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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1)

_17 李歆(现代)
“爷!既然如此,为何不照着你当初所想的那样继续坚持下去?”我打断他的话,害怕听到他接下去准备要挑明的深意,“贝勒爷!江山……你不想要了?”
他遽然将我的身子扳过,直直地面对他。
他的脸色铁青,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过了好半晌,他嘴角,古怪地扯出一丝冷笑来,“这就是你的选择?过了这么多年,你仍旧不肯接受我?”
我撇开头,漠然地望着瓶中的红梅,花开得正鲜正艳,芳香四溢,可谁曾想过,当花叶凋零,红颜老去时,又会是何等凄凉的光景呢?
“红颜易老……”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他与我紧紧缠绕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
手分开,垂下……他僵直地站在我面前,沉默片刻,终于转身。
门扉轻轻阖上,远远地听到葛戴低声说:“恭送爷!”
明万历三十二年初,赫图阿拉的最高女主易位。
努尔哈赤的大福晋富察氏衮代被降,遣送至五阿哥莽古尔泰府邸颐养,另立乌拉那拉氏阿巴亥为大福晋。
是年,阿巴亥十四岁。
举族震惊!
阿巴亥荣升大福晋之后第二月,努尔哈赤即新娶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不免床笫欢爱缠绵,冷落下新立的大福晋。这不禁又叫那些局外之人,愈发不懂这位淑勒贝勒爷的心思,到底阿巴亥是得宠还是失宠?
然而转眼,众人的困惑得以消除。
万历三十三年,阿巴亥诞下麟儿——排行为十二阿哥的阿济格。
第7卷 布喜娅玛拉7 第69章:温存2
第69章:温存2
明万历三十四年,海西辉发部族民遭叶赫掳掠招诱,人丁流失严重。辉发部贝勒拜音达礼将其子送至建州为质,以求换取努尔哈赤的信任,助兵攻打叶赫。
皇太极恨极叶赫,此机正中下怀,力主发兵,然而他人微言轻,尚不能独立于政殿之上,又如何教人采纳他的建议。于是搁置交由四旗旗主公议,舒尔哈齐老谋深算,未置一词,褚英年轻气盛,但求有仗可打,求得功绩,便力主发兵。
代善似乎偏与褚英作对,但凡褚英的抉择,他总会慢条斯理的推出一番言辞驳却,这让褚英恼火万分。
一时庭议无果,争论不休……
而我每当看到皇太极脸上越发阴沉,笑意全无的冷峻表情,总不免心生一种不祥之感。
九月底,三年期满,孟古姐姐迁葬至尼雅满山,陵墓由包衣奴才觉尔察氏一户看守。因为实在厌烦再在赫图阿拉呆下去,我恳请守墓三月,努尔哈赤勉强首肯。
于是,十月初我带着葛戴一行在皇太极的护送下前往尼雅满山岗。
入夜,葛戴替我铺好被褥,我正散了发髻,预备上床歇息,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葛戴开门一看,竟是皇太极,不由诧异道:“爷,您还不歇……”
“你下去!”不容她把话说完,皇太极已沉声吩咐。
葛戴些微愣了下,随即低头默默行了跪安礼,退下。
“怎么了?还在为那件事不痛快?”我知道叶赫是他的痛,但也觉得此刻就他的能力而言未免太过急进了些。
见他沉闷悒郁地站在门口不说话,不由得心里一软,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乖,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你留在这里陪我几天,瞧瞧你教我的骑术可有长进了……”
此时的皇太极虽然已经高出我半个头,但我总不免把他仍是看作当年的奶娃娃般疼惜,特别是在孟古姐姐故世之后,我发觉这个原本便沉闷不多话的少年愈加变得冷若冰霜,活脱脱成了一座了千年不化的大冰山。
他任由我抱着,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那今晚我要睡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轻笑,“好!我叫葛戴给你打铺子……”
“不!我和你一头睡!”
“唉,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抚摸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早些年的稚气已完全找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我听说贝勒爷正打算让你搬出内城,另赐府邸,你是否也该考虑娶房媳妇安置了?”
他目光一凝,挥手将我的手打掉,厌恶地说:“不用你来操心这个!”自顾自的脱了外褂长袍,利落地爬上床,他将丢在床角的一个绣枕与我的枕头并排放好,然后伸手拍了拍床板,“过来!”
