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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馆幽灵

_16 绫辻行人(日)
这黑门的对面,就是昨晚去过的古峨伦典的书房。
福西不知道这种塔式钟的动力装置会是什么结构,他想像应当是一个由大大小小的齿轮组合在一起的复杂的机关,其间夹着一个大钟摆。这大概是由于他常在电影和小说中看到类似的场面之故吧。实际他们走进去的机械室确实和他想像的情形一样。
“哎呀,真了不起!”鹿谷看着微暗灯光映照下的这个房间,不禁欢呼起来。外面的暴风雨声在这里显得更加凄厉。“啊,多么像闯进了十年前的侦探小说世界呀。对吧,福西。”
“啊,可不是嘛!”
看着这一个个紧密扣连的齿轮、大铁箱子、横竖架着的粗铁棍子,看着这摆满一个大房间的大规模装置,福西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了带动一个钟表,用得着这么多的机械吗?只要具有现代技术,就是利用旧式的发条装置,最多需要这个规模的几分之一也就足够了。
“可能是特意设计一个具有时代性的装置吧。”鹿谷说,他显然也在思考同一问题,“到底是古峨伦典希望这样做,还是青司首先倡议的?不管如何吧,反正在九年前搞这种古式的机械,肯定是相当不容易的。可以说只有古峨精钟公司的前总裁才能做到这点。
这只大钟的心脏部分还在转动,因为位于左方的大摆还在摇晃,齿轮与旋转轴发出了摩擦的声音。刚才看见的那位少年,每天就是到这里来上发条补充动力。去年十一月以来,外面的秒针与时针已从钟盘上消失,不知他是否知道。
“发条在哪儿?”鹿谷又问纱世子。
“在那边。”纱世于说着朝右手的一个铁箱走过去。鹿谷和福西一边留心脚下,一边跟着她。
“就是这个。”
纱世子指的是一个穿凿在铁箱上的孔洞,洞为圆形,有两、三公分大,很深,一个八角形的黑铁柱从里面露出头来。
“就是这个吗?”鹿谷一边仔细看,一边问,“扭转这个八角铁柱的钥匙是在别处吧?”
“是。”
“从这么大的机器来看,这铁柱太小了。过去在一张照片上见过类似的装置,那上面的铁柱很长,还有个一公尺长的把手呐。——哦,那么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呢?”
“在由季弥的房间里。”纱世子答道,“昨天也说了,给这个钟上发条是由季弥每天必做的事情。”
“噢,对,是说过。”
接着鹿谷向屋子中央走去。就像刚才由下边看到的那样,中央地板上开着一个宽四公尺长二公尺的长方形口子。为了防止过路者掉下去,口子周围装着结实的铁栏杆,栏杆边上放着两条乌黑的钢棒。看来这就是外面钟盘上取下的那两个指针吧。
“啊,那就是刚才说的大钟吗?”在方口上方约三公尺高处,悬挂着大钟,钟身闪出微暗的金黄色。鹿谷用手握了一下铁栏杆试试它的强度。然后探出上半身,自下而上地仰看那钟,“确实钟下有锤却没有拉锤的绳子。那么如果这钟不和它的机械连接,是怎么也不会响的呀。”
福西胆子小,不敢像鹿谷那样握住栏杆探出身子去,但仍然仔细观察了那钟。
钟总共是三个,一字形挂在横穿天井的粗棒上,钟与钟之间成等距离。果然这些钟与机械部分没有连接,钟锤下面也没有可拉的绳子。
“难道是设计上的错误?”福西说。
鹿谷付之一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呢?”然后他又离开铁栏杆,转向纱世子,高兴地说:“我终于找到线索了!”
“什么线索呀?”纱世子莫名其妙地歪歪头,把目光转向三口大钟,“你是说钟?”
“当然是钟,正是它。即使想敲也敲不响的钟,九年来一直保持沉默的钟!”
纱世子一时惊得目瞪口呆,福西不由得“啊”地叫出声来。
鹿谷等着刚巧响起的炸雷过去之后,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女神被缚于静默的牢房中’对吧?”
