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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狼全集 南派三叔

_21 南派三叔(现代)
  “这是飞机,又不是汽车,在夜空里我们一般都只靠导航。”他道,“而且照明线路又不复杂。” 刚说完前面的灯亮了几下,又灭了,好像很快就能修好。
  我放下心来,刚想走,忽然就感到,刚才灯光闪过的那一刹那,外侧几十米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我看向那个方向,现在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本想算了,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这时不可以有任何差错,我跑回去对王四川大叫,让他打几发曳光弹看看右前方有什么。
  王四川惊魂未定,以为又有什么情况,骂了几声立即跑了上去,很快曳光弹开始打向飞机的前方。
  瞬间飞机右前方被照亮,我在驾驶室凑到舷窗边看,在片状光源里,我看到黑暗里果然有东西,我竭力去看,立即就腿软了,我发现那竟然是一对巨大的凹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那对眼睛无比的巨大,深凹在眼窝里,那种大小,只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听到王四川在耳机喃喃自语:“天哪,什么东西?”
  飞机越开越近,我们很快看到了那眼睛之外的部分,那是一张巨大的黑色怪脸,眼窝深陷,脸奇长无比,目测了一下,足有五层楼那么高。
  这时飞机飞得很平稳,就这么看着,有一种它缓缓从黑暗里探向我们的感觉,那瞬间的感受用语言完全没法形容。
  “看来这就是胶片里那个影子。”伊万淡淡地说道,“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曳光弹增加照明。”我对后面喊了一声,另一杆机炮也开始发射,无数曳光弹射向那张脸的前方。
  光亮增强之后,这张巨脸的身体也显现了出来,我立即确定了,那的确是我们在胶卷里看到的那个巨大的影子。它呈现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站立在浓雾里。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剩下机炮打出曳光弹的声音,而我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脸上。随着巨大的人影越来越近,我看到整个巨人身上竟然满是细小的黑孔,密密麻麻的,好像被虫蛀过了一样。
  说那些黑孔细小,那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事实上那些孔洞应该会非常大。我静静地看着,浑身冰凉,想起了在那条完全被封闭的隧道里看见的尸体,那些尸体腐烂完了之后,也是完全变成黑色,上面充满了孔洞。
  不过我已经肯定,那是一座巨大的石质雕像,因为它身上的光泽和四周岩壁的石头光泽一模一样。这是被人雕刻出来的。看到这奇怪的石雕的脸,那不是佛像,也不是我能想到的任何时代雕塑的脸。这张脸看上去非常的粗糙简陋,我想不出它是什么,它好像只是一个“巨人”而已。
  飞机安静地飞着,我发现自己没法思考,这东西是怎么产生的?难道真的有古人进入过这片深渊?而且在这里的巨石上雕刻出这么巨大的一座人形雕像? 那是谁?即使依靠现在的科技,我们也不可能如此深入到深渊里,到底是什么古人有这种力量,能做出这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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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裴青
  “这是远古时期的雕像。”沉默了一会儿,老田在耳机里喃喃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从上面坍塌下来的。”裴青道,“这个‘夸父’也许是在地面上雕刻出来的,然后因为地质灾害沉入地下,最后洞穴坍塌又掉入了这个深渊里。”
  “可能吗?”
  “比古人进入到这个深渊去雕刻的可能性大很多。”裴青道。
  真的是这样吗?我无法肯定,但我意识到这个深渊里,一定还隐藏着大量的秘密,是我们永远没法触及的。
  飞机缓缓地从“巨人”身边飞了过去,甚至一度我们距离那“巨人”才十多米的距离,我们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孔洞,竟然每个都是能容纳一人的大小。我看着,总觉得那些孔洞里,好像藏了什么东西。可惜,飞机几乎是一瞬间就飞了过去。我们来不及细看,“巨人”已经在我们身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可惜,我们不能停下来看看。”王四川道,“谁要是发明个能停下来的飞机,我一定给他颁个奖。”
  “也未必需要停下来。”裴青说道。
  “拍下来了吗?”老田问朱强,朱强道:“拍下来了。”
  “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老田叹了口气,好像一桩心事放下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连串声音,飞机外部的照明又恢复了,探照灯又亮了起来。
  “奇怪?”伊万说了一声。我拍了拍脸,让自己放松下来,刚才我看到的情况,可能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诡异的情形,这种诡异实在太怪,使得我现在反而非常安静,只是有点难以思考。
  伊万看了看我,摇头笑了笑,好像觉得我的反应很好玩。
  我问道:“你不觉得惊讶吗?”