我嘻嘻一笑,少年家的脸皮子果然薄,说不得……随即感慨,我毕竟取代不了孟古姐姐的位置,无法在私生活上干涉他太多。
慢腾腾地走到床沿,缓缓放下幔帐,忽然腰上一紧,竟被他横臂一勒,一个跟斗掀翻,滚到了床里。
我低呼一声,等到眩晕感消失,才发现自己已仰面躺在床的里侧,皇太极正抓着我的一绺头发在把玩。
“我睡外侧!”我爬起来想越过他,却被他按了回去。
“你睡里面!”
我瞪他,“小孩子睡里面……”
“我长大了!”他跟我诡辩。
“长大了就不该再赖着跟我睡,下去!”我不客气地抬脚踹他,没想竟被他敏捷的探手抓了个正着。
他的手很大,竟将我的一只脚牢牢包裹住。
这下子,我的老脸可就再也挂不住了,面上噌地烧了起来,连带耳根子都火辣辣的烫,“臭小子!没大没小,快放开!”
他啧啧发出怪声,松手放开我的脚,我抬手在他光溜溜的前额上打了个暴栗,然后爬到外侧,“睡觉!”
身子陡轻,竟是又被他拦腰跟摔麻袋似的给摔到了床里。
“你……”
“我睡外面,以后都这么睡!”不容置疑的口吻,幽邃深沉的瞳仁,在那一霎竟使得我有瞬间的恍惚。
然后他躺下,拉着我的胳膊让我也躺了下来。耳畔清晰地传来他时而急促,时而无声的呼吸。
“以后再不能这样了!”我闭上眼,轻轻叹息,“你大了,以后……”
唇上一阵温软,我蓦地睁开眼,皇太极那张英挺俊美的脸孔在我眼前放大。他眼底高深莫测,瞧不出是喜是怒,陡然间我发现自己对他完全的不熟悉,不了解。
他的亲吻犹若蜻蜓点水,似乎并没有任何深意,之后他撑起上身,将床尾的锦被抖开,盖住我俩。
被子上带着股微薄的凉气,我缩了缩肩膀,他的胳膊从被下缠绕上我的腰,将我轻轻抱住。
“皇……皇太极……”
“睡了!”他轻声吐气,“以后都这么睡!”
刹那间,因为他的话,心里升起一股暖暖的,酸酸的情愫,情感在这一刻竟像是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眼泪夺眶而出。
“丑女!越哭会越丑!”他在我身侧如此说。
“我不是……丑女!”
“我知道。”他突然笑了,笑容沉甸甸的,这竟是我这三年来第一次看到他笑,不由得痴了,几乎忘了自己正情绪化的在他面前流泪,“可我不在乎,你美也好,丑也好,对我来说没任何不同。”他拍了拍我的手,声音涩涩的,“睡了,好困!”
说完阖上眼,翻了个身,背向我,沉沉睡去。
我却瞪大了眼,眼泪鼻涕流了个稀里哗啦,当真毫无半点形象和美感可言。
这是第一次,来古代后的第一次,有人跟我说不在乎我的美丑,不在乎我的皮囊,不在乎我外在的这身东哥式的“第一美女”……也许皇太极并不知道自己无心说出的一句话,竟已能让我孤独寂寞的灵魂感动个半死。
“呜……”我压抑着哭声,翻过身,脸朝里侧任由自己哭了个尽兴。
也不知到底哭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然后便做了个很古怪的梦,梦里恍惚地听见有人用一种异常低柔的语气在我耳边说:“……此生,你是我的唯一……”
第7卷 布喜娅玛拉7 第70章:劫持1
第70章:劫持1
接下来的两月,皇太极每日陪我遛马游玩,只字不提回赫图阿拉一事。虽然他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已对攻打叶赫之事忘怀的模样,我却清楚的知道他暗地里仍在密切关注着赫图阿拉政殿上的一切动向。
十二月,当大雪纷飞,茫茫笼住整座尼雅满山岗时,皇太极终于对我提出要回赫图阿拉。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讲,只是回身嘱咐葛戴替他收拾行囊。
他在我枕边安心了两个月,终于仍要回到那个纷争不断的漩涡中去了。
“到年底我来接你回去!”他瞅着我,轻轻地说。
我淡淡一笑,“其实这里清清静静的,住着也没什么不好!”
