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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可不知的人性一二部全

_7 刘墉(美)
  所以我说“你爱的不见得是你欣赏的”。
  同样道理,因为你的利益和立场,你“选的”也可能是你认为“不对的”。
  想想!
  为什么选举的时候,候选人会大开竞选支票?
  为什么候选人明明知道抽“证所税”是对的,却没人敢说,他当选之后就要开征?
  因为股票族太多了,他得罪不起,他不能失去他们的选票。
  问题是,即使是股票族,他们又难道不知道买股票赚了钱应该缴所得税吗?
  他们当然多半知道,知道这才是“赋税公平”,问题是,如果你是股友,你会选那主张抽“证所税”的人,改天就缴一大笔税吗?
  谈到选举,族群认同也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少数民族。
  为什么美国足球名将“辛普森杀妻案”,辛普森败了民事诉讼,却赢了刑事诉讼。
  道理很简单,抓他的警察过去有歧视黑人的记录,而辛普森有黑人血统,陪审团里有黑人。为了保护族群的利益,尤其为了显示少数族群的力量,人们往往以“立场”选择,而且不惜选他认为不对的那一方。
  谈到少数民族,再让我们看看美国。这个自以为最民主,连钞票上都印着“IN GOD WE TRUST”的国家。白人对黑人歧视不歧视?
  如果一个白人社区搬进了黑人,他们会怎样反应?
  如果白人社区出租房子,来了黑人要租房子,他们会怎么说?
  但是当你问白人:“人是不是生而平等?”“我们是不是都是天父的子女?”
  他们是不是想都不用想就说:“当然!”
    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许多事,人都知道“当然”,只是临到自己头上就不再当然,否则美国的印第安人不会过得那么苦,甚至台湾的原住民也不至于平均寿命远在“平地人”之下。
  他是少数,他当然比较没有发言权,他当然得“少数服从多数”。
  什么叫多数?什么叫少数?今天在荒岛上,只有三个人,两票对一票,就是多数对少数。
  今天在中世纪的欧洲,一群村民指着一个女人说她是女巫,就是多数对少数,那女人理当被绑在柱子上烧死。
  古人说得好——“千夫所指,无疾而死。”
  当所有的人都说你该死的时候,就代表着“公理”说你该死。当你处在只有千人的团体里,千人都说你错,你明明是对的,在那个团体里,在那一刻,你也成了错的。
  这正是我希望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人都是自私、利己的,当你损及他的利益时,明明你对,他也可能说你错。他虽然可能“不得不说你对”,却联合着他的利益关系人一起排挤你。
  你是一个新进的警察,刚到一个单位,月底同事交给你一笔钱,你问:“这是什么钱?”
  “钱!”他说,“拿着就好了,不必多问。”
  如果你非问不可,问个水落石出,还把钱缴了上去,上面给你记个功。
  下一步,你又如何?
  如果你是个新进的记者,去采访影剧院新闻,临走人家塞给你一个红包,你把钱交给公司,一次、两次、三次,最后只怕你的领导要问:“别人跑这一线,都没红包拿,为什么独独你有?”
  他的下一句话是:“我以前跑新闻,没缴上去一文;以后别人跑这条线,是不是也都该有上缴的红包?”
  如果你这么正直,你还能不能混?
  是的!人性太可悲了。
  “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古往今来多少高洁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落了”(死了?)!问题是,我们难道就因此不能伸张正义,而“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吗?
  不!我建议你在那种“以少敌众”的情况下,先把“刚直”变为“委曲”。
  “委曲”是为“求全”,求全是为了伸张正义。如果你自己都保不住,如何能东山再起?又如何能反败为胜?
  所以,如果船长不讲理,你在船上要听他的,上了岸再回头讲理;如果单位里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应该求去,或默默爬上去,再由内部改造。
  既然“公理”是“公众之理”,你就要争取群众,使群众站在你那边。
  你不必以血肉之躯跟别人的汽车相撞,而应该先坐上火车,再去与他抗争。
  写了这许多,我要告诉你的是:每个人都从他的本位、他的家庭、他的族群、他的认知、他的国家的角度看事情。
  每个国家,无论她自认为多么民主自由,她还是用她的角度在看世界,她的政府代表她的人民,争取的是她人民的利益。
  所以无论你多么对,当你的利益与她国家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被牺牲的一定是你。你更千万别以为他们只要换个总统,政策就会大转弯,否则你必是“痴人说梦”。
  我也要告诉你:在大船上,你可以跑步、跳舞,甚至在甲板游泳池里戏水。
  在小船上,你甚至不能站起来。
  作为一个人,你要认清你在什么船上,你周围是怎样的乘客,你拥有多少同舟共济的朋友,以及“你离岸边有多远”。
  最后,再说一次:
  他爱的,不见得是他欣赏的;他选的,不见得是他认为最对的。
  公理不见得是真理,公理也不见得是正义。
  多的划算,大的吃香!
  这就是人的世界。
第十八章 是谁恶作剧
  才出电梯就闻到一股臭味,而且愈走近家门愈臭。突然看到一团大便,和旁边的一条小黄狗,芳芳尖叫了起来:“谁的狗?”
