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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完结+番外)

_28 疯丢子(现代)
他拿出信封:“这是海因茨的公寓的地址和钥匙,他是常驻人员,有资格配发,我和奥古常去赞助,现在我们三个都不在,你要是有空,或许能帮忙打理一下。”
秦恬沉默的接过钥匙,心里想着哪个隐蔽点的柜子能够锁了就忘了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恬侧过身:“不进来坐坐?”
凯泽尔指指远处:“车等着我呢……对了,听说你在华沙的一家酒店工作了很久?”
“是的。”秦恬点头,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妙,“你这是要去……”
“波兰。”凯泽尔笑,“你和奥古斯汀就是在那儿认识吧。”
去波兰……秦恬沉默,有着一种相当复杂的感觉,今年吧,似乎就是今年,东方战线就要开始了,斯大林格勒,列宁格勒……作为重要的中转站,被派往东线的部队都是先在波兰驻扎,这一点不用背历史书,这个时代是个正常人都有点战略眼光,秦恬早就超越一般人了。
于是,她现在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即将走上苏联战场的人吗?
心情忽然就沉重了。
这么一个阳光少年,他已经被战争逼成了人格分裂,一半天使一般魔鬼,等到到了恐怖的苏联战场,她想不出他这样的心理承受力能生存多久。
说不定,这一别,就是永不再见。
不同于奥古斯汀那摧枯拉朽不战而胜的卢森堡战场,不同于海因茨那只有他害人没有别人害他的纳粹任务,眼前这个孩子,他将遇到二战最黑暗和残酷的地方,除了受重伤和死亡,作为一个军官,战争结束前,他很难再有安宁。
担心着奥古,于是就更担心东线,那儿是德军的坟墓,她每看到一个德军,就经常会条件反射的把他们和东线联系起来,然后就满肚子幸灾乐祸或是同情怜悯。
顽强的苏联军民,铁血不亚于法西斯的红色政权,广袤无垠的土地,百年难遇的西伯利亚寒流……
东线战场开始,德国开始走向毁灭,而凯泽尔,就是为了第三帝国牺牲的第一批年轻人。
秦恬的鼻头忽然就算了,她眯起眼,忍着眼眶的热流。
“你那是什么表情,现在波兰没有战斗,你工作的那个酒店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我还可以帮你带信,说不定我就住在那儿了。”
“……”秦恬揉了揉脸,还是没法让表情欢快起来,她听凯泽尔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心里在挣扎。
她当然不可能说凯泽尔你别去波兰好不好,她挣扎的只是一件事。
“凯泽尔……”
“恩?”
“那个,你别想歪……”
“什么?”
“能,给个拥抱吗?”秦恬艰难的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严肃,“还有,亲,亲一下……就亲脸,只亲脸啊,我,我……”她后悔了,她不该有这个冲动,她只是单纯的想,想留个念想,无论凯泽尔什么立场,无论他如何吓到自己,他,没有伤害过她,从来没有。
那些礼物,那些八卦,那些叮嘱,玩笑,零食,还有旋转木马……而下一刻,他就要去东线了。
“算了,就,就抱一下吧,亲就算……额……”突然的拥抱,正太的脸却有个温暖宽广的胸膛,银质的扣子磕到了她的脸,差点砸掉她的大牙,她半张着嘴呆滞了一下,慢慢的抚上他的后背。
凯泽尔一言不发,他身上有很清新的气息,似乎就是那种最便宜的德国香皂。
“你是奥古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秦恬轻声道,“无关立场,无关国籍,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拥抱紧了紧。
“我一直很矛盾,我和奥古,和你们,立场相对,我不恨你们,可我也不该和你们走得近。”秦恬有点想哭,事实上她的眼泪在流,“你们,你的同僚,夺走了我的朋友,我的生活,让我吃了很多苦头,我为了回家,穿越法国,我看到你们,枪决战俘……里面有一个护送我的法国士兵。”
凯泽尔的拥抱有点僵硬。
