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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完结+番外)

_36 疯丢子(现代)
秦恬很理解这种感觉,她觉得现在自己对于人心的理解力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即使不理解,她也会用一句话总结:每个人都有苦衷。
简单的过年后,天气渐暖,康叔竟然神奇的熬过了这个冬天,前来看诊的大夫得知秦恬是个实习护士,很高兴的教给她一套按摩方法,专门按摩腿脚僵硬的病人,帮助快速回复。
秦恬觉得那手法很可能类似于后世的复健疗法,但她本身不知道复健是什么样,倒是秦父观察了几次以后煞有介事的说,这手法暗含很多穴位疗法,颇有中国博大精深的医术之遗风。
秦恬才不管这些,黑猫白猫,能用就行,她不介意多学一门技术。
天气一暖和,精神头正好的时候,老师通知,结业考要来了。
秦恬这才发现,她的护士课程,进行的已经快两年了,等到六月,她就是正式的实习护士了,而非护士学员了,当然,前提是要完成结业考试。
细想之下,她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即使学会了扎针,包扎,基本伤的治疗,还是感觉很单薄,不够用,看来这种东西,都需要实战才行。
现在她唯一的实战对象,就只有康叔了。
四月是各类宴会频繁的时间,为了缓和法德气氛,也为了活跃众人的心情,今年秦父收到的工作单还真不少,毕竟能在宴会上有明显带着异域风格的食物也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急着赚钱备战的秦父挑拣之下,把能接的单子都接了,并且要求秦恬复习之余别忘帮衬家里,秦恬自然满口答应。
这一天,她跟着秦父去了一个大型酒会,等食物准备的差不多了,餐厅经理看看情况,觉得人手有点拮据,便第一个来问秦恬,有没有赚外快的意向。
战争时期,人员流动很大,很多酒会找的都是临时工,很多临时工干的都是超量的却不达标的活儿,秦恬跟着秦父东窜西窜久了,全巴黎有头有脸的酒店经理也多认识了一些,这种时候见着秦恬,都希望她能帮把手,也不介意给这父女俩多加点钱,毕竟秦恬只是玩票性质,要价不高,工作起来保质又保量。
秦恬在更衣室换了侍者的衣服,端着盘子上阵,顶替了一个据说原本是客房服务的小妞的位置,站在一个长条桌边等待召唤。
这桌上男女很均衡,大多都是德**官,还有几个法国出名的贵公子,剩下的女的大多数著名的交际花和社会名媛,还有几个则是生面孔。
场合参加多了,再不八卦也该认脸儿了。
他们刚用了开胃菜和开胃酒,现在正在用主食,这需要等很久,秦恬有点心不在焉,她很想让秦父别干等着,让他先回家,但是又觉得秦父肯定不放心,不愿意回去,想来想去,有点心疼。
前方的军官抬起手招了招,头也没回,秦恬忙不迭的凑上前去,安静的等待吩咐。
等待的有点久,她不禁看了眼这军官,然后刚好和那哥们儿对眼。
擦!出门没看黄历。
海因茨灰蓝色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很无语的叹口气,用很装逼很欠揍的语气慢慢道:“再给我上一盅酸梅果酱,还有,给我身边的女士拿一杯清水。”
身边的女士!海因茨同学竟然有JQ了!秦恬严肃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海因茨身边的女性,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儿,感觉到秦恬看她,矜持而高傲的点头微笑了下。
秦恬立刻报以谄媚的微笑,然后躬身退走三步,跑到餐厅门边转达了海因茨的吩咐,又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就奇怪了,明明不是一次看海因茨穿灰色的军官服,但是为毛盯了那么久愣是认不出来捏?
莫非他俩气场相克?
