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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算命先生》全集

_4 易之(当代)
酒过三巡,张丹成一声叹息,说:“师爸接下来作何打算?”
这一问,把祖爷问住了,前段时间,满脑子都是替弟妹报仇,如今,这段仇消了,接下来就是父母的大仇了,可现在去杀军阀,那根本不可能,他也不知作何回答了。
张丹成见祖爷不说话,问:“师爸何不留在堂口?”
祖爷一惊,留在堂口?做阿宝?行骗?
张丹成说:“不瞒师爸,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是个枭雄,有胆有谋。我老了,再过几年就七十三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到。我经营这个堂口几十年,却经营得这番惨淡,有何脸面去见祖师爷啊。唉……想当年,我张丹成何等威风,那时候东有张丹成,西有段金山,南有乔五妹,北有康少华,四大堂口遥相呼应,大清权贵俯首帖耳,江湖好汉争相追随,谁能料到我会漏局?结果不仅把自己弄成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还连累其他几个堂口的兄弟一同跳场,唉……”
周震龙和涂一鸣听到这,备感惆怅,“师父。”
张丹成说:“震龙,一鸣,你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忠心耿耿,我没有几年活头了,堂口总要有个人来打理,祖宗的基业不能断在我的手里,四坝头造反后,我心里更加难过,眼下无人了……震龙宽厚老实,为人中肯,但太过仁慈,妇人心肠终归统领不了大局,还会给自己带来灾祸;一鸣武艺超群,但谋略不足,行事太过冲动,也难以坐镇堂口,为师整日都为后事着想,难啊。”
周震龙和涂一鸣面现惭愧,“师父。”
张丹成继续说:“师爸,今日晚辈当着我俩徒弟的面,请求你留下来,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家人,我死之后,由你主掌堂口,有震龙和一鸣辅佐你,你意下如何啊?”
还未等祖爷开口,周震龙和涂一鸣一同说:“谨遵师父教诲,我们定效犬马之劳!”
祖爷迷茫了,思绪一片混乱,莫说别的,就张丹成一口一个“师爸”,就叫得自己冷飕飕的,封建社会,侄子把叔叔看大的有的是,但这种年龄小辈分高的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还有点不适应,“我考虑考虑吧。另外……老先生比我年纪大多了,就叫我名字即可,否则……”
“不行,不行,以前不知道,怎么叫都行,如今知道了,再乱叫,岂不是大逆不道!”
祖爷无语了。
祖爷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反复思考,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弟弟妹妹,他们死于这个堂口,现在自己却要加入这个组织,他们的在天之灵,怎么看?
如果不加入,自己去哪儿?家没了,如果认祖归宗,这儿就是家,张丹成满腔真诚,又如何拒绝?
但这终归不是正道,是骗,自己从小就读四书五经,常讲礼义廉耻,“江相派”虽出自天地会,但如今已经失道……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涂一鸣来了,涂一鸣是个粗人,但说话总能说到点子上,他的几句话让祖爷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你不是问什么是道吗?你继承了师父的大位,这就是道。现在整个阿宝群体都失道了,需要一个人扭过来,你自己的弟弟妹妹死了,你想过没有,如果堂口被没有良心的人执掌了,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杀?多少无辜的人被骗?这些阿宝还会作多少孽?大道中兴,就看你了!”
