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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幸存者—美国海豹特种部队之红翼行动

_3 马库斯·勒特雷尔、帕崔克·罗宾逊(美)
一个学员犹豫了,说如果另一个留下,他就留下。但另一个家伙去意已决。"我受够了这个鬼地方,"他说:"我要离开这里。"于是这两个人都放弃了,但看上去教官根本不在意。后来我才知道,如果一个人提出放弃,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继续训练,他最后也不可能坚持到底。所有的教官都清楚,一旦一个人有了放弃的念头,他就不可能成为海豹突击队员,我猜这可能是因为这种自我怀疑的想法会永远萦绕在他的心里。
在地狱周的第一个夜晚,当我在海滩上喘息、流汗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因为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否则这种念头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在科罗纳多训练基地遭受的痛苦决不可能将这邪恶的念头塞入我的脑中。也许我会昏倒,也许我会突发心脏病,也许我会被行刑队打死,但我绝对不会放弃。
退出的学员很快就离开了,而我们则继续训练,现在的科目是将小艇举过头顶,跑步奔往食堂,只要再跑一英里就行了。抵达食堂时,我几乎要崩溃了。但教官还要我们做俯卧撑,举小艇。我想他们是想激起我们的食欲。
最后,教官们终于让我们去吃早餐了。地狱周才刚刚开始九个小时;九个小时前我们身上还干干净净、感觉多少还算是个人,但随后那些大叫大嚷、四处扫射的枪手们就把我们第二二六班赶出了教室。九个小时之后,我们失去了十名队友。
对于那些无法坚持下去的学员来说,这九个小时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和信念。我怀疑剩下来的人是否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在食堂里,有些家伙仿佛被炮弹震得休克了一样,只是盯着面前的盘子,却不赶紧开始吃饭。我可不一样,我觉得自己都快饿死了,所以大吃了一顿鸡蛋、吐司和香肠,一边享受食物的美味,一边享受没有教官叫喊与驱使的片刻自由。
我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早餐。七分钟后,另一组教官出现了,他们大声叫道:"行了,孩子们。起来,出去。我们出发。出去!现在就去!快!快!快!马上开始白天的训练。"白天的训练!这个家伙是不是疯了?我们现在还浑身湿透,全身沾满沙子,而且昨天晚上刚刚经历了严酷的考验,已经被折磨得半死了。
在那一刻我确信无疑:地狱周的确没有任何仁慈可言,我们听到的一切传言都千真万确。"孩子,你以为自己很强吗?那就站出来,证明给我们看。"
第四部分 1.死亡圣克利门蒂岛 (1)
我们扶起跌倒的队友,搀着几乎迈不动步子的伙伴,相互帮助着翻过了沙丘……让第二二六班减员过半的这场严酷的洗礼终于过去了……谁也不曾想到,训练会是这般残酷。
我们在食堂外面列队,将小艇举过头顶。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无论去哪儿,我们都得带上小艇。银行家随身带着自己的公文包,时装模特带着自己的写真集,而我们则要时刻将小艇举在头顶,这也是地狱周的一个标志。
我承认,在一开始连续不断地训练了三十个小时之后,我对于那几天的记忆逐渐变得有些模糊。我并不是记不起具体事件,但我开始记不清事件的先后顺序了。
如果你连续四十个小时不睡觉,大脑就开始捉弄你,许多转瞬即逝的念头突然间变成了现实,而随后你又会猛地一下醒过来,怀疑现在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的母亲会端着一大块肥厚多汁的小牛肉出现在你身边,她为什么现在不划桨。
这就是幻觉的前兆,或者说是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这种状态开始的时候不明显,但却会越来越重。需要提醒大家的是,教官们总会想办法让我们保持清醒。
我们到达和离开食堂的时候,都要进行十五分钟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训练期间教官还会不时地要我们立刻下海。海水冰凉刺骨,每当我们与剩下的其他四个小组一同进行操艇训练时,我们都要划过暗礁区,来到宽阔的海面,在那里翻转小艇,再把小艇翻过来,接着再上艇继续朝目的地划。
操艇训练的优胜者总可以得到片刻的休息,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全都拼尽全力争取第一的原因,四英里越野时也是如此。不过我们跑步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达不到三十二分钟的标准,而教官们仍然是一副无比愤怒的模样,就好像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渐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似的。到星期一晚上,我们已经至少有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但训练仍在继续。
那天晚上,我们多数人都提前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一个个看上去活像木讷呆板的僵尸。吃完晚饭,教官命令我们立刻齐步走出食堂,到外面等待指示。那时又有三个学员放弃了,而且他们是同时放弃的。我们原来有十二名军官学员,现在只剩下六名了。
在我看来,决定放弃的这三个人的状况并不比十二小时前糟糕多少。他们可能会感觉更加疲惫,但我们的训练中并没有什么新科目,全都是我们以前尝试过、练习过的老一套。我认为他们放弃是因为他们完全违背了马奎尔上校给予的忠告。
他们没有专心应对当天训练的每一项任务,而是陷入到对未来痛苦的恐惧之中。
上校曾告诫我们千万不要这样,要忘记未来,只关注眼前,坚持不懈,自然就能撑过去。上校说的是经验之谈,对于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一位传奇式的美国海豹突击队员和战斗英雄向你提出的建议,应该不折不扣地执行才对。而比利·谢尔顿也告诉我一定要重视教官的话,哪怕教官嘴里说出的只是个平淡的建议,你也要高度重视。
但我们没有时间为队友的离去而感伤。教官们命令我们前往一个名叫"钢铁码头"的训练区。这里曾是"海豹"运输载具第一大队的训练区,不过后来这个大队换防到夏威夷去了。此时四周漆黑一片,海水冰冷刺骨,但教官们要我们跳进海里,练习十五分钟的踩水。
第四部分 2.死亡圣克利门蒂岛(2)
练习结束后,教官命令我们上岸,进行大运动量的体能训练,这让我们多少暖和了些,但我的牙齿还是不禁咯咯作响。体能训练一结束,我们再次被命令下海待十五分钟,这个时间是人所能忍受的极限,超过这个时间就会出现体温过低的现象。这次在水里待十五分钟让我们大家都感到恐怖。我浑身冰冷,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晕过去了。训练区里还停了辆救护车,以防不测。
但我坚持下来了。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坚持下来了。但又有位军官学员早早地爬出了水,放弃了。这可是我们班的游泳冠军,他的放弃对他本人和我们大家都无异于当头一棒。教官让他立即离开,然后继续给我们这些仍然留在水中的人计时。