四个孩子 第7章
三人走出机械室,接着进了第四层的古峨伦典书房。这也是鹿谷提出的要求。
这房间和昨天夜里来时没有什么变化,扔在烟灰缸里的烟头依旧留在哪里。靠墙的立式豪华座钟依旧没有走动。福西看了一下手表,午夜十二点刚过。昨晚到这里时似乎也是这个时间。
“我想问一下这个钟塔修建时候的一些情况,可以吗?”
鹿谷毫不客气地直奔书桌旁边,回过头去对纱世子说,“中村青司按照伦典先生的要求,设计了这个建筑,接下来自然是请施工单位来动工的。那个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奇怪的事情?”纱世子现出不解的神色,一只手支着憔悴的脸。
“只要是你想到的,什么事都可以说。”
“到底说什么好呢?”
“啊,这么说吧,是什么公司承包这个工程的?比如说,是不是伦典属下的公司?”
“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和他关系很熟的公司倒是有好几家呐。”
鹿谷阴沉着脸,“嗯”了一声,又朝书桌侧面走过去。他稍稍掀起窗子上的深红色窗帘,朝外着了看。福西觉得包围着这塔的风雨声已逐渐减弱,刚才走进机械室时达到了顶峰。
当鹿谷离开窗子,转向福西—刚要说话时,纱世子说话了:“说起来,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怪。”
“你想起什么来啦?”鹿谷又转向她。
“那边的‘新馆’和这边的钟塔几乎是同时动工的。我记得当时是两家不同的建筑公司来做的。另外……”纱世子用手捂了一下右耳的耳机,歪了歪头,“这边的塔,好像中途换过施工单位。”
“施工单位换过?真的吗?”
“我记得好像是这样。”
“是不是,比如说,是不是基础工程由一个建筑公司施工,剩下约部分由另一个公司施工的?”
“详细情况我不清楚,大概是这样吧。”
“噢,是吗。果然如此呀!”鹿谷眨动着深陷的眼睛,连连点头。
“这么看来,越来越清楚了。”
“这件事有什么重要意义吗?”纱世子问。
鹿谷瞪圆眼睛说:“虽然还没有太大把握,很可能是……,算啦,现在还不到能说的时候。就算我猜得准确,以后说也来得及,后边还有许多时间。”
四个孩子 第8章
接着鹿谷征得纱世子同意后,又开始翻看屋内的硬纸箱子。他觉得那里边也许会有古峨伦典留下的什么线索。
福西心想,刚才在机械室看到的三个大钟,如果就是“沉默女神”这句话所暗示的目标,鹿谷从哪里究竟得到了什么启示呢??真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啊。他不知道鹿谷又期望从伦典的遗物中找出什么线索来,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帮助鹿谷翻箱倒柜了。
硬纸箱摞得很高,共有十几个,纱世子说里边装的全是书。
鹿谷告诉福西,要尽量仔细些,一本一本地翻,如果发现写着什么意味深长的话或者书中夹着什么纸条,一定要告诉他。
他们俩喝着纱世子用壶端来的咖啡,坐在地板上分头翻阅。想不到工作相当费工夫,纸箱的数目老是不见减少。
“伊波女士,你先去睡吧,看样子你相当累了。”鹿谷带着歉意对纱世子说。她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他们。
“请不必费心。”他慢慢地摇摇头。
“本来是我想出来的要求嘛!要不然我也帮忙找吧。”
“啊,要是你能帮忙,是求之不得的,可是……”
鹿谷用沾满尘土的手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卷发,又看了看弄乱的屋子。
“伦典先生生前有记日记的习惯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
“我想,要是有纸条留下来就好啦。”
“‘旧馆’那边,还放着一些老爷的东西,从来没有人动过。”
“要是您能允许,我也希望看看那边。不是非要今天去,以后也行。”
“那——当然可以。”纱世子也加入进来,三个人继续翻了一阵,当最后一个纸箱的贴条被打开时,已过了凌晨两点半。尽管弄到这么晚,也没有发现一个看得见的成果。
“什么也没有!”福西说着把手中一本刚刚翻完的厚英文书《时间的本质与宇宙》扔在了地板上。他感到十分疲劳,长长地叹了口气。箱子里只剩下最后几本了。
“啊,对不起!”鹿谷也有些沮丧,说话时微黑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你看了桌子里边吗?”纱世子问。
“哦,你冲咖啡时大略翻了一遍。”
鹿谷拍拍牛仔裤上的土,站起身来,一下子坐在了书桌前的安乐椅上。已是凌晨三点了。外面的风雨声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寂静。
鹿谷托腮凝思,“这就是沉默的女神吗?”他低声自语。然后看着那张古峨伦典与女儿永远及马渊智三人的照片,“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还是对不上,古峨伦典,你到底要怎么……”
突然他止住了,好像想起什么,他的手伸向照片镜框,把它放在桌上,翻过背面来,抽出钉子卸下挡板,“啊!”鹿谷看着手上的东西小声叫起来,“这是什么!”