这句点到祖爷的心坎上了,大道中兴,断其恶气,扬其善气,恢复当初洪门五祖劫富济贫的道义,让阿宝们从畜生变回人,这或许就是自己追寻的道。
祖爷终于加入阿宝的队伍了。穿过刀林阵,喝过鸡血酒,一拜天为父,二拜地为母,祖爷入道了。
《佛偈》上说:“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五年后,张丹成去世了,去世前饱受病苦折磨,但终究有人守护,祖爷在他身边。他走的那天是腊月初七,人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枯瘦如柴,肚子塌陷,两排肋骨凸起,脑袋像断了一样抬不起来,只能靠祖爷用小勺喂水。
当晚亥时,进入昏迷状态,三呼一吸,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有时偶尔会支起胳膊,好像要推开什么,又像是挣脱什么,死时,眼角流出一行泪。祖爷知道,他无后,人死无后,最为凄凉,他一直想要个孩子,年轻时风华正茂,忙于行骗,后来想要孩子时,又被人切了睾丸,连男人的自尊一同被切走了。弥留之际,他曾有一阵回光返照,紧紧抓着祖爷的手,勉强挤出两个字,弱弱的,但祖爷听清了,是“报应”。
张丹成走了,祖爷“登基”了。五年间,他学会了一个阿宝所应具备的一切本领。此外,他还有一般阿宝所没有的品质,超人的智慧、非凡的胆略,尤其是那根深蒂固的善念,让他从里到外都成了无与伦比的大师爸。
张丹成走后,周震龙也看破了红尘,他跟了张丹成三十多年,摸爬滚打,风风雨雨,此刻,他感觉自己也该离开了。周震龙向祖爷请示离开堂口,祖爷问他打算去哪里,祖爷并不是想阻止他,而是怕他老了,没人照顾。他说他已经想好了去处,将来会告诉祖爷。祖爷也没再问,临行前,祖爷给他准备了大量金银,他没要,他要求祖爷把所有他的东西都散发给周围的穷人,就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了。
涂一鸣没走,他始终把堂口当做家,他的“飞钉”功夫早已传给了祖爷,现在没事就陪祖爷喝茶,有时两人会切磋一下镖法,祖爷会让着他,让他开心。
祖爷坐镇堂口后,进行了一次人事上的大洗牌,废除了延续几百年的堂口等级制度,设立了新的奖惩制度。由于祖爷开了“江相派”的一代新风,作风与为人都与当年洪门五祖相似,有的小脚提议对新掌门人改称“祖爷”,这样既尊敬,又亲切,于是祖爷的称谓就这样诞生了。与此同时,王亚樵那边也传来消息,当年下令刺杀祖爷全家的那个军阀已经死于内部争斗,据说中了七枪,头上一枪,胸口六枪。
那年年底,祖爷带着几个小脚回了老家,打听后才知道,当年那些杀手走后,还是乡亲们帮着埋的家人尸体。祖爷在邻居的带领下,来到那块墓地,一家人就埋在那个大坑里,坟地多年无人打理,已经长出很多蒿子。祖爷扑通跪下,仰面朝天,泪流满面。
祭奠完后,乡亲们都邀请祖爷去自己家里吃年夜饭,祖爷没去。他给了乡亲们一些钱,还是回到自己的家中,白天已经让小脚们打扫了灰尘,房子干净了许多。
坐在空空的屋子里,祖爷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亲人们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翻腾。夜空寒寂,交子除夕,远处传来阵阵爆竹声,家家户户都欢天喜地、辞旧迎新,祖爷走出屋子,站在院中仰望苍穹,天边绽开的烟花点缀着他孤独的世界,他陷入了无尽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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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受辱
祖爷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给我讲述他的过去,讲完时,天都快亮了。
我从未听过这么惊心动魄的故事,我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他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么多,我傻傻地坐着,茶杯的水早已凉透。
“傻亮,”祖爷说,“现在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我当初还不如你了吧?我只是个叫花子,现在都成爷了,你好歹还是个堂倌,你说你是不是也可以做爷?”
我不知该答什么,心想:谁能和你比呀,我杀只鸡两手都发抖,你杀两个人都不眨眼,我可没这胆量和魄力。
祖爷见我不说话,接着说:“傻亮,想不想跟爷啊?”
我心里一惊,难道今天叫我来,是想让我跟他入伙?当骗子?我一阵冒汗,咱穷虽穷,但伤天害理的事从小就不会干,也不敢干,我怯怯地说:“爷,小的没这本事,也没这胆儿,小的有口饭吃就行了,可比不了您……”
“哈哈哈哈。”我还没说完,祖爷就笑了,笑得我毛骨悚然。
祖爷说:“你就想一辈子这样了?做一辈子跑堂的?就不想挣钱娶个媳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祖爷这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男人大了,谁不思春啊?每天客来客往,红男绿女一大堆,我只有躲在门后偷看的份儿,有时漂亮姑娘来了,我给人家沏茶时会忍不住看几眼她鼓鼓的胸扣,然后佯装没事马上离开。晚上我也想,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洞房花烛,传宗接代,但一想到自己是个穷光蛋,也只好挠挠屁股,抠抠鼻子,而后蒙头睡去。
祖爷突然又问:“傻亮,你母亲怎么死的?”
我回答:“肺痨。”
祖爷说:“找郎中看过吗?”
提起这事,我就心痛,我说:“开始看过几天,后来没钱了,又没处借,郎中送了几副药很快就吃完了,接下来就挨着,后来吐血了,再后来就……”
祖爷说:“死后如何下葬的?”
