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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杀了她》作者:东野吾圭

_15 东野圭吾(日)
    “目击者?”康正睁大了眼睛。
  
    “虽说是目击者,却不是目击凶手或行凶过程的那种。住在这间公寓正上方的酒店小姐,当晚下班回来时看到这间公寓的窗户亮着灯。因为这里很少那么晚还亮着灯,所以她就记住了。后来看到报上报导房客自杀的消息,她非常吃惊。”
  
    “那个酒店小姐是甚么时候回来的?”康正问。
  
    “不知道正确的时刻,但确定是凌晨一点之后。”
  
    “凌晨一点之后……”
  
    “我真不懂,这件事怎么会得到园子小姐是他杀的结论?只不过是指出了那个时间她还活着而已啊?”润一有些歇斯底里地说。一定是无法动弹助长了他的焦躁。
  
    “指不出来的。”
  
    “为甚么?”
  
    “因为定时器设定在一点。若园子小姐是自杀而死,凌晨一点一切就已经结束了。换句话说,灯必须是关掉的。”加贺清亮的声音在狭小的室内回响。
  
    “那是……”说了这两个字,润一就不作声了。想必是想不出如何反驳。
  
    康正咬住嘴唇,抬头看加贺,点点头。
  
    “这确实是很有力的证词。”
  
    “一点也没错。只是有力归有力,要是和泉先生不肯供述链条锁没有锁上,这个证词也就很难被采用了。”
  
    加贺说得讽刺,但康正不予理会。
  
    “凌晨一点过后灯还亮着,就表示当时凶手还在这里……”
  
    “那么,至少两位能了解我不是凶手了吧。那个时间我在自己的公寓里,这一点和泉先生已经做过充分调查了。”
  
    润一的说法令康正难以驳斥。要推翻润一在半夜一点前的不在场证明是可能的,但只要住在同一栋公寓的佐藤幸广没有说谎,他在一点到两点之间的不在场证明就是完美的。
  
    这么一来,还是——康正看向仍在睡梦中的弓场佳世子。
  
    “不,就算灯亮着,凶手当时也不见得在这里。”这时加贺却唱反调。“也许当时园子小姐还活着,行凶是更晚以后的事。”
  
    “我在半夜两点之前都在自己的公寓里。”
  
    “只要搭出租车,两点半就到得了吧。其他人就算了,但既然是你,就算是在那个时间,园子小姐也会毫不怀疑地让你进屋吧。”
  
    “我来这里是十一点的时候。”
  
    “你能证明吗?”
  
    “我怎么可能提得出证明!我为了证明没有来这里,甚至连不在场证明都准备好了。”
  
    “那还真讽刺。”
  
    “但是,”康正开口了,“这家伙来这里的时间,应该就像他本人说的,是十一点左右吧。”
  
    “这时候您却转而为他辩护了?您为甚么会这么想?”加贺问。
  
    “因为住在楼上的酒店小姐的证词,她说只有当晚一点多房间还亮着灯,所以当时应该已经出事了。还有行李也是。”
  
    “行李?”
  
    “如果没有遇害,园子本来预定隔天要回名古屋的。她当然会为了远行有所准备。可是屋里却没有那样的形迹。所以推测她在收行李之前有人来了,才比较符合事实。”
  
    “所以那就是我。”润一扭动身体,一副死命力争的模样。
  
    “如果是这样,那么为甚么一点过后房间的灯还亮着?”加贺问。
  
    “那是因为房间一直是我走的时候的样子……”
  
    “你是说园子小姐还活着?那定时器的矛盾呢?”
  
    和刚才那段对话的结果一样,润一再度沉默。但这次他不久后又开口了。
  
    “那个酒店小姐的证词错了。一点多灯还亮着,是她的错觉。”
  
    加贺举起手,做出投降姿势,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模样。
  
    康正构思当时的情景。假如润一没有说谎,那么他就是在中止杀人后,于十二点多离开这里,否则他无法在一点之前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时门是锁上的,园子还在沉睡。这个状态持续了一阵子。酒店小姐一点多目击房间的灯亮着也是说得通的。
  
    然而后来园子死了,房间的灯也关了,而定时器是设定在一点。
  
    康正抬头看加贺。
  
    “只有一个可能。”
  
    “是啊,”加贺似乎也已经想到同样的情况,立即表示同意,“但是能证明吗?”
  