“我痛恨你们的一些做法,可是我明白,真正该恨的,不是听命行事,为国战斗的你们,而是那些,当权者的贪婪……和野心……大家,都是可怜人。”秦恬抽噎了一下,“凯泽尔,你很奇怪吧,为什么我反应那么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哭的。”
她抽回一只手,想擦眼泪,结果凯泽尔放开拥抱,捧着她的脸,低着头专注的看着她,把秦恬看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低了低头,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轻声问:“你也在为奥古哭吧,或者还有海因茨。”
秦恬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努力想挤出微笑来:“抱歉,我太冲动了,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吧。”
“你说的很对,这场战争带走了我的朋友,我的生活,可是,那终究是我的祖国,那个当权者,改善了我们全家的生活,还给了我上学的机会,”凯泽尔顿了顿,又道,“吾之荣誉即忠诚,我吃上第一根香肠时,我就这样发誓的。”
“我明白。”秦恬抽噎。
凯泽尔低了低头,快速的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擦掉她的眼泪,又把她拥在怀中,低叹:“遇到你,肯定是奥古最幸运的事情,好羡慕他。”
“遇到你们,肯定是我最不幸的事情,好同情自己。”秦恬苦笑。
凯泽尔离开后,秦恬坐在大厅,发了很久的呆。
她承认,她圣母了。
纳粹作恶多端她恨,可是她却始终无法把恨落实到个人,她的幸运在于她遇到的德**官都因为奥古斯汀的原因对她很友好,可她的不幸也在于此。
当猜到凯泽尔要上东线战场时,她打心眼里为这些年轻人感到悲哀。
如果现在波兰就已经开始囤积军队,那么奥古斯汀呢,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结束自己那块的战斗,可是如果结束了,是在那驻扎,还是也被送往东线?这一切,都成了压在她心头的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而今天一冲动,这一抱一亲,不管有没有被人看到,她的形象是彻底完了。
现在的法国人当然只会心里暗自鄙夷或完全不多想,因为德国还是地头蛇,而他们也没想到德国几年后会被打败,可是等德国被打败了,那就是新愁旧恨一起算的时候了,她这样风口浪尖搂搂抱抱的,根本不可能有全尸的机会。
相比以往模糊的想想,她第一次清楚地觉得,自己应该筹划些什么了。
冬天来了,转眼就是圣诞。
秦家至今还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巴黎也没有人养成圣诞节在中国餐馆用餐的习惯,所以今晚,秦家停业。
一家人和康叔围坐在温暖的客厅中,秦父和康叔下棋,秦恬在一旁捧着上护士课记得笔记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放下笔记看起了战况,时不时的惊呼一两下。
秦母在一旁打毛线,米色的毛衣已经有了雏形,应秦恬的要求,毛衣打得相当宽大,还有着时髦的堆堆领。
壁炉噼啪的烧着柴,这是秦恬最喜欢的地方,她以前就很羡慕电影里,坐在壁炉边,腿上盖着毯子,手上拿着书得感觉。
老远的塞纳河边的小广场中有圣诞的小舞会,据说到了晚上还有烟火,这一切的准备阶段秦恬毫无所觉,到了晚上却突然热闹了。
大冬天的,谁都不想出去凑洋人的热闹,而这也不是秦恬在这儿过的第一个圣诞节,有些什么套路她也不好奇了,只是感叹自己来的两个圣诞节全在德占区度过,真是悲剧。
隐隐约约有人在合唱,声音很是悠扬,秦恬侧耳听着,却听到了敲门声。
“阿爸,有人敲门。”秦恬起身,披上外套,“我去看看?”
这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呢,秦父不放心,也披上外套跟出去,秦恬在门里问道:“谁啊?”
“媞安!是我是我,伊万!”
秦恬打开门,看到伊万在门口跳脚,嘴上哈着白气:“媞安,圣诞快乐!”他提起一个大盒子笑嘻嘻的,“这是我们院子里的人给你送的礼物,全是那些大婶的拿手点心,奶奶做的鸡肉土豆泥也在里面,以后有人问起,你一定要说我奶奶做的最好吃哦,土豆泥可是我碾的!”这时秦父打开了门廊上的灯,伊万才看到秦恬身后站着的人,不好意思道,“哎呀,伯父好,伯父圣诞快乐!”