我感觉祖爷在揭我的痛处,这是我一生都备感辛酸的事。老娘死后,买不起棺材,就用席子裹了,放进盛衣服的卧柜里,村里人帮忙抬出去,就这样埋了。老娘受了一辈子苦,最后连身寿衣和口棺材都没有,每次想起这事,我就不自觉地流泪。
祖爷见我哭了,递给我一个手绢,说:“如果你还想过这样的日子,你就回茶馆吧,如果你想跟我,就回来找我。”
从祖爷府邸出来后,我一路小跑回到茶馆,祖爷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我不知该如何抉择。我不明白为什么祖爷会选中我,我不聪明,长得也很猪头,而且胆子和老鼠有一拼,这和阿宝格格不入啊。
白天,我依然跑堂,昨晚一夜没睡,两眼干涩无神,又加上脑子里想着祖爷的事,整个人心不在焉。中午时分,祖爷来了,我不敢看他。他依旧一声高叫:“傻亮,给爷来壶龙井!”
“来了!”我高声唱喏,为他沏了一壶上好龙井。
他依旧一把白纸扇,兀自地喝着,兀自地扇着。
我看了他两眼,他没搭理我,我忙着招呼其他客人。
过了一会儿,进来两个年轻人,吊儿郎当的,我赶忙迎上去:“两位爷,里面请。”
“给爷上壶好茶!”
“好嘞!”我赶忙给他们去沏,沏好后,小心翼翼地将茶碗端到他们面前,“两位爷,您慢用。”转身刚要走,只听“啪”的一声,茶碗掉在地上了,我不知怎么掉的,可能是我刚才转身时,袖子扫的。
掌柜的交代过,遇到这种情况,要赶紧道歉,并查看茶水是否溅到客人脚上了,如果客人脚上洒上了茶水和茶叶,要立即用自己的袖子给擦干净。
我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住爷了,对不住爷了。”看到一个人脚上确实被洒上了茶水,赶忙俯下身,想用袖子给他擦干净。
刚触到他的脚,没想到对方一脚把我蹬开,正蹬到胸口上,我感觉像岔了气一样,疼得半天喘不上气来。
“妈的!你知道老子这双鞋多少钱吗!就你那双脏手,也配擦这双鞋?”那小子骂道。
我捂着胸口蹲在墙根儿,我知道今天又作下了,以前也碰到过这种情况,也挨过巴掌,我只想着这事儿能尽快过去就好,我不想争辩,也不敢争辩。
掌柜的一看事不好,忙从围桌里走出来,堆着笑脸说:“两位爷,您息怒,您息怒,我这小徒弟不懂事,毛手毛脚的,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今儿这茶水免费,算我给爷赔不是了。”然后转身向我,“还不快滚进去!”
我起身刚要走,没想到那个小子说:“等一下,”然后冲我招招手:“你过来。”
我估计他要扇我,我捂着腮帮子,慢慢挪过来,害怕地看着他。
他对我笑了笑,说:“你看你长的这副揍性!这样吧,你把我这鞋上的茶叶末子舔干净,这事就算了,否则,老子今天把这茶楼连同你一块砸了!”
我知道我很贱,从小遭人奚落得也不少,但这种舔鞋的事却从来没有,看来人家真没拿我当人啊。我无助地看了看掌柜的,掌柜的为难地点点头,示意我马上给他舔。
我突然想起了祖爷,回头向他的座位投去求助的目光。我认为祖爷肯定会帮我,他是侠义之人嘛!
没想到祖爷根本没往这儿瞥一眼,他依旧扇着扇子,悠闲地喝着茶,好像这茶楼里发生的一切根本没触及他一丝一毫。
我绝望了,慢慢蹲下,伸出舌头,把对方圆口布鞋上的茶叶舔干净。对方看着我舔他的脚,哈哈大笑,快乐到了极点。
我感觉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了,舔完后,跑到后堂,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哇哇大哭起来。
夜里,我悄悄地走向祖爷的宅府,走到半路,又迟疑了,往回走,回头走了一阵,又转回去,反反复复几次,终于走到祖爷门前。
我站在门口,不知他睡没睡,伸手叩门,门开了,管家一看是我,说:“进来吧,祖爷等你呢。”
我一愣,跟着管家进去了,祖爷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我来了,说:“想明白了?”
我低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闷闷地说:“今天……您都看到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会帮你,对不对?”祖爷截断我的话,“我告诉你,我可以立马杀了那两个混蛋,但那是我,不是你,你自己要活出尊严!”
祖爷一声吼,我不作声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这个世界,不是你老实就能生活的!明天开始,你来堂口吧。”祖爷说。
我抬起头,“祖爷,我……”
祖爷说:“放心吧,杀人放火的事,我不会让你干的!”