  “是啊!谁的狗?”对门李太太把门打开,捂着鼻子喊,“不是你的狗,是谁的狗?臭死了!”
  “不不不不!不是我的狗,我没有狗。”芳芳直摇手。
  “那一定是人家送你的,不然怎么会绑在你的门上。拜托拜托。快清一清吧!大家都臭死了。”说完,李太太就把门用力地关上。
  “喂!喂!”芳芳伸着两只手怔住了,突然又大声尖叫了起来,因为下面小狗居然过来舔她的腿。芳芳把皮包一甩,解开门把手上的绳子,把小狗往电梯拉,那狗居然不走,四只脚撑着不动,被芳芳拖得在地上滑。
  “你虐待小动物。”正巧焦先生下班回来。
  “这不是我的小动物。”芳芳喊。
  “不是你的也不能这么对待啊!”
  “你同情你带走好了。”
  砰!焦先生把门关上了。接着门又开了,跑出大毛和二毛,说要看小狗。
  “脏死了!回来!”两个孩子又被焦先生吼了进去。
  “哎呀!哎呀!”李太太接着出来了,一边贴着墙走,一边叫,“不要拖它了!拖了一地屎,臭死了!”
  芳芳才发现小狗经过那团大便,搞了一身,又拖了一长条。再拖,那大便一定拖得更长,而且一定搞得满电梯都是。芳芳想去把小狗抓起来,又怕弄一身的狗屎。
  还是焦太太心肠好,居然一声不吭地从屋里提了一桶水出来,又在手上各套一个塑料袋,拿纸把小狗脚上的屎擦掉,再沿着“一路”擦地上的狗大便。
  “我来!我来!”芳芳追过去,发现纸不够,赶紧掏钥匙开门进去拿,好不容易弄干净了,“唉!小狗呢?”
  小狗不见了,大概自己跑下楼了。
  芳芳向焦太太道了谢,又抱怨一番,进门,坐在沙发上喘气。
  突然看见一条绳子,从茶几后面伸出来。天哪!茶几上可是芳芳的传家宝——康熙青花瓷器。芳芳不敢动,拨电话向同事小赵求救。
  “不能动!不能动!”小赵在那头喊,“我马上到。”
  小赵果然接着赶到,还带了狗链子和狗项圈。
  “你可真周到。”芳芳苦笑着说。
  “养狗嘛!总不能用绳子,像什么话?”
  “我才不养狗呢!”
  “喂!”小赵鼓起眼睛、举着手,“你可千万不能不养哟!这事我懂!狗来富!它没进门,没关系,既然进了你的门,你再往外推,可就嫁不掉了。”
  芳芳素来迷信,一听会嫁不掉,急了:“怎么办?”
  “怎么办?”小赵笑笑,“养啊!狗连名字都有了——来富。”
  在小赵的指导下,来富去宠物店洗了澡,又打了针,拿回一个小本子,登记了下一次打针的时间。“等大一点,还要回来在脖子上植入晶片。”宠物店的老板说,接着抱了两包美国进口的狗食出来,又开了一剂眼药,“每天早晚给它点,眼睛有发炎的现象,不小心还会传染给你。”
  芳芳没被传染,倒是从来富进门就感冒,浑身酸痛、喷嚏连连。
  看医生没用。又去看了两次,医生叫她转敏感科,才知道是对狗敏感。从此每星期芳芳都得去医院,挨一针“抗敏原”。
  来富吃美国狗食,长得快,大概长牙了,发痒,把芳芳的皮沙发咬破了。芳芳去宠物店买了个“假骨头”给来富啃。
  来富在屋子里乱尿。芳芳接受兽医建议买了专防狗尿尿的喷剂,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喷。
  来富常憋不住,没等芳芳下班,就在客厅里大便。芳芳只好一下班就冲回家,牵着来富去散步、方便。
  来富顽皮,常冲来冲去,有一天把沙发前面的地毯冲起一个角,芳芳没看见。第二天大家都看见芳芳头上包着纱布。
  来富大了,有一天夹着尾巴发出奇怪的声音,芳芳发现地毯上有血迹,吓一跳,送去兽医院。
  “它发情了。”医生说,“要不要阉?”阉母狗比公狗贵得多,芳芳足足花了八千块钱。
  八千块还不够,来富的伤口老不封口,还流脓水,又去看,说是来富舔的。医生重新拆线、清洗、缝好,又为来富套了个大大的头罩,芳芳再花了五千。
  这还不打紧,来富套了头罩,固然没办法回头舔伤口,却也看不清路。而且伤口一定又痒又痛,夜里呜呜叫,害得芳芳连着好几天睡不好觉。
  这天半夜,先听见来富哭,接着是来富叫,再接着啪的一声,芳芳从睡梦中惊醒,往客厅冲:完了!康熙青花瓷器碎了一地。
  芳芳狠狠给来富几巴掌,坐在地上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来富喊:“我不要你了!你这小浑蛋!”
  就这么妙,第二天周末,一早有人按铃。打开门,是两个小女生。
  “你是不是有一只黄狗?”一个小女生问。
  “是啊!”
