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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DNA

_5 郝明义 (当代)
  信奉动如脱兔的人,摔倒了,要一声不吭,拍拍灰尘,扎扎伤口,继续再朝目标挺进就是。
  信奉静如处子的人,要不随别人的鼓动而起舞,稳定而持续地迈进,不达目标绝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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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和李成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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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层主管的层次,考虑各种成长策略的时候,有时候会涉入许多就事论事以外的因素。或许,简单一点儿说,就是政治的因素。
  看一个历史上的例子比较清楚。
  明朝末年,戚继光因为在东南沿海扫荡倭寇的战功,而调到北方戍边,对付蒙古方面的威胁。戚继光主要采取彻底击退的策略。出击的时候,他力求一举肃清,让对方不敢再犯;防守的时候,他大修长城,研发各种新的军事理论与战术,从长期着眼来巩固防线。如此,戚继光威名远播,北方平定,十数年不见烽火。但因为长久不见烽火,一来累积不了战功,无法封侯进爵,二来重要性容易为人忽视,结果日后因“不宜于北”被贬调广东。
  李成梁是当时另一位名将,镇守辽东。他的策略和戚继光完全不同。对付女真,他一方面以夷制夷,拉一个打一个,另一方面不求一举清除,反而要给敌人留下一点儿退路,以便自己随时有仗可打,有战功可以累积。结果,关外烽火不断,他不但战功一再累积,爵位最高封了伯,并且也成为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没人能动其分毫。
  到底是戚继光聪明,还是李成梁聪明?
  戚继光虽然在张居正死后就立刻失势,吃到自己不会当官的苦头,但是今天大家不但记得他是一个为明朝保持了一些元气的大将,他的种种练兵心得,甚至连他所发明的“戚继光饼”,都流传至今。
  李成梁虽然在当时不可一世,红极一时,却也因为他以夷制夷,欲擒故纵的策略,最终养虎为患,致使努尔哈赤崛起,不但统一女真部落,更进而夺得大明天下。
  历史不过二三事,总是重复而已。
  企业里的情况,也是如此。
  也许,你会说,机关难免要算,以夷制夷,欲擒故纵,历史上也有许多成功的事例,李成梁只是运气不好,碰上努尔哈赤这个大清朝的开国之君,否则,他的机关不见得算得不对。
  话不能这么说。这要看我们的根本立场。
  以夷制夷,或欲擒故纵,如果出发点是为公而不是为私,只是我们一时不得已的妥协,当作一种过渡的手段来使用,那是一回事;如果出发点是为私而不是为公,目的是为了挟敌而自重,那又是一回事。
  因此,你要选择戚继光的策略,还是李成梁的策略?
  怎样选择才算聪明?
  请问你的良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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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谤莫若无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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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高层的人,当然就越容易得到掌声——不论这些掌声是由衷的,还是另有目的。
  然而,掌声之中,不免混合嘘声。所谓:“誉之所至,谤必随之。”
  因此,职位到了一定层次之、或是工作取得了为人瞩目的成果之后,必须对“谤”有个对应之道。
  中文里,谤之前常加一“毁”字。毁谤相连,十分贴切。不是先毁后谤,就是先谤后毁。
  毁谤的着力点有许多:工作能力、男女关系、金钱操守、忠诚程度等等,不一而足。不变的只有一个原则:真正使得上力的毁谤,一定是当事人最引以为傲的强点,而不是弱点。因此,越是自持男女关系清白的人,别人越会在这方面罗织你的罪名;越是金钱操守高洁的人,别人就越会在这方面做文章。
  道理很简单。一、你最强的地方,正是你最不备的地方。二、这样莫须有地攻击你,你才会激动、抓狂,乱了脚步。
  毁谤的本质和作用正是如此。
  毁谤的实际作用和功效,又可能多大呢?
  看历史上的例子。
  袁崇焕是明末唯一可以抗清的大臣。纵横关外的努尔哈赤唯一的败仗,就是在袁崇焕的手里。但是对于这样一位国之栋梁,明朝却轻易就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不但抹煞了袁崇焕卫戍疆土的功劳,反而把他定成通敌的叛国之徒,结果公开凌迟处死。袁崇焕被弃市的当天,北京城的老百姓扶老携幼,人人巴不得生啖这个叛贼的血肉。
  毁谤的捏造空间和可能效果,都在这个例子里发挥到极致。像袁崇焕这样的人,怎么能想到别人会拿他的忠贞来做文章?又怎么可能得逞?然而,就是事实。历史上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也因此,很多人乐此不疲。
  看袁崇焕的例子,应该对毁谤的本质有所体会,因此必须淡然处之。
  对我自己来说,最受用的是弘一大师说过的一句话:“止谤莫若无辩。”
  无辩。
  有一位朋友不太同意。他说:“这句话很高明,不过我还是要看别人谤的是什么才能决定要不要辩。”
  但,无辩就是无辩。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辩。
  你在乎的,你不在乎的;别人夸大其辞的,别人凭空捏造的;影响有限的,影响严重的。甚至,性命交关的。无辩就是无辩。
  只有无辩,才能体会到无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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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遂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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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攀登高山,总要有下山的一天。也好比人上了舞台,就总有下台的一天。这是自然的规则。
  企业的兴衰如此,人事的变动也是如此。所以,高层主管的重要课题不在如何更上层楼,而在如何功遂身退。换句话说,上台上得漂亮固然可喜,下台下得漂亮才见功力。
  但,“除却巫山不是云”,上了台的人,很难有这种认识。因此,下台总是被动的状况居多。这种时候,不妨有一些心理准备。
  第一,不要回头。对准备上台的人来说,舞台在前方,盯着舞台是应该的。对下台的人来说,舞台在脑后,所以,不要回头眷恋,否则只会骨碌骨碌滚下去。
  第二,自信。下台最惊险处,却在不惊险处。暮霭四起,四野无人。这种寂寞是最大的考验。但是,你如果真正热爱表演,那你应该相信自己永远都会找到一座新的舞台。所以,下台只是登台的准备,不下这个舞台,怎么登下一个舞台?