“是没什么不好……”他的眼眸幽黑,“但是我希望你能在赫图阿拉……有你在,我会觉得安心。”
正给他系斗篷带子的手不禁微微颤了一下,我心里酸酸的,忙吸了吸鼻子,“嗯,年底我等你来接我。”
临出门时,他忽然又转过身来,用力抱了抱我,然后一语未发,放开我迳直出门。
我的眼睛有点发酸,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容易多愁善感。我赶紧甩开悲伤的情绪,准备找些别的事情来填充一下自己失落惆怅的心绪。
这时葛戴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我一见她,忙说:“快,把去年咱们腌的那坛狍肉脯子拿出来,今儿个天太冷,咱俩喝点酒暖和暖和。”
“格格!”她苦着脸说,“这里又不是赫图阿拉,哪里来的狍肉脯子?现成的狍子倒有一只,是昨儿个爷才打的,撂在厨房还未拾掇干净呢。”
“呵……”我傻傻一笑,“是吗?我竟一时忘了。”
见她仍是垮着脸,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抬头瞅了我一眼,仍是低下头去,须臾猛然又抬起头来:“昨晚给爷送信的侍卫,奴婢认得……”
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顿时把我说懵了。
“格格,是蒙古喀尔喀巴约特部贝勒恩格德尔和其他四部贝勒一起到了赫图阿拉!”
“等……等等,什么跟什么?”一长串生僻的名词将我弄晕了,我慢慢的消化,却只听明白了五个字。
“蒙古喀尔喀……”
“格格,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不可能明白!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啊!这么些年,耳朵里尽是充斥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名词,我好容易搞懂了女真海西、野人、建州之间的复杂关系,现在居然又出现了奇怪的蒙古部落?这真是要人命!
蒙古现在又是什么局面?就目前而言我只知道那里有个和皇太极一般大小的少年,两年前登位做了蒙古帝国的大汗——林丹汗。
蒙古各部此刻应该是在这位林丹汗的统治之下吧?虽然各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领贝勒,但也就好比君主和诸侯的关系。
算了,我头大,蒙古内部问题比女真更难搞!
“格格——”葛戴一声高喊将我飘远的神志重新拉了回来,她一脸焦急地抓紧我的手臂,摇晃着我,“格格!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八爷吗?格格——”
“什么呀……”
葛戴脸色渐白,失望至极地放开我,扑嗵跪下,“奴婢死罪!”
“葛戴,你都在说些什么呀?不要动不动就说死啊活的,你明知道我不爱听这些……”
“格格果然是没心的……格格……”她肩膀耸动,忽然委屈伤心地哭了起来,“八爷待格格那么好,格格却无动于衷,半分也没将爷放在心上……奴婢替八爷悲哀……”
“葛戴……”我咋舌,满头雾水。
“八爷这回被召回城,定会被贝勒爷指定娶个蒙古格格,难道这样子你都不会介意吗?八爷的心……”
蒙古格格?皇太极?
要皇太极娶蒙古女子?
我脑子一下懵了!怎么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历史上的清太宗,他的妻子不就是蒙古人?那个赫赫有名的孝庄……
心一下就揪结起来!原来……这么快!两个月前我还满不在乎拿皇太极的婚姻大事开着玩笑,可是当发现这个玩笑即将成为现实时,我不禁觉得气闷郁结,胸口像被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
葛戴仍在哭诉着什么,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得茫然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呆呆地望着那张古拙的床榻。
皇太极……要成亲了!
他要成亲了!
他……果然已经长大了!
以后……当真再不可能并枕共眠……
第7卷 布喜娅玛拉7 第71章:劫持2
第71章:劫持2
尼雅满山地处荒僻,我远不如皇太极那般有渠道可以互通消息,是以在他走后三天,耐不住葛戴苦苦相求,便让她回赫图阿拉打探消息。
这之后我又等了三天,仍是音讯全无,这不由得叫我愈发担心起葛戴的安危来,想到之前实在不应该放一个小姑娘单身回城,若是路上有何闪失,这可怎么得了。
越想越难安,于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宿未眠,只等窗纸上蒙蒙透出一层光亮,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声呼道:“音吉雅!塞岳!”
叫了好几遍,却也没见那两丫鬟进来,忙不迭地穿衣下床,冲到门口才把门拉开一道缝,突然门板由外向里被人大力推开,我猝不及防,竟被撞倒在地,正要埋怨几句,忽然眼前一暗。
一只大布口袋竟兜头罩下,将我捆了个结结实实。
“谁?干……”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住,鼻端闻到一股极重的羊骚味。
紧接着隔着一层布袋子,一条又宽又厚的布带绑住了我的嘴,虽然还能哼哼两声,却已经无法大嚷大叫。在这之后手脚也被飞快地捆上,我被打包成了一只大肉粽,动弹不得。
我惶恐的挣扎,喉咙里呜呜的发出哀鸣。
什么人?!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我被颠颠地扛出了门,七拐八拐,上上下下的颠簸了好长一段路后,忽听有个刺耳的声音问道:“得手了?”
扛着我的人没吱声,兴许有点头,然后刚才那个声音嘿嘿笑了两声:“这就是那个第一美女么?”