  “那是她的。”另一个小女生指着问话的女生说,“是我送她的。”
  “她送错地方了,我家是一一三号,她送到你这一三一号。”
  “我挂在了你的门上。”
  “你们为什么不早来问?”芳芳板着脸问。
  “我因为转学,搬到很远,所以把狗送她,她说没收到,我今天特意跑来,才弄清楚,是送到你家了。”
  芳芳一笑:“是只浑蛋狗,它昨天夜里打破我的古董花瓶,最少值八十万,你们赔得起吗?”
  “赔不起!”两个小女生面面相觑地说。
  “赔不起就是我的狗了!”芳芳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芳芳不是讨厌那只狗,死抱活拖地想把它扔出去吗?
  虽然因为迷信,怕坏了自己的姻缘,而勉强把“来富”留下,但是她对狗敏感,每个星期都得打针。这狗又那么麻烦,花掉她不少钱,害她摔得差点破相,甚至把她的传家之宝打碎。
  当那两个小女生上门的时候,芳芳应该高兴物归原主啊!为什么她反而对两个孩子凶,硬把来富留下呢?
  道理很简单!因为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因为她已经爱上了来富。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人性——愈爱愈爱;愈不爱愈不爱。
  谈到爱,我们不得不佩服造字的老祖先。
  “爱”这个字,是在“受”字中间加个“心”。
  “受”的象形字是“”,上面一只手,下面一只手,中间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上“心”,就是“爱”。也可以说“爱”是“你接受我的一颗心”。
  你或许要问,“受”是“接受”,你接受了一颗心,必须还回去一颗心,才是爱,为什么没看到“归还一颗心”呢?这么说,你就是不懂爱了。
  施比受更有福,爱是“施”的,它绝大部分表现在“付出”。
  你会因为付出爱,而愈去爱,却不见得因为“愈得到爱,而愈去爱”。
  不信你看,那一两岁的孩子,走还走不稳呢,就已经会爱“宠物”。
  他们会抱着小猫小狗亲;再大一点,他们会喂宠物吃东西;又大一些,他们甚至会牵小狗出去散步,为小猫换尿盆里的猫沙。
  当有一天,他们的宠物死了,他们一定伤心得不得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父母死了都不一定哭,宠物死了却可能伤痛欲绝。
  为什么?因为他们对宠物付出了爱,他们花了时间、力气,去照顾那些宠物,却不曾花时间照顾爸爸妈妈。
  爱就是这么不公平。他不付出,他就不爱。父母照顾孩子,付出得多,所以父母爱子女,远比子女爱父母来得深。
  不但对人、对宠物如此,对植物、东西也一样。
  你在园子里种大蒜,顺便给孩子一瓣,由他自己找个地方去种。
  蒜发芽了,你会发现孩子每天都去照顾他自己的那一棵,却不来看你的;他来看,也只是来“比”,比比谁种的比较好。
  到有一天,你要摘蒜苗吃,你搞你种的,他没意见;但是你要摘他的,可就麻烦了。
  为什么?因为他花了心血,因为他爱他种的那棵。
  你的孩子喜欢在墙上涂鸦,而且把脏手印印得到处都是。你怎么驾,他都不听。
  但是有一天,你要他拿着刷子,去漆他自己的房间之后,他却可能宝贝得不得了,甚至警告到他房间玩的小朋友:“别弄脏我漆的墙!”
  为什么?也因为他花了心血,因为他爱他漆的墙。
    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爱是非常褊狭,而且难以捉摸的。
  他养鸟,你养蟋蟀,他的鸟吃了你的蟋蟀,他没感觉;搞不好,还说句风凉话:“你养的虫本来就该让我的鸟吃。”
  但是反过来。他养蟋蟀,你养鸟,你的鸟吃了他的蟋蟀,就变成残杀。他就跟你吵。
  爱也常常只因为“多那么一点点”。
  一个从来不集邮的孩子,你给他一张漂亮邮票,他不见得感兴趣。但是当你给他一大包邮票之后,他会要你再买个集邮簿。从此,你的信,还没拆,可能已经缺了角——邮票早被他剪去了。
  收藏家不都是如此吗?
  有人专收火柴盒、有人专收纸镇、有人专收名人签名、有人专收茶壶,甚至有人专收牙齿,管它是人牙、狗牙、虎牙、象牙、鲨鱼牙,他见牙就收。
  如果你问他是怎么开始的。他可能说:“哎呀!也是巧合,有个朋友从非洲来,送我几颗野兽的牙,我觉得蛮有意思,以后见牙就收。朋友知道我‘爱牙’,有了特殊动物的牙齿,也送给我,愈收愈多,后来为了一颗自己没有的牙,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买,十几年下来……”这不也是“愈爱愈爱”吗?