  第三,自处。有时候,光有自信也不行。机遇不配合,你就是找不到另一个华丽的舞台。因此,要懂得自处。自处最重要的,就是与自己的工作相处。
  要倾听内心深处的声音,把工作的本质和表象区分清楚。
  我们究竟是热爱歌唱,还是热爱舞台?还是只爱在大舞台上歌唱?万一实在找不到舞台,是否可以就在街头,就在旷野中高歌呢?
  自处之后,才能平静。
  第四,平静之后,才懂得善用助力。助力有两种,有正面帮你的,有负面帮你的。两种都要善用。运用得好,别人从背后推你一把,还正好可以助你跳上另一个舞台。运用不当,别人好心拉你一把,却正好把你拉进一个水沟。力量没有绝对的好坏,要看怎么运用。
  一定要在舞台上才能歌唱的人,一定要急着上台的人,很容易把助力用拧了。要唱就随时随地都可以唱,不唱也可以欣赏别人表演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心平气和地观察到助力的运用。
  不过,这些都是说来容易。究竟之道,还是趁我们在台上的时刻,甚至还没上台的时刻,就先想好这个台要怎么下。由于主动,我们下台的时候才能比较不回头眷恋,才能轻松地欣赏一下别人的表演。至于要不要再上一个新的舞台,也就成了操之在己的一个课题了。
  急流勇退,是一个关键时刻的智慧。
  功遂身退,则是一个全盘布局的智慧。
  高层主管,看的是大局。应该有这种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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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台的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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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件事情,一直让我过去深有所感,但又总是不很明白。
  两件事情都发生在一九九○年。
  第一件,是日本相扑选手千代富士的故事。
  千代富士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日本相扑界的霸主,所向披靡,对日本相扑运动的发展有极大贡献,所以他退休时拿的特别退休金高达一亿日圆,(另外还有私人收到的断发仪式金三亿日圆)当时都是破纪录的。
  千代富士身为横纲的后期,日本出现了一位年轻明星,叫作贵花田。也就是日后改名为贵乃花,也成为横纲的那一位。
  一九九○年的春季大赛,千代富士与贵花田交手,输了。而千代富士在输了那一役之后,隔天就宣布他要退休了。
  我虽然很佩服他那种急流勇退的精神与气魄,但有一点却不很明白。当时千代富士还在盛壮之年,虽然年轻后辈追上来,胜了他一场,但是他为什么不再拼一下呢?他是不是也太缺少拼搏的精神?他到底是为什么只凭这一役,就一叶知秋地知道自己要走下相扑场所的时间到了呢?
  另一件事情发生在一九九○年底。
  曾经如日中天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因为英国加入欧洲共同体的议题,引起党内的不满与重选党魁的挑战。撒切尔夫人没把挑战者放在眼里,仍在国外开会,也没有特别拜票、拉票,结果投票下来,虽然以二百零四比一百五十六票领先挑战者,但是差了两票没有把挑战者击溃,而需要再有第二轮的投票。
  撒切尔夫人回国和党内其他人士开会,讨论过后,她宣布退出第二轮投票,实质上等于宣布辞去首相一职,就此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当时我也很不明白,第一轮是她轻敌,并且只差两票,她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下呢?她为什么就一叶知秋地知道自己要走下政治舞台的时间到了呢?
  这两个不同领域的高手的下台之姿,让我印象深刻。但是他们那种判断能力到底从何而来,我一直不很明白。
  到了最近,看了另外一些人物的行为之后,有了对照,我的疑惑才解开。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不过是一个品位。
  任何一个组织的高层人物,如何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引起非议,本身就是品位。引起争议后,如何不要只知援引社会上一般人最低的标准(包括最低的法律与道德标准)来为自己辩护,也是品位。
  越是高层人物,越要有不同于一般人的言语及行为示范。
  高层人物,不仅有自己智慧,还有自己的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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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有过的周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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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有过一种周末——灰色的周末。
  那时候,我在一种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生的状态中。
  那是一九九七年下半年到一九九八年上半年之间。
  当时我刚离开上一任工作不久,先是创业,新成立了一家公司,紧接着,因缘际会,又应邀同时负责另一家百年字号的出版公司的经营。
  于是,我开始了一段上两个班的日子。早上九点,我去重庆南路那家古色古香的公司上白天的班;晚上七八点,再赶到景美那个带着地下室的新公司,工作到半夜两三点不等。不论睡多晚,第二天早上九点再出现在公司。
  听到我这样工作的人,客气一点儿的,会说一句:“就说嘛,是个工作狂嘛。”不客气一点儿的,则干脆说一句:“疯了!”