等我们最后上岸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其他人也是如此,但我们又进行了一段体能训练,然后再次回到水中。我不记得最后一次的时间有多长,可能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不过教官们也清楚,我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于是等我们上岸后给我们送来了热腾腾的鸡汤。我当时浑身抖动得太厉害,几乎拿不住杯子,但那汤的味道可真是太好了。
我当时差一点儿就失去知觉了,只是依稀记得有个家伙放弃了,但不记得他的名字。实际上,就算当时是马奎尔上校退出了训练,我也不会知道。当时我只知道一件事,地狱周开始以来,依然还有半数的学员坚持训练。时间越来越晚,但训练还在继续。我们剩下的人员还能编成五个艇员队,教官们对人员进行了重新组合,然后命令我们划着小艇前往基地东边的特纳斯农场。
在那里,他们让我们把小艇举在头顶,然后围着一条很长的跑道跑步。随后,我们又到水里去待了很长时间,在训练快结束的时候,我这个一号艇艇员、一个像钉子一样坚忍不拔的得州人(我觉得是这样的),好像是得了阑尾炎之类的疾病,再也坚撑不下去了。不管得的是什么病,我疼得昏了过去,完全失去了知觉,不得不被救护车运走,到医务中心才苏醒过来。
我一苏醒过来就立刻跳下病床,回到了训练地点,因为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记得当时教官们先是恭喜我换了一套温暖干燥的衣服,然后就让我立刻跳进海水里去:"最好冲冲凉、玩玩沙。免得你忘了我们在这儿是干吗的。"从大概凌晨两点钟开始,我们就扛着那该死的小艇围着基地跑步,一直跑到五点钟,这时候教官们让我们吃了顿早餐。
周二的训练跟周一差不多,缺乏睡眠,浑身冰冷,精疲力竭,注意力涣散。不过最后我们还得划着小艇去距基地三英里的"北岛",然后再划回来。等我们划回出发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这时我们已经有六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学员们的伤病越来越多,割伤,扭伤,水泡,瘀伤,肌肉拉伤,可能还有三例肺炎。我们在夜色中继续训练,又练习了一次六英里的长途划艇,等我们返回时,已经是周三早上五点钟的早餐时间了。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但没人放弃。
整个周三上午都是不断地训练,游泳,划艇,再游泳,然后是海滩越野跑。中午的时候,我们还得扛着小艇跑去食堂吃饭,饭后教官们要我们去睡觉,但时间只有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到此时为止,已经有三十六个学员退出了训练。
但麻烦的是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根本无法入睡。医务人员努力治疗那些受伤的学员,帮助他们坚持下去。肌腱和髋部受伤似乎是大家的普遍问题,但大家仍然必须进行肌肉训练,这样在第二天训练时才不至于被淘汰。
又一组教官出现了,嚷着要我们大家伙儿起床回去训练。他们就像是站在墓地中间,要把一群死人唤醒一样,睡着了的学员渐渐意识到,他们最可怕的噩梦变成了现实——又有人在驱赶着他们不断往前跑。
教官们命令我们下海,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地翻过沙丘,跑进冰冷的海中。他们要我们在海浪中忍受十五分钟的折磨,在翻滚的波浪中训练,然后命令我们上岸,扛着小艇走到食堂去吃饭。
他们整晚都让我们加紧训练,不断命令我们跳下海,在海滩上跑步,天才知道我们一共跑了多少英里。到了周四凌晨四点钟左右,他们终于又一次让我们去睡觉。尽管很多人认为自己躺下就醒不了,但我们全都在五点钟准时起床,然后扛着小艇去吃早餐。早餐后,教官们残忍地命令我们在太平洋这个巨大的游泳池里每两艘小艇一组进行划艇比赛,而且不是用桨划水,而是用手划水,后来干脆命令我们跳下水去游泳推着小艇比赛。
从周三撑到了周四,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地狱周的最后阶段了,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传说中的"划艇环游世界",这也是本周训练中最后一个主要项目了。晚上七点半左右,我们登上小艇,从特战中心旁的海滩出发,向右划向岛的北端,然后折返圣地亚哥海湾,最后抵达两栖训练基地。在我一生中,这是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第四部分 3.死亡圣克利门蒂岛(3)
有些学员开始神志不清了,全部三艘小艇上都有人在大家划桨的时候睡着。我简直无法描述我们有多么疲劳:每一丝光线看上去都像是挡住我们去路的一幢建筑物,每一点思绪都会变成现实呈现在你眼前。我当时脑子里全都是对家乡的思念,结果就觉得自己正在把小艇划进牧场里。这项训练唯一的好处是:我们用不着下水。
但我们艇上的一个学员已经接近崩溃了,结果一头栽进了海里,可这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划艇,还在一下下地挥桨。我们把他拉上小艇,可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圣地亚哥湾冰冷的海水里待了五分钟。最终,我想大家都是在睡梦中划着小艇前进的。
三个小时后,教官们叫我们上岸检查身体,还给我们喝热汤,之后接着训练,一直到周五凌晨大概两点钟。这时候,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幕发生了,一位教官在海滩上拿着手提式扩音器冲着我们大喊道:"翻转小艇!"这感觉就像是冲着一个快死的人再踏上一脚,但我们都一言不发。只有一个家伙喊了一声,那是对教官命令的公然蔑视,也让他从此以后出了名。那个被折磨得处于半癫狂状态的家伙喊的可不是"呼吖,帕特斯通教官!",而是"王八蛋!"声音在月光下的波浪上回荡,岸上传来教官们的哄堂大笑。不过他们理解我们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追究。
我们从艇侧翻身跳入冰冷的水里,将艇身翻转,再翻过来,然后再爬回艇上,接着浑身湿透地继续向前划。这时候,我让自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的每一名队员都经受住了这种考验,我们也一定要通过。
周五早晨大约五点钟时,我们终于抵达了基地的海滩。帕特斯通教官知道,我们希望现在能够扛着小艇去食堂。但他可没这个打算。他先让我们举起小艇,然后又命令把小艇放下,双脚放于艇舷做俯卧撑。他让我们在海滩上又待了半个小时,然后才让我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吃早餐。
我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来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餐,接着教官就命令我们离开食堂。
上午先是远距离划艇比赛,然后是模拟弹坑中的一系列可怕的考验——坑里满是恶心的淤泥,而我们得攀着几根绳子横穿过去,结果我们总是会掉进坑里。整个训练都是在模拟真实战场环境下进行的,爆炸、烟雾、铁丝网,应有尽有。但更糟糕的是,教官们一直在反复地告诉我们今天是星期四,不是星期五。
最后,伯恩斯先生让我们下海,还一个劲儿地说我们速度太慢,今天还有很多很多训练需要完成,说看到二二六班就烦,怎么还不从他眼前消失。海水把我们冻了个半死,但身上的烂泥好歹是洗掉了。在海里坚持了十分钟后,泰勒教官命令我们回到岸上。
我们已经弄不清楚到底是周四还是周五。有的人瘫倒在沙滩上,有些人则一脸忧郁地站在那里,担心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训练,而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在想自己怎样才能坚持下去。我现在膝盖酸软无力,关节抖颤,浑身酸疼不已。