  “我们现在还活着,这才是最令人惊讶的事情。”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我需要减轻飞机的重量方便最大程度节省汽油,你让他们清点一下,我们需要把能扔的东西都尽量扔下去,这要尽快做,你先去准备,等下我打开投弹舱。”
  说起这个,我脑子里首先出现的竟然是王四川,不由得好笑,退回去和他们说。其他人都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被我拍着手才一个个反应过来,但动作还是很迟钝。
  我只有自己来,这里比较重的东西是机炮和子弹,于是开始拆卸。王四川很是舍不得这些武器,对于从小用铁铳打猎的人来说,他们对于枪的感情是很难理解的。
  投弹口打开,东西搬到了投弹舱,里面的气流非常猛烈,我把整理出来的重物推到轨道上,然后推了下去,看着它们飞滑入黑暗之中。我又把子弹打成捆也推了下去,另外还扔了一些本来不是很有用的物资。
  从投弹口看,下面连浓雾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那个巨大的影子还在不在,我有些发怔,但还是强迫自己收敛心神。
  这时听到后面有声音,原来是裴青走了下来。他提着一个帆布包,好像是他找出来要丢的东西,之后,他反手关上投弹舱的门,走了过来,突然点起了一根烟。
  我看他的表情有点奇怪,问他干吗? 他朝我笑笑:“和你说点事情。”
  我看他的样子,更加奇怪,这小子干吗,难道又有什么企图? “我听说过你的背景,你也算是个黑五类。你也知道你老爹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脱掉这层皮。”他道,“我从小没有父母,在养父母身边长大,他们没有虐待我,也没有真正关心过我,院里的人都对我的母亲避讳不提,连她的名字都不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懂事以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很不公平,自己比别人低了一等,而那些都是我的母亲带给我的。”
  那是这个时代的固有特征,我心里明白。但他忽然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是日本人的孩子。”他道,“你知道一个一直接受抗日教育的孩子,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后是什么感受吗?”
  1945年日本军队从中国撤离后,留下了很多遗孤,这些大部分都是战时日本侨商的孩子。我没有回答裴青,只是突然有些同情他。
  “如果我是日本人的孩子,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中国?如果我是中国人养大的,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日本人的血统?”裴青冷冷地道,这些话一定在他心里说过很多遍。他不是愤怒地说出来,而是把他心中淬炼过的东西慢慢地拿出来。
  “成年以后,我开始寻找我父母的下落,我需要一个答案,要么告诉我他们死了,要么让我找到他们。我查了很多资料,回访了很多地方,最后在老资料里找到了我父母的名字。我发现他们是一对日本地质工程师,参加了一个内蒙古考察项目后,失踪了。我被寄养到了我父母的朋友家,在三岁的时候,他们离开了中国,把我丢在了这里。因为知道了这个,我才会进入到这个体系里来。” 我看了看投弹舱下的深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父母难道是——” 他笑了笑,侧脸看了看窗边的黑暗,眼中既有茫然,又有一种热切的希望。
  我看着他,猛地一个激灵,想起了在胶片里看到的那个日本军官身边的女人。当时就觉得看到的时候很不对劲,难道,她是裴青的——想着,我看见他把带来的帆布包背到身上,我才意识到,那竟然是降落伞。
  “我相信,他们最后一定是下去了。”他道。
  他转身再次朝向我:“机舱里有我的背包,里头有我存下来的全国粮票,你交给我的养父母,我下去以后,你帮我争取一下烈士的待遇,我的弟弟可以靠这个上大学。”
  “你疯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他们真的下去,在下面也肯定死了。”我叫道。
  “对于我来说,死了还是活着又有什么关系?”他道。
  “你的食物太少,下面那么大,你可能在找到他们之前就死了。”我道。
  “我有七十个小时。”他道,“你记得那片灯光吗,我想,应该在那里。” 我无言以对。
  “我下去之后,别人不知道我出了什么情况,如果你把我的话说出去,你知道你一定会被审查怀疑,不如你说我中毒疯了,这样谁也不受牵连。”