  我呢,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工作狂,当然更不觉得是疯了。我只是浸淫在一种满足的感觉里。
  因为我白天和晚上的工作,是两种截然不同性质的工作,又有不同的色泽与趣味。
  经营那家老字号的出版公司,像是在驾驶火车,一定要有轨道,不能随便乱开。轨道就算要调整新的方向,也急不得。但是火车一旦起动,却是陆地上载货量最大、运输最快的交通工具。
  经营那一家刚诞生的公司,则像是驾驶吉普车。爆发力足够,方向没有任何限制,车身上还有夺目的缤纷色彩。不过,吉普车就是乘载几个人的交通工具。
  日夜可以操控两种不同交通工具的机会,我只觉难得,尽情享受都来不及,怎么会无聊呢?怎么会有疲累的原因或理由呢?
  然而,你毕竟是会落单的。在某个星期六的午后。
  你也毕竟是会疲累的,最少,在持续工作了一个星期之后。
  于是,你总要面对一个周末——虽然在还没有双休的当时,那个周末不过是一个周六的傍晚加上一个周日。
  你,只能回到一个叫作“家”的地方,面对你在一个星期里必须自己面对的这段时间。
  那是一栋大楼的顶层。进了门,右手边有一片视野很开阔的玻璃窗。甚至,就连创业公司的那栋楼也看得到。屋子里,因为定期会有人来清理,所以很整洁。就算没有人来整理,也不必担心脏乱,因为你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在屋子里活动。
  屋子里没有人等你。那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空间。
  每天半夜回去,开了门,体力和精神还好的时候,你会不想开灯,只是站在那片玻璃窗前看一会儿外面的夜空,还有点点的灯火。体力和精神不济的时候,你也没有力气开灯,只能倒在地板上,就着视线所及的范围,呆呆地看一会儿玻璃窗外的夜空。
  然后,你会把自己挪进那个叫卧房的屋子。再然后,你会在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再把自己挪进那个叫浴室的屋子,开始一天的循环。
  那个地方,真能叫作“家”吗?你会有一点儿怀疑。
  起初,你抓不住周末该有的生活方式以及节奏。
  即使是平日一起工作到半夜两三点的伙伴,在星期六下午也不一定会出现在办公室里。你会突然发现,是的,周末到了,是否自己也该变换一下生活的规律,或是色调。尤其,如果那个周末还下雨的话;如果在雨水之外,空气中还可以感到四处弥漫的阴湿的话。
  你不想回到自己住的那个地方,不想重复周一到周五的生活感觉。因此你会想去另外找些感觉,甚至只是找一个人,一个可以靠得更近一点儿的人。
  但是爱情、激情,你都经历过。
  你知道只是为了那个阴雨的周末,而想找一个可以取暖的人,有多么危险——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别人。
  于是,后来发现,周末,你能做的,还是回到你一个人的那扇玻璃窗后的屋子。
  这样,开始的时候是被迫,但后来是自然,并且必然地,你知道周末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睡眠。
  起先,你不会睡。尤其是在周末。
  虽然不定闹钟了,但是你的生理时钟早已启动。星期天的早上,你还是会在七点左右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你又起床,开始一天的各种生活动作。
  然后,逐渐地,你开始适应另一种睡眠。
  星期天的早上,六点,七点,你还是会醒过来。头脑十分清醒地醒过来。然而,你会告诉自己:不要起来,不要起来,你的清醒只是假象,现在远不到你要起来的时候。也许那么一分钟,也许三分钟,你又慢慢地沉入了睡眠。只是这次睡眠的质量太差,你会不断地浮沉在半梦半醒之间,然后,你累积了一个星期的疲劳和倦怠,也就跟着从骨缝中,从意识间,幽幽荡荡地飘升起来。
  那是段很不舒服的睡眠,一种挣扎,一种辗转,一种不安的睡眠。隐约的意识间,你会想到算了,干脆起床可能还更好一些。
  但是随着尝试错误的经验,你还是会让那段睡眠继续下去。
  到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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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有过的周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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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你所有的疲累都延伸到骨骼和肌肉的每一个角落了。你身体的酸痛到达一个顶点,伴随着空腹的饥饿感。所以你会挣扎着起床。混杂着不很清楚的意识,拖拉着不很听话的身体,来到冰箱前面,打开,拿出点东西,放进微波炉,等那么几分钟,胡乱往嘴巴里填了下去。
  然后,在意识还没清醒过来之前,你再拖拉着身体,回到原来那个房间,把自己沉重地摔回床上,摔进睡眠。
  接下来的睡眠,也许会是前面中断的那一段的一些延续,譬如梦境的某个部分。也许不会。但最起码,那种混合着酸痛、疲累、半醒半睡的挣扎,却是会继续下去。你仍然不时会问自己,是不是干脆起来算了。
  但是不要。你还是要继续,继续睡下去。
  时间在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飘浮过去。
  你在床上辗转反侧,恍惚中可以感觉到午后的光影一路倾斜,然后,就在颠簸的路面上,你突然坠下一个深渊。不再有半醒半梦,不再有任何感觉。你真的睡着了。彻底睡着了。
  差不多再有意识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暗下来。隐约间,可以听到隔壁准备晚餐的动静。但,这些都干扰不到你。