很快海因茨吩咐的东西就来了,秦恬悄无声息的给上了菜,先给女士上了一杯清水,然后又给海因茨上了果酱,期间她顺便环视四周……没有奥古斯汀。
她继续站到自己位置上,又看了一遍,果然他不在。
她算了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奥古斯汀了……上次去送棉袄后,隔了十来天,她又去送了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然后,然后康叔就病了,要圣诞节了,元旦盟军诞生了,过大年康叔病危了,现在她准备考试了……期间隔个十来天就去找一次,永远见不着人。
好吧,起码有四个多月了,可真久,怎么反而就碰上海因茨呢。
秦恬有些小怨念,决定晚宴后再等会,问问海因茨奥古的情况,能问多少问多少。
期间海因茨似乎召唤上瘾,一次又一次的要这个要那个,光酸梅果酱就要了两回,等到漫长的宴会结束,秦恬差点没累瘫在岗位上。
她没等换衣服,就巴巴的盯着海因茨,海因茨带着大美人在门口和几个同僚寒暄了许久,终于纡尊降贵的走到她面前,问:“奥古?”
秦恬快速点头。
海因茨冷笑一声,一搂身旁的美人,问:“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秦恬很利落的:“不能说吗?不能说就别勉强了。”
“……”海因茨眯起眼,“你真不想知道?”
“想啊。”秦恬一脸纯真,“如果你要收好处才能说,那是不是代表不方便说?”然后一副理解的样子,“我不为难你的,不方便说就别说了。”
海因茨的表情似乎很想掐死她,半晌才道:“那就,再见!”
秦恬很失望的低下头。
这时那美人说话了:“海因茨,她是谁?”
海因茨漫不经心道:“哦,一个人而已。”
“……”秦恬撇嘴。
“她问的是奥古斯汀少校吗?”
“没错。”
“呵呵,问他下落的人可真不少,奥古斯汀少校可真是受欢迎啊。”说罢,还回头看看秦恬的反应。
秦恬朝她龇牙咧嘴的笑笑。
“你给我安分点。”海因茨的声音冷冷的,“要不现在就滚。”
美人立刻不说话了,眼睛滴溜溜的转。
海因茨走了两步,转头对秦恬道:“你那围巾做的不错。”
秦恬一愣,围巾?她给奥古做的围巾很普通……最有特色的估计就是两端带着口袋,可以装东西也可以暖手……莫非这哥们也看上了?
这个多方便啊!她立刻点头:“我我我过两天就给您送来……不过,这天也要热了……”您还需要手套么?
海因茨一脸鄙夷:“你还有什么能让我看上的东西吗?”
秦恬很想无耻的回答说自己这张脸还是很耐看的,但终究还没那么欠揍,哂笑:“那是那是,您是谁呀,我算什么呀……”
“奥古在哪,我不能告诉你。”海因茨一本正经。
秦恬瞪大眼,靠!那还讹我的围巾!?
“但他还活着。”海因茨轻笑,“这样,够不够一条围巾?”
秦恬愣了半晌,点点头也微笑:“够,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没什么可说的,但又不能跳过,因为联合国家宣言神马的很重要,只能简略说掉,下一章开始就爽了
谢谢好多认真的评论
最近外婆在家,人老了,各种不方便,父母上班就要我照顾,就少了很多个人时间,很难凑一个完整的时间来码字,所以慢了点……
另,有一位亲说对了,可能40W还真写不完,但也不会超出很多,因为我耐心有限= =
正文 实习
度过艰难的备考期,秦恬顺利完成学业,令她惊讶的是,她一毕业,就收到了来自巴黎公共援助医院的实习位申请单。
当初她上实践课去的并不是巴黎公共援助医院,此时拿着申请单,她有点凌乱的感觉。
她的实践课成绩是优,那是因为她胆子大,但她的理论成绩却是良好,所谓的胆大心不细说的就是她,所以能够第一批就接到实习位申请单,她觉得压力很大,反而是爱伦娜,没有收到实习单。
她们这一批中,有一半得到了实习机会,大多数人都是双优成绩,而很多没收到的,则栽在了实践课成绩上,秦恬忽然觉得,这实习看的是不是也要胆子大的,莫非这个培训班培养的都是战地护士……