秦父忍俊不禁的点点头,既然是认识的他就不陪了,转身回了房,临走前还道:“阿恬,请你朋友进来坐坐吧,外面冰天雪地的。”
伊万闻言忙拒绝:“别啊,今晚我值班,巡逻刚开始呢,谢谢你们……不过媞安,能给我一点热水喝吗,我觉得我呼吸的都是冰渣子,胃里的肉汤都结成冰了。”
秦恬接过礼物盒,颇有些不好意思,她都没想到给那些院子里的人送圣诞礼物:“好的,你等等啊。”
说罢转身,回房放了盒子,倒了一杯热咖啡拿出来给伊万。
“哦咖啡!太好了,你真体贴。”伊万欢呼一声接过杯子,小小的抿着,然后被烫的直吐舌头,他喝了一口,叹口气,指着外面门边的信箱道,“阿恬,你们有信,不取吗?会被弄湿的。”
“啊?”秦恬不知道,她探头看看,果然,信箱里隐约有一个信封的角露出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要不是伊万等待的时候乱看,凭着秦恬一家无亲无故几十天不注意信箱的习惯,估计这信得放到明年圣诞去。
她回房取了钥匙打开信箱,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封信。
没等看,伊万已经把咖啡喝完了,他满足的摸摸肚子,把杯子还给秦恬道:“真是太谢谢了,你拯救了我,媞安!”
“呵呵,没什么,你去工作把,要是渴了冷了,路过还能敲门,我们很晚睡。”
“好,再见。
秦恬送走伊万,关上门,耐不住好奇心,就着门廊灯看看信封,瞬间震惊了。
“法国巴黎第七区奥赛街十九号福气楼秦辉先生亲启,寄信人,中华民国秦九。”
正文 戒严
家里的沙发边多了一个精致的相框,相框里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年轻英武的男人穿着灰色的德式军装,大盖帽,白色手套,打绑腿,长筒马靴,身量笔挺,微笑的看着镜头,虽然有些偏瘦,却英气勃勃。
他侧站着,一手弯曲,握着左手边悬挂着的中正剑剑柄,蓝色的领章,还有铜质的带星星的肩章。
一个国民党炮兵中尉,还是一个黄埔军校毕业,得蒋介石授予中正剑的荣誉学员。
秦恬呆看着照片半晌,又低头看信,不知道该哭该笑。
一旁父母还有康叔又烧了几只小菜,热了一壶酒庆祝儿子出息了,唯有秦恬在壁炉边,对着照片和信发呆。
原来秦九在去中国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行程,他早早的递交了黄埔军校的学员申请,赶到中国成都后,刚好加入了一九三八年十月第十六期学生第一总队,然后即将在一九四零年十二月毕业,学习愉快,一切安好,他觉得自己脱胎换骨,虽然思念父母亲妹,但不救国,不归家。
这封信是他毕业前就写的,作为优秀学员,他得以被校长授予中正剑,几天后就是毕业典礼,他估计毕业后无暇写信,便央求老师先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寄回来,算是归国华侨的一点福利。
看日子,这封信整整寄了一个多月才到法国,那么现在的秦九,应该已经在战场上了吧。
秦恬苦笑一声,秦九是奔着抗日去的,但愿归国华侨的“福利”还包括自主选择战场,否则指不定他现在到底是抗日还是剿匪。
不过想来也是,这个时期,作为一个资本主义社会长大的年轻人,在中国一般都会选择国民党,好歹国民政府现在还是正版,更何况秦九一个个体经营户的儿子,除非脑子有病,怎么可能万里迢迢千山万水的跑中国去当“赤匪”,听说还要种田,开荒,穿草鞋……
秦恬摇摇头,秦九这样的,以后估计就是逃到台湾的命了,至少七九年以前,他们一家子是万万不可能到中国去了,除非想在内战时被整死,或者在文革时被整死,亦或者在那啥大跃进人民公社时被整死,再接着就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被整死……想来想去逃不出个死,还是在排除日本鬼子的情况下的。
一想之下,全身冰冷,一股名为悲凉的情绪油然而神,秦恬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她见秦父秦母笑逐颜开的样子,起身强笑道:“爸妈,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给哥回信。”
秦父想了想,道:“你有什么想写的先写吧,我负责我跟你阿妈的,省的你们兄妹俩有什么小秘密要藏着掖着。”
秦恬还没反应过来,秦母笑着拍了下秦父道:“你还在记恨那次啊?”