    “不需要证明,因为我没有审犯人的意思,但是……”康正朝仍在睡梦中的佳世子看。
  
    “看来有必要叫醒睡美人了。”
  
    加贺语带揶揄,想来是怀疑在这种状况之下要如何叫醒弓场佳世子。佳世子睡得很熟,看样子光是出声是叫不醒的。
  
    “你出去。”康正对加贺说。“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只靠您是找不出真相的。”
  
    “我可以。”
  
    “您不知道最重要的关键。您以为我能提供的情报只有酒店小姐的证词而已吗?”
  
    “如果你还有别的情报,就现在说。”
  
    “恕我无法从命,因为那是我的王牌。”
  
    “我一样有王牌。”康正举起两手的开关。
  
    “按下那个开关,您甚么都得不到。不知道真相就不算报仇。”
  
    加贺对康正投以锐利的眼光,而康正正面迎向他的眼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出去。”康正说。加贺摇头。康正看他这样,继续说:“只要在我叫她起来这段时间出去就好。等她醒了,我再让你进来。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出去以后不会从外面把电源切断。要是你这么做,你当然不用想再进来,而我只要想别的报仇手法就行了,反正这屋里也有菜刀。”
  
    “我明白了。”
  
    加贺转身开锁,把门打开。寒气一涌而入。加贺回头看了康正一眼,才走出去关上门。
  
    康正提防着加贺突然闯进来,维持着随时可以冲向开关的姿势,朝门走过去。但是加贺并没有乘虚而入。康正把门锁上。
  
    他打开包包,取出那瓶阿摩尼亚,拿进寝室。弓场佳世子在脖子不自然弯曲的姿势下睡着,发出规则的呼吸声。
  
    他打开瓶盖,往她的鼻子靠过去。很快就有反应,她马上皱眉仰头。瓶子凑得更近一些,她眉头皱更紧,眼睛微微睁开。
  
    “起来。”康正略微粗暴地在她脸上拍了两下。
  
    弓场佳世子的脑袋似乎还不太清醒。康正再次把装了阿摩尼亚的瓶子拿到她的鼻子前。这次她的身体大大地向后仰。
  
    康正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再回到她那里。然后打开她的嘴,把水倒进去。她开始喝水,但没喝多少就呛到咳嗽,这一来她反而清醒了。只见她眨了眨眼,环视四周。
  
    “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还在追查真相。轮到妳说实话了。”
  
    康正来到玄关,从防盗眼朝外看。加贺背对门站着。一开锁,加贺似乎是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
  
    “好了。”说完,康正回到开关那里。
  
    门开了,加贺走进来。他朝寝室里的弓场佳世子看。
  
    “觉得怎么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搞不清状况的佳世子,因润一的模样与刑警的出现,眼神中露出畏惧与困惑之色。
  
    “和泉先生坚持是妳或我其中一人杀了园子小姐,怎么也说不听。”润一说。
  
    “我说的是事实。”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吗?我本来想杀害园子,可是后来就住手了啊。”
  
    “现在已经弄清楚那是妳的谎话了。这个人已经招了,说妳刚才说的那些其实都是他干的。”康正朝润一扬扬下巴。“这样推敲也比较合理。”
  
    “润一……”
  
    “我全说了。我做了种种布置想杀害园子,但看了她写给我的信后,我就打消了主意。”
  
    “但是,”康正接着说,“园子的死不是自杀。如果是的话,凌晨一点多园子应该已经死了,却有人看到这个房里的灯还亮着。”
  
    佳世子似乎无法立刻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但在沉默了几秒后,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一下,本来不清醒的表情消失了。
  
    “如果佃没有说谎,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佃走了之后有其他人进来。那么,园子都已经被下了安眠药睡着了,还有谁能够进来呢?佃说他离开时上了锁。”康正瞪着佳世子。“那就是拥有备份钥匙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妳。”
  
    “我为甚么要……”
  