  他原来只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因为那一点点,使他更关心;又因为更关心,而有得更多;又由于有得更多,而更贪、更爱。
  了解了这一点,你要一个人爱一个人、爱一只宠物或爱一样东西,都不难。
  只要你制造机会,使他付出。
  他不爱与人交往,你偏交给他一个学弟或学妹,要他带。
  他起先很不自在,甚至很不愿意,但是渐渐地,他愈带,愈爱带。
  同样地,一个上某一门课的学生,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得比别人好一点点,被老师赞美几句,他可能从此就都努力表现;改天,他升级,换了老师,那老师没发现他特殊的才华、没给他特别的关爱,他又可能“摔下来”。这则是因为“愈不爱,愈不爱”。
  人会因为亲近而更亲近,也会因为疏远而更疏远。
  原来的好朋友,久不见,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不知为什么,他没联络你,你也没联络他。久了,你猜他变了,他也猜你变了;你怨他不找你,他也怨你不找他。
  但是当有一天,偶然相遇,却可能发现彼此都没变,一下子,又成为好朋友。
  亲戚更是如此。久久不来往,就忘了旧情,多了猜忌,或是想“他发了,犯不着去高攀”;或是想“不在同一层面,也不必多来往”。于是偶尔接到他的电话,便冷冷淡淡地回过去,他也冷冷淡淡地回过来。
  但是当有一天,老人死了,晚辈结婚了,大家不得不聚在一起哀悼、观礼。一起聊聊天、敬敬酒、谈谈近况、感叹一下人生,突然觉得彼此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大家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于是电话勤了,见面多了,疏远已久的亲人又相互走动了。
  政治不也如此吗?
  两岸分隔久了,彼此都以为对方“跟自己不一样”。
  在对立的时候,这边说那边吃树皮草根、不爱爸爸、不爱妈妈;那边说这边吃香蕉皮长大,是美帝的走狗。
  当有一天,两边都发现对方过得不错,而且说一样的话、过一样的节、拜一样的神的时候,甚至有一点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呢?那惊讶是因为不了解。那不了解是因为阻隔久了。愈不爱,愈不爱呀!
  多么可悲又可爱的人性!
  化解“愈不爱,愈不爱”,最好的方法就是“愈爱,愈爱”,好比芳芳和她的宠物。
  付出、付出、再付出。居然把一个原来最厌恶的对象,转变为最亲密的伴侣。
  而今彼此付出了多少?
  让我们掩卷深思!
第十九章 会抽烟的长颈鹿
  “你对我下毒,我跟你拼命!”
  “保卫乡里,绝不让步!”
  “誓死抗争!永不低头!”
  五百多位和平村的居民,聚在工地前面的道路上,作了不和平的示威。
  沙石车过来了,人群立刻迎过去,由周村长带头,还拉着两个八九十岁的老阿妈,用胸口抵在沙石车的车头。
  挖土机过来了,看情况不妙,一转头,开下道路,绕到工地后面,立刻有村民追过去,更有个不怕死的年轻人冲到前面,往地上一躺,嘶喊:“你轧啊!先轧死我!”
  警察赶来了,想办法疏通村民:“这是合法申请,经环保部门审核通过的。”
  “我们绝对不会制造噪声,更不会污染。我们的工厂绝对是经过国际认证的……”工厂代表也出来喊话,“而且我们要回馈和平村,我们要……”一团粪便,啪的一声,正打在代表的脸上。
  民众愈聚愈多了,五百多人成了一千多人,由周村长带头喊抗争口号,大家声音愈来愈大,情绪也愈来愈激动,有人甚至提了一桶猪血来,先泼在沙石车上,又爬上车,弄得一脸一身,全是鲜血,站在引擎盖上,举着双手呐喊:“我们誓死抗争!”
  群众一下子安静了,多半的人都被这鲜血的画面吓倒。接着,鲜血勾起人们原始的反应,每个人的眼睛都红了,怒吼像排山倒海般涌来,沙石车的司机吓得车都不顾了,跳下车往回跑。
  警察也怕了,迅速地撤离,“狗腿民代”和工厂代表更急着跳上车,一溜烟,不见了。
  怒吼一下子变成欢呼:“我们胜利了!”
  村民并没被胜利冲昏头,他们拟定长期抗争的战略,先用车子把道路挡死,再搭了一个大棚子,轮班看守。他们知道那工厂一定不会死心。
  果然第二天,又开来两辆车。只是还没到,就被守候的村民发现,一声呐喊,村子里跑出近百人,那两辆车就吓跑了。
  又过两天,工厂找了“狗腿民代”过来说情。周村长拒见,四周一堆大汉叉着腰,把“狗腿民代”也吓跑了。
  接下来,居然没了动静。连那辆沙石车,也被偷偷开走了。
  他们真退了。当然!看我们这么凶,不退行吗?
  于是大家又回复了原来平静的生活。
  早上,孩子们又可以在田间的马路上骑着脚踏车去学校了。大家不必怕沙石车呼啸而来。虽然夜里偶尔会听见车子的声音,毕竟那些车子开得慢,而且路上没人,没人会在意。
  那工地里安安静静的,四周早架好的铁皮围墙里,只传来零零星星的一些声音。有村民过去看。回来笑笑:“他们改建公园了。”
  果然,没多久,一角围墙打开,里面是个漂亮的游乐场。全是最新式的儿童游乐器,花圃里繁花盛开,池塘里锦鳞悠游。孩子们高兴极了,每天一放学,全往那儿跑,大人们也常聚在池边聊天。游乐场围墙的后面还在施工,有人猜是要建溜冰场,也有人说要开发为度假村。
  不久,就见一个长颈鹿的脖子高高地伸了出来。那长颈鹿画得真美,一块块橘红色的斑纹,衬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鲜艳极了!
