力承担。”
  “以后,我给你划一个范围,你老实待在里面。在这里面你想怎么骗我瞒我都可以。出了这个圈的话——我就罚你!”他的手在她胸上狠狠揉,充满暗示的力道,“再笨的小猪,收拾个几十次,总也能学的很乖了吧?”
  
  顾明珠被他说的心里发酸,身上发软,一张口咬在他下巴上,咬的他“哎哟”出声,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蒙着媚眼挑逗的看着他。
  
  容磊食指大动,一个饿虎扑食,几下就把她剥光。
  
  “容易还没睡呐!”顾明珠半推半就的打他。
  
  容磊坏笑,“小猪,你太坏了!”
  
  他把她拖到床边,一把抱起,带到了客房的起居室里。
  顾明珠害羞捶他,被他按在起居室的墙上强行闯入,又边走边折磨,她挨了几下便不行了。容磊抱着她坐进沙发里,很小心的把她换了个方向面朝外,他手里掐着她的小蛮腰,上上下下的的导着她动。
  
  情动,顾明珠的身子尽力往后仰,偏着头把嘴送到他嘴边,热切的唇齿纠缠。
  腰上的力道太大,他又时不时在她往下坐之时用力顶上来,她自己不需要消耗多少力气便能畅快的享受。
  
  容磊一口气做了半个小时,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双手用力,把身上正画八字扭动的人往上提,同时如狼似虎的站起来重重撞她。顾明珠尖叫,绷直身体,然后停顿数十秒,完全而彻底的瘫软下去。
  
  容磊摆弄着半昏迷的人,可她软的根本跪不起来,他没了耐心,不轻不重的在她臀上给了几下,又把她重新翻过来,摊在沙发上,他居高临下的由上而下侵入。
  
  顾明珠回过了神,被臀上的刺痛刺激,又有了感觉,在他身下扭的像只诱人的小馋猫。容磊越发疯狂,下了狠劲一趟比一趟重。她原本是半个身体仰在沙发上,脚着地。可慢慢的被他顶的双脚渐渐离了地,整个人越来越往沙发角落里缩。
  
  到最后,她喊的嗓子都哑掉,双腿从他腰两侧伸出,朝天,身子被挤到沙发的角落里,他高大的身体和沙发的靠背扶手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区域,里面是她,被挤成小小的一团,修长的双腿往空中胡乱的蹬着,避无可避的任由他丧心病狂的重重欺负着。
  
  顾明珠呜呜咽咽的哭,娇娇媚媚的求饶,什么羞死人的话此刻她都不管不顾的喊出来了。可是他高大沉重的身子像是一堵墙,斜斜的由上而下,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狠狠压向她——胀痛、深入、颤栗、无尽循环……
  
  最后她哭的声嘶力竭,身子抖的像风中的秋叶,被他逼上前无绝有的连环疯狂境界。
  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的时间,她从一片绝顶白光中渐渐清醒,眉眼酥软的娇喘着,无力的摊着。
  世界又重新回到她眼里,容磊逞凶过后畅快淋漓的俊脸,在她看来格外欠揍。
  
  “谋杀亲夫啊!”容磊胸前的两点红被她狠狠掐住,人于是往下倒去。
  体重加角度的关系,很多东西都被这一下给堵了回去。顾明珠失算,这一下挨的她尖声叫起来,差点晕过去。
  
  好不容易晃过神来,她的小腹酸胀痛涩的像是要炸开。顾明珠呜咽着重重的捶身上的人,“出去出去!难受死了!”
  
  “不出去!”容磊舒服的要死,抱住了她,大手按压上她此刻鼓鼓的小腹,“小猪猪……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我想要个女儿……”
  
  顾明珠全身酥酥软软的,嘴唇红红肿肿的,眼睛湿湿亮亮的,一眼横过去,容磊身子麻了一大半。他于是又不对劲起来,顾明珠嗲嗲的捶了他一下,“不要!女儿长大了会被你这种臭男人欺负!你总是欺负我,往死里欺负!”
  