    “当然是为了杀害园子,很巧的是妳和佃决定在同一晚行凶。”
  
    “不是的。”佳世子猛摇头。
  
    康正不理,继续说道:
  
    “但是妳进来后,才知道已经有人来过了。从被丢弃的电线、写在周历背后的留言,妳看出佃本来想做甚么。于是妳想到一个很大胆的主意。妳决定利用佃中止的办法杀害园子,布置成自杀。”
  
    弓场佳世子仍不断摇头。眼周是红的,脸颊却是苍白的。
  
    “对妳来说,最重要的不但是要骗过警方,还必须骗过佃。佃好不容易打消了杀人的念头,妳却大胆完成,要是他知道了,很难不对你们两人的关系造成影响。于是妳不仅进行了伪装自杀的工作,也针对佃做了一些布置。另一个酒杯没有清理,是因为园子不可能在自杀前还特地清洗其中一个酒杯。而把写了留言的周历和照片一起烧掉,用意是在表达园子的愤怒和悲伤吧。顺便再说一句,没有烧干净还留下一些残骸,也是故意的。因为要是不知道烧了甚么,就没有意义了。还放了两个安眠药空药包,设想得非常周到,因为要是园子醒来又吃安眠药,自然就会有两个空药包,否则就很奇怪了。但是这些细节都不是做给警方看的,是为了让佃以为是自杀。妳不知道现场的状况会公开多少,为了避免到时事情传进佃的耳里,才做了这些安排。”
  
    “牵强附会!”出声大叫的是润一。“明明甚么证据都没有,你凭甚么这么说!根本是胡乱栽赃!”
  
    “那么你能提出其他合情合理的解释吗?还是你要招认终究是你下的毒手?”
  
    “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佳世子来过这里。”
  
    “其他有备份钥匙的人就只有她了。”
  
    “我听说只要有心,谁都可以把门撬开。”
  
    “这个你可以问加贺刑警,问他鉴识人员有没有发现门被撬开的痕迹。”
  
    康正的话让润一抬头看刑警。刑警默默摇头。
  
    “这种事……”弓场佳世子的声音象是硬挤出来的,“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中止行凶后,却由其他人布置成自杀加以杀害……”
  
    “只有警察才会想得出这种离奇的剧情,我们根本连想都无法想象。”润一尖叫道。
  
    佳世子一脸茫然,无神的眼睛望向半空,然后再次摇头。
  
    “我没有杀害园子。”
  
    “刚才明明说本来想杀她,还哭了,现在却又反过来说没有?”
  
    “刚才她是为了袒护我才说谎的。”润一抢着说,“她现在说的才是真的。”
  
    佳世子垂下头,开始啜泣。康正看着她,只觉得空虚。早在多年前他就知道眼泪不值得相信。
  
    “我没有理由相信妳,不过如果妳能拿出更有力的解答,那就另当别论。”
  
    佳世子没有回话,只是哭个不停。
  
    “这一段我也考虑过。”这时加贺插嘴说。“第二个侵入者考虑到第一个人而进行伪装工作,这么想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除了刚才和泉先生说过的之外,还有葡萄酒瓶。为甚么酒瓶是空的,我也和您谈过了。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了。换句话说,真凶虽然知道园子小姐被下了安眠药,却不知道药是下在哪里。是只下在葡萄酒杯里,还是葡萄酒瓶里?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便把酒倒光,把酒瓶清洗干净。因为如果从瓶里验出安眠药,对自杀来说就太奇怪了。”
  
    这是很有说服力的假设。
  
    “谢谢你宝贵的意见。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只不过就像我一开始说的,目前无法证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弓场佳世子当晚来过这里。”
  
    “她的头发掉在这里。”
  
    “那是在星期三掉的。”佳世子哭着说。
  
    “可是没有其他人的头发。这里只找到妳、佃和园子的头发而已。”
  
    “可是和泉先生,现场并不一定每次都会有犯人的落发。有不少强盗犯犯案时戴帽子,就是为了避免头发掉落在现场。”
  
    加贺的话让康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本来就知道这一点。
  
    康正往弓场佳世子看。佳世子仍低着头,动也不动。刚才他还深信佃就是凶手,但现在却认为这女人是凶手的机率远高于佃。只要再有一项发现,应该就会变成确信。
  
    他一一回想现场采集到的种种物品。烧剩的纸片,头发,其他还有甚么?
  