这时伯恩斯先生上前一步,喊道:"好了,伙计们,我们进行下一项训练啦,艰苦的训练,来吧,我想大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发出了世界上最微弱的一声"呼吖",嗓音嘶哑,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我已经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感觉好像是另一个人在替我回答。
乔·伯恩斯点了点头说道:"实际上,伙计们,再没有训练科目了。全体返回粉碎机操场。"没人相信他说的话。可乔是不会说谎的。他可能有点吊儿郎当,但他绝对不会撒谎。我们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地狱周结束了。我们一个个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最后,浑身伤痕的伊斯梅上尉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们成功了,伙计们。狗娘养的,我们成功了。"我记得当时自己扭头对着身边的马特·麦克劳说了句:"小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应该在学校上学的。"但马特已经精疲力竭了,他只是摇摇头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马库斯。"我知道,如果没有经历我们所经受的一切,这种话听起来是很愚蠢的,但这的确是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刻。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痛哭失声,接着大家都开始互相拥抱,只听到有人说:"终于结束了。"我们扶起跌倒的队友,搀着几乎迈不动步子的伙伴,相互帮助着翻过了沙丘,好像一群残兵败将般登上了回基地的巴士。在那里等待我们的,有乔·马奎尔上校、海豹突击队各级指挥官、军士长,还有前海豹特种队员、明尼苏达州州长杰西·文图拉。我们抵达粉碎机操场后,文图拉州长将为我们主持正式的仪式。
第四部分 4.死亡圣克利门蒂岛(4)
此时此刻我们只知道一件事,让第二二六班减员过半的这场严酷的洗礼终于过去了,而我们三十二人坚持下来了。只是此前谁也不曾想到训练会是这般残酷。但上帝还是给了我们应得的公正。
我们列队站在神圣的沥青操场上,州长文图拉正式宣布:"第二二六班成功通过考验。"这就意味着我们以后再也用不着参加地狱周训练了。我们兴高采烈地高呼"呼吖!文图拉州长!"接着伯恩斯教官让我们肃静下来,说道:"先生们,在今后的生活中,大家会碰到很多挫折。很多人可能因此而一蹶不振,但大家不会。因为大家通过了只有少数人才有机会参加的考验。这一周的训练将永远铭刻在大家的心中,谁也不会忘记它。它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如果能够参加并通过地狱周的训练,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大家就是无所不能、无往不胜的。"我不敢说他说的话我记得一字不差,但其中透露出的那种感情绝对不会错。上面的这段话确切地表达了乔·伯恩斯教官的意思和感情。
我们都被深深地打动了,竭力提高嘶哑的嗓音,让欢呼声刺穿科罗纳多海滩上的正午:"呼吖,伯恩斯教官!"海豹突击队各级指挥官和军士长们上前与我们一一握手,对我们表示祝贺,并勉励我们今后要再接再厉,告诉我们完成所有训练后一定要同他们的单位联系。
说实话,那一刻在我的记忆中有些模糊,我不记得有哪些指挥官邀请我加入哪些单位。但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得非常清楚:我同伟大的海豹战士乔·马奎尔握了手,他还很热情地对我表示勉励。那是我到当时为止获得的最大荣誉。
那个周末我们吞下了大量的食物,可能都能创造世界记录。我们的胃逐渐适应了大餐,食欲好转,胃口越来越大。第一阶段训练还剩下三个星期,但已经没有什么能与地狱周可以相提并论的训练了。我们进一步丰富水文学知识,学习潮汐的变化和海底地形。这些都是海豹突击队的特长,这方面的情报对海军陆战队来说是无价之宝。一旦海军陆战队计划登陆作战,我们海豹突击队就会打先锋,迅速、秘密地侦察登陆地点,让海军陆战队做好相应准备工作。
原第二二六班人数剧减到现在的三十二人,多数人受到在地狱周中遭遇的伤病困扰。但陆续有学员加入进来,他们也是其他班级中因伤中断训练后伤愈归队的学员。
我的情况也一样。因为大腿骨折,我被强制休养。而当我开始第二阶段训练的时候,我被编入第二二八班。首先开始的是潜水训练。我们要学习如何使用氧气瓶呼吸,如何脱掉再重新戴上,在水下如何同队友共用氧气瓶。这些科目很难,但我们必须在潜水能力测试之前掌握这些技术。
就像很多学员一样,我没有能够通过能力测试。这种测试实在是可恶之极。学员需要背着一对八十磅重的氧气瓶潜入水底,身边的教官们不住地制造情况,学员不允许用脚蹬底返回水面。如果违反规定,测试不及格,就这么简单。
教官们首先会扯掉你的面具,然后就是拔掉你的氧气嘴,这时候你必须迅速屏住呼吸,并尽快地重新咬住氧气嘴,然后他们会拔下你背后的氧气管,这时你必须摸索着赶快把氧气管重新插上。
有时候教官会拔下你的排气管,你会发现自己能够用嘴吸到氧气,但却只能用鼻子呼气,这时眼前就会泛起潮水般的水泡,这种情景会让许多学员感到惊慌失措。然后,教官会把你的氧气管和排气管都拔掉,然后再打个结。这时你就得想办法将两根管重新接好,如果接不上,那你就完蛋了。为了做到这一点,你必须在开始之前吸入充足的氧气,然后用手在背后摸索到教官打的结,解开它。如果这个结不可能解开,手摸到的时候多少可以判断得出来,这种情况被教官们称作晦气。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平掌划过喉部,同时伸出拇指向教官示意,意思是说,"我无法解开结扣,请求升到水面。"这时候,教官就不再使劲摁着你,而会让你浮出水面。但前提是,你之前对结扣的判断必须是正确的。
可是当时我过于急躁,草率地判定不可能解开结扣,所以就对教官作了要求出水的手势,丢掉背着的氧气瓶,浮出了水面。但教官们认为那个结扣绝对不是不能解开的,而我主动逃避了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所以我不能通过测试。
我不得不离开游泳池,走到池边靠墙的地方,跟那里的一队人坐在一起。这本来应该是一支耻辱的队伍,但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被淘汰者,都坐在这支队伍里。我被要求重新参加测试,这次我没有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成功地解开了那个该死的结,通过了潜水能力测试。
第四部分 5.死亡圣克利门蒂岛(5)
有几个一直坚持到现在的老同伴没有通过测试,我替他们觉得难过。但是如果一个人在水下不能镇定自若的话,那么他是不能成为海豹特种队员的。就正如那一周有位教官对我说的那样:"看到那边那个家伙了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安,如果有一天他加入了海豹突击队,不知哪一天你就得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所以,马库斯,我不能、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要通过潜水能力测试是最难的。我们在水里已经练习了很长时间,现在必须证明自己具有成为海豹突击队员的潜质。而对海豹突击队员来说,水不能成为一种威胁,或是一个障碍,而应该是只有海豹突击队员才能生存的地方,是他们永远的避难所。
有些教官同我们中的许多学员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内心也非常希望我们能够通过测试。但只要学员在游泳能力测试时暴露出丝毫的弱点,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淘汰。