“哪有!”秦父回嘴。
秦恬傻站着问:“什么小秘密藏着掖着的。”
秦母也不把康叔当外人,笑道:“你忘了?那时候你还小,你哥去波兰留学了,全家给他写信,你爸让你先写,你那时第一次来每月的那事儿,肚子疼,就在信里跟你哥说了,让你爸看到了,笑了你两句,你气的三天没吃饭,哈哈!”
“……”秦恬囧,虽然她早就已经达到了透明塑料袋装着卫生巾过大街面不改色的等级,但还是有点接受不能,兄妹俩感情好就算了,至于把这也往信上写么,别说她爹笑了。她哥估计也是腆着张囧脸看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写了些什么超出的,秦父秦母接受不能。
于是她噔噔噔上楼,扯了一叠信纸就开始奋笔疾书。
她有太多要写了,太多要叮嘱了,虽然她哥从最开始就走了最错的一步,但是福祸相依,说不定这也可以成为一个转运的契机,好歹他现在是黄埔学员,前途无量,就算逃到台湾因也不会没饭吃,而战后如果回到法国那就更好了,她在战争结束前肯定是要离开法国的,不可能留在这儿受那群法国人的鸟气,这样有秦九这么一个战胜国将领在,肯定可以给秦家多一个保障。
写些什么呢?
首先,千万别剿匪,这是首要的,就算遇到剿匪任务,也请麻烦尽情的划水,交红色的朋友那是最好的了,别问我为什么,听你妹的没错,实在想知道原因?好吧,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要让你爹知道你好好的小日本不打跑去剿匪,那就永远别回来啦!
接着么,额,军功重要,生命更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啦!保重保重,这一点应该放在别剿匪的前面,如果共党欺负你,你也别任别人欺负,该出手时就出手!
还有么,钱,大哥,多赚钱没坏处的,那种投资啊,古董啊什么的,没让你搜刮民脂民膏哦,只是说,脑子要灵活点,别一门心思勒紧裤腰带剿匪,想想战后的日子怎么过。给你个提示啊,以后会升值的东西多多了,邮票,书籍,报刊文摘,古董花瓶什么的别说了,你只要知道,就连一个板凳都是古董!
说起古董,哥啊,要是有实力,别让咱中国的东西流落到外国人手里啊,你知道不,前阵子阿爸到别人那儿干活,看到他们屋子里放着咱中国的青花瓷,气的喝了一晚上酒,黑心的事儿咱不干,凡事你要凭良心来,别上面鼓动一两句你就热血上脸了,做事前判断判断,暗杀啊,下绊子啊那种阴损缺德事儿让爱干的干去,阿爸说过,咱要活得光明磊落!
我说的你可能看的莫名其妙,但是请记住妹妹我说的,时常拿出来看看,有好处的!
最最后,最重要的,哥,我有嫂子没?别私定终生啊,找着人了记得给咱爹妈尤其是我过过目,记得要高,要漂亮,但别比你高,更别比你妹漂亮,记住啦!