就这样,我跟了祖爷。
我在师父堂口的岁月
跟了祖爷,就意味着衣食有了保障。堂口每隔一个月就有一次“食禄”,也就是聚餐的意思。一般都是坝头资格的人参加,有时也会带一些表现好的小脚。
祖爷每次都会叫上我,二坝头当然高兴了,因为我是他的人,但其他几个坝头不解,这么个笨蛋丑玩意儿,凭什么让他上桌?祖爷有话说,“傻亮以前是跑堂的,端茶倒水他在行,让他上桌!”
其实,每次吃饭,都有专门的仆人伺候,根本不用我端茶倒水,但自从我来了堂口,祖爷就让我干这些事,每次吃饭,我都累得要命。别人又喝又吃,我一会儿给这个斟酒,一会儿给那个倒茶,刚坐下,又有人要抽烟了,我赶忙拿出火石给他打着,一顿饭下来,肚子没填几口菜,还忙得腰酸腿痛。
但我不在意,至少,这都是自己人,不像在茶馆,别人拿我当狗使唤。在这里,大家是兄弟,他们是坝头,是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累虽累,但我高兴。
我发现祖爷是个很有定力的人,每次喝酒,他都不少喝,每个坝头敬酒时,他都喝,但从没见他醉过,不像二坝头,每次都喝到桌子底下,又吐又拉,最后还得我给他收拾。
刚到堂口那会儿,我感到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我又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但吃了几次饭,我发现,每个坝头之间,甚至坝头和祖爷之间,都是有矛盾的。只不过有些东西没有摆上桌面,但有时气氛很不对。有一次,二坝头差点和三坝头干起来,就因为几句话。三坝头笑二坝头“土鳖”,说他该学学诗词歌赋,否则脱不了“土鳖”的劲儿。二坝头当然不干了,说:“你他妈懂个屁!老子每年给堂口拿回多少银子?你他妈就知道骗色逛窑子!”
每当这种时刻,祖爷都不说话,看着他们表演。当他们发现祖爷脸色骤变、真的生气了,就都不作声了。此时,祖爷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和地说:“吃菜,吃菜,喝酒,喝酒。”所有坝头都会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祖爷,祖爷依旧微笑着说:“喝酒,喝酒。”所有人随着祖爷一饮而尽。然后祖爷便哈哈大笑,其他人先是发愣,然后也跟着祖爷大笑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懂祖爷,还是装懂。总之,祖爷的心,我永远猜不透。
时间久了,我发现这里面有几层关系,首先是祖爷,他是堂口的老大,具有绝对的权威,他一瞪眼,谁都不敢吱声。然后是大坝头和二坝头,他俩跟祖爷的时间久,属于祖爷的近卫军,事实上,他俩关系也很好,而三坝头和五坝头最谈得来,都是文化人嘛!四坝头虽然入堂口时间不如大坝头和二坝头长,但和二坝头关系不错,因为他制作的道具二坝头用得最多。至于六坝头,天天在外边跑,看不出和谁远和谁近。七坝头就是二坝头的狗,一副奴才相,我懒得搭理他。
除了吃喝不愁之外,我还差点碰了女人。那是我加入堂口后一个月,有天开完堂会,二坝头对我说:“大头,二爷带你去见见世面。”当时一起去的还有三坝头和五坝头,还有几个小脚。
说真的,我活了20年,还没碰过女人的手,等到了妓院,我才明白,原来二坝头说的“见世面”是这个意思。进门前,二坝头告诉我:“记住,现在你是爷!这里面所有的姑娘都是伺候你的!不要手软!脸皮不要那么薄!”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看了看其他几个小脚,他们摩拳擦掌,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进了青楼,老鸨笑着迎面而来,真客气。二坝头、三坝头、五坝头都是轻车熟路了,很自然地端起了爷的范儿,我们这些小脚拘谨地紧跟其后。喝花酒时,分了两桌,三个坝头一桌,我们这些小脚一桌。
几个坝头给自己点完姑娘后,让我们也点。我们哪敢,我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姑娘们,最后二坝头说:“怂蛋玩意儿!我来点!”他一口气点了几个,那几个姑娘高兴地来到我们身边。
坐在我身边的是小家碧玉型的,个子不高,但人很水嫩,皮肤很白,眼睛里波光荡漾。刚坐下,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迎面扑来,冲得我有点迷糊,她很快就抓住我的手,我慌了,不敢看她,脸憋得通红。
事后,有个小脚对我说:“兄弟,你知道吗,当时你那个德性,整个脑袋就像一个涨红了的牛蛋!”我心说:就你好!你他妈鼻子周围的肌肉老跳,就像拉完屎的牛屁眼一缩一缩的。
二坝头看我们放不开,就冲我们瞪了瞪眼!他一瞪眼,我们就逼着自己放开了。
喝酒的时候,姑娘们会往你嘴里夹菜,我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这是第二个女人给我夹菜。我心里明白,就我这个怂样儿,姑娘看的是我兜里的钞票。她们肯定想:给谁夹不是夹啊,就当喂猪了。
喝了两个时辰的花酒,几个坝头带着姑娘上楼了。二坝头上楼前回头对我们几个小脚说:“别他妈光顾着喝酒,往这来不是为了喝酒的!”