  容磊任由她捶打,末了很认真的说:“不会的……不是所有男人都有我这样好体力。”
  
  “不要脸!”顾明珠狠狠瞪他,被他没头没脸的吻了去,又舔又咬的逗的浑身酥软。
  
  那天晚上,顾明珠被容磊折腾到很晚,摆出各种撩人以及羞人姿势,最后他趴在她光滑润洁的背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吼,把自己和她又一次一起送上极致。
  
  顾明珠累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以至于彻底的忘记了问他,自己的PDA怎么会到他的手上。
  
  梁飞凡和方家的矛盾日益尖锐,眼看一碰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顾明珠不遗余力的两边游说,忙的头重脚轻。
  过了不久,她请人从国外带了一套适合阮夏用的保养品回来,因为太忙,她交给了程光让他送过去。
  也因为太忙,她忽略了程光回来复命时,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
  
  外婆走的那天,C市刮着很大的风。
  容磊当时正在外地谈一个很重要的合同,早上八点多得知,立刻打顾明珠的电话。电话那头顾明珠平静的很,“我正在赶过去,梁飞凡派了人手给我,暂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专心工作,别回来了。”
  
  容磊答应着,“你没事吧?”
  
  “没事,你别担心。”顾明珠干脆利落的回答。
  
  八点半,助理进来催,说是会议快要开始了,请容磊过去。容磊拿了资料出去,边走边和手下商量着待会儿谈判时需要注意的几个关键问题。眼看就要到会议室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
  
  “容总?”部门经理小声提醒。
  
  容磊沉吟片刻,把手里的东西全都交到身后人的手上,“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这里交给你们了,我有急事要马上赶回去。”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回走。

  到达C市已经是下午了,路上容磊给延打了电话,他到村口时延和海棠也正巧赶到。
  
  车子开到离外婆家小院老远的地方就开不进去了,狭窄的乡村小道上停满了高级轿车。
  容磊和延下了车步行,一路碰见好多挂着梁氏工作牌的人。
  
  进到小院,里间的灵堂已经搭好了,都是黑白的装饰,素雅而肃穆。外婆的遗照摆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桌上,照片上老人的笑容慈爱祥和,让每一个进来的人不由得心头都是一紧。
  
  丧事是外婆的三个外孙女办,守灵的位置上并排放着三张椅子,此时却只见阮夏一个人在。小姑娘眼睛红肿,神色木讷,正披麻戴孝的跪着烧纸。
  
  延和容磊一前一后的进门,在外婆遗照前鞠躬。阮夏站起来还礼。
  礼毕,延沉默的上前给了阮夏一个拥抱,阮夏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容磊站在一边,摸摸她的头发,低声安慰她:“能安详的离开也是一种福气,别太难过了。”
  
  阮夏点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掉。
  
  容磊掏出自己手帕递给她,又摸摸她的头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你明珠姐姐呢?”
  
  阮夏闻言抬头盯了他半晌,泪滴成串,再开口时声音更加嘶哑:“刚才还在的……说是出去透透气。”
  
  容磊心里一紧,拍拍阮夏的肩膀,又安慰了几句,留下延陪着她,他出去找顾明珠。
  问了好几个梁氏的员工才找到了小院后面,远远的,他看到顾明珠正站在篱笆边,背对着他来的方向,背影说不出的孤单哀伤,微仰着头看着空空荡荡的天空,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了的烟。
  青烟袅袅,在偌大的空荡天地中孤孤单单的散去,无声无形,像极了她那安静的悲伤。
  
  “不是说叫你别回来了么?”顾明珠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到容磊,很平常的对他笑笑,又回过头去。
  
  “我一想到,你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躲起来偷偷伤心,就再没心思工作了。”容磊淡淡的说。
  
  顾明珠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手上的烟却被他劈手夺去,丢在了地上掐灭。
  
  顾明珠白了他一眼,想到什么,又问:“见过小夏了么?安慰安慰她……她半夜做梦吓醒,去外婆房间一看,竟然外婆真的走了……小丫头伤心坏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容磊却始终目光深深的盯着她,她无话再说了,表情又开始恍惚。
  容磊这时向她伸出了双臂,“过来。”他的语气平常而坚定。
  
  顾明珠眼眶猛的一热,然后连忙的用干笑掩饰,“干嘛啦……”
  
  只听他温柔深情的重复了一遍:“过来——小笨猪。”
  
