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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说百物语by京极夏彦

_26 京极夏彦(日)
然后我就听见啦。不,是真的。
那声音不是很响亮,我从旁边走过时可是竖起耳朵才听到的。隔着那么大一栋客栈,当然听不清楚呀。
可是。
嘶、嘶的,那啜泣声就像这样。
后来,那声音就哭得更悲伤了,听起来像蚊子叫一样。
唉,我一听到,觉得仿佛被泼了一身冷水,连睾丸都缩了起来呢。
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僵住了,个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呀。后来过了一阵子,我觉得似乎听到那女人在说些什么。她说——是听不大清楚啦,好像是……孩子还我,把孩子还给我!
这件事情百分之百是真的。
这些都是真的。
我都亲耳听到了。
这下把围观的人都给吓得一哄而散了。是呀,吓死人啦。
我刚刚还听说,昨晚在柳屋投宿的客人,很多都听到了那哭声。而且他们就在客栈里,所以,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都说听到一个女人的呻吟声直喊恨啊、我恨这株柳树阴,孩子还我,还给我!我要把继承这株柳树血脉的人统统杀个精光!
吓死人啦。
好几个客人觉得实在太吓人了,所以连夜换到别的客栈去了,我逮住其中一个问了些事。
然后呀,法师。
我昨晚都在那儿躲好久了。要是就这么被吓回家,岂不毁了我灰神乐的马太郎这一世英名?
你说我也是来看热闹的吗?当然是啊。
然后呢,我就这样抬头往上看。昨晚不是有月亮吗?然后呢,你也知道吧,那儿的右手边不是有个火见橹(注9)吗?上头可挤满了人呢,当然,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和我一样啦。
我就飞也似的跑过去啦。
一到望楼下头,法师呀,我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欢呼声。
喔——噫——的欢呼声。
然后,我也爬上了梯子。
因为从那上头可以眺望中庭呀。
只是那株柳树还真大,把下头遮蔽得一片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楚。借着天上洒下来的日光,只看到柳枝轻轻地摇晃。那柳枝飘荡,哎呀,看起来就像个女人在洗头发呢。真是吓死人啦。
在枝叶之间,看到一个幽魂像这样轻轻地飘来飘去。
不,我可不是在胡诲呀这位法师。
那真的是人的幽魂呀。
还是该称作鬼火?幽魂和鬼火是不一样的吗?
唉,反正就是一团火球啦。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我绝对没看错。
我用这双眼睛亲眼看见的。管别人信不信,我可相信我这双眼睛。
所以,那儿真的闹鬼呀。
还不知道是幽灵还是妖怪啦,反正就是闹鬼。绝对错不了,那可是如假包换的妖魔鬼怪呀。
真是吓人哪。
所以,我担心三次屋的小老板今晚若是到那中庭,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这么觉得啦。
那就真的不妙了。
法师,你是个法力无边的御行吧?
如何?
什么?
什么,我也很危险?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只听到,还看到了?哪、那有这种事?别这样吧法师,你别吓人嘛。饶了我吧。
什么?真的吗?不要呀。这、这、这该怎么办?
法、法师——。
什么?事情不妙?什么不妙?
求求你帮我想办法吧。拜托拜托。
这张符纸?随时带在身上?
那我当然会随身带着呀,即使死了爹娘也不会丢掉啦,真是谢谢你。
好的,好的,给我一张,给我一张。
要多少钱——好的好的。如果能帮我赶跑那恶灵,这点钱哪算什么。这符纸真的有效吧?噢,真的吗?那就好。幸亏碰上了你呢。
且慢。如果连我都会遭殃,那柳屋那些人——会被怎么样?