真悲剧。
爱伦娜并没有因为没有实习机会而低落,因为导师说过,实习位人人都有,只是早晚问题,而越晚的,越有可能直接上前线。
毕业三天后,爱伦娜陪着秦恬前往公共援助医院,她们路过了巴黎圣母院没多久,就看到了医院,原来就在附近。
现在的几个医院已经都很现代化了,至少秦恬去实践课的医院和秦母当初生病去的医院都很中规中矩,所以刚看到公共援助医院时,秦恬以为她进了荣军院……
在土鳖秦恬的眼里,这个医院说是景区都不为过,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城堡,一个世外桃源,高大的立柱排列在幽静的长廊两边,庭院中花草精致,还有小天使喷泉,里面许多老人坐在石凳上看书,休憩。
医院里面,装饰的丝毫不像医院,房顶高耸,几个大厅像极了大教堂,还有雕花的圆顶和华丽的水晶灯,几个接待处和咨询处就像是五星级酒店一样摆在中间,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走在上面带着丝丝凉滑和庄重,来来去去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及家属都悄无声息,表情恬淡。
这其实不是医院吧……秦恬心想,这比疗养院高级多了,国家领导人疗养院也不过如此。
“我们医院建立于1849年,虽然历史还不到百年,但是在医学界已经有了很多创举……”负责带领她们的苏菲护士长穿戴严谨,声音低沉,一边快步走,一边简单的介绍着,路过一个浮雕或是壁画时,只是简单的介绍下,显得很匆忙和漫不经心。
当然,秦恬和爱伦娜是不会介意的,她们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一些病房中的病人和医生身上。
“眼科是我们医院的长项,很多眼部受伤的病人都会来我们医院治疗休养,一般眼睛不好的人,听力会比较敏感,所以我们要求人们能够尽量保持安静,不至于困扰到别人……”苏菲护士长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指了指里面:“这里面都是动了手术超过一周的人,一般实习护士的任务就是照顾他们,技术要求不高,但是事情比较多,毕竟他们需要拿什么东西或者要去哪都需要你帮忙。”
这不就是护工吗?秦恬想到以前外婆生病住院时大姨给请的五十块一天的大妈,都是外来务工者,说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打饭送水,方便换衣,就连翻身都要帮忙,一天下来累得要死。
她看看房间里面……整整八个病人,虽然已经有几个护士在忙碌,她还是觉得很蛋疼。
“别看了,这不是你负责的地方。”苏菲护士长利落的转身,走完走廊,带着两人上楼道,“你导师在推荐信上说你会波兰语,这儿有几个特殊的病人,来,进来。”
她打开一扇门,一样的八人间,住满了,大部分人都睡着,还有几个病床边有人打着地铺在睡觉。
秦恬看了一圈,大致明白了。
“都是犹太人。”苏菲护士长道,“因为某些原因,他们被单独放在这个房间里,有些能出院的都已经出去了,这些则还在观察期,我们不能让他们出院。”
她把手中的记录板交给秦恬:“上午给你的任务就是,记住他们的名字,了解他们的病情,记录他们今天的情况,午饭时间找我汇报,好,就这样。”
秦恬接过记录板,看看爱伦娜,又看看四周,小声问道:“请问,我有同事吗?”
“我就是你的同事。”苏菲护士长道,“全医院都有你的同事……只不过,在这个病房,暂时只有你一个。”
“为,为什么?”
“因为他们病情稳定,而且他们基本都有家人日夜照顾,劳累不到你,你只要关键时候和他们交流一下就行,有六个是从波兰逃过来的。”
“好吧,我会努力的。”秦恬表决心。
“至于你。”苏菲看着跟在一边穿着便衣的爱伦娜,“你来做义工吗?”