  因为你处在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所有的酸痛和疲累都消失了,你的骨骼、肌肉、皮肤,都处在一种舒解的、温柔的状态。你好像继续闭着眼睛,也好像已经睁开眼睛。你没有任何疑惑。你知道,这就对了。疲劳了一个星期,挣扎了一个整天,你需要的只是把自己载送到这里。你好像浸在暖暖的、微微波动的水流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水流把全身每一个关节都进一步温柔地抚摩。
  你会轻轻睁开眼晴,看一下已经全暗的房间,像是打个招呼,也像是告别,然后再沉回睡眠之中。这一段睡眠,又和前一段的不同。起初你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次的睡眠,后来,才想起英文里有一个叫作“黑甜梦乡”的说法。
  差不多晚上八九点的时候,你会真正起床。玻璃窗外又是灯火一片。
  这次你很有目的地进了厨房,给自己准备一点儿还算可口的食物。然后,在一种体力和精神都很舒适的状态下,打开前一天晚上带回来的未完的工作,打开手提电脑,进入整理的程序。你要回顾一下上个星期,你要展望一下下个星期。
  在轻轻的键盘声中,你会再度工作到半夜二三点。
  关掉计算机的时候,你忽然体会到,这的确是个家。不只是个住的地方。
  你也体会到,这就是你所需要的周末,和你所需要的周末方式。
  那是一种灰色的周末,你所需要的,是等待睡眠,以及,睡眠中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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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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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二十年前,我刚当上一家企业的总经理。每天工作得不亦乐乎,业务上的应酬也很多。
  有一天,一位好久不见的朋友从香港来。她问问我的作息情况,说那怎么行啊,你哪有时间陪家人吃饭啊。
  我说是啊,怎么可能有时间。
  她说,香港有个大富豪,每天再忙,连午餐都一定回家吃的。
  她说的话,我并不以为然。我想,人家规模那么大的企业,人才齐备,当老板的当然有时间回家吃午饭。我们的事业还在起步,哪谈得到这些。
  我继续忙,忙到有一阵子,在街上看到自己的妻子都惊讶于她发型的改变。因为每天我回家的时候,她早已入睡;每天她出门的时候,我还没起床。太久没看见她了。
  虽然那个富豪的名字我早就忘了,可是这件事情却没有从我心头就此不见。即使在我终于把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忙到消散之后,即使有一段时间我在台湾彻底单身一人,那个每天一定回家吃午餐的富豪,还不时会从心底溜出来晃一晃,好像在提醒我什么,又好像在反问我,你的回答对吗?
  灰色周末阶段的人生过了之后,我又有一次机会组织了自己的家庭。
  “君子不二过。”我不能重蹈覆辙,不能不思考怎么重新安排工作与家庭的时间。
  我一下子把晚上的应酬戒掉了。有一阵子,我甚至连晚饭都不吃了。晚上多出来完整的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这不是问题。
  我最大的考验,出在周末时间上。
  过去在睡眠上,在工作上发挥蓄水池调节功能的周末,要改换用途了,最起码要全心全力地用来陪家人了。有一阵子很不适应。因为周末时间虽然不需要那么多时间睡眠,但是周末用来当作总结上周工作、计划下周工作的作用,却一下子乱了章法。
  我心底不停地有个声音说,这多可惜啊,这多可惜啊。可惜多了,心情就不愉快起来。
  从逐渐让自己适应周末时间的新用途,到心平气和地接受,再到极其愉快地把这当成生活里应该的安排,我前后花了大约五年的时间。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即使不是每天,我也可以经常回家吃午餐了。
  我仍然不是什么富豪。我自己公司的业务,参与社会公益服务的活动,仍然让我忙得团团转,但是我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却不知道比那个时候多出了多少倍。
  工作和家庭如何兼顾,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的问题。要想,才能。不想,就不能。
  这么说,可能还是太玄。
  来说一个比较实用的方法好了。
  有一次我访问“意识型态广告公司”的郑松茂先生,他谈到一个“微型人生”的理论,我觉得可以给所有的上班族参考。
  郑松茂是这么说的:
  一般的生涯规划,是一条逻辑性的横线。工作这一段就是从小公司到中公司再到大公司,到更好品牌、更高的职位。然后是退休、旅游……可是我后来就颠覆了这个想法。我希望把这个横向的线变成垂直的。最好我每一天的时间里都有很好的工作感觉、很好的工作的过程、很好的工作结果呈现给我要服务的客户。之外我还要有生活的感觉、我还要有生活的内容。如果一天的时间实在容纳不了这么多内容,那就用一个礼拜的时间吧!如果这五天不行,另外两天我一定要去过一点儿日子。
  如果说一般人看到的那条长长的横线是人生的话,我现在注意的这一条条短短的垂直线则是‘微型的人生’。‘微型的人生’不是生涯规划,而是自我定位。
  换句话说,你可以不被“先冲刺事业,再照顾家庭”、“拼命赚钱,早早退休”这种观念糊弄,甚至危害到。你想冲刺事业之后再来照顾家庭,而家庭却可能早就破散了;你想先拼命赚钱再提早退休享受,却可能到时连健康都享受不到了。
  不要把工作和家庭切割得那么势不两立。“微型人生”的理论提醒我们,实在要把工作和家庭切割的话,就以一天为你的人生单位来切割吧。最多,以一周为你的人生单位来切割吧。那么,至少你每天都一定有段时间是在照顾你的家庭,或者,最起码,每个星期都一定有段时间是在照顾你的家庭。
  这样你就不会在错失一些事情后,后悔莫及。
  没有把时间都贯注到工作上,可能有人会觉得不安,觉得用在工作上的时间少了,工作就一定没法做得那么好了,那么多了。
  我的经验告诉我:如果你可以兼顾你的工作与家庭,那么,工作少一点儿,恰好可以工作得更好一点儿,甚至更多一点儿。
  听来很矛盾。但是真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谜底,只有在亲身尝试后才明白。