酒是乱性的,喝了酒胆子就会变大。看着其他几个小脚拥着姑娘上楼了,我竟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姑娘上去了。
进了姑娘的厢房,又是一阵浓郁的芬芳,那屋子里的被褥和纱帐估计都被熏了香,总之就是香,冲得人头晕。
姑娘对我说:“爷,洗洗吧。”说着将我拉到角落的盆架旁,架上有一个铜质洗脸盆,里面半盆清水。
我想,是该洗洗了,头晕啊,低下头,撩起水就往脸上扑,洗了几把,清醒多了。回头看姑娘,发现姑娘愣愣地看着我,傻了一样,我不解,问:“怎么了?有手巾吗?擦擦脸。”
姑娘咯咯笑起来,把我笑傻了,“怎么了?”
姑娘掩面说:“爷,这不是让你洗脸的,是让你洗下面的。”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羞得满脸通红。洗下面的?也就是说有无数人用这个盆洗过下面。我刚才却用它洗了脸,我感到一阵恶心。
姑娘边说边把外衣脱了,露出娇小的身体和红色的肚兜,“爷,我帮你洗吧。”说着,要解我衣服。
我忽地躲开了,姑娘不解:“爷,怎么了?”
我说:“你多大啊?”
姑娘说:“十六。”
我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塞到她手里,然后一溜烟跑下楼去。身后传来姑娘的声音:“爷,别走啊!”
事后,大家会合时,二坝头问我玩得怎么样,我说,挺好,挺好!二坝头笑着说:“你个大脑瓜子,还挺好,以后二爷经常带你来!”
回到堂口后,过了段日子,有次开完堂会,祖爷对我说:“大头,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其他人散去后,祖爷把我叫到屋子里,我不知他要干什么,下人端了茶上来,祖爷说:“上好的龙井,你尝尝。”
我不知祖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过茶杯,喝了两口。
祖爷打开扇子,扇着,笑着说:“你怎么没做啊?”
我一愣,“什么没做啊?”
祖爷咳嗽了一声:“和那个姑娘啊!”
我一惊:“啊?您怎么知道?”
祖爷哈哈大笑。
我恍然大悟:祖爷派人暗中监视我。
祖爷说:“说说,为什么?别不好意思,要说实话。”
我吞吞吐吐地说:“她才16岁,我当时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子,在家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谁也不是自愿的……”
祖爷收敛了笑容,凝重地说:“天下人谁无儿女?男人只知道嫖娼时的快感,却不曾想过,假如自己的女儿也在别的男人胯下,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头,祖爷没看错你。”
印象中,这是祖爷第一次夸我。但一想到连这样的事情祖爷都了如指掌,我开始害怕祖爷了。
在堂口的日子感觉过得好快,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当初那个堂倌也逐渐转变成名副其实的阿宝,我也渐渐适应堂口的生活了。有天晚上祖爷又把我叫来,再次问我后不后悔,我实在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正在我踌躇间,祖爷拿起茶壶,笑着说:“这壶茶冲淡了,你再去沏一壶新的来,你这个茶楼堂倌自从来到堂口后,还没正式给祖爷沏过茶呢。”
听旁人说,祖爷对茶很讲究,每次品茶,些许的差异,他都能品出。我在茶馆干过几年,茶道这个东西虽谈不上精通,但学过的和没学过的就是不一样,茶、水、火、器、空,每样儿我都在行,早年跟茶馆的掌柜学艺时,没少挨训,没想到这些本事现在还派上用场了。
我小心翼翼地为祖爷沏了一壶茶,给祖爷倒上一杯,祖爷品后,说:“几个月不跑堂,手艺生疏了!”
我呆呆地立着,不知该说什么。
祖爷一抬手,示意我坐下。随后祖爷突然发问:“大头,你觉得祖爷我人怎么样?”
我没想到祖爷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堂口的老大问自己的小弟他人怎么样,小弟除了回答好之外,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挺好的,挺好的!”
祖爷冷笑:“好?杀人好?还是放火好?”