  那是天地之间最最最最重的一句话,顾明珠瞬间被压垮。
  依偎进他怀抱里,她把脸贴在他胸口,无声而迅猛的泪流满面。
  
  容磊感觉到衬衣一点点被濡湿,风一吹,寒意渗透肌肤纹理。他把大衣敞开来,把她抱进去,再裹紧了衣服包着她,双臂环紧。
  
  顾明珠哽咽有声,手扶着他的腰,手指紧抓着他腰间的衣服,肆意的哭的更厉害。
  容磊搂着她,轻轻的左右晃,温声软语,含着她冰凉的耳廓呢喃着哄:“小猪,你乖啊……”
  
  这好像是床第之外,容磊第一次见到顾明珠的眼泪。
  
  他低头胡乱的在她额头侧面和头发上亲,她抬了抬头蹭他,眼泪便打湿了他颈间的皮肤,那种黏黏湿湿的感觉渗进他的皮肤,好像传递了某种心痛,而后便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乱了位置。
  容磊很清晰的感受着“心疼”二字。
  
  顾明珠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效的浓硫酸,任何晦涩如岩石的痛苦回忆都会被侵蚀的只剩一汪清水,然后照着天上的佼佼明月,让一切的真情真心都无所遁形。
  此刻她哪怕要他死,只要她不再继续哭,他就真的愿意去。
  
  顾明珠越是哭到后面,心下越是一派轻松。
  此刻在他这样温暖的怀里,哪怕之后有再长再艰难的路要走,她也无所畏惧。人的一生到死,没有多少能真正永恒的东西,可是她的爱可以,他给她的爱也可以,那么就足够了。
  
  “不要再对我说‘没事’之类的话,我努力拼搏奋斗,无非就是希望给自己爱的人强而有力的保护。我希望看到的是我的女人依赖我,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会让我为之荣耀,并且安心。你懂不懂?”容磊手臂上的力量,几乎要把她揉进他怀里心里,直至两人合二为一。
  
  顾明珠吃痛,呼吸都困难,却迫切的希望他搂的自己更紧些,“……你爱我?”
  
  渐暗下来的天色里,容磊眉眼温温柔柔,“对,我爱你……小笨猪。”
  
  梁氏的工作人员办事很周到,从灵堂布置到请来高僧超度,连招待前来吊唁亲属的豆腐饭都准备的妥妥当当。整个丧礼隆重而肃穆,按着当地的风俗习惯,该有的环节一个不差。顾明珠省了不少的心。
  
  容磊傍晚的时候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容易闹了一整天的别扭,不肯一个人睡。他只好赶了回去。
  
  一进门,容磊妈妈就迎上来,“明珠怎么样?伤心坏了吧?”
  
  容磊怕妈妈担心,没提起顾明珠下午那场大哭,只说她当然很坚强,“丧事是她和其他两个妹妹一起办,因为外婆那边已经没什么亲人来往了,所以这次人情往来一概不收,你和爸爸就不要去了。”
  
  容磊妈妈点头,“我会跟你爸说的。”
  
  “小石头呢?”容磊因为出差,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宝贝儿子了。
  
  “楼上你爸爸书房里,小家伙今天很不高兴哦!早上他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被妈妈送过来了,他妈急匆匆的走掉,他一个人在门口站了好久。中饭和午饭都只吃了一碗饭。”容磊妈妈心疼的说。
  
  容易活动量大、食量更大,只吃一碗饭的话,确实说明小家伙“很不高兴”了。
  容磊放下包和大衣,上楼去找他。
  
  书房里点着檀香,香气宁神。
  容磊爸爸在看书,容易站在大书桌前的一张小凳子上,小腰杆挺的笔直,正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练大字。
  
  见容磊开门进来,容磊爸爸放下书微笑打招呼:“容磊回来了。”
  
  容磊点头叫人。容磊爸爸颇为得意的指指孙子,“你来看,你儿子的毛笔字写的真是好!哪里像是国外长大的孩子。比你小时候强多了!你和容岩的字就是到现在了也都不到火候。”
  
  容磊妈妈送糖水上来,正好听见这段话,“那是因为明珠教的也好,什么都没给他落下。况且我们容易聪明,能文能武,当然比他爸爸小时候厉害多了!”她对于顾明珠这个媳妇是喜欢到了心坎里。
  
  容磊过去看,小家伙临的是白居易的《长恨歌》,虽然没有父亲夸赞的那么神,倒也真是一笔一划学的很像。
  再往下看,他忍俊不禁,原帖里白居易写的几个错别字上涂了黑圈圈,容易竟然也有样学样的临下来了。
  