  这也是“工作为什么比床重要”的真正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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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消除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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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如何兼顾工作与家庭这个课题之外,工作的人,另一个最大的课题就是如何消除压力。
  《六祖坛经》里,提到通往觉悟的两个途径。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是一个。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另一个。
  如何消除压力,大约也有这么两条路。
  一条,是努力使用一些方法来提醒自己,不要让自己堕入压力的深渊。
  另一条,则是直接融入压力,将自己与压力合二为一,因此就没有压力可言。
  先说怎样走第二条路,再来谈第一条路。
  走第二条路,将自己与压力合二为一,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不容易。这取决于一个前提:你要真心热爱你的工作,甚至,你要相信自己这一生就是为这个工作而来。这个时候,你就没有成败的计较,甚至,你会发现,所有的压力,都是为了成就你而来。这个时候,压力就不是压力了。不是压力的压力,还有什么压力可言?
  但是,也许,你并没那么热爱你的工作,你也并没发现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个工作而来。那就可以走第一条路,“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努力设法消除压力。
  消除压力,有两件最重要的事:不生别人的气,不生自己的气。
  不生别人的气,就是不因为别人对你的任何言语、举动而动摇自己工作的脚步。不论别人是有意地破坏你、侮辱你,还是无意中搞砸你、阻碍你,都与你无关。那是别人愚蠢的行为,你犯不着为别人愚蠢的行为生气。为别人愚蠢的行为生气,就是拿别人愚蠢的行为来惩罚自己。没有道理。
  不生自己的气,就是不因为自己错失过任何机会而懊恼。
  我们再来看看二○○六年世界杯决赛,齐达内犯下那一头槌致命的错误。
  一百二十分钟的比赛里,最后那十分钟(不只是这场冠军战的最后十分钟,也是他十八年足球生涯的最后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位一向以球风、人品风靡全球球迷的大师,犯下一个那么愚蠢的错误?
  马特拉齐在和他拉扯之后,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话,使得齐达内非得要在离开现场后,又回头一头把对方撞倒在地?
  齐达内后来出面说明过程:因为马特拉齐一再地用言辞侮辱了他的妈妈与姐姐,因而他再也忍受不下,犯下了大错。
  我不满意齐达内的解释。就一个看球的观众而言,我觉得答案可能在另一个画面里。
  在延长赛上半场快结束时,齐达内接获队友一个妙传,在意大利门前顶球,眼看着就要进球的时刻,球却被意大利门将布冯给贴着球门框拨了出去。一般来说,差一点儿就进球而没得的球员,典型的表情是双手捂头,无语问天,或无奈,或惋惜,或沮丧。然而,电视上我看到齐达内没进那一球之后的表情却是极为愤怒,大声嘶吼。齐达内没有表露出无奈、惋惜、沮丧,反而是愤怒,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那一球他顶了进去,不只法国队可以拿下金杯,齐达内还可以继一九九八年的神奇表演后,成为这场比赛包办法国队两颗进球的头号功臣,顺利为自己十八年的征战画下完美句点。更有机会取代普拉提尼,成为法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布冯把那一球挡了出去而化为泡影。
  看着那一球被挡了出去的齐达内,表情不是惋惜的无语问天或垂头丧气,而是愤怒地吼叫,其情绪可想而知。
  会不会是这股波动的情绪没能平复,终于在几分钟后碰上另一个人的言语挑拨而爆发,铸下了大错?齐达内是不会说明的,这里面的情绪,也是难以为外人道的。但,是可以想象的。
  且不论齐达内到底是因为生马特拉齐的气,还是生自己错过那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机会的气,其实都是压力太大的一个负面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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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意的解析:从一个计程车司机的绝招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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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七年的一个夏日午后,我和朋友从圆山附近一处西餐厅出来,临时扯到一点儿话题,就在路边多聊了几句才上出租车。
  阳光明媚,令人心情很愉快。
  我说:“麻烦你到松山机场。”
  那时我在中国生产力中心工作。中国生产力中心坐落在松山机场旁边,外贸协会第二馆的二楼,和出租车司机说起来,总是要多费口舌。所以通常我就省点儿力气,只说是松山机场,等快要到了再告诉他如此这般。
  这位司机先生却没什么停顿地回了我一句:“噢,那你是要去外贸协会二馆喽。”
  我惊奇地坐直了身体。
  一般而言,司机听到我要去松山机场,如果要接腔,通常都会反问是要去哪一家航空公司。华航?复兴?