隔了布袋,我感觉悉悉窣窣的有只手摸到我脸上。
“唔唔……”
“别乱来!她不是你我碰得的……不要命了?”
“啧啧……可惜了。”
“其他人呢?”
“都已经遣下山了……”
“那咱们也快走,贝勒爷该等急了!”
“好!”
一路飞奔,看得出这帮掳劫我的人很急,我被颠得七荤八素,脑子却谨记着刚才对话中提到的“贝勒爷”!
贝勒爷?!
哪个贝勒爷?
这个世界里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贝勒爷!在我熟知的人里头,好像个个都是贝勒爷!
到底会是谁?
惴惴不安地想了一路,当我最后确知自己被扔进一辆马车后,我索性将心一横,强压下内心的恐惧。
不管了!反正不管是哪个贝勒爷派人抓我去,最终目的不外就是为了劫美劫色,外加劫名劫利,他总不至于会杀了我——若真要杀我,方才在山上他的狗腿子早就可以一刀将我宰了。
静——
我知道这屋子里有人!
但他不说话,就连呼吸也似乎刻意屏住了,无声无息。
隔着厚厚的布袋子,长时间得不到充足氧气的我,开始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视线有些模糊,手脚被绑的时间太长,血脉不和造成肌肉刺麻僵硬。
可是……那个明明就存在于这房间内的人,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到底打算绑我到几时?
心里暗暗生出一股恨意,如果可能,我真想揪住他狠狠扇他两耳光!
可惜,这只能是妄想!因为此刻被按在刀板上待宰的那个人,是我!而握刀的,是他!
这场耐力比拼赛,当真非比寻常的折磨人!
无论如何,我在明,他在暗,吃亏的人总是我!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忽然身子缓缓软倒,“砰”的一声从椅子上摔在了地上。
晕厥是假,可是这一摔却是货真价实,没敢让自己掺半点水——半边身子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痛得我咬牙忍住,眼睛里差点没迸出泪来。
果然过了不久,脚步声匆匆接近,然后我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布喜娅玛拉!”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他连喊了三四遍我的名字,终于在确信我的确昏迷之后,开始动手解开缚住我手脚的绳索。
悉悉窣窣……随着布袋被拿开,明亮的光线耀上我的脸,我紧张得心跳怦怦加快,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
“布喜娅玛拉……”那人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我能感觉到他下巴上坚硬的胡茬子扎上我的额头,划拉得我的皮肤又痒又痛。
是谁?他到底是谁?
头顶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有团阴影向我罩下……我倏地睁开眼。
四目相对!
他冷不防地被我吓了一跳,神色慌乱间混杂着无尽的狼狈与尴尬,在他黝黑的脸上一闪而过。
“呵……”然后,他咧着嘴笑出了声,“好聪明的姑娘!”
比起他来,我的惊讶只多不少,肺里呛进一口冷气,我骇然失声:“拜音达礼!”
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海西辉发部贝勒拜音达礼!
“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越长越美了……”他的眼神盯得我浑身不舒服,我戒备地向后挪移,以便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可知我是努尔哈赤的女人?”我厉声喝问。
“哈!”他冷冷一笑,“这件事,天下间不知道的恐怕没几人。只是……那又如何?”他用两根手指戏虐地挑起我的下巴,目光阴沉沉的怪异,“别说他没给你定下名份,即使已将你收入内闱那又如何?你此刻在我手上,便是我的人!”
我打了个寒噤,拜音达礼看似相貌忠厚,实则骨子里自有一股阴鸷,就连说话也显得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
我不敢冒险揣度他的心思,只得虚与委蛇,假装惊恐无状的尖叫:“你怎敢如此放肆无礼?你莫忘了,如今你辉发正有求于建州,你却将我掳劫至此,你意欲为何?”
“哼。”他轻轻一笑,“此一时彼一时,我的确曾向努尔哈赤求援,要他助我攻打叶赫,夺回我的奴隶和财产,甚至不惜将我的儿子遣作人质,可那又如何?现如今我已没必要再做这等傻事……”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被我厌恶地躲开,他也不以为意,仍是笑吟吟地瞅着我,眼底深处似有一簇幽暗的火苗在燃烧。
“你想以我为人质要挟努尔哈赤?你少做梦了!努尔哈赤岂会为了一个女人而……”
“他会不会那又另当别论了!”拜音达礼凑近我,笑容暧昧而透着古怪,“你可知道,你哥哥布扬古惧怕我会联合建州攻打叶赫,许诺只要我肯撤兵,不仅愿把叛离的奴隶原样给送还辉发,还愿把你——布喜娅玛拉嫁我为妻!”