  只是又过了一阵,长颈鹿的头上开始喷烟,虽然烟不大,但是很臭,蓝天一下子不见了。周村长过去作了抗议。回来说工厂会改善,而且真的要再盖一个溜冰场给和平村。
  溜冰场不久就建成了,为了防紫外线,居然还有顶子,高高大大的屋顶与后面几栋厂房构成一个整齐的图案。别说和平村了,连附近其他村的孩子也常跑来玩。
  只是外地来的孩子毕竟不如和平村的,他们不适应,常在玩过回去之后,有头晕喉咙痛的问题。当然也有外地人问:“你们不觉得臭吗?”
  “没觉得呀!”“大概习惯了吧!”村民们都这样回答。
    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不是“誓死抗争!永不低头”、“保卫乡里,绝不让步”吗?不是上千位村民举标语、喊口号、拦路阻挡,甚至“以身相殉”吗?为什么一切都好像还是昨天的事,突然态度全变了呢?为什么原本好像不共戴天,一下子又勾肩搭背了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工厂的人知道人性,他们不再正面冲突,而是采取了迂回的方式,他们暗度陈仓,在夜里偷偷地运货;又使用怀柔的手段,先为村民盖个游乐场。他们在“苦药”的外面包了“糖衣”,在烟囱上画了长颈鹿。
  这叫做“浸润”,也叫做“蚕食”,慢慢的浸润总比大水淹没来得柔和;一点点地“蚕食”,也当然比“鲸吞”来得安静。
  当你到公园去的时候,是否常发现大部分的树都整整齐齐,一排一排,偏偏在一个不应该的位置,“突兀”地长着一棵树。你要是问公园管理员,他可能回答:“那是自己长出来的!”你问他为什么任它长,不早早拔掉。他可能答:“拔了!年年拔!”
  对!他没说谎。
  春天到来的时候,好多小树苗的种子会萌发,这边一棵,那边一棵。公园的管理人员当然会在除杂草的时候,把那些小树苗也拔掉。但是可能有一次漏拔了一棵,隔一阵,长高些,又拔,却只拔掉了枝叶,没拔出根;再隔一阵,还去拔,拔不动,只好把小树干折断。
  偏偏那树也顽强,从折断的地方又发出枝子,而且愈长愈粗。渐渐地,你就会发现园丁对那小树已经“视而不见”。小树成了气候,园丁总见它在那儿,也看顺了。于是,小树长成大树,它成为园子里“当然的一员”。
  每个人都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本事。
  你新买一座“咕咕钟”,每个钟头里面都钻出一只咕咕鸟,几点钟就咕咕几声。下面还带两个铅锤,拉动一个钟摆,滴答滴答地响。你是不是夜里常被吵醒,醒了之后,听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半天睡不着?
  但是这情况会维持很久吗?当然不!隔一阵,你就不觉得了,你甚至根本不会感觉那种摆的滴答声。你是“听而不闻”哪!
  你住的公寓门前突然放了许多砖瓦,然后有工人一批批往楼上运。原来顶楼要加建。你急了,冲上去抗议。屋主很客气,为你解说他用的是轻建材,依照的是政府的规定,他会把砖退掉。
  果然,他没用砖,只用铁皮盖了个小房子。你常站在楼下往上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渐渐地,你不往上看了。谁闲着没事,总仰着头看屋顶呢?
  改天,你偶然再抬头,发现那铁皮小房子已经换成砖头,砖头外面贴着与整栋公寓一样的瓷砖。还不难看!甚至比以前铁皮的还漂亮呢!好像五层楼的公寓多了一层。
  你还去抗争吗?你已经适应了、接受了。你是“视而不见”哪!
  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道理,与前面“虎妞”的故事是相关的。
  虎妞突然不上班,大家会不适应。
  违章建筑突然出现,邻居也会不适应。
  前者是“突然没了”,后者是“突然有了”。人都有“习惯”,习惯于既有的事实,习惯于“顺眼”的东西。只是几乎这世上所有“不顺眼的事”,看久了都能变得顺眼。所以,“儿不嫌母丑”。所以许多人身体产生了病变,外人全看出来了,他的家人却看不出,不知道早早催他去检查。所以你好一阵子不看电视,某一天打开,发现某位记者“怎么老了这么多?”但是以后天天看,你又觉得他没变了。
  所以,你的老朋友跟他的“贤妻”离婚,换了个年轻的太太,你义愤填膺,发誓不跟那“没良心的人”来往。但是,久了,偶尔见面,渐渐走动,你又愈看他的另一半愈不错。你开始跟“她”勤走动,甚至向“她”请教“抓住男人”和“保养女人”的方法。
  也就因为了解了这个人性。许多人对于“冲突”,都采取“拖”的战略,他知道时间拉长了,对手疲了,气消了,冲突就容易解决。你细想想,很多法律上的大案子,不都是用拖解决的吗?