秦恬看看草稿,大致就那意思,再润色一下笔调就行了,她想了想,最后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在华沙的事情,又讲了她参加了红十字会的护士培训班,便不再多写了。
由于信的到来,秦母格外兴奋,秦恬再次下楼的时候,她不知从哪里翻来了一个相册,和秦父还有康叔一张张看着。
条件有限,他们的照片并不是很多,也就薄薄一本,于是每一张都是经典,秦母记得每一张照片的背景故事。
秦恬五岁生日的时候,秦九赶作业,没搭理她,秦恬一怒之下把蛋糕盖在他头上,然后坐地上嚎啕大哭,秦九顶着满头奶油气得半死,还得憋着气安慰妹妹,那脸色有够精彩,刚进门负责拍照的邻居看到这一幕火速抓拍,于是就有了满头满身奶油的正太蹲着,抱着坐在地上大哭的小萝莉,一脸的仇恨全社会样。
全家去看秦九在学校的表演,他演王子复仇记里的一个炮灰,负责被哈姆雷特一剑刺死,然后摔个大马趴,结果小秦恬一看哥哥被刺死了,猛的窜上去,捧起台前装饰用的小花盆就往哈姆雷特身上砸,把王子砸的泪流满面满场乱窜,地上的炮灰秦九反应不能,仰起头惊愕的看着妹妹英勇的为他报仇……这混乱的一幕也被学校的照相师拍了下来。
……
一张又一张照片,虽然大多是严肃的,但每一张囧照都有个精彩的故事,秦母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一边笑,一边擦眼泪:“你们两兄妹哦,以前可是有名的淘气鬼,谁见都头疼。”
秦恬也看的眼眶发热,一旁,秦父已经和康叔默默的走开,两人对坐着,开始了接下来的棋局。
相册终于翻到最后一页,秦恬和秦九长大了,全家福的旁边,有兄妹两的合照。
青涩的少女秦挽着秦九的手臂,头微弯搁在秦九的肩膀上,眯着眼笑得极为开心,已经是青年的秦九似乎努力想让表情严肃成熟点,可依然憋不住嘴角一丝笑意,两人的背景,是福气楼。
“说起这张照片,你说是你拿零用钱请的照相师,最后到底是谁付的?你哥还是你?”秦母忽然问。
秦恬一愣,看看照片,笑了:“肯定是哥啦,你看他那肉痛的表情。”
秦母笑着打了下秦恬:“哪有肉痛,你哥从小被你打劫那么多零花钱,从来没皱下眉头,你要合影,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肉痛。”
“行啦,谢谢阿妈,给了我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成了吧!”秦恬捧着秦母的脸大大的砸吧了一口。
第二天全家都把信写好了,只是秦母磨磨唧唧,总有说不完的话,她会算账,但不会写字,还要靠着秦父写,于是全家商量之下,决定过阵子再寄,顺便还可以给秦九寄一下他们的照片。
康叔自己回了小屋去休息,秦恬一家三口上了街,发现礼品店还开着,只是没有营业,他们敲开门,问女店主买了一个薄薄的项坠,可以放照片的那种。
然后又去了照相店,那儿倒是营业中,很多家庭新年第一天穿了新衣服来拍照,见他们一个个都打扮的很严谨,秦母连忙拾掇起秦父和秦恬来,她帮秦恬涂着口红,嘴里还埋怨:“瞧你们,我说要穿好看点,你们不听,非把灰不溜秋的大衣穿出来,你瞧别人穿的多光鲜!”
秦父不自在的咳了下:“又不是去相亲,拍那么好看做什么。”
“哦!你儿子在中国给他同僚看家人的照片的时候不要脸面的啊?你老是说要给我们阿恬找个中国帅小伙,找遍巴黎找不到,还不是只有靠我们阿瑞来找?阿恬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阿瑞拿得出去的啊?对了,给阿恬单独照一张!”秦母说话间,又一个命令下达了。
秦父摸摸鼻子,背过手去,做出一副不跟妇道人家计较的样子。
秦恬倒无所谓,她穿了黑色大衣没错,可里面有秦母打的堆堆领毛线衣,别提多洋气了,都超出时尚六十年了,只要头发整整,问题不大。
她头发长,弄了个中分,长刘海柔顺的贴在两边,梳了个淑女头,这么微微一笑,赫然就是白净秀气小家碧玉,把秦母看得满脸高兴:“我们家阿恬,像我!”
秦父给了个白眼。
“又漂亮,气质又好,呵呵,拿得出去!”