爱伦娜忙点头:“我和她是同学,只是暂时没得到实习岗位,所以想尽量来帮帮忙。”
“好,那随便你吧,旁边的更衣室有媞安的备用服装,你们可以共享一下,只是,没有酬劳。”
“我知道我知道。”爱伦娜很高兴的样子。
苏菲护士长走后,秦恬呼了一口气,指指更衣室:“我先工作了,你去换衣服吧,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
爱伦娜恩了一声,踌躇了一会,道:“媞安,对不起啊,昨天晚上我还生闷气。”
“什么?”粗神经某人看着病床后的名牌以及病情记录。
“我的成绩不差,为什么得不到实习位,现在我知道了……”爱伦娜笑了,“原来就是因为你有语言特长啊!波兰语,太不得了了。”
“错!”秦恬闻言,一本正经的回头反驳,“你得不到实习位,就是因为我比你强!你不要自我安慰了!”
“臭美吧你!”爱伦娜低声笑骂,走了出去。
病人都没出声,都蒙着双眼,秦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睡觉。只好先记录着牌子上有的,努力认着人,然后等中午家属和病人都醒了再询问情况。
已经临到中午,布置的工作完成后,秦恬根据以前的记录,跑到药房去领所有病人要吃的药,她把每个人的药分装好,用小杯子装了放在推车上,进了房间。
此时有几个病人在动,显然是醒了,秦恬忙上前,先自我介绍后,根据医嘱给他们喂了药,然后小心问他们的感觉,细细记录下来,有不舒服的则备注一下,等会喊医生过来检查。
过了一会又进来几个家属,都是中年妇女,她们看到秦恬后一愣,用半生不熟的法语和她问好,秦恬熟练的用波兰语自我介绍后,家属们立刻明白有了个能交流的护士,立刻围过来问这问那,刚新官上任的秦恬哪知道很多,而且她对波兰语中很多医学上的词汇也不是很懂,不禁有些头痛,考虑着晚上回家去买本波兰语词典,再学习学习。
中午她把工作成果交给苏菲护士长,和爱伦娜一起到医院食堂打饭,穿着护士服的爱伦娜也得以蹭一顿中饭,旁边苏菲护士长并没有说什么,这儿的菜色还不错,两人吃完饭后,秦恬又回到她所负责的202病房,里面少了几个病人。
“请问,其他人去哪了?”她问一个单独坐在床上的病人。
“都去楼下散步了。”那病人道,“家人陪着。”
“哦。”秦恬放了心,看看那些空床的床头柜,确定那些人都吃了药,便问这病人,“鲁艾弗,你想去散步吗?”
鲁艾弗今年三十七,胡子拉杂,他得了白内障,在这时候还很难治疗,但他表现很平静……这儿的人表现都很平静。
“我的妻子已经回去照顾孩子了,她不在。”鲁艾弗道。
“没事,我可以带你下去。”秦恬笑道,“照顾你们是我的工作。”
“那……谢谢了。”
于是,一个下午,她陪散步,陪聊,陪吃陪喝陪上厕所,总算体会到了这看似轻松的活儿内涵的艰辛。
这些犹太人其实都不大爱说话,也不喜欢说自己在波兰经历了什么,有的只是喜欢说说自己的见闻,还有天气,有一个大爷,即使蒙着双眼也捧着一本经书,念念有词,虔诚的不行。
秦恬觉得这些病人很有可能是最幸运的犹太人,虽然他们生了病,但是从苏菲护士长字里行间的意思看,医院无论如何都会庇护他们逃过纳粹的魔掌。
这些从波兰逃过来的犹太人,大多都有他们的故事,有两个甚至和秦恬一样,是先逃到波兰,然后见势不妙,又历经千辛万苦逃到法国的。
“反正逃来逃去没逃过德国。”一个大叔笑着,他妻子在旁边给他喂吃的。
他们大多吃得很简单,黑面包是主食,水果是一个番茄,苹果等水果虽然不难买,但很贵,贵得超乎寻常。
病房中的人大多生活清贫,医药费也是赊欠一部分的,所以医院不包饭菜,以此抵押一部分医药费,这减轻了大部分病人的负担。