我头顶一阵冒汗,“都好……”一言甫出,顿时感觉自己说错话了,“祖爷,我是说……”
祖爷哈哈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祖爷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我是杀过很多人,也骗过很多人,这当中有的罪有应得,有的是出于无奈。如今时局动荡,‘江相派’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四大堂口命运未卜,现在是最难熬的时候。”
听到祖爷这番话,我心里一阵发堵,我感觉自己的命特别不好,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死了,自己刚长大成人母亲就死了,好不容易加入了黑社会,还赶上堂口最难熬的时刻,好像我走到哪儿,哪里就会没落。
祖爷所言不虚。前几天他刚参加了东、南、西、北四大堂口共同召开的大堂会,就是商讨各个堂口的命运以及如何应付时局。四大堂口自从方照舆祖师爷创立之始,几百年来遥相呼应,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大家彼此配合,走过了无数沟沟坎坎,这才使得“江相派”绵延几百年,香火依然旺盛。
解放战争爆发后,国民党节节败退,东、南、西、北四大堂口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尤其1948年以来,国内形势动荡,国民党一溃千里,“江相派”能活动的地盘也越来越少。情急之下,祖爷给另外三大堂口的掌门人发了邀请信,召集了这次大堂会。
祖爷作为东派“木子莲”堂口的掌门人,带着几个坝头参加了这次会议,祖爷还带去了堂口的大量金银,赠给其他堂口,用来渡过难关。其实,这种四大堂口掌门人会合的大堂会,每年都有一次,其他几个堂口的“大师爸”都知道祖爷的传奇经历,对祖爷还是较为尊敬的,所以这次祖爷临时召集会议,大家都予以配合。况且这次,祖爷一下拿出这么多金银给他们,他们更是感动得唏嘘不已。
四大堂口都有自己的特点,每个“大师爸”也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东派“木子莲”堂口,真的就像朵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尤其是祖爷执掌以来,守住了阿宝的道,劫富济贫,乐善好施。而我们的“大师爸”——祖爷,很儒雅,办事利索,无论对手下还是对外人,都很文明。
南派的“越海棠”堂口,清一色全是女阿宝,当年张丹成所说的那个乔五妹,就是“越海棠”的第十三代掌门人。后来乔五妹死后,堂口交给了有“冰美人”之称的江飞燕。江飞燕12岁入堂口,聪明伶俐,31岁接手堂口,冷若冰霜,施美人计拿下了黔、桂、粤、湘四地的高官和黑道,南方四省几乎被她趟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但她定了一条戒律:堂口的姐妹永远不能结婚,在她们的眼里,男人是拿来用的,不是嫁的。
西派的“龙须芽”堂口,阿宝们结构普遍年轻化,可能与西部多山有关,上了年纪的腿脚不利索,老胳膊老腿的,弄不好局还没做成呢,先把自己摔死了。他们那个堂口的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养老了,所以造成堂口人员臃肿,老家伙们不干活,干吃俸禄。时间久了,内斗就出现了,有时吃一顿饭,就会死好几个老家伙,为什么?年轻的把老的毒死了,所以西派是最不稳定的堂口。他们堂口的掌门人,叫秦百川,个子高,络腮胡,皮肤黑黑的,跟西部军阀素有来往。
北派的“雪萌草”堂口,整体很散,可能跟八路军开辟敌后战场有关,“雪萌草”从抗战以来就惨淡经营。解放战争爆发后,解放区的老百姓接受了解放思想,深信鬼神的人不多了,所以这个堂口其实名存实亡了,“大师爸”钱霖跃带着几个阿宝流窜作案,早就没有根据地了。
大堂会上,各大堂口掌门人得出一致结论:堂口不能丢,可以启动“出杀”,甚至可以“杀富”,先渡过难关再说!
第三章 生辰八字、赶尸、合阴婚后面的惊天秘密
“仙人手”的宿命结局
人生在世,总是要迈出步子的,就像我加入堂口,或对,或错,走了之后才知道。我知道祖爷这些日子为了堂口的命运殚精竭虑,正想说几句为祖爷分忧的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一会儿管家领着一个人跑了进来,那人一进门就喊:“祖爷,出事了!出事了!”
我一看,是二坝头手下一个叫“贼猫”的小脚。他那时十多岁,既是二坝头的脚,又是二坝头家的门童。这小子因腿脚利索,上树爬墙的活干得漂亮,所以大家都叫他贼猫。
祖爷对他慌张的样子很不满,脸一沉:“别慌!慢慢说!”
贼猫气喘吁吁地说:“祖爷,快去看看,二爷和七爷打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不对啊,七爷可是二爷保举的人才啊,坐上位子没多久,就敢造反了?