  容易一整天都郁闷着,刚听爷爷奶奶夸他暗自高兴了一点点。这会儿见爸爸不夸他,反而一直笑,他又生气了。
  
  “我不要写了。”小家伙重重把笔搁下。小嘴扁着,一副小别扭的模样。
  
  容磊摸摸他的小脑袋,“不写就不写了,跟爸爸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容易挑眉看看爸爸,正要点头时,忽然看到了奶奶手里的甜汤,顿时两眼放光,表情犹豫起来。
  容磊妈妈连忙说:“奶奶给你留着,等你散步回来热一下吃。”
  
  容易伸出两根短短肥肥的手指比划,“那我要喝、两碗!”
  
  “知道啦!”容磊妈妈笑起来,“哦你们等一下,外面降温了,我去给孩子拿件衣服加上。”
  
  不多时父子俩开了大宅门上的小门,走了出去。外面果然很冷,好在此时白天的大风已经停下了,空气很静很干净。
  月色如洗,照的沉静的天地间一片安好之色。
  
  出了容宅的门,有一段一千米的私路,通往外间的马路。私路两旁是半人高的铁制栅栏,栅栏里面种着高大的梧桐,此时黄叶飘零,光秃秃的树丫倔强的指向天空,月光从天上洒下来,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树干和栅栏的影。
  
  容易被包成一只小汤圆,由容磊牵着慢慢的走着。
  周围很静,偶尔有树叶被踩到的细微声响。
  容磊用英文低声的和儿子说着话。容易很享受这样的独处时光,没有多久就忘记了出门时自己还在生气,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住在美国的时候,我的邻居妮妮也没有爸爸。她的妈妈告诉她,她爸爸出差去了外太空,但是我们都知道其实妮妮的爸爸去世了。所以,我妈妈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时,我以为你也去世了。但是我怕妈妈伤心,所以我一直装作相信她的话。”容易的声音很清脆,在一世界的月华里,更显得童真可贵。
  
  容磊心中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动。
  延续,生命以及爱的延续,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从此有人在你身边长大,你将看着他重复你生长的足迹,一点点长成另一个你,更为挺拔,更为优异。
  
  “你做得对。容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善良的小男孩。”容磊温声说,握紧了儿子的手,“爸爸不在妈妈身边的这五年,是你一直保护着妈妈,谢谢你。”
  
  爸爸的致谢很认真。容易有些小害羞,抬头笑了笑,又低头去踢地上的小石子。
  
  “妈妈是女孩子,所以她不像容易这么勇敢坚强。很多时候她会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伤心烦恼,这种时候她可能会忽略了容易,但是容易不能为了这个生妈妈的气。绅士是不能生气的,尤其是对女孩子。”容磊站定,蹲下来很认真的看着儿子的眼睛说,“容易,你记住,不管女孩子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你最多不睬她,转身走掉,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不能伤害她,不管是身体或者是精神上的。还有,暴力是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法里最烂的那个,不要总想着挥拳头,要多动你聪明的小脑袋。”
  
  “……我以后一定不和施王打架了!别的女孩子也不。”
  
  “乖!”
  
  “可是……我还是不要娶她做老婆哦!”
  
  容磊一阵默,然后大笑。宁静的夜里,爽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听爸爸笑了,容易也笑了。小男孩歪头想了想,又回到刚才的话题,“爸爸,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直在生妈妈的气呢?”
  
  容磊伸手拍拍他的小脑袋,“中文里有个成语叫做‘将心比心’,因为爸爸也常常生妈妈的气,所以爸爸看得出来容易生气了。”
  
  “哦——”容易抓住了爸爸话里的小尾巴,得意的拖长音调,“我妈妈可是漂亮女生哦!爸爸生女孩子的气,爸爸不是绅士!”
  