病房尽头,伊扎克老人的儿子正在给他喂午饭,老人手上不离旧约,吃前大声的祷告,他胡子一大把,花白花白的,他儿子还要给他父亲戴上围兜遮住胡子,免得汤水掉在胡子上。
吃完后,他儿子收拾完东西,匆忙的走到秦恬身边,刚开口就被秦恬打断了:“我知道,等会我会带伊扎克爷爷下去散步的,你放心去工作吧。”
“谢谢谢谢!”年轻人说罢,拿出了一个发夹,递过来,“我路过,顺手买的。”
秦恬看了看发夹,叹口气接过:“你每天路过的地方真多,还各不相同,斑点狗,你每天都这样,我压力很大呀。”
“我的压力也很大。”鲁艾弗叔叔即使光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笑道,“媞安护士还要带我去散步,我妻子就只送了她一块馅饼,斑点狗,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
“不不不,我,我真是顺路。”斑点狗脸都憋红了,见秦恬收了发夹,立刻跑了。
“哈哈哈!”围观群众都在笑。
秦恬摇摇头,故意板起脸:“吃饭呢!严肃点!我可不管呼吸道!”
但她忘了,她板脸,那些笑的最猖狂的病人是看不到的。
秦恬借着出去洗手,拿出发夹来看看,很漂亮的布艺发夹,看得出并不贵,但是很精致,很适合她的肤色,显然挑的人很用心。
她叹口气,这小伙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她神经再粗大也感觉到了,只是奇怪以前在艾森豪芬什么的,好男孩接触了那么多都没来电,到了这儿反而被人看上了,莫非护士服比较容易有制服诱惑吗?
斑点狗就是那个青年,是牧师伊扎克老人的独生子,他们家的女主人不知道在哪,只知道伊扎克带着父亲逃出来后,在巴黎找了份粉刷匠的工作,所以进进出出身上总带上白点儿,久而久之就被秦恬以及几个病人家属叫成了斑点狗。
这羞涩大男孩工作繁忙,拜托秦恬照顾他父亲后,每天都会给秦恬带点小玩意儿,秦恬见东西不值钱便收下了,谁知一收就收了半个月,明天一声再复诊一次,老人就能出院了,这种日子估计就可以结束了。
秦恬七月初进了医院实习,眨眼就过了半个月,这一个病房的病人大多都快完成规定的观察期,明后天没什么问题就能出院了,这两天大家都相熟了,几个中年妇女对秦恬尤其喜欢,总是表达不舍之情,告诉秦恬他们的住处,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站在门口等你”的感觉。
应对这些人的热情,秦恬回去和秦母一商量,明天最后一个病人就要走了,干脆做点特色小点心欢送一下,好歹是秦恬意外进入护士行业照顾完的第一个病人。
第二天,秦恬带着一大盒子各色点心去了医院,眼伤病人不能吃太刺激的,擅长川菜的秦父没用武之地,只能秦母出手做点爱心糕点。
她带了许多,到了那边,一打开盒盖就是一股香气,引得满堂喝彩,那些家属还没来,她就一个一个喂,直吃的众人打着饱嗝意犹未尽。
中午斑点狗又来了,他满脸忧伤的给秦恬送了一条小手绢,竟然还是丝绸的,上面绣着一个埃菲尔铁塔……秦恬哭笑不得的收了手绢儿,帮着他一起给伊扎克老人打点回家的行李——上午医生已经诊断过,伊扎克爷爷可以回去静养。
谁知正当所有人在吃午饭,伊扎克和斑点狗正准备走时,苏菲护士长突然闯进来,见父子两扛着大包小包,立刻道:“你们放下东西,先别走!”
“怎么了?”秦恬几人都一头雾水。
“反正听我的,伊扎克还需要住院三天,他病情反复,不能出医院!”