我们中通过测试的人继续进行第三阶段训练。几名伤病痊愈的学员归队之后,我们现在有二十一名学员。现在是二月初,正是北半球的冬天,我们已经为陆战训练课程做好了准备。教官们将通过这一课程把我们训练成海军的突击队员。
训练的正式名称叫"爆破与战术",同我们以前参加的所有训练科目一样,要求严格,残酷无情。众所周知,第三阶段训练中的教官是科罗纳多基地中最凶悍的,我们很快就体会到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认为,因为新的主管教官第一次训话时就声色俱厉地对我们提出了警告。
新任主管教官名叫埃里克·霍尔,是一位老兵,曾先后在六个海豹特战排服役过。周五下午的训练之前,他对我们训话,并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决不姑息那些犯错的家伙。如果吸毒或者饮酒,立即开除。这附近有四家酒吧,老兵们常去那里。但你们都离那里远点,听清楚了吗?如果撒谎、欺骗、或偷窃,立即开除,因为这里绝不容许发生这种事情。这样我们就把规矩讲清楚了,先生们。"他告诉我们,这一阶段的训练为期十周,结束之后我们离毕业就不远了。他还向我们介绍了训练的地点:五周的训练在海军特种作战中心的拉普斯塔山地战训练营进行,其中包括数天的按图行进训练;随后去位于洛杉矶与圣地亚哥之间的彭德尔顿营地,在这个占地十二万五千英亩的海军陆战队基地的靶场上进行四天的射击训练;最后我们会来到海豹突击队称之为"巨礁"的圣克利门蒂岛,在那里学习高级射击、战术、爆破,并进行实战训练。
埃里克·霍尔用他特有的手势夸张地一挥,结束了训话:"每次都要给我投入110%的努力。别犯浑给我把事情搞砸喽。"于是,我们又开始了为期两个半月的训练,第一站是拉普斯塔山地战训练营,这个营地在圣地亚哥以东八十英里,位于崎岖难行的拉古拿山脉上,海拔三千英尺。我们在这里学习突击队的基本野战技能,如隐蔽、伪装、巡逻等。这里的地形异常陡峭、崎岖,难以攀登。有时候我们没能够及时赶回兵营,不得不在野外露宿。
我们还学习如何使用地图和指南针判断方位,选择行进路线。在训练结束的时候,我们都完成了基本课程学习,并进行了三英里山地越野。随后我们返回特种作战中心,准备前往彭德尔顿训练营,在那里我们将进行第一次高强度武器训练。
我们在那里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反复练习使用各种冲锋枪,步枪和手枪,同时重点训练使用海豹突击队的主力武器——M4步枪,因为不久以后,我们就会拿着这种枪奔赴战场。
但我们在射击训练中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安全措施。我们必须牢牢记住以下四条基本原则:1.在任何时间都要假定枪支的子弹已经上膛;2.如果无意开枪,切勿将武器指向任何目标;3.如果无意开枪,切勿将手指置于扳机之上;4.确认目标,观察目标后有何物体。
我们一连几个小时待在靶场训练,在射击间隙要练习分解结合各种型号的自动武器,尤其是M4步枪,教官则在一旁监督并用秒表记时。体能训练也一刻没有放松,而且比第二阶段还要艰苦,因为现在我们必须背着沉重的背包、弹药和枪支奔跑。
我们还在基地花了几周时间学习如何将TNT炸药或塑性炸药与多种不同引爆装置相组合,进行爆破。不过要实际练习爆破作业,还要等到我们上了圣克利门蒂岛以后才行。在上岛之前,我们还必须完成一系列艰苦的训练,其中包括在海滩上进行的十四英里往返跑。
进行往返跑时,我们第一次不用穿着湿衣服、浑身还沾满沙砾地跑步。我们穿着干爽的运动短裤和跑鞋,脚步轻快,简直是在海滩上飘过,心情无比愉快。
第四部分 6.死亡圣克利门蒂岛(6)
三月中旬,我们前往圣克利门蒂岛接受为期四周的训练,每周都要训练七天,每天训练至午夜,直至训练结束。这个岛屿位于加利福尼亚州近海,在圣地亚哥以西六十英里处,就像月球一般荒凉。
近五十年来,美国海军一直在岛上驻扎,把它作为一个综合训练区。岛上没有居民,但该岛的西南部分是重要的野生动物保护区,里面栖息着大量的珍稀鸟类和加州海狮,它们似乎也不介意轰天震地的爆炸声和海军空降训练的噪声。在该岛的东北部紧临海岸的地方,就是海豹突击队的营地。
我们在那里学会了如何在实战中快速准确地射击、迅速更换弹夹和高级射击技能。我们还学习了如何袭击敌方阵地,如何进行火力掩护。训练进度由慢到快,先白天后夜间。我们还学习了现代战争中的各种战术,如伏击、建筑物搜索、战俘处置、突袭规划等等。我们就是在这里开始学习各种基本侦察技能,未来它们将在伊拉克或阿富汗被派上用场。
接着我们进行高强度的爆破训练,先是训练如何使用炸药爆破,然后训练使用手榴弹和火箭弹,每次训练都会引起巨大的爆炸。我们不停训练,直到自己掌握一定的专业爆破技能为止。
随后是野战训练,这项训练模拟实际作战行动,异常艰苦。我们把小艇划到离岸几百码的地方,随后派出侦察队员游到目标海滩进行搜索,侦察队员确认该地域安全后发出信号,让小艇把其他队员送上海滩。这是一项非常严格的海滩登陆训练。我们登陆后要迅速跑动,在紧靠高潮水位线的位置挖掘掩体。海豹突击队通常在这一阶段最容易受到敌人攻击,因此教官们会像鹰一样盯着我们,寻找我们的错误和能让全队暴露的蛛丝马迹。
我们整夜都在进行这种滩头登陆训练,一次次地背着全套武器装备出水、上岸。
在第四周结束的时候,我们当初上岛的二十名学员全部考核合格。我们至此完成了巴思训练,顺利毕业。
我曾经问过一位教官我们这些学员全体通过训练考核是不是不同寻常。他的回答很简单:"马库斯,"他说:"如果你训练的是精英中的精英,那么就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同寻常的。所有巴思训练教官都希望学员能够取得最好的成绩。"学员毕业后都有几周的假期与亲友团聚。休假结束后,我又接受了一系列高强度训练。我首先去了乔治亚州本宁堡的跳伞学校,在那里取得了伞兵资格。前三周时间我在跳伞塔上练习,然后从C-130运输机上实跳,必须实际跳伞五次后才能获得伞兵资格。
C-130的噪声非常大,第一次实跳也让人有些紧张。但站在我前面的是位西点军校的女生,她就像女超人一般跃出了舱门。我记得自己当时想,耶稣啊!如果她能做到,那我非要做到不可。于是,在本宁堡的上空,我平生第一次纵身跳出了机舱。
我的下一站是在北卡罗莱纳州布拉格堡,在那里参加"三角洲"部队的第十八期医疗救护培训班,接受所谓"战地医生"的训练,不过我觉得那更像是医护兵的角色。学习的内容非常多,包括医学知识,注射剂,静脉注射,胸部气管,战地外伤,创伤,烧伤,缝合技能,吗啡注射等,涵盖了在作战条件下救护受伤士兵所需的所有医护知识。在训练的第一天,我得记住三百一十五个医学术语。但教官们从未放松过训练,虽然我在这里从起床一直学习到半夜,在一次跑步训练中还是有教官要我去冲凉玩沙。
离开北卡罗莱纳州,我径直回到科罗纳多基地,参加海豹突击队资格训练,为期三个月,内容包括潜水、跳伞、射击、炸药、爆破等,实际上是将我学到的知识进行一遍复习和强化。随后,我被派往位于佛罗里达州巴拿马市的"海豹"运输载具学校(潜艇分校)学习。"9·11"事件发生时,我正在学校里,并未意识到发生在纽约市的可怕事件将会对我自己的生活产生巨大影响。
记得当时我们都义愤填膺。我们看着电视报道,愤怒愈加强烈。我们这群年轻人缺乏经验,但身强体壮、训练有素,愤怒让我们迫不及待地希望前去打击敌人。
我们希望能够被派往伊拉克、伊朗、阿富汗,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去剿灭乌萨马·本·拉登的基地组织。但你许愿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因为你的愿望很可能会实现。
很多学员通过了海豹突击队资格训练,并于2001年11月7日星期三下午获得了三叉戟徽章。在粉碎机操场上举行的简短仪式中,他们把徽章别到了制服上。对于这些毕业生而言,这枚徽章就意味着一切。事实上,在一开始报名参加入门训练的一百八十人中,大约只有三十人毕业。至于我本人,由于要参加各种各样的训练,直到2002年1月31日才能拿到我的三叉戟徽章。
但训练一天都没有间歇。我在正式成为海豹突击队的一员之后,被派往通讯学校学习卫星通信、高频无线电通信、天线波长概率、高级计算机技术、全球定位系统等等。