    康正想起还有好几个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之前以为和园子之死无关的那些,真的无关吗?
  
    头发……戴帽子的强盗——
  
    一则新闻报导在他脑海中闪现。报导中的关键字刺激了他的思路。一阵快感窜过全身,彷彿夹在齿缝里的鱼刺被拔出来般。
  
    他闭眼几秒后张开。在这短短数秒内,他的直觉已经化为具体想法。他抬头看着加贺说:
  
    “我可以证明。”
  
   
  
    2
  
   
  
    “您有甚么线索吗?”
  
    “有。”康正迅速将身旁的包包扔到加贺面前。“这里面有一个用订书机封口的小塑料袋,还有一根塑料绳,拿出来吧。”
  
    加贺蹲下来在包包中翻找,很快就找到了。
  
    “是这个和这个吧。这是甚么?”他双手各拿着一样问。
  
    “你看塑料袋。仔细看,里面有一点沙土吧?”
  
    “有。”
  
    “那是我发现园子的遗体时,在这间公寓里采集到的。那些沙土就像有人穿鞋进屋所带进来的。”
  
    “穿着鞋?”
  
    “那条塑料绳也是在这里捡到的。我本来觉得和园子的死无关,但还是先保存下来。”
  
    “这么说,您认为这两样东西是有意义的?”
  
    “对,”康正回头看弓场佳世子,“可以有十分暴力的想象。事到临头,还是女人有胆量。”
  
    佳世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看向润一。
  
    “你在胡说八道甚么!信口开河!”润一说。
  
    “只要一查就知道我不是胡说。”康正再度抬头看加贺。“刚才我还以为,弓场虽然也是为了杀死园子而来到这里,但她承接了佃的行凶,布置成自杀。而你似乎也同意这个推论。那么,你认为弓场本来准备用甚么办法杀害园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也是。但是我知道,弓场打算勒死睡着的园子,就用你手上那条塑料绳。”
  
    加贺一脸讶异地微侧头:“为甚么您能如此断定?”
  
    “我想你应该马上就会懂的。独居的女子、勒死、穿着鞋——这些不会让你有所联想吗?”
  
    加贺在口中将这几个词唸了好几次。很快地,这个直觉敏锐的刑警再度发挥了他的精明干练。
  
    “粉领族命案?”
  
    “没错。”康正点头说道。“就是在你们辖区内发生的粉领族连环命案。我记得项目小组就设在练马署没错吧。凶手的作案手法,就是穿着鞋闯入屋内,对睡着的女子施以暴行,用绳索勒死被害人,有时也会洗劫室内的物品。弓场就是想要仿照这个作法,让园子看来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
  
    “太可笑了!”润一大声说。“就算有人真的那样潜进来,也不能证明那就是佳世子小姐。”
  
    “所以我说一查就知道。”
  
    “查甚么?”
  
    “车子。弓场佳世子有一辆 MINI Cooper,她当时恐怕是开那辆车来的。因为就算来的时候有电车,回去的时候就没电车可搭。只要查一查车里残留的沙土,就可以查出是不是和加贺刑警手里拿的一样。”
  
    “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查验。”
  
    加贺这么说,但康正却摇头。
  
    “没那个必要。”说完,康正看着佳世子说:“看她的脸就知道这段推理正不正确了。”
  
    她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
  
    康正继续对她说。
  
    “好了,妳有话就说吧!我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了。就算妳现在死在我眼前也没关系。”
  
    “住手!”润一大叫。
  
    佳世子终于抬起头来。
  
    “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样的。”
  
    “这种话妳说多少遍,我也不会动摇了。”
  
    “求求你听我说。就像你说的,那天晚上我是来过这里,这是真的。因为一连发生几起粉领族遇害的案子,我打算仿照那个手法,也和你说的一样。我自己也认为当时我一定是疯了,一时失去理智。”
  
    “现在妳又要说妳是一时精神错乱?”
  