  当那案子刚发生的时候,媒体天天炒作,民众人人气愤,大家都盯着看,看他怎么判。
  他就拖着,不判。媒体问、人民问,他都说还在搜集证据。渐渐地,大家还问吗?于是他判了,而且是轻轻判。
  问题是,如果大家都懂这一点,逼着上面早早判,怎么办?
  他还有办法,就是一审重判。于是你(民众)高兴了,觉得正义获得伸张,却没想到,下面还有二审、三审呢!
  一审判决,报上是头版头条,占了半版,大快人心。
  二审判决,报上是二版头条,占了四分之一。
  三审判决,已是三年之后,大家都忘了,于是报上不过五行字,交代了过去。
  就算三审判得很轻,很不合理,你还“有劲”、“有兴趣”去抗争吗?
  这就叫做——“一审照法办,二审判一半,三审更发审,四审全不算!
    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看到这儿,请不要叹息人真笨。你要知道,能把不顺眼的东西看顺眼,能把无法接受的事实加以接受,能把咬牙切齿之恨化解,全因为这人性。
  人不堪拖。
  人都会遗忘。
  岁月最能疗伤。
  在多苦难,又多仇恨的人世,正因为有这可爱的人性,使我们能活下来。否则誓死不让女婿进门的老岳父,怎么可能有一天自己登门,带瓶酒,说“我来看看我的孙子”,然后跟他痛恨的“那个小伙子”喝一杯。
  否则那闹了绯闻的公众人物,怎么重新站起,重新走上社会的舞台,重新被大家肯定。
  否则那些“核电厂”、“焚化炉”、“变电所”、“化工厂”,怎么能终于与四邻和平相处?
  当然,我们也要时时提醒自己这人性的“优点”与“弱点”。
  你要知道当你办个展览,展半个月,绝不会比你只展三天的观众多五倍,它甚至不但不多,还可能少些。因为大家一看报,知道有半个月,心想“不急嘛!”于是一拖再拖,等到知道结束,已经来不及了。
  反不如你好好发个消息:“只展三天,绝不延期。”
  他今天早上见报,下午就到了,而且会催他的朋友去:“早点去,第三天一定特别挤。”
  你也要因此知道去图书馆借书,有个想不到的好处——
  你自己买的书,放在架上,什么时候看都成,反正书是你的。那图书馆借来的,却得限期归还,过一天都挨罚,所以你总是先看。
  一个太长的展览,一本无限期的书,都会使你看着、看着,一拖再拖,拖得视而不见、束之高阁。
  许多年轻时的抱负、人生的理想,都可能因为“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而消失了冲力。
  许多子女的爱,都因为心想以后再报答也不晚,于是拖了再拖,拖到有一天父母永远离开了,才呼天抢地,顿足捶胸地悔恨。
  “生米煮成熟饭”这句话,你可以说成:“反正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无奈地接受。也可以讲:“小心生米煮成了熟饭”,而常常自我警惕。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你可以说成:“不是我不养,而是父母不等我。”也可以讲:“子不养而亲正待。”
  你的父母正在等你啊!
第二十章 姚家的赏花盛会
  “要开了!大家今天晚上来呀!”姚太太一家一家打电话。
  晚上八点半,就见李太太、韩太太、方小姐和林医生夫妇往姚家跑。
  姚家更是专门做了布置,二十四寸的青花瓷盆,原来放在阳台上,现在则搬进了客厅。盆里那棵十几岁的大昙花真是老当益壮,不但枝叶繁茂,而且有许多枝条伸出去一丈多。
  姚家夫妇也真够费心的,每个长枝子都用小竹竿撑着,还绑着红线,也就在那郁郁葱葱的叶子上,挂着几十个红里带白的花苞。
  “今年足有三十七个苞,今儿晚上开二十八朵。”姚太太一边请大家就座,一边介绍当天晚上的主角。
  主角真是太美了。准九点,每个花苞都开始有了动静。起先开个小口,好像娃娃打哈欠,接着就像时钟一样,只要你盯着看,就能见到花瓣的移动。
  还有那股幽香,由远远的、一丝一丝的感觉,到愈来愈浓郁,又浓而不艳,在香里有香,是一股“令人醉而不令人昏”的幽香。
  “真是太美了!年年看,年年醉。”李太太感叹地说。
  “是啊!我们都羡慕死了,每天从你楼下过,看见这棵大昙花,简直成精了。你们怎么办到的嘛!”韩太太也摇着头咏叹。
  “你们一定有什么秘诀。”方小姐拍了姚太太一下,“快!传授几招啦!我跟你拜师好不好?”