  我坚决地摇头朝他走去,忽然他掏出了一把小手枪,在我朝他扑过去时一枪打在了我身上,我一阵剧痛摔倒在地,同时就看他跳出了投弹口。
  裴青瞬间消失在了黑暗里,我连他的降落伞打没打开都没看到。
  我发了一会儿呆,回到上面,把其他人一个个解开,胸口的剧痛让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王四川赶忙检查我的伤口,我不敢让他动,因为这里的毒气不知道会不会侵入我的伤口。不过裴青显然没有对准我的要害,否则打向我的脑门我必死无疑。但即便如此,这也是我第一次受枪伤,我从没想过会这么痛。电影里那些果然是骗人的。
  王四川问我事情的经过,我大致说了几个重点,但没有把裴青的话说出来,他最后那套说辞我深以为然。
  在那时候我心中的震惊远远大于任何感情,甚至对于他打伤我我也无所谓,我只是想他能落到哪里去?下面的巨大岩石之下,可能是深达数十里的地下峡谷,他只有最多七十个小时来寻找那个信号,而且没有了任何归途。值得吗?说实在的,我无法评判裴青,我知道那种被称为黑二代的孩提遭遇。
  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对于战争创伤的愤怒都会在这些不幸的孩子身上延续。对于幼年的裴青来说,“你妈妈是日本人”这句话一定有如巨大的诅咒,使他夜夜在梦中惊醒。石块、口水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一定对自己的母亲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从来没见过亲生母亲,对于母爱的渴望和那“诅咒”所带来的憎恶,使得他在查到那支队伍神秘地进入深渊消失了以后,一定想知道更多。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细节——裴青看到那具女兵尸体的时候哭了。我想他一定是想到了他母亲可能也有类似的遭遇,而对于尸体的亵渎,很可能让他想到了他童年遭遇到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裴青在那个时候跳入那片深渊已经成为了事实,对于他来说,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他自己的故事开始产生,而我们还得继续。
  继续下去,直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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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黑暗的寂静
  之后的过程乏善可陈,三个小时后,伊万告诉我们,我们接近了大坝。
  用肉眼还没法看到迎接我们的灯光,但是四周的黑云母花岗岩洞壁告诉我们,我们回来了。油箱已经见底,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
  我被王四川扶到座位上绑好,所有人都归位,经历了那么多,我对伊万的信心非常强。对于一个能用轰炸机翻跟斗的男人来说,降落在地下河的跑道上好像不值一提。
  飞机平缓地靠近,我闭上眼睛,想着脚踩上地面的感觉,我们终归是大地上的土鳖,只有回到地上才会安心。这时却听到了伊万在耳机里说了一句:“不对劲。”
  “怎么了?”我问。
  “我收到了返航的信号,我们已经很靠近了,但我没有看到导航灯。”
  我不是很明白,解下保险,跌跌撞撞地走向驾驶舱。伊万指了指飞机的前方,那里一片漆黑。 “还有多远?”
  “最多三公里,本来应该能看到灯了。”他道。 但是前头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你飞的方向对吗?”我道,“别搞了那么多事,最后我们自己摆了自己一道。”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方向可以供我弄错,而且导航信号绝对不会错。”
  这时飞机前方的探照灯光晕里,出现了大坝的影像。
  我看到了灰白的水泥,大坝矗立在前方,然后,好像一切都有些异样,因为所有的灯都灭了,那里是一片黑暗的寂静。
  这情景太不寻常了,因为以我们离开时的阵势,无论是怎样的故障都不可能使得所有的灯都灭了。这个样子,竟然好像他们撤离了一样。
  我心中涌起极大的不祥,但没有时间再推测了,我们正在急速靠近大坝。
  “没灯也得降了,否则撞山了。”伊万拍了拍我,让我回去坐好。
  我回去后飞机开始下降,王四川和老田问我事情怎么样了,我实在不想解释。
  伊万在耳机里道:“不要再站起来了,我们准备降落,不过好像没有人迎接我们。”我转头,看着岩壁急速收拢,然后大坝在一边闪过,我松了口气,心说成了。
  忽然伊万少见地大吼了一声:“上帝!为什么没有跑道?!”