福西赶忙站起来,凑过去看他从镜框里面拿出的东西。那是个纸片。
“这是古峨伦典日记上撕下来的。看来烧过。可能想处理掉,中途改变了主意,把烧剩的部分拾起来放在这里了。”
确实那纸片好像烧过,已经看不出原形。到处是焦黄的痕迹。上面排列着工整的蓝色墨水字样,只有一部分可看明白。
“这是你们四个人的名字吧?”鹿谷抬起眼睛看着福西的表情悄声问道。
福西以无可奈何的情绪凝视着纸片,稍稍点点头,他的脑中翻滚着:“掉进坑内”“陷坑”“今天”“骗人”“不……”那些片段的对话。
纸片上写着:
……们的名字记在这里以备核实。那天把永远……的四个孩子名字是:
瓜生民佐男
河原崎润一
渡边凉太
樫早纪子
也许……这样想,但我怎么能……。因为他们……永远才那么做的。是他们杀死的。四个孩子打破了我为永远建造的这个钟……
我不能不恨他们。
“果然如此……”福西呆然若失,他嘟囔着,“果然是我们……”
“名字不对呀,福西君,你以前姓渡边吗?”
福西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我的父母离婚了,我后来跟着母亲。”
十年前的夏天——那个封闭多年的记忆,一瞬间,在他的内心深处突然翻动起来,那景象变得空前的清晰。
“旧馆”之六 第1章
“罪犯的目的是要毁掉内海拍摄的照片。”
瓜生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结论。大厅内的各种钟表指针都己过了五点半,马上就六点了。打在屋顶的雨声还未减弱,突然响起的阵阵雷声更增加了紧张的感觉。
“罪犯把用过的底片从相机中拉出来,使它曝光,后边还剩下未用的底片。正在这时,我和江南先生听到喊声跑了过去。罪犯己来不及处理完底片,匆匆忙忙逃离现场。所以,江南先生,我认为你看到的玻璃背后的人影,并非错觉,那正是罪犯。”
“可是,罪犯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逃离那个房间呢?”
“算啦!别说啦!”小早川这时突然大吼起来,“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光摆些莫名其妙的推理,这有什么用处?少说点吧!”
“小早川先生。”瓜生反驳说,“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你说叫我们干什么?我……”
“讨厌!”小早川大喊着,阻止瓜生说下去。刚才他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现在一下子焦躁、愤怒起来,“光会说空话的毛孩子,一点有用的主意都没有。现在的关键是怎底样平安地走出去,不对吗?”
“当然对,所以我们才在这里分析。”
“摆出一副大侦探的架势,有什么用?”小早川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愤怒地砸向桌子。
“你们说光江是罪犯,就算是这样吧,反正我也管不奢。如果照你说的,她是来向你们复仇的,那就没有理由杀我啦,我是安全的。”
小早川重复说着“是安全的”,就像给自己听一样。接着他又瞪着瓜生,愤怒的脸上暴起青筋,吧嗒吧嗒张着嘴出气,就像被扔到岸上的一条大鱼。他抓起凉了的咖啡,一口气全部喝下去。
“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认为最可疑的就是瓜生!就是你!”
“你说什么?”瓜生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小早川更激昂地喊道:“十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刚才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说是我编造的?那为什么我一定要杀死早纪子和润一呢?”