法、法师、法师——。
当晚。
三次屋三五郎、山冈百介、与柳屋吉兵卫三人,一同来到巨大柳树高耸的柳屋中庭。
主人吉兵卫原本没打算同行,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也难袖手旁观了。
当天——柳屋来了非常多人。
原本八重对柳屋的种种怪事几乎毫不知情,但听闻谣言赶来的亲戚老人以及凑热闹的民众一口气把这些事全告诉了她,听得她惊惧不已。
虽然吉兵卫一再安慰她,但此时否认中庭有异象的就只剩吉兵卫一个,因此这番安慰对八重毫无效果。
闹鬼啦!闹怨灵啦!哪里,什么也没有啊!他们夫妻俩只能如此反复一问一答。
当然,大家也指责这场骚动的元凶三五郎与百介太不知道天高地厚,别做傻事以免遭横祸,甚至叫他们打消这个念头,以免触怒柳树精。
再者,有人也认为柳屋主人应上祠堂祭祀祖先牌位,但也有人认为毕竟是妖魔作怪,所以宜先除妖祓禊。甚至有人建议柳屋应暂时歇业,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为止。八重依然畏惧不已。吉兵卫则在经历一段孤军奋战后,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身为本地之主,应在今晚率先究明真相。
但亲戚们对此都强烈反对。情势因此陷入腰着。
正巧在这时候,一位常在柳屋出入的寿司师傅马太郎带来了一位巡回修行者,事态这才急转直下。这位修行者是个数日前才来到品川宿的御行和尚,在马路上为民众加持祈祷,贩卖除魔符纸,据说非常灵验而颇受好评。
可能是附近居民都已经认识他,个个鼓掌欢迎,但吉兵卫的亲戚们大多持怀疑态度。
不过——这位御行似乎认识柳屋宗祠庙的住持觉全和尚,一获悉此事,老人们的态度这才有了大幅的转变。
首先,这位御行将除魔符纸贴在房间四个角落,接着请八重入内,要求她天明以前都别出来。入夜后,御行便召来觉全和尚,商量该如何劝阻三人的行动。
多数人都接受御形的提议,但也有些人反对。
反对者当然就是吉兵卫与百介。
“世间本无鬼魅魍魉,今日大家仍被弄得如此不安宁,要怪全怪我失德。所以,至少为了让吾妻八重心安,我想我也该亲眼看看——”
吉兵卫如此宣布。
无论御行与亲朋好友如何相劝,吉兵卫还是不愿改变决定。百介也表示这毕竟是他的提议,也听不进众人的劝阻。
另一方面,三五郎虽然是百般不愿,畏惧得手足无措,但毕竟已是骑虎难下;因此最后还是决定三人一同前去一探究竟。至于其他亲朋好友,则悉数留在佛堂诵经等待。在三人进入庭院之前,御行先向他们告诫三大要点。
第一,绝不可靠近柳树。第二,即使鬼魅出现,与其他人也绝不可以目光或言语沟通。第三,三人都得携带除魔符纸,片刻不得离身。
御行不厌其烦地反复告诫后,便向三人派发符纸。
但是——吉兵卫并没有接受御行的符纸。
自家庭院里不可能闹鬼,因此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如此顽固地拒绝了。
御行闻言露出悲伤的表情。
后来——昭告深夜降临的钟声响起。
这下——三人便走进了庭院。
今夜与昨夜不同,天上是乌云蔽日,整个中庭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只听得到风吹过草丛的窸窸声,以及吹动池面的水声。
最引人注意的,当然还是耸立在庭院正中央的那株成精柳树,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很容易清楚感觉到那状似蛇般的垂柳,宛如一头长发般随风飘动。
没有人敢出声,个个都在屏息以待。
这时。
一阵风吹上了三人的脸颊。
沙——沙——沙。
接着。
——恨。——我恨呀。
惶恐不已的三五郎被吓了一大跳,
——我恨,我恨这株柳树呀。
此时柳树的树荫突然射下一道阴光。
接下来——。
一个肤色惨白的女人从黑暗中浮现。
三五郎当场一阵惨叫,冲回走廊躲向柱子后头。
百介则睁大眼睛,浑身僵硬。只有吉兵卫——迈步向前。
沙——沙——沙。
这女人——胸前插着一把怀剑,
手上抱着一个脖子上有柳枝缠绕的娃儿。
沙——沙——沙。
——我恨老板哪。我恨吉兵卫哪。你如此丧尽天良,竟然还敢悠悠哉哉地迎娶继室,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呀——。
女人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
“你、你是什么人!”
吉兵卫大声喊道,同时从怀中抽出匕首,朝庭院中央冲去。
——这里也埋有尸体吧?
“住口!你这妖怪!”
——你。
真是丧尽天良呀。
沙——柳枝摇动起来。
转眼问,一切都消失了。
“呜哇!”