    “不是的。即使是一时的,但曾企图杀害园子是不对的,所以刚才我才会把润一先生所做的事当成我做的,向和泉先生认罪。因为就算方法不同,我的确曾有过杀她的念头。可是最后我没有动手,这绝对是真的。”
  
    “又来了。”
  
    “和泉先生,我来问她。”加贺打断康正,对弓场佳世子说:“妳是甚么时候来这里的?”
  
    “我想应该是快十二点的时候……。”
  
    “妳是怎么进来的?一来就用备份钥匙开门吗?”
  
    佳世子摇摇头。
  
    “我先按了门铃,因为我以为园子还没睡。”
  
    “为甚么?”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从外面就看得到这里的窗户灯还亮着。”
  
    “妳是打算等熄灯后再潜进来吗?”
  
    “这个……我想了两个对策。”
  
    “哪两个?”
  
    “先开锁,如果没上链条锁就直接潜进去。要是上了链条锁,我就再把门锁上,按门铃。”
  
    “如果园子小姐醒着,妳要勒死她恐怕很困难吧!妳的身形又比她矮小得多,即使这样妳也要下手?”加贺提出当然的疑问。
  
    “我和润一先生一样,也是打算找机会让她睡着,所以我也准备了从她那里要到的安眠药。”
  
    又是安眠药啊——加贺说着轻轻摇头。“但是结果灯亮着,所以妳按了门铃,但没有人应门。于是妳怎么做?”
  
    “我没想到会这样,所以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大胆地开了锁。结果门没上链条,所以我就进去了。”
  
    “进去后,看到屋里有佃放弃行凶的行迹?”康正说。
  
    “不,不是那样……”佳世子先是吞吞吐吐,然后问润一:“我说了哦?”
  
    “说吧。”润一回答,满脸无奈。
  
    “我来的时候,”佳世子咽了一口唾沫,“润一先生还在这里。”
  
    “甚么?”康正吃了一惊,转头看润一。
  
    润一移开视线,咬着嘴唇。
  
    “很有可能。”加贺说。“如果不到十二点,他可能还在这里。隔壁的女子听到的男女对话,原来是他们两人。”
  
    “想杀害园子的两人遇个正着是吗?”康正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抽搐。“叫人想笑都笑不出来。然后呢?你们达成共识,两人一起下手?”
  
    “不是的。当时他已经打消杀害园子的念头,已经在收拾了。可是突然有人按门铃,而且门又开了,所以仓促之下他就躲在寝室门后面。当他出现时,我吓得心脏差点停了。当然,他也很吃惊。看到我那个样子,好像也立刻明白我想做甚么了。于是他拿园子的信给我看……一封写给润一先生但没写完的信。看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改变心意的原因,同时也发现自己差点铸下大错。”
  
    “也就是说,她也改变心意了。”润一说。
  
    “改变心意,然后呢?”加贺一面轮流看他们两人一面追问。
  
    “我在小猫周历后面留下刚才说过的字条,先离开了。因为我已经叫人凌晨一点来找我,好让我完成不在场证明,所以我想在那之前回去。她说由她来收拾善后。”
  
    “所以你们不是一起离开的。”康正确认。“妳留下来了是吧。”他看着佳世子。
  
    她似乎也明白他这句话的意味。忽然惊觉般睁大了眼睛,接着猛摇头。
  
    “我只是稍微收拾一下而已,很快就走了。真的,请你相信我。”
  
    “那么,把葡萄酒倒掉的也是妳?”加贺问。
  
    “是的。”
  
    “为甚么要倒掉?”
  
    “因为我以为里面有安眠药。要是留着,园子喝了就不好了……”
  
    “原来如此。”加贺看看康正,耸耸肩。
  
    “我回家后过了一会儿,打电话给润一先生,告诉他说我甚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要他放心。”
  
    “我一点半时的确接到她那通电话。”润一说。看来就是佐藤幸广和他聊天时打来的那通电话。“妳是甚么时候离开的?”康正问。
  
    “我想是十二点二十分左右。我锁上门,把钥匙放进信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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