  容磊笑着蹲下来整理儿子的衣领,拍拍他的小肩膀,叹了口气说:“等再过二十年你就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是不需要你对她绅士的,她就像另一个你自己,悲欢与共,生死相同。妈妈对爸爸来说,是唯一一个这样的女人。容易,感情有很多种,这种叫做 爱情。”
  
  容易半懂不懂,觉得很新奇。
  这是他幼小人生里的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把小小的他,当做平等的男人来对话。他懵懂的心灵第一次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的高大感。
  
  很多年之后的后来,当容易终于长成了一个成熟男人时,每每回想起这个月光充盈的夜晚,父亲高大的身影和循循的话语,都仍旧让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里充满了仰望榜样的力量。
  
  “爸爸,我以后一定不和妈妈闹别扭了!”容易沉思过后,很慎重的说。
  
  容磊的谈话目的达到,捏捏儿子的脸蛋,把他抱起来慢慢往回走。容易趴在爸爸肩头,搂着爸爸的脖子,数着爸爸的头发玩,歪着头软软的问:“爸爸,能不能说说我妈妈今天遇到什么烦恼了?”
  
  “妈妈的外婆去世了。”容磊觉得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不必瞒着孩子,“还有,妈妈的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你顾烟小姨也有些状况需要你妈妈处理。”
  
  “你为什么不帮助她呢爸爸?”
  
  “爸爸能帮她的都帮了,但是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是必须自己去做的。”
  
  “比如说上厕所!”
  
  “……对。”
我们
  据说离开人世的第一天晚上,人的魂魄其实还没有能找到去往阴间的路。所以灵前要点长明灯,门要开着,亲属要守着,这样驻留阳间的魂魄才能去的安心从容。
  
  于是整晚,顾明珠带着两个妹妹为外婆守夜。她里外的打点,忙的坐下之后连话都不想多说。而顾烟是淡薄迟钝的性子,只低头默默的流眼泪,看不出来怎么的伤心欲绝。
  阮夏与他们两个不一样,她失去的,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位血亲。从昨天的凌晨到今天的凌晨,她几乎哭干了眼泪。
  
  只是顾明珠发现,傍晚之后,小姑娘眼里的悲伤参杂了几许不知所措的凄惶,在看向她时更为纠结苦痛。她以为阮夏是想到以后的孤苦无依,自怜自伤,也就没有多问她什么。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寒气最重,程光来给她们三个送了些热汤和点心。五点多,昨晚回去市里处理重要事务的梁飞凡赶回,看到顾烟仄仄红眼眶的模样,心疼的直皱眉。
  顾明珠看天也蒙蒙亮了,便命令两个小的都去休息。顾烟和阮夏自然都不肯,一个被梁飞凡不由分说横抱起带走,另一个被程光架着上楼去了。
  
  八点多,容磊带着容易来了。
  看到儿子忽然出现,顾明珠愣了一愣,趁旁边人教孩子对外婆磕头的当儿,她把容磊拉到一边,“小夏在楼上呢,你……”
  
  容磊用不悦的目光制止她往下说。看她神色憔悴,他又复杂难明的忍回了到了嘴边的话,只安抚性的拉拉她身上的大衣,“我一会儿就带他走的。怎么说他是外婆的第一个重孙子,总要来磕个头吧?”
  
  顾明珠无力,顺着眼帘点点头。
  
  “昨晚到现在是不是没有休息过?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容磊皱眉,捏捏她的脸。
  
  “等会儿她们两个下来了我就去睡会儿。”顾明珠按按太阳穴,很疲劳的样子,“你今天回去吗?要不要再去跟人家谈谈?这么大的单子丢了,太可惜了。”
  
  “生意是做不完的,何况你这边有事,我在外面也不安心。”容磊说着,接过扑过来的儿子抱起,容易从爸爸手里倾身,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顾明珠摸摸儿子的头发和小脸,心里暖了好多。
  
  “这两天我会多往你爸那里跑两趟,‘韦博’那里我也和杰西卡他们打过招呼了,我帮你盯着。你心里放宽些,多注意休息。”容磊还是低低沉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温暖。容易听着爸爸跟妈妈说话,安静的眨巴着眼睛,看看他看看她。
  
  他们一大一小脸并脸,给顾明珠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定之感。她此时特别想拥抱容磊一下,可人多眼杂,她只好悄悄把手伸进他大衣里,在他腰上含情脉脉的推了一把,“……知道了。”
  
  出殡那天,天气晴朗。
  从墓地回来,为数不多的几位远亲都告辞回家去了,丧事期间来帮忙的人手也散了。
  顾烟被梁飞凡手下直接接回市里。去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只剩下顾明珠和阮夏、程光、容磊、延以及海棠。
  