  “什么?”我大惊。
  伊万大叫了一声:“抓好!”飞机猛烈地震动着,接着以难以置信的角度降落。
  我看到整个机舱在瞬间扭曲了起来,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弹了起来。
  接着我的头以极大的力量撞到了金属梁上,眼前一黑,立即失去了知觉。
  走运的是,很快我醒了过来,剧烈的脑震荡让我呕吐,有那么几秒我觉得自己已经晕了很长时间了,但当我睁开眼睛,发现飞机还在不停地震动。
  其他人好像也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爆出的火花作为照明。我花了好几分钟才解开保险带,踉跄着爬过去,看到王四川和老田摔在一起满头是血,摇了几下根本没用。
  我忍住随时要昏过去的目眩,咬牙把他们一个个拖出下沉的飞机,上帝保佑,这么剧烈的坠毁,飞机竟然没有爆炸,也许是那些缓冲袋和地下河水救飞机几乎已经完全变形,我的大腿血流如注,逐渐开始失去知觉,但我知道更多是被这里冰冷的地下河水给冻麻的。
  几个人死尸一样躺在一边的铁网桥上,我暂时筋疲力尽,靠在上面喘了几口气,手上沾满了锈水,乍一看还以为是血,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时驾驶舱朝天的玻璃处传来了砸玻璃的声音。我咬牙站起来,帮着里面的人把玻璃片砸掉,拉他出来,发现是副驾驶一他脸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嘴里也全是血,左耳朵挂在脖子上只剩下一张皮连着。
  我扶他下到地上,他对我说:“老伊,去看看老伊。”
  我赶紧爬上去,跳进驾驶舱,看到伊万坐在那里,解开了自己的头罩,满脸都是血,好像刚才被卡住了。
  我爬过去,想去扶他,他却朝我摆了摆手让我别过去。我发现他的胸口上全是血。
  “机舱受到了正面的冲击,我在最后关头抬起了机头,但是拉不起来,日本人造的东西果然靠不住。”他躺在座位上,说话断断续续。
  我失笑:“你是在为你的坠机找借口吗?”
  “我没被人打下来,也没在降落的时候有什么漏洞,事实是这里没有跑道,你们中国人也很靠不住,讲话不守信用。”
  我朝下看去,这里的水面上什么都没有,来之前那么多的吊装设备都型有了,四周一片寂静,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好了,别废话,我等下会弄清楚这里的情况。”我道,“你是自己爬出来还是我来扶你?”
  伊万没理我,只问我道:“如果查出谁拆了铁轨,替我揍他一顿。现在你别理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看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看我不动,接着道:“让苏联人一个人待着,中国人去干活。苏联人要想些事情。”
  我点头,心中已经感觉到什么,但还是退了出去。跳下飞机的时候,他最后喊了一句,我没听清那句话的意思。
  三十分钟后,王四川再去看他,他已经永远睡过去了,在他最熟悉和热爱的驾驶舱上。他胸口的伤是致命的,折断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胸口。
  伊万诺维奇,三十七岁,牺牲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他并没有什么大义,单纯追随着他那份沉默同时又炽热的爱来到了这里。
  他还是保持着他一贯冷静的表情,疯狂的伊万在死前,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拥有了她,如果我失败了,至少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我了。” 没有人能忘记一个为了自己敢拿轰炸机做泰格尔空翻的男人,我想不仅是袁喜乐,我也无法忘记。
  我们没有移动他,事实上也无法移动,我们没有过多地悲伤,我总觉得伊万这样的男人不会领情,而且伊万也不是唯一的牺牲者,朱强、副驾驶后来也牺牲了。
  事实上,朱强可能在被拖出飞机残骸的时候已经死了,只不过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很可能是内伤死亡。副驾驶一开始还很精神,等我处理完老田,他已经浑身冰凉了,估计也是内伤。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坐在那里,等待可能的救援。然而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四川恢复体力后,找了一圈,回来后面色苍白,对我道:“这里非常不对劲,所有的东西都被拆掉拿走了”
  我很佩服王四川的抗压能力,如果不是他过于强调个人喜好,这个领队应该是他最合适,而我已经接近了极限,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
  在他的催促下我才站起来,和他去巡视了一圈,立即发现,这里的变化,不仅仅是不对劲。
  如果只是这里的人莫名其妙地撤走了,我倒能抗压想出很好的理由来,不管正确与否,先说服了自己再说,但是这里四周的情况太不寻常了。
  我不仅没有在四周看到任何遗留下来的设备和废弃物,甚至连之前记忆里很清楚的一些焊接痕迹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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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噩梦
  所有的地方都一层浓锈,没有任何修理或者是被加固过的痕迹。
  这里看上去,不是没有人,而是好像从来没有人到来过。
  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完全消除痕迹,而且是在这么大的一片区域里。
  “你怎么想?”王四川点上烟问我,“狗日的这地方究竟是怎么了?”