  “对!对!对!”大家都起哄,“磕头!磕头!”一屋子人笑成一团。
  “这哪儿有什么秘诀,就是多花心血照顾,只要你们肯花时间,都能种得好。”姚太太笑道,“当然我们这盆可能品种特别好。不过……”看看姚先生,“如果我老公同意,等会儿我可以每人送你们一个枝子,回去一插就活了。”
  姚先生点头:“这有什么问题?我这就进去拿剪刀。”
  十二点,大伙在满室馨香中告辞时,每人手上果然都拿着几根昙花枝子。
  方小姐还特别回去向那大昙花拜了拜:“谢谢祖奶奶,改天我们‘分香’成功,一定回来拜祖奶奶。”
  一时间,每个人都过去拜了拜,闹成一团。
  这“分香”居然真成功了。姚太太也就更成了大家的“请教中心”——
  “我的已经发芽了,要不要加肥料?”
  “我的生枝子了,要不要换盆?”
  “奇怪,我的叶子上有小斑点,姚太太,您快来看看吧!”
  一年之后,那“赏花会”就更热闹了,每家都把自己“分香”的成果带来。一年之间,居然颇为可观,尤其是方小姐的,叶子长得又肥又厚,比“祖奶奶”的叶子都漂亮了。
  “可就是不开花。”方小姐撅着嘴说,还抱着盆,放在大昙花树下,拜了拜。
  “别急啊!总要有个三年才会开的。”姚太太笑着过去摸摸方小姐的那盆,“挺好!挺好!”
  又是一年过去了,大家也还在姚家赏花。
  今年没人带“自己的花”来。李太太、韩太太没带,因为早死了。
  林医生夫妇也没带,说是太难看,不好意思带来。
  方小姐则神秘地笑笑:“太大了,不好搬。”
  “天哪!才两年,就太大了。”姚太太笑。
  “是啊!还出了个花苞,也是今儿晚上开呢!”
  大家全瞪大了眼睛:“不是说最少三年才会开吗?”
  姚太太则鼓掌:“棒!小方真棒,两年就开花,真是奇迹!”
  当天晚上冷清些,因为方小姐待一下就跑了,说是回去欣赏自己那“一朵花”去了;韩太太不信,也跟了过去。
  昙花真是妙,大概跟气温有关,当气温突然下降,就会催生花蕾,所以不一样的人家总是同时开花。也就因此,再下一年的赏花会,就更没人了。
  林医生夫妇的昙花刚好三岁,果然开了两朵花,当然留在自家赏花。
  方小姐更不用说了,她的花长得奇快,居然一晚上开了十八朵。
  “大家来我家吧!”方小姐一家家打电话,“我的分店可不比本店差,我用进口的CactusJuice营养液,花特别大、特别香,而且有一朵并蒂花呢!”
  “真的啊!”林太太在电话里说,“我还正想去请教姚太太,开花之后该怎么保养呢。”
  “来向我请教吧!”方小姐笑着说,“姚太太那种放蛋壳的方法,脏死、臭死了,还招虫子,她早落伍啦!”
    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姚家不是太冤了吗?每年昙花盛开的时候,他们把那么重的花盆抬进客厅,再四处打电话,邀朋友来欣赏,少不得还准备许多茶水点心招待。他们甚至能不“专美”,居然把自己宝贵的品种,让赏花的朋友分享。
  姚家能想到那些朋友,后来竟然成了竞争的对手,甚至成为敌人吗?
  听听!方小姐说什么话?她不是太忘本,太忘恩负义了吗?
  这世上似乎充满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一个穷小子,跟着师傅学手艺,吃师傅的、住师傅的,改天本事学成了、翅膀硬了,飞了!自己出去开店,跟师傅争地盘了。
  你帮助一个朋友,在你手下做生意,对他特别照顾,教他各种技巧,介绍给同业认识。
  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地跟你斗气,绝裾而去,自己开了店,开幕邀请函的名单,居然是从你电脑里偷的。
  你是大哥,带着弟弟妹妹搞工厂,弟弟管个部门、妹妹管个部门。家旅企业,应该是最保险的了,居然有一天弟弟出去闯天下,妹妹嫁了同行的朋友。
  他们都说会跟你合作,绝不抢你的生意,可是有一天,你的客户跑了,说人家的东西便宜得多,你追根究底,才发现是弟弟妹妹“倒了行市”。
  你是老子,披荆斩棘有了一番事业,又辛苦培育自己的儿子出国留学,回国进公司由基层干起,只等过几年就可以接班。偏偏他有他的理念、有他的脾气,总跟你唱反调。
  有一天,你气极了,把他踢出“权力圈”。
  没隔多久才发现,他已经自己起了炉灶,那惊人的本钱居然是你在商场的老朋友们投资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各领风骚三百年;老者朽矣,后生可畏。
  上一代造就下一代,下一代超越上一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孔子说的“见贤思齐”是什么意思?是看到比自己贤良、比自己能干的人就要想去向他看齐。问题是,有一天真看齐了,下一步又是什么?
  当然是超越!下一代超越上一代,是“越迈前贤”。
  学生超越老师,是“青出于蓝”。古人不是早说了吗?有状元学生,没有状元老师。
  老师年年看学生来、学生去,一批又一批自己培育的英才,毕了业、升了学、出了国、得了奖、载誉归来。
  学生已经成为顶尖的人物,老师还在“教几个小小蒙童”。
  哪个老师能没有这个感慨?只是,没有平凡的老师,怎么有杰出的学生?