“你不是说过,谁都可能发疯吗?”
“真是糊涂!”瓜生用力摊开两手说,“内海和润一被杀的时候,我都是和江南先生在一起呀!”
“‘不在场的证据’是吗?江南说过,有这种证据的人,首先应当怀疑。”小早川目光闪闪—望着江南,“你喜欢的推理的世界上,这是常见现象,对不对?”
“这个……”江南想回答,但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刚才,自己也是怀疑瓜生的“不在场证据”的。
小早川用鼻子“哼”地嘲笑了一声,双手又敲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他大步走向厨房,立即把冰箱中剩余的啤酒全部抱来。
“还是新见梢的作法正确,在救援的人到来之前,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也要这样做。”
他把啤酒盖打开,咕嘟地灌下去。他虽然嘴上说得痛痛快快,实际在不住地哆嗦。这一切都没逃过江南的眼睛。
“小早川先生,你不能那么做。”瓜生说,“咱们住的屋子都不能从里面上锁。内海不是在门后设了很高的障碍吗,结果还是……”
“光江住过的屋子可以锁,那边安全,有门栓。”
“可是……”
“你别管我!”
可能是酒精带来的劲头,小早川叫喊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
“我不愿意陪着你们胡扯,钻牛角尖了。我要按我的主意办,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小早川按照自己的说的走出大厅,把自己关进光明寺美琴用过的房间里。他关门的声音正好与外面的雷鸣重在一起,同时传进江南他俩的耳中。
“旧馆”之六 第2章
过了一会儿,所有的钟都敲起来,己是下午七点钟。
“咱们吃点东西吧。”瓜生说,“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吧?”
“是呀。”江南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喝下了杯中剩余的一点咖啡,可是并没有食欲。虽然肚子确实根空,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嗓子很乾,想喝水。
他把盒装即食粥热了一下,却只喝了一半。瓜生的身体状况似乎也是如此,他做了即食炒面,只吃了几口,就一个劲儿地唱起水来。
接着便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瓜生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窗,江南呆呆注视着桌上那本打开着的记事本子。
“咱们接着分析吧。”瓜生一面叹息着,重又开了口。他那只有一点稀疏胡子的脸上,疲劳的神色越来越明显,“虽然小早川先生有意见,可是这么待着不吭声,我实在受不了。我觉得咱们应当继续努力弄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是怎么发生的。这也是对死去朋友的交代,不,应当说是赔罪。”
瓜生说出“赔罪”这种自责的话来,江南很是感动,对这种沉痛,他也有同感。三年前他也有过同样的痛苦经历,明知朋友们的处境十分危险,自己却无能为力。三年前的那次事件十角馆发生的一切,至今难忘。
尽管如此,江南仍是没有回答,因为他对瓜生的一缕疑惑依然存在。本来听了他的坦白之后,几乎完全相信他了,可是刚才小早川的话也有道理,也许,一切都是瓜生自己编造的?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不知瓜生对江南的沉默怎么理解。他用水瓶的水倒满杯子,一口喝干,然后问道:“咱们刚才谈到内海为什么被杀,对吗?”
“罪犯要毁掉底片,把两架相机拿走也是为了处理里面的底片。我不知道内海拍了什么镜头,使罪犯这么害怕。我想恐怕内海也不清楚自己拍的照片哪儿有问题。
下一个应当分析的是那间室内的情况。罪犯到底怎么进去,又怎么在我们冲进去之前,那么短的时间里逃跑的。”
“对!”江南心里一震。
就算瓜生说的对,光明寺美琴是罪犯;或者瓜生本人利用“不在场证据”作了案;或者是另外还有一个罪犯,不管是谁,这个问题都是存在的。罪犯到底用什么方法法出入那间密室的呢?