  我想他心中早有了和我一样的判断,但是,他无法从这判断中得出结论。
  事实上结论可能只有一个,但是说出来实在太难让人接受。
  不管怎么说,我只能自己说出来了。我道:“看样子,我们降落错地方了,这地方不是我们出发的地方……日本人在深渊附近造了不止一个大坝。”
  “你是认真的?”王四川问。
  “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我道,但心里还是不信的。大坝四周的各种附属建筑看上去如此眼熟,还有水下的尸袋,我无法精确地记忆这些凌乱的细节,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是我们来时的地方,除非小日本偏执地把所有的基地都造成一样的,否则实在太奇怪了。
  “跟我来。”王四川想到了什么,他把烟头一丢,往边上跑去,那里有一座水泥塔。
  “你干什么?”我问。
  “我在那座塔里关了三天禁闭,为了打发时间,我在墙上一些隐蔽的地方刻了些东西,他们不可能知道。”他道。
  我们一路冲进了关他的禁闭室里,那是个很小的房间,他跑到墙边,挖出了一块砖看。“没有!”他面色苍白,“真的没有!这里真的不是……但是这房间,和关我禁闭的那间一模一样!”
  我看着禁闭室的墙壁,上面有日文标语和很多的霉斑,另一边是透气窗,能看到下面的水面和我们坠机的现场。边上有一个探照灯,但是没有任何的光,我只能借着飞机上没有完全熄灭的火焰,看到坠毁现场的全貌。
  一看之下,我就愣住了。
  看着还在燃烧着的飞机残骸,我忽然觉得整个场面非常熟悉,好像眼前的坠毁现场,我之前也看到过。
  这种熟悉感非常强烈,我知道不是错觉,等我仔细回忆,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剧烈的毛骨悚然顿时让我如坠冰屋。我发现,刚才我们坠毁的那架飞机残骸在水中的位置和姿态,非常的眼熟,那突出水面上的翅膀,烧焦的机身,和之前在水下看到的那架二十多年前坠毁的深山,竟然一模一样。
  我无法理解,我以为我看错了,又以为我在做梦。
  但我冷静了一下,再去看,确实是一模一样。不管是机头还是翻起的机翼的角度,都和我记忆中那架二十多年前的残骸吻合。甚至飞机坠毁的大概位置,我都觉得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立即走回到飞机边上,希望我面前的景象是幻觉。但走到下面,相似的感觉反而更加的强烈,唯一感觉不对的地方,是机侧贴住的部分。
  飞机来不及喷漆,本来用胶布把日本人的标志都贴住了,现在因为坠毁,几块胶布已经烧掉,露出了下面的太阳涂斑,像一只瞪大的血红眼睛。还有一块胶布也被烧掉了一半,后面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我走过去看,发现,那是一个“7”字。
  我僵在那里,看着那个“7”字,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王四川莫名其妙地问。
  “我们刚才乘的是这架飞机吗?”我已经语无伦次。
  “你疯了?当然是啊。”
  “那原来在这里的那架飞机残骸呢?”我问,“日本人那架深山的残骸呢?”