又不是开展销会,怎么老是说什么拿不拿得出去啊,秦恬腹诽。
照完相后,订了尺寸,约了领相片的时间,三人沿着塞纳河慢慢的散步回去。
圣诞之前一直在下雪,现在河边路边都是积雪,远处几个巴黎的清洁工人在铲雪,雪堆成一堆的地方,还有小孩在堆雪人,雪人的样子很简单,很复古。
秦恬也想堆雪人,可看看自己的新手套,想想还是算了,赤手空拳她不干,废了新手套她也不乐意。
这是中饭时分,路过一条美食街时,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有三三两两的德国士兵也在吃饭,但也不乏普通市民进出,秦父看看身上带的钱,一挥手道:“走,今天我请你们下馆子!”
秦恬噗:“天天吃馆子,还下什么馆子。”
“行了吧,你阿妈跟着我,还没出去吃过几回。”秦父左右看,“老太婆,要吃什么?”
秦母抿着嘴笑,她虽然在照相馆门口爆发了一下,但是大多数公共场合,还是很贤良淑德的范儿。
三人挑来挑去,选了一家意大利餐馆,里面的意大利面很好吃,而且还有几人的熟人,一个以前一起工作过几回的意大利调味师托尔。
不过可惜,今天托尔没在。
三人吃完面溜达回去,刚走上奥赛街,路口竟然设立了路障,两个德国兵拦住了他们:“你们干什么?”
秦父手一揽把妻女挡在身后,回答道:“我们回家!”
“家?在哪里?”
“十九号,福气楼。”
两个巡逻兵交流了一下,问道:“那个中国餐馆?”
“是的!”
“哦,这条街戒严了,要么别进去,要么进去别出来。”
“戒严?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选择吧,进去,还是不进去?”
秦父顿了一下,道:“阿静,你和阿恬先去老屋等着,我回福气楼。”老屋是秦母的父母的屋子,也没多远,现在已经空了许久了。
秦母声音都抖了:“怎么可以啊,要去一起去。”秦恬也忙着点头。
“不行!有人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你们两个去老屋,我要去店里,总要有个人看店。”
“店里又没什么值钱的,阿辉啊,我们一起去老屋。”
“喂,你们商量好没有?!”士兵不耐烦的催促。
秦父把秦母和秦恬一推,往前走两步:“我进去,我妻子和孩子回家。”
“阿辉啊!”秦母好像生离死别。
秦恬也很担心秦父,可是她明白,现在冲回福气楼,除了陪着秦父,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四处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拉住秦母安慰:“阿妈,阿妈,我们在外面,才能做更多,不能拖累阿爸,走,走,我们先走。”
她朝秦父的背影喊:“阿爸,小心,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她咬咬嘴唇,还是摇头道,“阿爸,小心!”
秦父挥挥手,进了路障。
秦恬扶着秦母慢慢转身往老屋的方向走,其实她刚才想说,实在不行就报海因茨的名字,可是转念一想,这真是最可笑的想法,别说海因茨现在不在,就算在,不该他管的他绝对不多管,绝对懒得搭理自己,再说现在也没出什么严重的事,应该没关系。
她可真是狗急了跳墙。
“阿恬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会这样呢?”秦母止不住哭泣,“作孽哦,这真是作孽哦!”
“阿妈,你先回老屋等等,我出去打听一下。”秦恬也很茫然。
圣诞第二天,街上人很少,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远的奥赛街戒严的缘故,这一块更是半天见不着几人,秦恬刚把秦母扶进位于不远处一个公寓三楼的老屋,忽然就听戒严区方向传来枪声,秦母愣了一下,顿时痛哭失声,作势要冲出去,秦恬连忙拦住:“阿妈,阿妈!没事的,没事的!他们不敢乱杀人!”
这是德国占领法国后的敏感期,身为侵略者更要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秦恬笃定德国人不敢乱来!