一脸苍白的三次屋三五郎发出吓人的哀嚎,连滚带爬地逃回佛堂。
等在里头的亲朋好友和御行一看到三五郎这副模样,就知道出事了,连忙赶到中庭。
然而——此时的中庭一切正常,毫无异状。
只有山冈百介俯身倒卧在回廊这头的地上,柳屋吉兵卫则完全不见踪影,仿佛已为黑暗所吞噬。即使如此,大家都认为周遭仍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氛。
只不过,与古老人等几个人表示,似乎听到了吉兵卫的惨叫和女人的笑声。
又市站在黑暗中凝视庭院,接着执起手中摇钤一摇。
“御行奉为——”
御行说完,现场每个人都感觉不祥的气氛似乎已随之消退。
接着,又市指示大家在庭院中燃起篝火。
妖异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庭院,一片漆黑的池面与柳树古怪的轮廓在夜色中一一浮现,唯独吉兵卫仍浑然不知去向。
枉费御行一番忠告,他因身上没带符纸才会为妖怪所吞噬,老人们个个皱起眉头,全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然后根据渐渐回过神来的三五郎与百介所述,一位抱着娃儿的女鬼现身,满嘴怨恨不断咒骂,吉兵卫闻言气得抽出刀子,边喊边朝女鬼冲去。总之,由于御行的三大劝成他无一遵守,才会遭此横祸。在场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各位——”
御行看了看大家说道:
“此事实非这株柳树所为。”
接着他继续说道:
“经过一番深入查访,再加上仔细检验过这株柳树——在下发现这株柳树并非妖魔鬼怪,实乃守护此家族之灵木也。成精报复之说,对其可谓失礼万千。”
御行义正辞严地说道。闻言,老人们个个一脸讶异。
“一切——乃埋在这株柳树旁的冤魂诅咒所引起。而这株柳树禀其魔力,力抗妖魔,柳屋全家人至今方能平安。不料吉兵卫非但不相信柳树之功德,甚至排斥佛祖慈悲的庇佑——今日方为妖魔所掳。很遗憾——他再也无法回来了。”
御行说完,再度摇了摇手中的钤铛。
这下老人全都跪倒在地,拼命向柳树道歉祈祷。
[九]
一如又市所言——吉兵卫再也没活着回到柳屋。
众人当晚便开始四处找寻在骚动中失踪的吉兵卫,一直找到翌日清晨。不料吉兵卫也不知是升天还是遁地,就是完全不见踪影,隔了十天,他的尸体才在海边被发现。据说身上并没有外伤。
另一方面——八重则是平安无事。
柳屋的亲戚们都松了一口气,至少老板夫人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三次屋三五郎也渐渐恢复正常,看来是毫无大碍。这下他认为这一切多亏那位御行帮忙,亟欲向他道谢,找了又找,才发现他早已离开宿场。原来也没等到天亮,御行就带着百介一起离开了。柳屋一家人在品川四处搜寻,就是没找到那位御行。
最后众人在宗祠庙住持觉全和尚的带领下,召来附近众多僧侣,隆重举行吊慰吉兵卫的法会。就连千体荒神堂住持等法师,都参加了这场跨越不同宗派的法会。
据说这场法会可谓盛况空前。
之后,众人择一良辰吉日,在曾闹过鬼的中庭盖起一栋新的柳树祠堂。
据说在开工动土时,从地底挖出两具破碎的骨骸。
大家都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那位御行所说的冤魂诅咒呀。这下便一改初衷盖起了坟墓,虔敬地供养这两具遗骨。
八重——后来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成为吉兵卫的遗腹子——也就是家业继承人之母的八重,名副其实地成了柳屋的老板娘。她广受各界好评,中庭的柳树更是益发繁茂,柳屋的生意也依旧兴隆,甚至较昔日更为繁盛。
吉兵卫殁后半年,北品川终于恢复平静。
然后——。
在一座眺望品川宿入口的小山丘上,可以看到三个人影。
“结果还不赖嘛——”
又市眼睛往上翻地看着阿银,一脸满足地笑着说:
“——这下子八重也可以安心了吧。吉兵卫的亲戚看起来都还挺正派的。而且——咱们也完成了阿文的请托。”
“给晚了点,还请包涵。这是余款——”阿银说着,从背在背后的箱中掏出一堆以纱布包裹的金子。
“和前几次一样——我还是完全搞不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收下金子的谜题作家百介一脸困惑地说道:“我只知道当时的幽灵是阿银假扮的——而鬼火其实是又市拿火把造假的,接下来我又照你们吩咐的演了段戏,对整个过程却完全无法理解。和前几次一样,我很怀疑,这次我是否真有帮到忙?这些金子——我真有资格收下吗?”
百介一副愧疚的表情。
“干嘛说这些傻话呀?百介先生,你可是帮了大忙呢。喜美以及阿澄孩子的行踪不就是你查出来的吗?阿银,你说是不是?”
“是呀——”阿银以撒娇的嗓音说道:
“而且也多亏你帮忙,我们才能证明阿文的事是真的。不过,也多亏喜美平安无事。毕竟她是唯一存活的证人。”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位阿文小姐委托咱们的工作内容是——”
百介语带尴尬地说:
“那位阿文,不就是吉兵卫的第三任继室吗?她好像生了一个名叫庄太郎的儿子,后来孩子因病过世,阿文也因此精神错乱,逃离柳屋。是吧?”