  “肯定在附近,我记得那架烂飞机也沉在了这个地方的水里,不会离我们太远,他们总不会把那架烂飞机也搬走。”
  “真的在这附近?”我喃喃道,王四川去找了一圈,回来时脸也绿了:“奇怪,它不见了。哪里去了?难道真被搬走了?或者在我们坠毁的时候被压扁了?”
  我摇头,指了指我们眼前还在燃烧的飞机残骸:“它在这里。”
  我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也无法看透其中的猫腻,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之前看到的沉在地下河里的日本“深山”,和刚才坠毁的轰炸机,是同一架飞机。
  如果是这样,这里就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怎么会在飞机坠毁之前,看到了飞机坠毁后的残骸?对当时的我来说,我的知识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其中的缘由。
  我感觉,一定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我们可能在深渊里飞行的时候,还是吸入了不少毒气,我们已经疯了。这是唯一的解释,汞中毒会产生神经病变,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疯子看出来的事总是毫无理由的。
  “那不用担心了,也许我们现在已经被抢救躺在了帐篷里。”王四川道,“伊万也没死。”
  “也许其实还没降落。”我冷冷道,“裴青也没跳伞。”
  “我们睡一觉醒过来,也许都好了。”跟过来的老田竟然当真了。
  “那你可能要面临更多的问题,我们其实从进洞开始就暴露在了这种毒气之下,那么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疯的?也许我们在找到袁喜乐的时候已经发疯了,甚至是吊在洞口的时候就疯了。”我道,“那表示我们身边的人全疯了,你一觉醒来还是疯的。”
  “再往回想,你怎么能保证你原来不是疯的?既然这么真实的感觉都可能是假的,那么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能是个老疯子,躺在床上,我们和这里都是你疯想出来的。”我继续道,“认为这一切都是整个故事,往往是真正变疯的开始。”
  “那这里怎么解释?”王四川道。
  “如果是无法解释的东西,我们不强行解释。”我道,“我老爹告诉我,想不通别想,做该做的事情。我们应该冷静下来,想一下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我们应该做什么?” 说完我们所有人都看向了地下河的上游。
  “我想看天。我们多久没看到天了?”王四川说道,“我恨死这个洞了。”
  “那么走吧。”我道,“也许他们会在洞口等我们,会像上次一样拉住我们的手。”
  “然后给我们一个解释?” 我心说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不想去想这些事。
  我们收拾起东西,飞机上本来没有准备多少干粮,有的也基本甩下飞机了,所有人都轻装上阵。
  顺着铁丝往回走,这里的水位非常低,我们踩着没膝的地下河水,往上游走去。
  “这里不是我们来时的道路。”王四川道,“我是在一号川下来的。”他用手电照了照洞的顶部,“我们最好能回到上面去。”
  “从上面走我们得最后爬一百多米的悬崖,他们说,从这条零号川走,会好走一些,最后会从一个涵洞里出去。”我道。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正确,但是我不相信我能爬上那么高的悬崖。
  一路进去,沿途看到了大量的标语,两天后,在我们又饿又冷的时候,我看到前面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颜色。
  有一刹那我没认出什么来,但是王四川大叫了一声,狂吼起来,我才想起来,那是阳光。
  我冲了过去,然后一阵目眩,刺眼的色彩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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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章 人间
  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刀切口的山洞一样的山洞,被隐蔽网神掩盖,但网已经腐烂,有几个巨大的口子。网绳上挂满了藤蔓,阳光从那里照下来,没得让人无所适从。
  我们一个一个爬了出去,外面是满目的森林和山。一瞬间,各种各样的色彩扑面而来,在一个黑暗压抑的洞穴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我接触到到的颜色只有无尽的黑暗、晦涩的灰黄,以及灯光的惨白,再次看到大自然所有的色彩,金黄的阳光、宽阔的蓝天、墨绿的树木,我无法形容那些颜色的炫目和饱满,几乎晕眩了过去。
  王四川放声大吼,对着蓝天跪倒,我们都瘫在他身边,让阳光肆意的照在我们身上,把几个月的阴冷潮湿除去。我从来没有觉得,晒到太阳会是如此的舒服和幸福。
  原来我们早已经拥有了那么美好的东西,最不可缺的东西,往往因为习惯而不被人注意。