“什么?!医生明明说……”斑点狗着急了,放下行李就要出去,苏菲立刻挡住,眯起眼道,“你也给我等着!这两天守着你爸!谁都别回去!”
秦恬在一旁看着,半个月下来她已经看出苏菲的为人,雷厉风行,绝对的女强人,绝不做没道理的事情,既然她不肯说,那自己就配合下,于是她走上前一脸神棍的表情道:“冷静点,最近天气反复,对敏感的眼部影响确实会很大,反正你们也不差这一天,今天虽然我值班,但是一个人也看不过来,你们能陪着,那就最好了……你们也不希望到时候我顾不过来吧。”
虽然她说的颇为夸张,但是看在苏菲如此坚持,秦恬如此“诚恳”的份上,本着对亲人的担心,众人还是压下疑虑呆了下来,唯有几个婶婶阿姨,她们现在支撑着家里的生活,犹太人如今生活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可不能因为这样就失去了,于是犹豫不决。
苏菲护士长也没法强硬留人,她似乎也有点犹豫不决,那几个阿姨坚持要走,便同意了,只是表示病人必须留下。
斑点狗更是需要打工,眼看父亲要出院了,他却连医药费都没交上,所以工作更缓不得,上午有过医生确诊,他并不怎么相信父亲的病情会反复,所以陪了一会儿后,也心急火燎的跑出去上工了。
一个小时后,陆陆续续的,又只剩下病人了,家人全走了。秦恬一番忽悠最终只成功留下伊扎克。
苏菲护士长过来看了看,见满室只有秦恬一个站着,叹了口气,有些疲惫道:“晚上,你值夜班。”
“恩。”本来排班就这样。
“那个爱伦娜,今天来吗?”
“哦,这不半个月了吗,第二批实习名单要出来了,她去学校了,今天应该不带。”
“哎……”她皱皱眉,“晚上,我也在。”
秦恬一头雾水:“哦,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二更……
正文 围捕
这不是秦恬实习期间值的唯一一个夜班,灵魂属夜猫子的某宅到了夜晚精神得眼冒绿光,在值班室坐了许久坐不住,便晃悠到了202病房中,里面八个人都在沉睡。
她打开灯——反正这些人都看不到,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夏夜的星光,拿着这几天对眼科的笔记,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起来。
远处忽然喧闹起来。
秦恬起身,不满的走出去,想看看是谁这么没道德大半夜闹事。
老远的,楼下,传来粗鲁的踢门声,还有哨子声,皮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正踏着铁靴跑动,他们粗鲁的踢门,大声的叫嚣,奋力的吹哨子,很快,那些声音中又夹杂了尖叫,和女性愤怒的呵斥。
秦恬感到很不安,她转头关上门,跑到走廊边努力往下看,下面的灯一盏一盏的打开,还有手电筒在乱照。
喧闹声在逼近。
不好的预感包围了她,这是久经阵仗带来的附属品,秦恬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当她惶惑之际,黑暗中二楼走廊尽头一个人跑了过来,叫到:“媞安!媞安!”
是苏菲护士长!
秦恬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护士长,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疯了!那群畜生疯了!”苏菲飞快的跑过来,一把打开病房门,巨大的响声惊醒了本就已经睡不安稳的病人,几个人撑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快起来!快!”苏菲跑过去扶起几个人,这时又有几个在值班室的护士来了,她们是负责左右几个病房的,她们涌进来,纷纷去扶病人。
秦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周围没人来得及告诉她,只能就近扶起了鲁艾弗,他比较有力,站起来问道:“下面是不是在抓犯人?我听到有人自称警察。”
有个被扶出去的病人立刻道:“我们又不是犯人,为什么抓我们?”
“你们不是犯人,但你们是犹太人!”苏菲和她的驻守架着伊扎克老人努力往外跑,大声道,“他们闯进病房,直接找人,才不管你们生什么病,只要是犹太人,一律抓走!”
“为什么!?政府不是说会保护我们吗!?”
“现在到底谁当权!”