第四部分 7.死亡圣克利门蒂岛(7)
接着我去了彭德尔顿集训营的狙击手学校。很自然的,教官们首先会让学员达到高命中率,然后再去学其他技能,因此必须通过两项高难度测试,要求使用M4步枪,有效射程九百码的SR-25半自动狙击步枪,以及火力强大的温彻斯特马格南300型7.62mm狙击步枪进行射击。如果希望成为海豹突击队狙击手,至少要熟练使用上述三种枪支。
随后真正的考验开始了,它要求学员隐蔽地穿越地形复杂的敌占区,其间决不能暴露,因为只要有丝毫差错就可能命丧当场,甚至让整个小队全军覆没。这是对士兵能力的终极考验。
我们的教官是位老手,曾参加过美军对拉登的首轮搜捕行动。他名叫布伦南·韦伯,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擅长隐蔽接敌,而且他的训练要求极高,就连阿帕奇族的侦察兵都会累得气喘吁吁。他的搭档名叫埃里克·戴维斯,也是一名卓越的狙击手,在考察我们的隐蔽能力时同样冷酷无情。
最后的"战场"是一片广袤的区域,一直伸展到彭德尔顿的边界。这里植被稀少,只有些低矮的灌木丛,而且地形复杂,遍布岩石,峡谷纵横,沟壑交错,树木这个狙击手最亲密的朋友却寥寥无几,明显是因为砍伐所致。在让我们进入那片尘土飞扬的不毛之地之前,教官们对我们进行了耐心的教导,并反复强调了细节的重要性。
他们重新讲解了伪装的艺术,告诉我们如何使用棕色和绿色油彩,如何在帽子上安插树枝,告诫我们要提防阵风的威胁,因为如果树枝安插不牢,阵风就会把树枝吹乱,从而暴露你的位置。我们反复练习了很长时间之后,教官才让我们进入场地中训练。
整个场地一望无际,教官们站在一块高地上观察训练情况,而我们则从距高地一千码处开始潜近。目光犀利的韦伯和戴维斯教官就像是设在高地上的两座不停旋转的雷达,一刻不停地扫视着脚下的动静。
我们需要潜至距他们两百码处,然后瞄准目标开火。我们之前曾经练习过单兵潜入和两人协同潜入,两者都是对耐力的巨大考验。移动几码的距离往往需要耗费几个小时的时间,而且一旦教官透过高倍双筒望远镜发现了你,你就不能通过。
教官们还在场地中安插了很多巡逻人员,他们通过无线电随时与高地保持联系。
如果巡逻人员走近你身边两步之内,你同样不能通过。
即使你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射中目标,如果在撤离到安全地带之前被发现,你还是不能通过。这是场艰苦、严酷、斗智斗勇的游戏,极其耗费体力。在平时的训练中,当狙击小组穿越禁区的时候,一位教官会跟在后面,观察并记录下两人犯下的错误,如观察手距离和方位角报告错误等。如果我因为这个原因射失目标,教官就知道这并不是我的错。狙击小组的两个人必须发挥协作精神,如果没有观察手为射手测距,射手是无法锁定、瞄准和射击目标的。耶稣啊,他可千万不能报错了。
在训练中只有一次巡逻人员冲着我藏身的方向走过来,这让人非常紧张,但我也从中吸取了教训:我们还没有移动位置之前,巡逻人员就已经十分清楚我们可能的移动方向。这是因为他们长时间参与此类训练,对于新狙击手如何寻找藏身之地十分了解,这种长期的经验培养出了一种本能,使他们知道该在什么地方(也就是所谓的高概率区域)搜索,从而在我们还没有移动之前就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地。
这是一个值得狙击手铭记一生的教训:绝对不要朝敌人预期的方向移动。被教官发现让我十分懊恼,唯一让我感觉安慰的是,那天所有学员都没有能够逃过教官们的观察。
最终考核时,我与一名搭档组成小队,这也意味着我们俩都需要充分隐蔽。我又一次在那片荒凉的原野上朝着一千码外的目标移动。我将伪装用的树枝牢牢地插在帽子上,把头埋得低低的,在巨石间和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慢慢前行。我花了好几个钟头才爬完一半的距离,剩下的三百码则耗费了更长的时间,我将身体紧贴地面,慢慢地钻过石缝,摸过一道又一道溪谷,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了最后的射击位置。我的搭档测好了距离,报告射击,而我听他的口令射击。我慢慢堆起一堆泥土和树枝,藏在后面缓缓抬起步枪瞄准目标,慢慢地扣下板机,子弹正中金属标靶的靶心。如果那是一个人的脑袋的话,那么他已经完了。
第四部分 8.死亡圣克利门蒂岛(8)
我看见教官们四处走动,寻找我的射击位置。但他们很明显只是在胡乱猜测。我把脸埋进泥土中,一动不动地呆了半个小时,然后慢慢往回爬,一路上小心翼翼,唯恐触动一根树枝或是一块石头。来无影去无踪,弹无虚发,这就是我们喜欢的方式。
狙击训练进行了三个月,最后我以优异成绩完成了在狙击手学校的培训。海豹突击队员并不看重个人荣誉,因此我也没有必要说明谁被推举为班级的优秀学员。
我参加的最后一项训练是联合战术空中指挥,为期一个月,地点是在内华达州法伦海军航空基地。教官们讲授了机载武器、五百磅航空炸弹和导弹的基础知识,它们可以打击哪些目标,不能打击哪些目标。我们还学会了如何从地面上通过卫星传递信息,直接与空勤人员取得联系,让他们看到我们所看到的东西。
我用了很大篇幅来详细介绍海军海豹突击队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样才能成为一名海豹突击队员。我们必须时刻努力才能留住那枚三叉戟徽章,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也从来没有终止过训练。说某人是海豹突击队员只传达了万分之一的含义,就好像说艾森豪威尔当过兵一样。
现在读者已经明白,要成为海豹突击队员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对我们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以及我们为什么希望成为海豹突击队的一员。没错,我们的确有点自大,但这是因为我们为了成为海豹突击队员付出了每一滴血汗,付出了艰苦的努力。
每个海豹突击队员都极其自信,因为我们的信念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赢得胜利,坚信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抵挡我们雷霆般的攻击。我们战无不胜,不可阻挡。
在教官将那枚三叉戟徽章别在我胸前的那一天,我就对此深信不疑,这种信念永远不会动摇。
第五部分 1.搏击短吻鳄 (1)
鼻孔至双眼的距离大约有八、九英寸,所以他的体长大概是八、九英尺。摩根径直以小角度扑向鳄鱼,双手牢牢地把它的双颚合在一起,然后把它扭得翻来滚去,最后骑到它的背上。摩根自始至终都紧紧合住它那巨大的双颚,并冲着那个惊恐不已的家伙大笑不止。
在阿拉伯海上空,我们在四万五千英尺的高度按照东北偏东的航向飞行了四百英里,在凌晨飞越东经六十一度线。此时我们位于临近伊朗与巴基斯坦边境的伊港口加瓦特尔正南方。
赫利军士长轻轻地打着鼾,艾克斯在玩《纽约时报》上的填字游戏,肖恩戴着耳机在听摇滚乐,音量开得非常大,他的耳机没有爆掉真是个奇迹。
"你非得把那玩意儿开得那么大声吗,伙计?""这很酷,兄弟……公子哥,冷静点。""耶稣基督。"我们一路马不停蹄。达尔本丁城位于阿富汗边界以南不足50英里的地方,那里还算安全。在这片位于伊朗、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之间陌生、暴力的三角地带里,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俾路支斯坦地区有延绵不尽的大山,是逃亡的基地组织新成员的避难所,目前有多达六千名这类潜在的恐怖分子藏身于此。这里地域广阔,人烟稀少,神秘莫测,尽管我和赫利军士长,还有其他同伴位于九英里的高空,我仍旧感到不安。当机组成员终于告诉我们已经进入阿富汗领空时,我才松了一口气。现在飞机要向北再飞行四百英里,前往阿富汗首都喀布尔。