第7卷 布喜娅玛拉7 第72章:劫持3
第72章:劫持3
咚!心脏漏跳了一拍!
布扬古!又是布扬古!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一张攥在手心里的王牌筹码,随时随地的可以把我当一种诱惑抛出去?
我冷笑,“布扬古凭什么替我作主?他将我扔在建州不闻不问多少年?如今他凭什么又来对我指手画脚?”
拜音达礼神色诧异而又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他凭什么?凭他是你的兄长,凭努尔哈赤毁约未曾娶你过门,现如今更是立了乌拉那拉氏做大福晋,彻底抬高了乌拉的地位,而蔑视了叶赫的尊严。你难道忘了,你一日未嫁,你便仍得听从于布扬古……”
我错愕地呆了呆,而后了然。是了,我如何就忘了呢,这里的女子地位低下,打从出生就不是自由之身,作为附属于男人的私有财产,不是属于这个,就必定属于另一个,反正自主权绝不会属于自己!
就像现在的我,在没有被贴上努尔哈赤的标签时,所有权必然仍属于兄长布扬古。
我悲哀的冷笑,不只为自己,也为古代所有的女子而感到可怜可悲!
“布喜娅玛拉,我想不通的是,凭你的美貌和智慧,无论如何都会使努尔哈赤待你如珠如宝,可为什么偏偏让乌拉的一个小丫头后来居上,抢了你的地位和名份?难道你一点都不恨努尔哈赤吗?他如此看轻于你,看轻于叶赫,难道你一点都不恨他吗?”
“我有什么办法,我是叶赫老女,乌拉那拉氏年轻貌美,会比我受宠那是理所当然!更何况,以叶赫和建州这几年的关系,我姑姑侍奉多年尚且失宠,以致落得含恨而终的悲惨下场,我又能如何?乌拉与建州姻盟不断,关系非比寻常,乌拉那拉氏能后者居上,谁又能说这不是必然时局导致?”
我一面胡诌应对,一面不断地思忖,布扬古把我另许拜音达礼,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叶赫未必当真会怕了辉发,如果惧怕,当初就不会抢夺部民和奴隶,可为何一转眼就完全变了呢?
难道……
“哈哈……”拜音达礼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努尔哈赤那老小子,当真以为布占泰会是个心甘情愿受他控制摆布一辈子的主么?布占泰装傻充愣了这么多年,对建州百般讨好,为的什么?还不是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乌拉成熟强大的时机……嘿嘿,如今乌拉羽翼渐丰,恐怕努尔哈赤再难掌控住布占泰那头豺狼。乌拉反噬之期已近,努尔哈赤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他离灭族之日也必将不远矣!”
我凛然!
好复杂的局势!
没想到赫图阿拉内一片平静繁华,而城外却已成山雨欲来之势!
恍然之间,我领悟到布扬古的用意!
是了!他是想趁着这个混乱诡谲的时局,将我抛进这场混水之中,搅得原本一触即发的事态更加敏感而复杂,而他却可趁机混水摸鱼。
建州若因为我跟辉发起冲突,能够打起来最好,若是无效,这背后还有个乌拉垫底。搞不好布扬古又会故计重施,再度将我抛给布占泰,使得三个原本就有嫌隙的部落,打着争夺我的借口,然后三方拼得个你死我活……
最不济的结果,建州、辉发、乌拉也会因此而元气大伤!而置身于局外的叶赫将重新成为女真族最强的一部,在战乱过后,大兴风雨!
而我——这个冠有“女真第一美女”之名的王牌,则将在这场战乱里起到最佳导火索的作用!
这个恐怖的推测在脑海里渐渐成型,我不寒而栗!
“布喜娅玛拉,跟我回扈尔奇城吧……”拜音达礼柔声低喃。
我往后一退,后背抵住了墙壁。
扈尔奇城?!若是真到了那里,恐怕很难再得以保全,我势必会被拜音达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惶然心悸,耳畔似隐隐飘过皇太极轻柔的话语:
“……到年底……我来接你回去……”
“嗯,年底……我等你来接我……”
第7卷 布喜娅玛拉7 第73章:逃亡1
第73章:逃亡1
这一路走得甚是艰辛。
听说整个建州已然严防布控,四旗兵丁遍布每个角落严密搜寻,边界盘查更是严苛。
为了避开耳目,拜音达礼一行人扮作普通百姓企图蒙混出境,我被打扮成寻常妇人,弄成一副灰头土脸的蠢笨样,被逼着跟随他们一路往辉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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