  从没有人会联想到外贸协会,或二馆。
  我问他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要去外贸协会二馆。
  他回答:“因为我看你没带什么行李,并且又和朋友聊天聊了好一阵,一点儿都不像是要搭飞机的样子。”
  我问他怎么知道我聊天聊了好一阵子。
  原来,刚才在接我上车之前,他其实已经从我身边过去了一次。因为看我在和朋友聊天,并且不像马上要停止的样子,又看到前面公车站牌旁边站了些人,所以就先开过去看看能不能揽到客人。结果没有,于是他又绕了回来,我上车了。
  我这才想起先前的确有辆出租车速度很慢地滑过我们身边。
  “你既然不是去搭飞机,去松山机场,手里还拿一本英文杂志,当然应该是去外贸协会喽。”他在后照镜里望着我笑,接着又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啦。有一次,我在福华饭店门口接到一位女士,她上车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我就说中她是要去圆山饭店。”
  我看不到他的相貌,也不觉得眼神有太特别的地方。但显然地,我碰上一个高手。
  遇到高手,当然要好好请教。
  当时一名出租车司机的一个月收入,大约是三万台币左右。而他,一个月最少可以赚上六万台币。
  他的方法很简单:他住基隆,因此,每天早上他就先从基隆来台北的民生东路附近,那边的高级住宅多,要搭出租车上班的人也多。十点左右,他专跑各大饭店门口,外国客户来台湾,那个时候多半吃完早餐去约会,要出门了。将近中午,他专门注意办公大楼,因为人们或是早上出来办公要回公司,或是要出去吃午餐了。午饭后,他特别在一些快餐型的餐厅附近转,因为,中午大家不会吃太多。
  两三点左右,当然是银行附近,办事的人多。过了三点半,他喜欢跑郊区,因为接下来快要到下班时间,市区要塞车了。正式进入下班时间,他就休息,去吃晚饭,因为到处都塞车,不如不跑。吃完晚饭,他就去一些中餐厅,或是一些休闲娱乐场所门口看看。这样,他在九点、十点左右,也就完工,打道回府了。
  出租车,是都市人的交通工具。而他,算是把台北人的生活时间和空间给摸透了。他能轻松赚到比同业高一倍的收入,十分合理。
  我下车的时候,好像没多给他多少钱。即使多给,也不是小费,而应该是学费吧。
  任何行业,任何工作的人,都会追求创意。属于他那个行业、那个工作,某种特立独行于任何人之外的创意。
  多年以来,谈到创意,我总忘不了这个司机的故事。
  事实上,经由他的故事的启发,我还尝试着把创意的成分做了分析。
  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创意,应该是百分之七十的努力与经验,百分之二十特立独行的认知与勇气,以及最后百分之十的灵光一闪。
  大部分人谈到创意,谈的总是那百分之十的灵光一闪。然而,这是很危险的。事实上,没有长期浸淫在一个工作里百分之七十的努力与经验,就不会产生对这个工作大多数通则与常规的掌握。如果不是掌握了大多数通则与常规,就不会产生百分之二十特立独行的认知与勇气。如果没有驱使自己另类思考与行动的勇气,就不会逼出最后那百分之十的灵光一闪。
  有前面的百分之九十,不见得一定会逼出最后的百分之十,但是没有前面的百分之九十,一定不会出现最后的百分之十。
  如果没有前面那百分之九十,就突然冒出来的东西,闪归一闪,但顶多只是天马行空的点子,算不上是真正的创意。
  而真正的创意,要可行,要产生最大的回报。
  并且,是可以自我控制,要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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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送的神秘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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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认真地对待时间,尤其是“现在”,那么,时间也会有所回报。
  有时候,会回报一个神秘的礼物。
  我是在一九九三年收到过一次。
  那时我出国了一阵子。办公桌上,要回的信、传真,要看的新书企划案,要批的公文等等,堆了好大一片。
  回来之后,我挑了一天早上,十点钟的时候,告诉秘书不要有任何打扰之后,就开始一件件解决这些积案。
  我写了一封封的信。我看了一份份新书出版企划,也批了许多报告和公文。
  工作非常多,但是进行得很顺,甚至很愉快。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办公室一段时间,和这些工作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吧。
  我终于把桌面一扫而清,不到中午,比预期的进度快了好多,所有的东西都进了“发文匣”。
  我觉得饿了,应该吃午饭了,于是看了看桌上的闹钟。闹钟停了,于是看了看手表,不由得讶异起来。
  手表和闹钟一样,指的都是十点十五分。仔细看看,两者都没有停,指针都在走动。
  我请秘书进来,问她时间,也是十点十五分左右。
  的确没错,只过了十五分钟。但怎么可能?那么一大堆的公事,不论怎么说都要几个小时才能处理完的,怎么可能只用了十五分钟就统统解决?
  专心于工作,不知东方之既白,这种经验我是常有的。但是,十五分钟就能解决满满一桌子的事情?