“唯一可以出入的门,由于内海推上了结实的障碍物,如果在那上边施用物理方法是来不及的。我们闯进去后,罪犯如果想隐蔽起来,也没有地方。”瓜生慢慢眨着眼睛,“这么说来,首先应当考虑……”
正在这时,江南一下想到了,连自己也感到吃惊,答案竟是这么简单!在看到密室的情况时,早就应该想到的。对,就是他,中村青司,就是这个名字。
在美琴刚失踪以前,江南还常常想到中村的名宇,可是不知为什么,后来这个名字竟从他的意识中消失了。突然他发觉自己的心绪好像一直在被某种东西控制,受其摆布,想到此他摇摇头。
“你知道这座宅院是谁设计的吗?”江南截住瓜生的话说道,“这是以为有名的建筑学家,他以设计类似时计馆这种奇特的建筑而闻名。他的名字叫中村青司。”
“中——村——青——司。”瓜生一字字地咀嚼,点点头。
“好像听说过。”
“啊,对拉,你不是学建筑专业的嘛。”
“是呀,不过,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可能。”
于是江南将其这位四年前己经死去的奇特的建筑薛家。探到他在各地留下了哪些奇特的建筑;探到在那些馆中几年来所发生的多起血腥事件。
“他有一种像孩子一样的奇特的兴趣,可以称为‘自动机关’迷。”
“自动机关?”
“就是在自己经手的建筑物中,一定要加上暗柜、暗门或秘密通道之类的机关。有时甚至瞒着房子的主人,悄悄加上这类装置。所以这个时计馆肯定也……”
“你是说这个宅院内也藏着这种装置?”
“很有可能。”
“有道理……果然是……”瓜生舔了一下自己薄薄的嘴唇,“内海被杀的那间IX号室内,大概有个秘密通道。我刚才说,‘首先应当考虑的’也就是这种可能性问题。”
“我猜也是。”江南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润一润喉咙,“恐怕河原崎君死去的III号室,也有秘密通道。所以他才受到突然袭击的。他本以为只要靠在门上睡就安全了。”
那么到底那个秘密通道在什么地方呢?下边应该研究这个问题了。
江南脑海中浮现出内海尸体所在的IX号室的情景。
那是一间和其他资料室相同的房子,里面有陈列用的玻璃柜,装满文件的书架,橱柜内收藏着旧式日本室内钟,门旁挂着一个唯一正在走着的大钟。
他想起那己经僵直的、冰冷可怕的死者脸部表情:他翘着下巴,大张着嘴,瞪着怨恨的眼睛,而且视线朝着……
对,那间屋里也有个同样的磁砖——马赛克大钟,挂大钟的墙与右面IX号室相邻,当时墙上的指针似乎和前一次见到的位置有所变化。
“什么事呀?你想到了什么?”瓜生问他。
“我想到一件事。”江南回答之后,按捺住兴奋,从椅子上站起来,“或许咱们能够找到暗门了。走,咱们去看看。”
“等一下。”瓜生向前伸出两手挡住江南,“先要弄清一件事。”
“什么事?”
“看看那个铁门。”瓜生站起来,用下巴指了指大门那边,“就是发生第一个事件的时候,我贴上的胶贴纸带,不知怎么样了,我忘了看看。”封住大门的胶贴纸带共有三条,全部留在那里,丝毫未动,也不像有人掀开重贴过。
瓜生的头脑有些混乱了。
他心中原来设想的构图是:罪犯光明寺美琴手中有这个门的钥匙,她曾开门出去躲藏起来。然后伺机一次次溜进来杀人。但是,现在贴在门上的带子并没有变动的迹象,就是说——
“至少从我贴纸带时开始,罪犯没有出去。难道仍旧潜伏在旧馆之内吗?”瓜生左右摇头,小声自言自语,“他杀了内海和润一以后也没有从这里出去,就是说还留在旧馆的某个地方。——江南先生,走,咱们先去内海的房间。”
他们穿过大厅,向南侧的陈列室区走去,路过的走廊上,挂钟敲响了九点半。
“旧馆”之六 第3章
啊,还剩下二十个小时三十分钟。
江南计算着到八月二日下午六点为止,还有多长时间,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知道,即使我到了那个房子的暗门,事态也不会有大的好转。像内海、河原崎所遭受的突然袭击可能会减少,但是还不能保证我们得到安全。可是——
刚才看到大门没有开关的迹象之后,江南开始感到一线光明。就是说,除去屋子之间的秘密通道之外,这座宅院内很可能还存在着里外相通的可逃之路。美琴可能就是从那里溜出去,躲避我们视线的。如果能找到那条路,就可以……
“等一下。”江南叫住走在前边的瓜生,这时己到了VIII号室前面。
“先看看这边。”
“江南先生,这是你的房间吧,噢,对啦,刚才你看了这屋子,神情有点不一样呢!”