  小院外临时搭建的彩条布棚已经拆除,更显得小院孤孤单单空空荡荡。
  一路沉默的阮夏走在最前面,一推开门,看着满院子的空落落,她愣了几秒,下意识的寻找,然后情绪大失控,痛哭失声。
  顾明珠心疼不已,抱住她连连安慰。
  
  “小夏……小夏,”顾明珠搀着抱着,勉强支撑着她。程光上来扶,阮夏却谁都不要,只紧紧搂着她的楚楚姐姐,哭声悲伤欲绝。
  顾明珠耳边全是嗡嗡重听,心里越加难受,“小夏,坚强些!你这样子外婆走都走的不安心,小夏、小夏!”
  
  “姐!”阮夏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大喊,“……对不起!对不起!”
  
  顾明珠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也是头晕无力,眼看就要抱不住嚎啕大哭的阮夏。
  就在这时,她身边伸过来一双有力的手,托着她的手肘把她和阮夏都扶好。
  
  容磊不是很擅长安慰人,只沉默着。阮夏一依偎进他怀里,哭的更是声嘶力竭。他无奈,挺直了站着,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眼睛却看着顾明珠。
  
  顾明珠疲惫不已,叹了口气,低头频频按压着太阳穴。
  
  人生八苦八难,大概很多人都最痛那个“离”字。
  阮夏痛哭到神智模糊,被搀上车。倒在后座上,她闭着眼,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颤着身体不断啜泣。
  
  延和海棠一辆车。容磊的车上,由他做司机,顾明珠的程光一左一右夹着阮夏坐在车的后排。
  
  去C市的一路,漫长而沉默。阮夏停止哭泣之后,恍恍惚惚的靠在座位上。
  顾明珠和程光都很体恤的各自别开脸,给她一个安静空间。
  
  容磊很沉默的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的人一眼。顾明珠小睡片刻醒来,无意间看到他深深的目光投来,她展颜对他一笑,容磊的眼里顿时柔情四溢。
  
  反光镜里,顾明珠忽然看到了阮夏正愣愣的看着前方。她一惊,转身过来向着她,给她擦擦眼泪,“先在我那里住,顾烟搬到她未婚夫家去住了,你来跟我作伴,陪陪我,好不好?”她柔声的问阮夏。
  
  阮夏没有转头,目光还是盯着后视镜,从那里,她看着顾明珠,轻摇头,“不去了……路路姐给我分配了一间宿舍,之前我有时也在那里过夜,我还是住到那里去。”
  
  “没有人照顾你,我不放心。哪怕先在我那里住一段时间,等心情好些了你再搬出去。”
  
  阮夏还是摇头,纤弱的姑娘在六年之后,身上有了些顾明珠式坚强的痕迹,“姐姐……我能照顾自己。我没事。”
  
  顾明珠格外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把她揽在怀里。
  一接触到她柔软的身体,阮夏又开始默默流眼泪。
  
  到了阮夏的宿舍。顾明珠四处检查了一圈,住宿条件和安全情况都很好,而且同屋的同事是个很热心的漂亮小姑娘,看互动和阮夏的关系也要好,她顿时放心了一大半。
  
  坐了一会儿,他们要走,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阮夏忽然抬起头,双眼亮亮的看着容磊,“Kevin,我能和你单独聊聊么?”
  
  容磊询问式的看向顾明珠,顾明珠却偏过头闪躲他的眼神。他皱了皱眉,转头答应了阮夏,“好。”
  
  “那我们先回去,六六,走了。”顾明珠在听到容磊答应之后,心里泛起说不出的酸涩滋味,拽着程光飞快的走了。
  
  回去放了行李,洗了把脸,顾明珠开车去了容宅。
  容易一见妈妈便眼泪汪汪的扑上来,小狗似的撒娇。顾明珠也特别想这小家伙,虽然很累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容磊妈妈也担心她累,好说歹说把孙子抱了过来,“这孩子越来越压手,我都快抱不动了!”
  
  容易立刻笑眯眯的拍马屁,“奶奶给我吃好多好吃的,把容易吃成的壮壮!”
  
  “哎哟喂我的乖孙!”容磊妈妈把孙子亲了又亲。顾明珠看着这一幕,想起外婆,心里不由得酸的厉害。
  三个人坐下在沙发上聊天,容磊妈妈拉着明珠的手心疼不已,“怎么才三天没看见你,尖下巴都瘦出来了!”
  