祖爷眼睛死死盯着贼猫,“究竟怎么回事?”
贼猫哆哆嗦嗦地说:“二爷一直和七爷在喝酒,突然七爷像疯了一样,把桌子掀翻了,张牙舞爪地要去咬二爷,多亏二爷闪得快,抄起凳子把他砸翻了,几个家丁把他捆了起来,拴在树上了!”
祖爷起身,“走,去看看。”
很快我们随同祖爷来到二坝头家里,院子里灯火通明,其他兄弟也到了,闹闹哄哄的。
我一看,“仙人手”正被捆在院中的榆树上。他发疯般地挣扎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球要爆裂似的,两道寒光从眼眶里射出,惊恐愤怒地扫视着人群,嘴里被塞了布,但依然能听出他闷闷的吼声,他在使劲嚼那团布,哈喇子从嘴角流出,一摊摊地滴在地上。
二坝头拎着棍子站在院中,我悄悄走过去,问:“二爷,这怎么回事啊?”
二坝头愤愤地说:“他妈的装疯卖傻,想切了我?”然后走到“仙人手”跟前,举起棍子,大吼:“说,谁让你干的?”
此时,“仙人手”更加狂躁不安了,嘴里发出吘吘的叫声,拼命地挣扎,晃得大树都跟着动,二坝头顺手就给了他一棍子,“我再让你装!我再让你装!”
“仙人手”大躁,狂叫着往前扑,身上的绳子都把他勒出血来了,二坝头举起棍子又要打。
“住手!”
二坝头一听是祖爷的声音,立马收住了。
祖爷走到“仙人手”跟前,“仙人手”歪着脑袋看祖爷,眼睛里充满猥琐,随着祖爷的走动,他脑袋一会儿歪向左边,一会儿歪向右边。
祖爷看了一会儿,对二坝头说:“你过来。”
两人走到角落处。祖爷问二坝头:“老七最近被狗咬过吗?”
二坝头不明白祖爷什么意思,问:“狗?”
祖爷说:“一看就是疯狗病(狂犬病)!你拎着个棍子打什么!”
二坝头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噢,难怪这小子不要命呢,连我也敢打……可他没被狗咬过啊,杀狗宰猪都是大坝头那边干,我们碰不到。”
二坝头这番话倒是大实话。坝头们都有自己的分工,堂口做“扎飞”局经常要用到猪血、鸡血、狗血、猪尿泡等,这些东西都由大坝头来弄。当然,堂口对外发生冲突要搞暗杀,或者对内要切人时,更是由他来做,我不知道他这双手沾了多少动物和人的血。
我亲眼看过他整个杀猪的过程,以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吃猪肉,一想那个场景就要吐。
他先让几个小脚把猪摁倒,摁的时候,有的抓猪耳朵,有的抓猪尾巴,猪嗷嗷大叫。摁倒后,拿粗麻绳捆起来,前面两个猪蹄捆在一起,后面两个猪蹄捆在一起,此时猪还是嗷嗷嚎叫。这时,大坝头会抄起一根杠子,高高举起,使劲砸向猪头,一般三杠子下去,猪就叫得没那么厉害了。等猪晕了后,几个人将猪抬到磨盘上,拿一个大盆放在猪脖子下面,大坝头抄起磨好的尖刀,一刀捅入猪脖子,这叫放血。一刀下去,猪脖子划开个大口子,热腾腾的猪血哗哗流出,流到下面的大盆里。一只成年母猪一般能放多半盆血,随着血的流出,猪的哼哼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不叫了。
血放干后,就开始开膛破肚。大坝头会把猪翻个仰面朝天,从上到下,一刀子将猪肚子划开,此时一股腥哄哄的热气会散出来,熏得人阵阵恶心。划开后,开始掏五脏六腑,尤其要把尿泡保存好,将来扎飞用得着。
第一次见这场面时,我腿都软了,看到其他人兴高采烈地看着,我感觉他们都麻木了。三坝头还以此为题材作过顺口溜,是这样说的:“何谓人生四大红?宰猪刀,杀猪盆,大姑娘的裤衩,火烧云。”
刚听时,我没反应过来,后来经小脚们讲解,终于明白了:宰猪刀、杀猪盆不用说,沾了血都是红的,火烧云能烧红半边天,也是红的,唯独这大姑娘的裤衩,直到小脚们说女子月经时,我才恍然大悟。真是骗子不可怕,就怕骗子有文化!