  我怀着八分的惊奇与二分隐隐的快乐,把这个和任何人也说不清的经验,当作一个秘密藏在心底。
  直到后来,我读《时间地图》才恍然大悟。
  这本书里有个章节谈到:时间在某些时候是可以慢下来的。美国网球名将康诺斯回忆自己“处在最佳状态时,他觉得是进入一种‘境界’。在这种时刻,从网那边打过来的球,看起来变得非常巨大,而且似乎是以极慢的速度悬在半空中。”因此,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剎那的时间,却让康诺斯有充分的余地来观察,研究判断要在何时何地反击对方的球路。
  许多武打、美式足球、赛车等高手,也都有类似的经验。迅雷般的速度与冲刺,在当事人眼中反而可以分解如电影中的慢动作。
  我觉得这些事例可以稍微印证那十五分钟的经验。
  我从没有贪心得想要再来一遍那次经验。
  我知道:这是时间送给我的神秘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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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亨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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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说财富是跟随工作而来的副产品,但是在一本谈工作的书里,最好还是谈谈这个副产品到底可能如何而来。
  我说三十岁之前不要计较薪水待遇,也有人问:那三十岁之后呢?
  其实,说三十岁之前不要计较薪水待遇,是从我很喜欢的一个说法而来的。这个说法是:三十岁之前要用劳力赚钱,三十到四十岁要用经验赚钱,四十到五十岁要用专业赚钱,五十到六十岁要用人脉赚钱,六十岁以上用钱滚钱。
  我相信财富会跟随着工作自然而然地出现,可以和上面这个时间发展的说法相呼应。
  如果你不满于时间水到渠成的发展,非要知道有没有一个切实的方法。有一次我在一本书里读到一个大亨信条,觉得可以给所有想成为大亨的人当作参考。
  大亨信条有十二条:
  一、有组织的:写下每天预定的事情和目标,并按计划行事。
  二、回馈的:每天帮助别人一件事情。
  三、创造的:每天思考一件创造财富的计划,并切实执行。
  四、专注的:至少做一件该做,却迟迟未做的事。
  五、有自信的:每天静坐十五分钟感觉自己很好,并达到幸福的感觉,再做运动或慢跑十五分钟。
  六、心怀感激的:告诉家人、朋友和同事“我喜欢你”,而且真心喜欢他们,并不吝于赞美或问候他人。
  七、乐观的:不会老想过去的失败,而会乐观地思考目前和未来。
  八、有教养的:每天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心态,避免将时间浪费在没有生产力、耗时的人、事、物上。
  九、节省的: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不做消费者或纳税人。
  十、有人缘的:迷人又和蔼,而且不道人长短。
  十一、机警的:敞开心胸,接受新想法、新经验和提供新事物的人,不会墨守陈规。
  十二、可靠的:准时、诚实、圆满地遵守所有企业、社会和道德义务。
  ——摘自《一次读完的25本投资经典》(25InvestmentClassics)李奥·高夫/著陈秀玲/译(财讯出版)
  “每天思考一件创造财富的计划,并切实执行”和“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不做消费者或纳税人”尤其值得所有关切财富的人特别注意。
  除了这十二条,由我自己再做一点补充,我会加上《易经》上说的:“恒者,亨也。”要成为大亨,就得恒常地执行这些信条。
  后记:
  有读者对“三、创造的:每天思考一件创造财富的计划,并切实执行。”这一条提出质疑,认为“每天都如此,怎么实行?用十年做好一件事情都不容易了!”
  我想,有一句话叫“知难行易”,也有句话叫“知易行难”。创造财富的事,和减肥的事很像,都是标准的“知易行难”。
  “每天想一件可以创造财富的计划,并切实去执行。”
  这句话,其实有两个重点:
  一个是认清什么是“创造财富的计划”。很多人很容易把“创造财富”这句话想成是一步登天拥有巨大的财富。但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自己力所能及,可以实际创造出来的财富。正因为可以实际做到,所以不嫌少,重点在可以日积月累地累积起来。
  第二个重点是“切实去执行”,照我的理解,这句话也并不是指一定会执行成功,而是要切实地去实际执行一把。也许成,也许不成。但是不能只是说每天我想了一个计划,然后就停留在想的阶段。光是想,是永远实现不了任何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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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阔的四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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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样形容,才能把一个工作者应有的气概作个既简单又明白的归纳呢?