“没错。不过,与其说她是精神错乱,毋宁说是被吓得——差点精神错乱吧。所以,阿文逃离柳屋后还能活到今日,连她自己都大呼不可思议呢。”
“被吓得差点精神错乱?——她到底委托你们办什么事?”
“帮她的孩子报仇呀,”又市回答。
“她的儿子——不是病死的吗?”
“不是。我听到阿银提到这件事时,也觉得很奇怪。再怎么说都应该不可能吧,还猜想这是不是这女人因丧子悲伤过度而产生的幻想。可是后来才了解——杀害阿文孩子的竟然是——”
“竟然就是吉兵卫,”又市把话接下去说道。
闻言,百介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可、可是——吉兵卫不是很疼孩子吗——而且他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看起来是真的不像——”又市眯着眼睛,皱着一张脸说道:
“但——阿文确指称是他干的。不仅如此,杀害第一个孩子的——也不是什么柳树精,而是吉兵卫本人。”
这下百介的嘴张得更大了。
“真,真是教人难以置信呀。”
“吉兵卫为人一如风评,可谓知书达礼,亦深谙经商之道。而且他待人和善,不仅对女人体贴备至,也生得相貌堂堂,据传还特别疼小孩。听说头一任妻子怀孕那阵子,他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呢。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他的高兴只持续到孩子出生为止。这件事情其实是后采吉兵卫自己向阿文坦诚的,说他只要看到娃儿的脸,就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冲动?”
“一股想把娃儿杀掉的冲动。”
“这、这怎么可能?——”
“把娃儿活活揍死,或掐断娃儿的脖子——那冲动可是强烈到如此程度,完全无法压抑。吉兵卫自己也说,他还有理性时,确实觉得娃儿很可爱,也会禁不住想疼惜。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涌起一股抵挡不住的古怪意念。一般而言——这种事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就连吉兵卫自己原本也无法相信。据说他告诉阿文,其实自己也不是想憎恨、折磨、或者杀掉孩子,只是有股冲动让他想破坏什么东西。”
“他真的这么告诉阿文?”
“是的,他向阿文坦承自己过去造了些什么孽——”
又市说完瞄了阿银一眼,接着继续说道:
“——一般人是不会坦承自己造了这种孽的,若要说也只是开玩笑吧。所以,我听到时,起初也没把它当一回事。”
“后来——才发现是真的?”
“他病啦——”阿银把话接下去说道:
“可是他没认为这是病吧。一个人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理由的。
也就是,他为何莫名其妙想要杀掉第一个儿子——也就是阿德的孩子?——吉兵卫为此左思右想,苦恼不已。你想想,娃儿明明是可爱得不得了,一看到娃儿的脸竟莫名其妙地想把他杀掉,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理由。他自己想必也很想知道吧。”
“那么——他找到理由了吗?”
“有啊。吉兵卫这个人,就是爱在绞尽脑汁仍无觅不得答案后,勉强找到一些理由来说服自己。”
“不会吧——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理由?再怎么说,我也实在想不到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狠得下心杀掉的理由呀。”
“例如——或许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才会想把他杀掉。想必他这种人会如此下定论吧,其实不过是牵强附会。可是只要一有这种想法,他便无法摆脱,一直以阿德红杏出墙为由折磨她。而阿德也很快就注意到丈夫这种不可理解的举动——也就是他对孩子的杀意,因此暗自保持警戒。于是——”
“吉卫开始注意阿德什么时候会有疏忽,有天——他发现褓母背着娃儿,终于忍不住下了手。首先,他杀死女佣,接着,再用柳枝绞死了孩子。”
“真是太残酷了——”百介的脸上血色顿失。
“是很残酷——据说他自己也如此认为,觉得这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他似乎曾有向阿文如此忏悔过。但后悔总在犯错后,死了的娃儿哪可能复活。此时他急中生智,想起了百介先生提过的那个唐土的故事。”
“因此——他就故布疑阵,佯装娃儿的死乃柳树精作祟?”
“倒也不至于。一开始他只打算将其布置成一场意外,柳树不过是个凶器——一不小心缠了上去把娃儿给绞死。至于担任褓母的女佣则被他悄悄丢进海里。若大家相信这是场意外,想必也都会以为这女佣乃因过度自责而自杀。总之,当时任谁也想不到,凶手竟然就是吉兵卫吧。但吉兵卫虽骗过了所有人,却骗不了阿德。结果——吉兵卫就一不做、二不休,把阿德也给杀了。”
“把她的死布置成自杀?也是——他干的?”
“没错——吉兵卫也曾斩钉截铁地坦承自己就是在祠堂前杀死阿德的。这下连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了。他之所以一再改变信仰,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据说他是如此向阿文说的。”
百介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世上——真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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