  如果你是老师,你是不是也一方面感慨自己的“粉笔生涯”,一方面又兴奋于学生的成就?你能因为怕学生超过你,而“留一手,不教”吗?
    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人类能不断进步,就因为这种爱比、好战、追求超越的个性。那是与生俱来的——
  一个婴孩,他总在超越自己,他上个月才会翻,这个月就想坐,下个月便要爬,再过几个月,则要站起来。
  他站起来了,站不稳,跌倒,而且跌痛了、跌哭了,他难道就因此不“站”了吗?
  他还要站。不但站,更要走;不但走,还要跑。
  他在追求“今天要比昨天好,明天要比今天好”。他在向他自己的昨天挑战啊!
  然后,那孩子上了小学。他跟爸爸玩球,起初学着丢高,渐渐能投进篮筐了,慢慢能跟爸爸“斗牛”了。
  他斗输了,居然生气,甚至跟老子没礼貌。他不是在跟父母比,想超越父母吗?
  又过些年,孩子进了中学。
  他对父母更叛逆了,却对外人好,尤其崇拜明星,那些明星成为他的“偶像”。
  什么叫“偶像”?偶像就是“见贤思齐”的对象啊!
  他梦想有一天能跟那偶像一样,在台上蹦、跳、唱,一呼百应,被千万年轻人拥护。
  问题是,如果有一天,他的梦想成真了,他果然一步步爬上去,跟他的偶像同台了。
  请问你!他心里想的下一步是什么?当然是打倒他的偶像,超越他的偶像,要比那偶像更成功。
  这就是人性!一个可怕又可爱的人性!
  如果人人都不比、都不好斗,每个人都安于现状,不求突破,也不求超越前人。人类的社会能有今天这么进步吗?
  你别以为中国人喜欢“临古”、“师古”,什么都说古人好。你知道中国文人用什么形容能够创造、发明、自成一家的人吗?他们会说这个人“与古人血战”。
  血战!多么残酷的词啊!不但与古人战斗,而且要打得流血。你没有推翻古人的魄力,怎么可能有惊天动地的成就?“尽信书,不如无书”,如果你不怀疑前人的道理,怎么可能有了不得的新发现?
  了解这一点,你就应该对那许多“翅膀硬了”、“自立门户”的人有所谅解。
  你要以“老师盼学生得状元”的心态去对待每个“从你身边出去的人”。
  你也要想想,今天换做你,你翅膀硬了,会不会也要飞?
  如果你是鸡,你不会飞,飞也飞不远。
  如果你是鹤,你当然飞,而且一飞就是千万里。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鹤,每个人都不能强迫别人是鸡。
第廿一章 小侯成功记
  “怎么样,血压稳定了吧?!”庞总拉着曾经理的手,“好好养病,别为办公室操心。”
  刚说完,庞总又笑了:“唉!说不要你操心,昨天才麻烦你,真是罪过。”
  “麻烦我?”曾经理不太懂。
  “是啊!昨天发给加州的那封信,不是小侯过来请你写的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么点儿事,你生病,还打扰你。”曾经理更不懂了,露出满脸疑惑的表情。
  “对不起!是我不对。”站在门口的小侯过去,嗫嗫嚅嚅地说,“我昨天来医院,看见曾经理睡得正熟,不敢叫醒他,就自己动手写了。拿给庞总看,说没问题,我就没讲。”
  “你写的?”庞总和曾经理一起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写?”
  “我在中学就最喜欢英文,昨天参考公司里以前的商业书信,发现只要改动一点点就成了。”
  “写得很好哇!”庞总叫了起来,“我还真以为是老曾写的呢!”回头看曾经理,“你看!看不出这小子,能有这程度,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说完,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小侯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曾经理养病的这段期间,庞总像是存心考考他,不但业务部的英文书信交给他,连庞总自己和美国朋友的应酬信,也交给了小侯。
  “小侯真不错,你怎么找到他的?”庞总这天又去医院探视曾经理。
  “哎!我家装修,他是装修工人,打下手,点点货啦、运运材料啦!我发现他挺利落,正缺人,就把他找来了。”
  “你可真有眼光。”庞总拍拍曾经理,“改天你病好,如果忙得过来,我要跟你借调这个年轻人,我很欣赏他!”
  曾经理终于出院了,到公司的第一天就把小侯找进去:“你这阵子表现得不错,庞总认为你是可造之材,就是学历差点,不够专业。”递给小侯一份资料,“这儿有个企管训练班,你可以去进修一下。”
  “进修?”小侯接过资料,有点犹豫,“好像很贵吧!”
  “不用操心钱,我给你出!”曾经理掏出支票。
  庞总走进业务部,东张西望了半天,再推门进曾经理的办公室:“哎,小侯呢?”
  “请长假。”
  “请假?”
  “是啊!他觉得专业知识不够,进修去了。”
  “哎呀!只要肯努力,在我们这儿不是一样进修吗?还更实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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