  休息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才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这些曾经人认为无比枯燥的树木和蓝天,如今无比的鲜活。我爬起来开始打量四周。
  这个山洞处在一个山谷山腰的阳面,我们不清楚这里距离我们进入的那个口子有多远,但根据我们走的时间,直线距离不会太远。地面上的后勤部队营地应该就在附近。
  零号川是地下河的主干,但出来的洞口却是这么小,真是让人想不到。
  王四川第一个招呼了一声,指着一边的悬崖,那里有一条小瀑布流下,后面还有一道缓坡,我们在那里洗了脸,然后往山上走去。
  山并不高,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足够眺望四周的高度,老田筋疲力尽地坐下来休息,我踏在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看向远方。
  四周没有军营,没有炊烟,只有一望无际的树木。北方的林子没有南方雨林那种遮天蔽日的茂密,但这里的树木都异常高达,显得凛然而不可侵犯。
  我心中刚刚涌起的力量又微弱了下去,我们坐车进这个森林用了几天时间,如果想徒步走出去,恐怕此后的辛苦危险不会比我在洞里的时候差。
  森林里不能抽烟,可我这是什么都不在乎,点上狠狠吸了两口,感觉总是有股力量从肺里弥漫开来。
  不过,无论如何,蓝天让我感到无比的神清气爽,天使如此广阔,难怪王四川认为天是神明之主,重新在天空下行走,感觉是从地狱返回了人间。
  当晚我们就在山上露营休整,之后一共休息了三天时间。我们先是挖了一些野菜煮汤充饥,到了晚上就挤在箦火边上,看着满天星空进入睡眠。第二天王四川又用树枝做了几只布鲁,打了几只野鸡回来烤了吃,我们逐渐恢复了体力。
  三天后,我们开始寻早出去的道路。为了避免迷路,我们留下老田看守箦火,在山顶燃烟作为标志,我们每天出去寻找,傍晚以燃烟作为目标返回,两天后,我们找到了那座废弃的日本军营。
  它已经完全被荒草淹没,整个营地里的杂草有齐腰深,屋顶的落叶几乎要把房子压垮了。铁丝网上全市藤蔓,和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不大相同。
  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无法相信地扒开杂草走进去,看着四周的一切,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候我们大部队驻扎在这里,四周的杂草几乎全被清光,屋顶的落叶也被清理干净了。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不相信仅仅几个月时间这里会重新便会这样,这里看样子最少有几十年每人到过了,我们是到这里的第一批人。那一霎那,我甚至以为这是另一个被人废弃的营地。
  “为什么好像之前的一切,我们来过的痕迹都消失了?”王四川道。
  我低头不语,走进军营进到那些木房里,看到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上都积满了灰尘,木板的缝隙里也全是小虫。那种程度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正如王四川所说,我们来过这里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这简直像是一场梦,在梦里我们干了许多事情,但是醒来以后发现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就真当是梦了,可惜我们有这么多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真的进入到一种疯狂当中了嘛?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老天低声抽泣起来,我们无法理解这一切,我们连提出假设的办法都没有。
  王四川并不信邪,说也许是这里的草长得快,他拉着我们到四周观察,然而越来越觉不对劲,不仅四周没有我们活动过的痕迹,来的时候工程兵开路看出来的车道也没了。
  那些被砍掉的树,是不可能这么快长出来的。
  “我们疯了,我们都疯了。”来到军营的木屋里面休息,老田一直喃喃自语,忽然笑了起来:“你们都是疯子,没救了,我还知道自己疯了,我还有救。”
  我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老田是一个死脑筋,思想僵化,遇到这种事情,他有颠倒不过来,我也不知道那它怎么办好。在老田的小剩下,气氛更加的诡异,我感觉再这么下去,不仅是他,我也非疯了不可。
  我决定不去想这些奇怪的事情了,比起这里难以解释的现象,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我们该怎么办。
  原本我想着即使找不到部队,找到车队我们也是可以出去,但现在看这种情况,我们几乎是被困在这里,一切只能推翻重来,而且更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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