当飞机飞至赫尔曼德河以东的勒季斯坦沙漠上空时,我睡着了。赫尔曼德河长750英里,是阿富汗最大的河流之一,也是阿富汗南部大部分农田的灌溉水源。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梦,但我想应该是梦到了家乡。我的家位于东得克萨斯州,是松树林中的一个小牧场,靠近萨姆·休斯顿国家森林。牧场在乡下的一个偏僻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红土路通往那里,附近还有另外两三家牧场。其中紧邻我们的一个牧场比我们的牧场要大四千倍。由于挨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我们的牧场有时候看起来要比它的实际面积大得多。我的孪生哥哥摩根对我也会产生类似的效果。
我们在得克萨斯州的家里有两、三栋房子,主建筑是一栋单层砖石结构的大房子,周围是一大片园子,其中一小片土地种玉米,另外还有几片地种蔬菜。在牧场向四周望去,到处是丰美的草场,上面间或生长着巨大的橡树,牲畜在悠闲地啃食牧草。对于我们这个虔诚信仰上帝的家庭来说,这是一片宁静祥和之地。
在家里,在我们宁静、偏僻的森林地带,生活看起来无忧无虑。还是会有一些小小的麻烦制造者,它们主要是蛇。当然,父亲很久以前就教过我们如何对付它们,尤其是银环蛇和铜斑蛇。另外还有响尾蛇,东部菱背蛇,以及捕食其他蛇类的王蛇。在当地的湖里,偶尔还可以发现水蝮蛇,它虽然体型不大,但却是个卑鄙的、狗娘养的东西。这种蛇会追着你咬,虽然我不喜欢它,但我也不怕。摩根更是把追捕水蝮蛇当作一种运动,喜欢把它们赶出来,让其不得安宁。
在离家大概一英里的红土路附近,栖息着一大群德州长角牛。在房子的远处有几处围场,那是母亲养马的地方,里面有些马是她自己的,其他的则是别人寄养的马匹。
人们经常牵着马儿来找她帮忙,因为她有一种近乎神秘的力量,能令体弱、生病的牲畜完全复原。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她是个十足的马语者,喂养马匹的方式也非常独特,例如她会用某种海藻混合物来喂养一匹生病的赛马,并且向上帝发誓说,那东西能让一匹牧马变成政府部长。抱歉,妈妈。别当真。开个玩笑而已。
说正经的,霍莉·鲁特埃勒是位了不起的女牧马人。她也的确能够将无精打采的马匹变得神采飞扬,健健康康,让它们重返赛场。正因为如此,送上门来的马匹络绎不绝。但她只能同时照料十匹马,每天清晨五点她就已经起身,到马棚去照料她的病人。只要等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到效果,她有神秘的力量,自然能够取得良好的效果。
一个来自得州东部偏僻森林地带的牧场小子是如何成长为一名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上士班长的呢?如果要简单地作个解释的话,我可能会说自己有天赋。但实际上,我的天赋并不比其他人更出众,只能说是一般。我的个子比较大,但那是出生时的意外而已;我比较强壮,那是因为许多人费尽心力地训练我;我的意志出奇地坚定,那是因为如果一个人像我这样没有天赋,那么他就必须努力向前。
我比任何人都更加努力,我会一直向前冲,哪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努力前行。在运动方面,我速度并不快,但我感觉敏锐,善于预测,知道应当抢占哪个位置。我猜这就是我在运动方面能够取得不错成绩的原因。
第五部分 2.搏击短吻鳄 (2)
我生于休斯顿,在靠近俄克拉荷马州边界的地方长大。我父母,大卫和霍莉·鲁特埃勒,拥有一座相当大的马场,面积一度达到1,200英亩。我家养了125匹马,多数是纯种马和赛马。母亲负责饲养,父亲则主管赛马和销售。
我和摩根是同马儿一起长大的:喂食、喂水、清扫马厩,练习骑术,周末还常常会钻进运马的平顶货车去看赛马。父母都是优秀的骑手,尤其是母亲,我俩的骑术就是跟他们学的。按照父亲的要求,我们九岁时开始在牧场帮忙,小小年纪就像成人一样干活,挥着大锤修补栅栏,将大捆草料扛进阁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马场的运营一切顺利。
当时,得州本身成为经济繁荣发展的天堂。在得州西部,那里的石油钻探者及其周围的每个人都变成了百万富翁,1973年至1981年间,石油价格一路飙升800%。
我生于1975年,当时油价还没有开始疯涨,但鲁特埃勒家的生意正蒸蒸日上。
一匹品种优良的马驹价值五千美元,养到一岁就能卖四万美元,父亲做这行一向驾轻就熟。母亲则是养马的天才:低价购进,几个月的悉心照料、精心喂养之后,它就成了一匹赛马,售出价是买入价的8倍。
养马是当时能够赚大钱的行业。像劳力士手表、劳斯莱斯汽车、利尔喷气式飞机,湾流1型公务飞机,豪宅、豪华游艇一样,赛马成为奢华的标志。写字楼供不应求,到处是在建的摩天大楼,消费水平达到史无前例的高点。"赛马,好极了!给我六匹。我要六匹跑得快的,鲁特埃勒先生。这样我才会赢得比赛。"出售任何体现奢华的东西、任何能够满足石油大亨虚荣心的商品,都能挣大钱。
开采石油挣得的钞票就这样哗哗流走,那些家伙花钱和借贷的速度空前绝后。
银行向石油勘探商和生产商发放一亿美元以上的贷款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美国曾经一度有四千五百座石油钻塔同时运转,其中大多数位于得州。银行贷款?小菜一碟。银行眼睛眨都不眨就会贷给你百万美元。
虽然当时我只是个孩子,但我和我的家人都经历了即将到来的困难时期。此后,我读过很多对这场灾难的分析。但在某种程度上讲,我很高兴能够有这段经历,因为它告诉我要谨慎小心,挣了钱要投资,把钱放在安全的地方。
它还告诉我要小心看待运气,以及当运气溜走时如何掌控你的生活。很早我就明白,一旦得州经济崩溃,其后果会被放大上千倍,因为从事石油工业的那些家伙相信金钱与运气无关,以为自己的财产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挣来的。
那是1986年,我还不到十岁。政府金融视察员判定得州庞大的第一国立米德兰银行无力偿付债务。这家大型银行宣告破产,像鱼儿一样翻了肚皮,其连锁效应波及全州。一个肆意消费和盲目投资的时代宣告结束。那些建造了宫殿般豪宅的家伙们被迫亏本出售。豪华游艇无人问津,劳斯莱斯汽车销售商几乎被迫停业。
商业巨头因油价下跌而轰然倒下后,大卫和霍莉·鲁特埃勒的马场生意也随之一落千丈。脚力强健的幼马和母马据父亲估计值三万五千至四万美元,突然间只值五千美元,连饲养成本都不够。我们家失去了一切,包括房子。
但父亲是个意志坚强、决不妥协的人。很快他就另找了一块较小的牧场,想用他和母亲一直以来屡试不爽的养马技术从头再来。但他终究无力回天。我们全家只得搬到祖父那里,摩根还得睡在地板上。
第五部分 3.搏击短吻鳄 (3)
父亲回国后一直兼营石化生意,他现在将其作为主业,并很快就做成几笔大买卖,事业重新兴旺起来。我们从祖父家里搬了出来,搬进了一栋四层楼的漂亮房子,好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我们身边。
当我们小时候在马场里帮忙的时候,父亲对我们要求就非常非常严格。他完全以成绩论英雄,而成绩差是不可接受的。一次,我的操行分得了个C,父亲用马鞍的肚带把我猛抽了一顿。我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是要教会他的儿子遵守纪律,这一点对我们以后的人生大有好处。
他对我们严加管教,告诉我们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人世,那时就只剩下你们两个,全靠你们自己。我想让你们记住,世事是多么艰难,多么不公平。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做好准备。"他决不会容忍我们的错误。不听话绝对不行,顶嘴就是"死罪",没有价钱可讲。他要求我们礼貌待人,努力工作,即使在破产后也丝毫不放松对我们的要求。
我们的祖父是阿肯色州的伐木工人,也是个吃苦耐劳的人。而父亲则将自己传承下来的那种脚踏实地、坚忍不拔的精神早早地灌输进我俩幼小的心灵中。
我们经常进入得州东部乡间的林区,里面到处长满了松树,红橡树和香枫树。七岁时,父亲就教我们射击,为我们俩买了一支点22口径步枪。我们能够在一百五十码的距离上打中抛出的"美乐"啤酒罐①。乡下佬的玩意儿,是吧?没错,乡下佬的孩子们在乡下学习谋生的技能。