  顾明珠笑,“大概是都长容易身上去了,你看他小屁股肥的!”
  
  容易不高兴的噘嘴抗议。容磊妈妈捏捏他的嘴巴,又对顾明珠说:“今晚留下来吃饭,我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元气!”
  
  顾明珠只想着容磊怎么还不回来容磊怎么还不回来,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硬撑着笑容,“您给我做鸡汤馄饨吧!我特馋这个。”
  
  “好呀好呀!这个我拿手!”容磊妈妈连声答应,很是高兴。作为这个年纪的长辈,大多施大于受,能帮上小辈一些什么,就觉得十分开心,“咦,容磊呢?不是去你那儿的么,怎么没一起回来?”
  
  “他——临时有点事,晚点回来。”说这话时,顾明珠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那你先上楼休息去,去他房间睡一会儿。我出去买菜,等吃晚饭了我叫你!乖孙子来,不要缠着你妈妈,去书房找你爷爷玩去!”
  
  “噢!”容易很配合的放开妈妈,抱着玩具“咚咚咚”的跑向书房去了。
  
  晚饭菜式很丰盛,容家人都很照顾明珠的心情,而容易自从那晚和爸爸畅谈之后,好像懂事了许多,频频给妈妈夹菜。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相当好。
  
  容磊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交代。
  顾明珠勉强的谈笑,吃了十个馄饨。
  
  晚饭后她带着小石头回到他的公寓,给孩子洗澡,哄上床睡觉,她自己泡热水澡泡的差点睡着在浴缸里,磨磨蹭蹭磨到七点半,他还是没回来。
  
  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细细的挠,顾明珠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却发现他关机了。她再无睡意,坐在客厅里等,浑身发冷。
  
  八点零五,终于等到钥匙开门的声音。顾明珠心里一激,而后怒火蹭蹭的冒上来。
  
  容磊进门,看到她沉着脸坐着,边换鞋边问:“怎么还不睡?”
  
  “你为什么关机?”顾明珠用问句回答问句,言辞不善。
  
  容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在愤怒中的某人看来,纯粹是装模作样,“哦——没电了。”
  
  他换好了鞋刚站起来,迎面就飞来一只抱枕。容磊后退一步接住,拎在手里,啼笑皆非的看向沙发上的行凶者,“你怎么了?”
  
  “你说呢?”顾明珠压抑着怒火,冷冰冰的反问。
  虽然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可她就是很不舒服,极其的不舒服。
  
  容磊拎着抱枕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开玩笑似的掐掐她的大腿,“怎么?吃醋了?”
  
  这句话让顾明珠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凶狠的向男人发动攻击。容磊挨了两下,不悦的制住她,双手双脚压紧固定住挣扎扭动的小野猫,“你就不能换个比较温柔的表达方式?我要是一个不小心使了几分力道出来误伤了你,可怎么说?”
  
  顾明珠瞪他,顾家大小姐的刁蛮气势完全回来了,“放、手!”
  
  容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松。
  
  两人僵持,一时安静下来的室内,响起的怯怯童音让两个大人都是一惊——“你们在干什么呢?”
  
  容易穿着上下连体、腿间开裆的花奶牛睡衣,睁着惺忪睡眼,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沙发上扭成一团的父母。
  
  容磊连忙放开顾明珠,顾明珠得了自由,恨恨的别开脸。他只好站起来。走到儿子面前,他蹲下,拉拉儿子的小手,“我们吵醒你了?”
  
  容易看看他,再看看似乎生气了的妈妈,“你们在吵架吗?为什么?”
  
  容磊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容易在学校的时候,和其他小朋友会因为做题目的答案不一样而争论,大人们有时也会因为一些想法看法的不一样争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所有的家庭都会有这种情况,这很正常,懂吗?”
  
  容易恍然大悟,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你们小声一些哦!”
  
  容磊在他的小屁股上捏了一下,“晚安儿子!”
  
  “爸爸妈妈晚安。”小家伙的声音因为困倦而有些奶声奶气,颠着肥肥的屁股往回睡觉去了。
  
  被孩子这么一闹,两个人再面对面都有些汗颜。容磊先叹了口气,伸手去抱那个明显吃醋了的小女人。顾明珠冷冷推开他,站起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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