护士们掩护着病人一窝蜂的往外走,秦恬隐约看到远处也有个病房也在进行类似大转移,医院早就把所有犹太人集中在一个病房,方便集中管理,此时好处就体现了,不用一个一个病房找。
秦恬只需要牵引着,鲁艾弗就能自己在后面快速的跟着,他们在护士群中快步的从楼梯另一边往楼下走。
“我们要往哪去?”秦恬问身边的护士。
“想想这医院多久历史了……”护士小声道,“下面有很多一战就留存下来的防空洞。”
“安全吗?”
“这只有上帝知道了。”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耳听另一头的大楼梯已经有大部队冲上来,他们立刻加快了速度,但是熬不住其中很多老弱病残,鲁艾弗这类盲人还好,还有好几个都是骨折等病,需要几个护士抬着跑,根本跑不快。
躲藏的队伍已经有一半在楼梯下面,秦恬带着鲁艾弗不断往下跑,看到就在楼梯旁,一张地毯被掀起,下面是厚重的木板门,已经被打开,犹太病人们鱼贯而入。
“我儿子,还有我儿子……”远处突然传来伊扎克断断续续的呼喊,很快被身边的护士安慰下去,“他不会有事的,年轻人,跑得快。”
很快,他们这一波的病人全部藏进了地下室中,木板厚重,凭空敲是听不出下面空心的,苏菲一声令下,所有护士立刻全部散开装作没事人,二楼传来呼喝声,还有人在咒骂。
只听到周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有人顺着刚才他们撤离的楼梯下来,秦恬躲在一楼值班柜台旁,这才看到了入侵者。
竟然是一大群法国警察!
全是警察,没有一丝德国人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抓犹太人!为什么是他们闯进医院抓犹太人!
秦恬盯着他们,像饿狼一样踢开每个病房门,搜索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愤怒的大喝着,领头一个拿着名单的警察忽然抓住一个护士大声道:“你们负责人呢!?负责人在哪!让负责人出来!让所有医生和护士都出来!”
那护士拼命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给我去找!去!”
“知,知道了!”
秦恬觉得,这时候身为护士,最重要的应该是逃出去……
她刚一起身,身旁的护士就抓住她:“你要去哪?”
“我觉得我们应该逃出去,抓不到犹太人,他们会追究我们。”秦恬直言不讳。
“你以为他们想不到,能出去的路全堵死了……记住,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什么都不要说就行!”
“……知道了。”秦恬蹲下,那还用她说,这时候一条绳上的蚱蜢,检举揭发什么的,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傻子才干。
很快,到处都有扩音喇叭在叫:“请所有医护人员到门诊大厅集合!所有医护人员到门诊大厅集合!请不要试图躲藏,被搜到一律以叛国处理。”
通告发了三遍时,差不多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大厅集合了,照理说值夜班每个科室都只需要三四个人就行,加起来也就百来个人,但今晚似乎值夜班的特别多,满满当当站了一整个大厅,少说也有三四百,快赶上白天工作的人数了。
大厅边缘黑衣圆帽的警察两三层的围着,虎视眈眈,正前方的大扶梯上,医院负责人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正站在那儿,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那领头的警察忽然一把推开负责人,手里拿过一个警察刚刚递上来的一叠纸,大声道:“202病房,207病房,309病房,412病房……这些病房的值班护士给我站出来!”
秦恬不否认,她很害怕。
等了许久,没人站出去。
正当幸存侥幸的时候,警察头头突然朝天放了一枪,语气阴森森道:“下一次,就不是空枪了!给我出来!”
有一个人站了出去,又有了第二个,秦恬是在无法侥幸,眼见前面已经站了几个,她没办法,排开众人也走了出去,和其他被点名的六个护士站在一起。
警察头子背着手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忽然道:“我刚才才发现,这些病房竟然是有专门护士护理的,我很想知道,你们病房里的人,怎么会全部消失了?怎么偏偏是你们病房中的人,全部消失了?”
“谁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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