父亲还教我们如何在丛林中生存;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如何搭建栖身处,怎样钓鱼。父亲甚至教我们如何用绳索套杀野猪:抛出几个活结套住野猪的脖子,然后拼命地拉,并且祈祷野猪可千万别径直朝你猛冲过来!我到现在还记得如何屠宰、烘烤野猪。
在牧场家里的时候,父亲教我们怎样种植玉米、土豆、蔬菜和胡萝卜。在我们穷困潦倒的时候,许多次我们全靠这些东西维持生计。现在回想起来,对两个乡下孩子来说,这种训练是非常重要的。
但最重要的是,父亲教会了我们游泳。父亲本人曾是全美游泳健将,他自己颇以此为豪。他游泳技术一流,而且把我也培养得同他一样优秀。无论干什么事情,摩根天生都比我更出色。无论是跑步、搏击、射击还是陆上和水上导航,他都极富天赋,考试时也总能轻松过关,而我则必须刻苦学习,反复练习,早出晚归。
而摩根则根本用不着努力。
我们的住处附近有一个大湖,父亲就在那里训练我们。在得州漫长的夏季中,我们一直泡在那里,游泳,赛跑、潜水、训练。我们就像鱼儿一样,这也正是父亲所希望的。
父亲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教我们潜水,深潜;起初是徒手潜水,然后带上氧气瓶潜水。我们潜水非常出色,人们甚至会把钥匙和贵重物品投进水里,然后付钱看我们潜水去找。当然,父亲觉得这太简单了,并要求我们只有找到东西以后才能收钱。
在此期间,我们偶尔也会与路过的短吻鳄不期而遇。托雷·贝克是我一个得州的好朋友,他告诉我们怎样对付它们。有一次我曾经与一条短吻鳄搏斗过,当它最后支持不住,转身游向安全水域的时候,我感到由衷的高兴。但直到今天,我的哥哥仍然喜欢跟这些鳄鱼打斗,只是为了好玩。当然,他是有点疯狂。有时候我们会乘着一条破旧的平底小船去湖上钓鱼。这时候往往会有一条大个儿的短吻鳄游到船弦边,与船并肩滑行。
摩根很快地目测了一下:鼻孔至双眼的距离大约有八、九英寸,所以他的体长大概是八、九英尺。摩根径直以小角度扑向鳄鱼,双手牢牢地把它的双颚合在一起,然后把它扭得翻来滚去,最后骑到它的背上。摩根自始至终都紧紧合住它那巨大的双颚,并冲着那个惊恐不已的家伙大笑不止。
第五部分 4.搏击短吻鳄 (4)
几分钟之后,摩根闹够了,鳄鱼也精疲力竭了,摩根就把它放了。我一直认为这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但却从没见过有哪条鳄鱼还想跟摩根再干一场的。鳄鱼总是转身游走。只有一次,摩根判断失误,手上留下了一排鳄鱼牙印。
我想,父亲一直都期望我们加入海军海豹突击队。他老是给我们讲那些精英战士的故事,他们的丰功伟绩,以及他们所代表的价值观。在父亲看来,他们集中了美国男性的所有优点——英勇无畏、忠诚爱国、力大无比、坚决果断、决不放弃、聪明睿智、样样精通。小时候父亲一直给我们讲他们的故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加入海豹突击队这一理想在我们心中扎根发芽。我和摩根最终也都实现了这一理想。
大约十二岁时,我坚信自己必将成为一名海军海豹突击队队员。
海豹突击队要求在崎岖的山区往来如飞,如果必要,能够在丛林中生存,而这正是我们俩的强项。到十二岁的时候,我和摩根就像一对野兽,完全适应野外的生活,钓鱼、打猎都不在话下,在水里更是自由自在。
但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要想加入世界一流的部队,还要达到其他的要求。那就是对体能和力量的要求,而这只有那些刻苦训练的人才能够达到。世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必须努力争取。
在得州东部我们那片区域,生活着许多退役和现役特种部队队员。他们是非常安静、低调的铮铮铁汉,多数人都默默无闻,只有家人清楚他们的功绩。不过他们加入美国特种部队本来也不是为了追求个人荣誉。
美国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曾经警告西点军校的学员,如果他们胆敢第一个将西点军魂落入敌手,"一百万名身着草绿色、棕色、蓝色或灰色制服的鬼魂,就会从他们的坟墓中爬出,雷鸣般呼喊着这些神奇的话语:责任,荣誉,祖国。"在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根本不用那些鬼魂提醒,这些字眼已经深深地铭刻在我们心中。
生活在德州东部的许多老战士愿意花时间教孩子们怎样才能成为一名海豹突击队员,游骑兵,或是绿色贝雷帽,而不求任何回报。我们认识的那位是退役的绿色贝雷帽军士,就住在附近,名叫比利·谢尔顿。如果他看到这篇称赞其勇气的文章,他很可能感到异常尴尬。
比利随绿色贝雷帽参加过战争,立下了累累战功,退役后加入霹雳特警队。他是我见过的最强悍的人之一。在我快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一天下午我鼓起勇气来到他家,告诉他我想加入海豹特种部队,问他是否能够训练我。当时他正在吃午餐,开门时嘴里仍在咀嚼。他壮得像头公牛,肌肉结实,皮肤白皙,没有一盎司脂肪。在我看来,他完全能够打翻一头犀牛。
我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我的来意。他只是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说:"明天下午,四点钟。就在这里。"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我当时还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开玩笑的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比利在训练小特战队员。当他领着我们这群孩子沿着街道跑步的时候,经过的汽车都会按响喇叭,为我们鼓劲加油。
比利对此不理不睬,对我们也毫不手软。我们的一个训练项目是扛着沉重的混凝土块跑步。当比利觉得我们足够强壮之后,就加大强度,让我们扛着轮胎跑。这些巨大的轮胎沉重无比,好像是从航天飞机上拆下来的,至少也是从采矿用的大型拖拉机上拆下来的。
比利开的不是培训班,他教的是海豹突击队的全套训练项目。在几年的时间中,他让我们在体育馆里锻炼力量,负重跑步,让我们的身体达到极限,让我们汗流浃背,精疲力竭。
我和摩根都怕他。只要第二天一早要去他那里报到,头天晚上我肯定要做噩梦,因为他会毫不留情地强迫我们训练,根本不考虑我们的年纪。接受他训练的一共有十二个人,全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
"我要让你们在精神和肉体上统统崩溃,"他冲我们嚷道:"要你们崩溃,听到了吗?然后我会再把你们组装成为一台战斗机器,让你们的心灵和肉体合二为一。明白吗?我要让你们吃更多的苦头。"那时候,我们当中有一半人不敢再面对这头斗牛犬,选择了退出。比利曾是得州科技学院橄榄球后卫,跑起来简直就像是辆卡车在顺着山坡疾驰而下。后来比利得到当地一所高中的支持,能够免费使用学校的体育馆,培养我们这些未来的特战队员。
第五部分 5.搏击短吻鳄 (5)
"我不是你们的朋友,"比利叫喊着:"在这个体育馆里不是。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们成才,让你们身强体壮,训练有素,做好准备,以后好加入海豹突击队,绿色贝雷帽,或者游骑兵。我这样做,没有人会给我一分钱。所以你们必须努力,这样才不会让我白白浪费时间。""要是你们中有人进不了特种部队,那不能说明你们弱,只能说明我不行。我决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因为这里决不允许失败。我要让你们成才。所有人。明白吗?"他常会让我们扛着混凝土块跑十二英里,直到我们几乎崩溃才允许休息,伙伴们后脑勺上都磨出了血。而且他总是一刻不停地盯着我们,决不容忍懒惰或走神的行为,让我们坚持、再坚持,直到我们达到极限。每次如此。