  一九九七年九月,我在读一本书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了这样四句话,八个字。
  量大。勇为。深思。不党。
  我觉得这真是对工作最好的归纳,也是最好的期许。所以,也不揣冒昧地想略做续貂之举。
  量大。
  首先是工作的容量要大,眼界大。不论我们在哪一个层次和规模上工作,都永远望向更大的未来。所以,不以小为大,也不以大为小。
  对人的气量大。对于帮助过我们的人,永远心存感激;对于破坏过我们的人,也不必与之计较。海水与大地,因同时承载美丽与险恶而广阔。
  对时间的器量也要大,不以一时的成败为成败。对时间没有器量,对人就一定没有气量,对工作也不可能有容量。斤斤计较一时的成败得失,很难在长期的工作中取得成绩。
  我们量大,因为我们相信在无限多个无限大之间,仍有无限大的空间。
  勇为。
  工作在千钧压力下勇为,游刃有余中勇为;在成功中勇为,在失败中勇为;在别人的助力下勇为,在别人的牵绊下勇为。甚至在完全的静止中,勇为。
  我们勇为,因为我们永不停止对自己的坚持与实践。
  深思。
  在我们的工作技术上深思,策略上深思;纵向流程上深思,横向关联上深思;短期的效果深思,长期的影响深思。公私之别上深思。
  我们深思,因为我们希望“造福于无形,弭祸于机先”。
  不党。
  不以一己之私而结党,不以一党之私而排挤他人。因此,我们在工作技术上不党,就是不模仿别人,不抄袭别人;在理念上不党,就是不放弃自己的独立思考,不随便附和别人的主张;在利益上不党,就是不苟且,不营私。
  我们不党,因为我们相信工作的目的本来就别无所求。
  我曾经把这四句话送给一位长辈,当作对他的致敬。
  这四句话,是对工作者最壮阔的期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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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智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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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今天的工作,已经远不止三百六十行。这么多工作,有没有什么可以归类的方法?是否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助我们评估自己的性格特质适合哪种工作?
我读过一点儿佛教的书,可以引入工作中来思考。
佛教有四大菩萨。
大悲观世音菩萨。大智文殊师利菩萨。大愿地藏菩萨。大行普贤菩萨。
这四位菩萨各自凸显的性格特质,我觉得可以拿来当作工作分类的一个参考。
大悲观世音菩萨。
观世间众生的苦恼而予以救护。这是以悲心度化众生的苦痛,也是以悲心为工作的根本动力。像医生这种工作,必须符合这种特质。如果没有悲心,即使医术再高超,也算不上一个成功的工作者。当然,宗教家也是立心于此。
大智文殊师利菩萨。
以壁立万仞的智慧见称。像科学家、哲学家、文学家、艺术工作者,可以归为此类。他们凭仗自己的智慧,为人类的文明不断推陈出新的价值与创造。这种工作者,如果不能贡献出自己独有的智慧,那么再大的名气,也算不上一个成功的工作者。
大愿地藏菩萨。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愿力见称。诸如教育家、社会工作者、出版工作者等,都可以归为此类。他们自己不站在舞台的中央,甚至只能长期站在幕后推动别人的成就。如果没有这种愿力,就算自己的工作成绩再耀目,也是虚空一场。
大行普贤菩萨。
“普贤不可说其所住处,若欲说,应住在一切世间中。”依于如如,见一切行,以行动力见称。诸如企业家、军事家、治安人员、表演工作者,以及所有没法明确归类悲、智、愿的工作者,都可以归类为行的工作者。行的工作者,必须要有强大的自我实践力量。没有这种实践力量,一时的成就再辉煌,也只是机运下的巧合而已;有这种实践力量,即使再没有世俗的成就可言,也是最可敬的工作者。
当然,就极致而言,悲中自有智愿行,行中也自有悲智愿,悲智愿行是相互参照的。
但是就起步而言,还是可以就四个基本特质做一区分。
悲、智、愿、行,是工作者一个很好的自我归纳与检验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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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医生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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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幼年患了小儿麻痹之后,我一直很少和医院打交道。直到前一阵子,我又密集地出入了医院。
其中,有些很不愉快的经验。但,也有一位医生给了我很大的启示。
我最先见到他,是在每星期一台大医院公馆分部的门诊。星期一早上,看他门诊的病人将近一百号,我对他的印象,只有每次匆匆的几句话,以及他忙着观察计算机屏幕上的数据的情况。我总怀疑他这样怎么能了解他的病人。
后来因为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让我看到他的另一面。
每个星期一到星期六,他每天早上都会来病房巡视,询问情况。我这才发现每个星期一早上他要在公馆分部开始门诊之前,先来台大总部巡房一趟,再赶半个小时车程去公馆分部。下午时分,还会再来一次。是巡房,巡每一间,而不只我们这一间。甚至急的时候,星期天他穿便服也会再来一趟。
他还十分耐心,会很仔细地解释他准备如何治疗,以及为何如此治疗。任何时候打电话给他,他都十分耐心又和气。正由于他这样用心,所以我一路信任他,终于解决了难题。
事实上,这位医师还给了我很多在治病之外的启发。
他激起了我对一个理想的医生的想象,进而对一个理想工作者的想象。
一个医生,可以像某位医生一样,当了什么人的女婿,就忙着捞钱。可以像某位医生,令人不解他怎么有那么多时间和政商人物进行那么多周旋。也可以像另外一些医生,只选可以上媒体、尤其是上国际媒体的大手术来操刀,亮相出风头,而对一般的病人,则没什么关怀。
但是,一个医生,也可能是像他这样安排生活的:
他要每天早上七点到八点,固定去病房探视自己治疗的住院的病人。然后,下午到傍晚再去一次,看病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白天,因为他的口碑不错,所以要在至少两个院区应接许多门诊病人。
碰到疑难杂症,他要发挥刑警办案的精神去细加研究。
为了长期充电,为了解各种新出现的药物、医疗器材的作用,他要研读各种最新的商业与学术报告,包括期刊与网上的资料。
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工作压力下,一个理想的医师没有休息的权利。他永远要为病人的情况而StandBy。
过去,身为一个出版人,我虽然也以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而自我期许,但最少是有休息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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