“恩,是呀。”
于是,江南又对瓜生述说了刚才的感觉。瓜生马上理解了江南的话暗示着什么。他迅速返回来,比江南先走进了VIII号室。他一直朝右手的墙走过去。
“就是这个针吗?”在瓷砖马赛克拼成的大钟盘上,只有一根长长的时针,它正指着II的位置。瓜生指着时针向江南问道,“刚才它指着几点钟?”
“我记得不那么清楚,只觉得刚才不是这个方向。”
“嗯——”瓜生站在钟盘前轻轻地把手伸向那个指针。
“很容易拨动,每走到一个数字,手上就觉得咔哒一震。”瓜生一边说着,一边把针朝右慢慢拨去,他按圆盘上的数字,顺序由I转到XII,每走一个字停一下,同时按按墙壁,上下摸摸,可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不会那么简单就可以打开的吧?”瓜生回过去看了看江南,缩了缩肩头。
“你也认为这个钟是通向隔壁的暗门吗?”江南徵询瓜生意见。瓜生一边把手再次伸向时针,一边说:“非常可疑。如果真是如此,这个钉的作用就如同保险柜上的密码锁一样。比如,向右拨IX,向左拨III,就这么用。”
说着,瓜生又继续拨拨针、按按墙。但是墙依旧巍然不动。实际,当然是打不开的。因为,即使是他猜得正确,上面装有密码锁,密码的数目且不说,就连它是几位组成也不知道哇。简直像在沙漠中寻找一粒金子一样。
“光是瞎碰,恐怕找不到。”瓜生叹着气,离开了钟盘,他无可奈何地看看江南,“只能从两位数开始,按顺序一组组地试下去啦?”
江南随便说了一个想到的数据使瓜生感到意外。
“好像是五十三号。”
“那就先试试这个数,向右转到V,再向左转到III,要是不成就反过来,向左转到V,向右转到III。”江南边说,边向钟盘走去。
“和这个相同的钟,每个资料室里都有两个,如果它们都是暗门的话,恐怕就不是中村青司自作主张设计的,因为数量太多了。所以这肯定是施工主人古峨伦典的意愿。”
“有道理,如果密码锁上的数字是古峨决定的,那么这个数字就可能与他切身有关,或者和这宅院有关。”
“对!”
“看来有试试的价值,对吧?”
江南立即试了V——III的组合数字,可是没有变化,再把两个数字倒过去,III——V,也同样不行。
两个人连续把想到的各种可能有关的数字,一个个进行试验。先试“I—IX—VII—IIII”,这是时计馆建成的年代——一九七四。是江南从小早川那里听来的。又试了“VII—IIII”——一九七四的缩写形式。一九七四年即昭和四九年,于是又试了“IIII—IX”。
X—VIII,是这座旧馆内古钟仿制品的总数——一零八引出的组合,因为钟盘上没有零字,所以把一零八分成前两位的一零,和后一位的八。
“I—VI”——这是第一天夜里招魂会上美琴口中说出的幽灵语言中的数字。是死去的古峨永远一直期待的出嫁年龄。这个不成,又分解成十和六,组成X—VI。
后来又想到了古峨伦典的生日、生年,但他俩都不了解。接着又试了一些明知无用,只是为了自我安慰而试验的数字,该如这个家的电话号码,邮编号码等等,结果都以徒劳告终。
“不行啊!”江南的手离开了时针。他想,看来应当放弃这个念头,“至少位数明确,才能这么逐个筛选呀!”
“去书房收集数字好不好?”瓜生说。
“书房?”
“对。我用的那个I号室好像是古峨伦典的书房。室内的东西几乎都搬到了新馆。不过,如果找一找,也许还能发现一些记录之类的东西。”
“那太费劲了。”
“要不然索性把这堵墙砸开吧,如果真有暗门,拆起来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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