我就是这样锻炼了体魄,打下了基础。我就是这样铭记了海豹突击队对强健体魄的要求。比利对此非常自豪,为能够传授自己的知识而自豪。
他要求我们给予的回报只是:永不放弃地坚持追求理想,像武士一样严格遵守纪律,锻炼出超强的体魄。现在参加训练的只剩下了六个人,其中包括我和摩根。
虽然比利训练非常严格,但他很喜欢我们兄弟俩。
一次,我从伊拉克回国休假,在家里过了几个星期悠闲自在的日子,并美美地享受了一下母亲烹饪的菜肴。其后我去看望比利,结果他把我从体育馆里轰了出来!"你是海豹突击队里最胖、最可怜、最差劲的家伙,看到你真让我受不了!"他冲我嚷道:"赶紧给我消失!"好家伙!我就那样出来,从楼梯上冲了下去,等到体重减了八磅之后才敢回去看他。在这里,没人敢跟比利·谢尔顿顶嘴。
我还必须掌握一项技能。没有高超的徒手格斗技能,是不能成为海豹突击队的一员的。比利要我尽快去上武术课,于是我找了一位师傅开始练习。整个高中和大学期间,我都在学习武术,并终于掌握了亚洲这种陌生而神秘的技艺。多年来我不再参加其他体育活动,全部时间都用来练习武术。最终我达到了自己所有的目标。
在成为海豹突击队员的征途中,我在各个方面都比别人领先一步。我在小时候就确定了目标,而且还有父亲和比利·谢尔顿这两个强劲的发动机驱使我不断向前。从童年开始,我在教室以外学到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指引着我走向科罗纳多。
至少在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人人都知道海豹突击队的入队考试淘汰率为什么如此之高。回想此前岁月中经历的种种艰难困苦,我甚至无法想象那些没有预先进行训练的家伙在筛选中会是什么表现。虽然我和摩根一直准备加入海豹突击队,但通过筛选也并不容易。体能标准是自由世界最严厉苛刻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文化知识考试内容无所不包,难度极高。海豹突击队在一切方面都只实行最高标准。
最重要的是,考生的性格时刻都被放在显微镜下进行观察:教官,教师,军士长和军官们一直在寻找考生的性格弱点,那种有一天可能会危及队友生命的弱点。
海豹突击队几乎可以容忍所有的弱点,但决不能容忍这种弱点。
当有人告诉你他是海豹突击队员时,这意味着他通过了每一项测试,得到了军中某些最严厉监工的认可。这时应该冲他点头致意,因为加入海豹突击队比进哈佛法学院还难。虽然两者并不相同,但前者的确艰难得多。
当有人告诉你他是海豹突击队员时,你要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是头猛虎。我自己不过天生走运,凭从父亲身上传承给我的努力和勤勉的踏实态度侥幸成功而已,其他海豹突击队队员则是美国武装力量中的偶像。在遥远陌生的战场之上,他们时刻服从命令,服务国家,英勇杀敌。而且大多数人无论立下怎样的战功都仍然默默无闻。
他们行事就是这种方式,他们也只会以这种方式行事。他们不追求奖赏,并会尽量避开公众的关注,但最终他们会得到无比珍贵的回报——当结束征程之后,他们会为自己的经历感到无比骄傲。这无比珍贵,是金钱买不到的。
但我们的飞机始终避开巴基斯坦领空,在阿富汗边界以内沿着兴都库什山脉高耸的西坡继续飞行。兴都库什山脉最南边、最靠近沙漠的山峰海拔已经达到一万一千英尺,其北面的山峰更加陡峭。而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那些险峻的山岭。
第五部分 6.搏击短吻鳄 (6)
赫利军士长和我自己都很清楚这个饱受战争创伤的国家中隐藏的巨大危险。我们也意识到即将执行的任务意义重大,因为我们将要阻止恐怖武装越过兴都库什山脉从巴基斯坦涌入阿富汗,并抓获他们的头目进行审问。
从巴林出发的七个小时旅程似乎漫长无期,我们仍在喀布尔以南,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航程,我们沿着阿富汗东部崎岖的边界继续向北飞行。这条边界向北一直延伸到古老的开伯尔山口①,然后通往兴都库什山脉北部雄伟的山峰和幽深的峡谷。其后,兴都库什山脉突然转向,进入塔吉克斯坦和中国境内,最后与喜马拉雅山脉的西部相连。
我正在读行动指南,像英国侦探小说作家阿加莎·克莉斯蒂笔下的神探一样熟悉和消化相关背景知识。查尔曼和左哈伯是两个重要的地点,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就是从这里逃脱美军的空中打击和地面围剿的。这些部落男子翻越海拔一万六千英尺以上的崇山峻岭。
我们的行动区域位于俾路支斯坦北部。在旅程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我试着找到该区域的一些数据资料,结果一无所获。这是因为这一山区没有发生过多少重大事件,城镇寥寥无几,村庄也稀稀落落。这真够滑稽的,因为换个角度看,世界上所有重大的事件都是在这里发生的:密谋、策划、罪恶、恐怖主义,以及无数旨在攻击西方、尤其是针对美国的图谋都在这里萌生。
巡航导弹已经把这一地区犁了一遍,但这仅仅是个开始。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真正重拳将是一种巨型炸弹——BLU-82B/C-130,越战时叫做"突击天穹",现在绰号"雏菊切刀"。这是一种从高空投掷的常规炸弹,重达一万五千磅,因为太重,其他攻击机的挂架无法挂载,只能由巨大的MC-130飞机投放。
这东西威力无比,最初是设计用来在丛林中开拓直升机降落场的,在阿富汗则被用来杀伤藏身于洞穴中的武装分子,杀伤半径可达九百英尺,几英里之外都能看到爆炸产生的火光,听到发出的巨响。BLU-82B是迄今最大的常规炸弹,而且绝无任何放射性尘埃(不过广岛原子弹的威力是BLU-82B的一千倍)。
"雏菊切刀"性能超群,安全可靠,投放时也不会受到风速或气温影响。它采用了传统的炸药制造技术,将可燃剂和氧化剂合二为一,与小型炸弹上采用的燃料空气战斗部完全不同。它长将近十二英尺,直径超过四英尺。
投放BLU-82B之前,载机必须依据来自地面固定雷达或机载导航设备的参数,进行精确定位。导航员还需要精确计算弹道和风速的影响。
炸弹爆炸会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这决定了这种炸弹不能在低于六千英尺的高度投放。其战斗部装载了一万两千六百磅廉价的GSX混合炸药①,引信会在距地面几英尺的高度将其引爆,从而避免形成弹坑,让爆炸的全部威力在地面形成巨大的冲击波,产生每平方英寸一千磅的高压。"雏菊切刀"由此得名。
美国从未公布向"基地"组织营地所在的托拉博拉地区投下了多少这种炸弹。但至少有四枚,可能多达七枚。根据五角大楼的公开声明,在接到发现本·拉登的报告后投放了第一枚这种炸弹。这种炸弹在地面上就能产生那么剧烈的冲击,更何况是在洞穴里!我们只能想象它在"基地"组织高层藏身的洞穴里会产生怎样巨大的冲击效应。上帝,真是够狠的。这种东西一次能干掉成千上万名敌人。
美国对恐怖分子也进行了猛烈轰炸,炸平了他们位于北部城市昆都士的据点,将他们赶出了喀布尔以北的首马里平原,并对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周围他们任何可能的藏身之处进行地毯式轰炸。而四年后的今天,我们正乘着C-130运输机奔赴巴格拉姆空军基地。
在2001年秋天,"基地"组织要么在美军的进攻下溃散,要么缴械投降。但在随后的几年里,他们在巴基斯坦境内重新集结,进行重组,发起反击。
他们不仅逃过了美军的轰炸,逃过了阿富汗北部联盟的步步进逼,还躲过了军事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搜捕行动。当时美军虽然布下天罗地网,但仍然没有抓住本·拉登、奥马尔及其他头目,这让美军深感挫折。他们当时迅速地逃离了军事打击,并很快进入边界那边的巴基斯坦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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