我问其他小脚,大坝头是不是生来就这么狠。他们说是,自从他老婆死后就更是了。我问他老婆怎么死的,小脚们说被猪嚼了。
原来,几年前,大坝头和堂口的一个女阿宝结婚了,那个女的也是一脸恶相,擅长扎飞,因为猪血、猪尿泡这些东西常用,所以祖爷让人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圈养了十几只猪,以备扎飞之用。
有一次,大坝头的老婆带着一个小脚去那里挑猪,突然抽起了羊角风,一头栽到猪圈里,浑身抽搐动不了,十几头猪一同奔来,要把她撕了,那小脚赶紧拿棍子打,根本不管用,那些猪像疯了一样,叼着不放,很快就嚼碎了,那小脚吓得屁滚尿流地回去报信,等人们赶来时,就剩了几块骨头了。猪虽是杂食动物,但猪吃人的事还很罕见,小脚们私下里都说这是报应,因为大坝头两口子合伙做局,总杀猪,身上有杀气,猪感觉到了,就攻击她了。
大坝头一怒之下,将十几只猪全部杀死,从此嗜杀成性,每隔几天如果不杀个东西,就难受。这种经常杀生的人可能身上真有杀气,有一次我们一同出去办事,山路上碰到一条大蛇,大家怎么驱赶都不动,后来大坝头从后面赶过来了,人还没到,蛇滋溜一下就跑了。
大坝头杀狗时,一般人不敢在场,因为狗比猪灵活多了,必须先用链子拴住,然后大坝头拎着棍子走过去,此时狗会发疯般地狂叫,做出拼命的架势,有时狗会咬到大坝头,但最终还是被大坝头打倒。其实杀狗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直接套个回拉扣,用绳子勒死,但大坝头觉得那样不过瘾,他喜欢血的味道,只有将狗头砸得脑浆迸裂,他才高兴。
杀鸡就更不用说了,一般是一刀将鸡头剁下,没了头的鸡,驾着个身子还能跑出十几米远,然后血流如注,扑腾几下就不动了。
看过这些血腥的场面,我晚上时常做噩梦。《三世因果经》上有一句:“今生短命为何因,前世宰杀众生灵。”六道众生,皆有灵性,人面对死亡时有多恐惧,动物就有多恐惧,那死前的眼神,想想都后怕。在我眼里,肉就是动物的尸体,没什么可吃的了。
新中国成立后,大坝头被判了死刑,其实即便政府不判他死刑,他也被老天判了死刑。1950年,他突然患了一种奇怪的病,是一种奇怪的皮肤病,浑身龟裂,皮肤一片片的,像鱼鳞一样,很痒,一挠就破,流黄水,腥哄哄的,日子久了浑身都溃烂了。祖爷为他请了当地最好的郎中,还是治不好。
平日里祖爷总是告诫大坝头杀狗时要注意别给狗咬到,所以今天看到“仙人手”这个状态,祖爷首先想到了疯狗病。
祖爷冷冷地说:“遇事要冷静,不要动不动就打啊杀的,何况还是自家弟兄。”
二坝头堆着笑脸说:“还以为他装神弄鬼呢!”
祖爷说:“我看你是装神弄鬼弄习惯了,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你仔细想想,最近‘仙人手’出过什么意外吗?”
二坝头想了半天,“意外?没什么意外啊……哦!”二坝头大呼一声,想起了什么,“前不久做‘蝙蝠局’时,他被蝙蝠咬了!”
这个蝙蝠局大家都知道,是祖爷最近的得意之作。是两个仇家斗法,我们在中间做的一次双面局。
算命史上第一个双面局
张家和李家都是临镇的大户,两家一直有仇,据说上下已经斗了三代了。最近矛盾加剧,原因是张家的当家人张二狗清明节迁坟时,在他爷爷的坟堆里发现了东西,是一块“压头石”。
所谓“压头石”就是压在棺材“财头”位置的一块石头,“财头”是棺材顶部死人脑袋所在的那个位置。古人下葬最注重棺材的摆放位置以及它上面是否有东西,如果家人去世下葬时,不小心被人做了手脚,用“压头石”压了“财头”,那么这家就完了,一连三辈霉运不断,直到“压头石”被发现挖出来的那一天。
要给一个棺材弄“压头石”,必须多人合作,因为下葬时,死者的亲人都会在场,一般都是先行孝礼,然后将棺材下到挖好的坑里。随后,所有亲属都围着土坑转圈,一边转,一边抓土往棺材上洒,这叫“圆坟”,表示死者的后代都是孝顺的人。等圆坟过后,周围的小工才会抡起铁锹大块大块地埋土,所以要想放“压头石”,几个小工都要买通,趁人不备,把一块花岗石丢在“财头”上,然后赶紧埋上,就算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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