但同时,她也心急如焚,巴黎很久没出现枪声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首V
这文经历这么久,总该有个榜了——
真想告诉全世界,全文最帅的是秦九!(说说而已)
中正剑大家可以百度
国民党的军装,也请问度娘
还有,涉及本章一些人名
阿瑞:秦九的小名,秦九原名秦瑞,五四爆发后改名秦九,小名秦瑞
阿辉:秦父,秦父名秦辉,字汉诚,上章提到秦汉诚,我不知道儿子能不能这样称呼父亲,不行的话我去改
阿静:秦母,秦母名薛思静(现编的,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到)
就酱紫~
一般说V文要三更,但这文写一章要很多资料,相当吃力,我只能慢慢补,今天估计应该没有了
正文 病人
安顿了秦母,秦恬立刻跑了出去,到了楼下,她发了会儿呆。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她上头没人,对头倒不少,找人乐呵可以,找人帮忙还真是束手无策。
秦母是典型的旧时代家庭妇女,她有生活的睿智,有照顾家庭的勇气,但是因为缺乏知识,她比秦恬还没主见,此时吓得六神无主,什么建议也给不了。
她开始后悔了,她觉得刚才的分工出了错误,应该是秦父出来陪秦母,她回去看店,至少秦父在这儿住了那么多年,总该有些门路,而她,什么都不记得,这段日子,也不见有什么叔叔伯伯。
但事已至此,无其他方法可想,她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这种事关人身安全的时候,该找谁呢,秦恬走着走着,进了第七区的警察分局,里面人来人往,很是忙碌。
她站了许久,还没人来搭理她,只能自己随便扯了个警察:“你好,我想问下……”
“有什么事请去咨询台。”这警察话随手一指。
秦恬扁扁嘴,顺着那手指找到了人流中的咨询台,走过去拍拍桌子,咨询台中坐了两人,一个穿着法国警服,一个穿着德**装,两人同时看着她。
“我想问下,关于,奥赛街的事情。”秦恬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低下头。
“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一下。”
“抱歉女士,我不知道,而他,不会告诉你。”法国警察抬起头回答。
“那……”秦恬满嘴的问题,“会有危险吗,什么时候解除?”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法国警察摇着头,用咏叹调一般的声音回答着,手里整着一叠资料,满脸敷衍。
“嘿!”秦恬双手砰的砸在桌面上,提高声音,“就算法国沦陷,我们纳税人就活该交着钱却得不到半点儿保护吗?!你吃谁的?!喝谁的?!用谁的!?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要你们警察什么用?!啊!?什么用?!”
法国警察呆住了,一旁的德国士兵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秦恬,用生硬的法语道:“女士,如果你来闹事,请出去!”
秦恬摸了把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绝对不靠法国人了,这大胡子在这儿就是个摆设,比傀儡还废柴,不如求助德国兵,她挤出一点微笑,用德语回答道:“你好,我的父亲被困在奥赛街戒严区,我想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起码我想知道对于无辜的平民是否会有危险,还有什么时候能接触戒严……我和我的母亲都很担心。”
显然听到母语是一个让人精神舒缓的途径,德国士兵盯了秦恬一会,微微缓了一点表情,回答道:“搜查逃犯,只要不包庇,普通人没有危险,持续多久不知道,我们要等通知。”
“谢谢。”秦恬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陪着笑脸,更加柔和的问,“抱歉打扰,我能再问下,一般这种戒严,会持续多久吗?”
德国士兵暂时还没表现出不耐烦:“或许你现在回去已经戒严结束,没有的话,我也不知道。”
“非常感谢。”秦恬点头,德国士兵坐下。
觉得德国士兵说的和自己心里想得差不多,秦恬微微有点放心,她这才有空注意起四周,为什么这么多人。
似乎警务厅已经成为了一个许多杂事的集结地,里面很多人在转悠,也有很多办公桌面前坐着处理事务的人,她慢悠悠的走向门外时,隐约听到一个妇女在说:“我的姐姐来信告诉我,她们被赶出了房子,我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们一家的下落,而她原先的房子,竟然已经换了门锁,被别人占了!我不指望要回房子,至少我要知道我姐姐一家的下落!”
秦恬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那秃顶的工作人员一脸麻木的问:“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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