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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全集》周浩辉

_11 周浩辉(现代)
  三月十六日当天,刘洪带着邓玉龙和另一名保镖来到了交易地点,与他们碰面的则是来自于境外的三名资深毒贩。薛大林带着警方人员早已便衣埋伏在周围,只等邓玉龙发出信号之后,便可展开收网行动。
  然后事情却出了一些意外。一名境外毒贩发现了警方的便衣,交易现场的犯罪分子立刻夺路欲逃,在遭到警方阻击之后,双方展开了枪战。A市警方也第一次领教了国际毒贩的凶狠,面对警方的重重包围,他们明知毫无生机也要顽抗到底,并且击伤了参战的两名干警。而邓玉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在内部的反戈一击令凶犯毫无抵抗的可能。最终包括刘洪在内,其他的五名犯罪嫌疑人全都被当场击毙。警方大获全胜。
  此役共缴获海洛因5.8千克,毒资70万元。刘洪犯罪团伙也在外围的战斗中被一举歼灭。
  因为此案的成功告破,三一六专案组立了集体二等功,薛大林更是立了个人一等功,他的仕途一片看好。可谁能想到,仅仅一个月后,他却莫名惨死在Eumenides手中。
  ……
  又一阵秋风吹来,呜咽如泣,愈发衬出夜色的沉寂。慕剑云伸出双手在脑门两侧使劲揉了揉,可思维却并未因此而变得通达。现有的资料显示:“三一六贩毒案”是一起完全独立的刑事案件,它与后来发生的“四一八血案”之间的联系到底在哪里呢?
  就在慕剑云冥思无果的时候,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却是有客来访。慕剑云看看手表,已接近凌晨一时,她下意识地问了句:“谁啊?”
  “我。”门外的声音传来,倒是熟悉的很——正是曾日华。
  这么晚了?这家伙过来干什么?慕剑云不免有些狐疑,不过犹豫片刻后,她还是上前把房门打开了。
  “我就知道你还没休息。”曾日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神色嘻笑不羁。
  “呵……有什么事吗?”慕剑云礼节性地笑了笑,却没有显出要请对方进屋的意愿——如果对方只是来调笑闲聊的,那她现在可确实没有心情。
  曾日华像是看出了慕剑云所想,他嘿嘿笑着回答:“我来解答你心中的困惑。”
  “哦?”慕剑云掩藏道,“我有什么困惑?”
  “好啦,你就不用瞒着我了。”曾日华大咧咧地踱进屋内,然后找到沙发坐下来,“你这么着急要查阅‘三一六贩毒案’的资料,难道就只是了解了解这么简单?你还真把我当傻子了?”
  慕剑云反身关上门,用四两拨千斤的太极大法化解对方咄咄的攻势。“你这么晚过来,到底想说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曾日华伸出两根手指,得意洋洋地在茶几上敲了敲:“我是来告诉你,‘三一六贩毒案’和‘四一八血案’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两起案子会有联系?”慕剑云一时探不清对方的虚实,索性继续装糊涂。
  “哎,你这个人有意思没意思啊?”曾日华倒恼了,翻起了白眼,“你要再装我可什么都不说了,我走!”
  见对方做势要起身,慕剑云忙上前虚拦了一下:“好吧,你先说,我洗耳恭听——不过我是真没看出这两起案子间有什么联系。”她一边说,一边坐在了茶几旁的另一张沙发上。
  “你看不出是正常的,因为这个联系并没有显示在你拿走的资料中。”曾日华把身体往慕剑云这边探过来,显示出很强的表现欲,“你走了以后,我立刻就把这些资料看了一遍,里面有价值的内容,就只有‘薛大林’这三个字。所以我又以薛大林为中心作了外围的搜索——这用电脑做起来非常容易,然后我有了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听对方这么一说,慕剑云的思路也被带了起来。虽然她现在并不想让其他人介入到这条线索的调查之中,可曾日华的表现却又令她无法拒绝,略一沉吟之后,她终于还是接上了对方的话题:“什么发现?”
  “一个女人。”曾日华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慕剑云皱起眉头,满脸疑惑。
  “白霏霏。”曾日华接着吐出了女人的名字,可这个名字对慕剑云来说完全陌生,只能令她满头的雾水更加浓重。
  而曾日华此刻却又突然转了话题。“你还记得发给袁志邦的那张死刑通知单吗?上面的罪名是什么?”
  这个慕剑云倒记得很清楚,她点点头:“玩弄女性。”她还专门就此事与罗飞讨论过。
  “我查了一九八四年省警校学员的档案记录,从中找到了那个怀孕后被人抛弃,最后投河自杀的女孩的资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白霏霏。”
  白霏霏。这倒是一个非常动听的名字,想必那女孩也是很美丽的吧?只是这和自己之前的困惑有什么关系呢?慕剑云凝神思索着,她的疑问通过紧皱的眉头展现在了秀丽的面庞上。
  “当年白霏霏是警校行政管理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曾日华继续说道,“自杀之前,她在市公安局实习,担任薛大林局长的行政秘书。”
  “啊?”慕剑云轻呼了一声,白霏霏,这个看似案件外围的小人物现在却被赋予了不一般的意义——她赫然竟是薛大林和袁志邦这两个血案最初受害人之间的联系枢纽,而这又会意味着什么呢?
  慕剑云的思维飞速旋转了片刻,很快便找到了另一个关键点。“白霏霏死亡的时间是哪天?”
  “三月二十日。”曾日华快速而准确地给出了答复,显然这也是他关注过的问题。
  三月十六日,薛大林侦破特大贩毒案;三月二十日,薛大林的行政秘书白霏霏死亡;四月十八日,薛大林死亡;同日,白霏霏的前男友袁志邦死亡。当去除所有附加的外在描述之后,十八年的那些案件之间竟展现出了如此简单而清晰的关系,这些关系无疑给了探秘者太多的想象空间。
  慕剑云的心“咚咚咚”的狂跳起来:是的,这就是黄少平希望她寻找的东西——三一六贩毒案与四一八血案间的内在关联。可是这种关联又意味着什么?如果黄少平是一个幸存的知情者,又是怎样的力量让他在遭受如此痛苦的戕害之后,却又不得不保持十八年的缄口不言?
  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纷乱复杂,一时间难得头绪。就在这时,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曾日华离门口的位置较近,他起身将门打开,却见罗飞正站在屋外,神色极为严峻。
  “罗警官?”曾日华颇有些意外,而对方那冰霜般的表情竟让这个素来大大咧咧的家伙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罗飞的目光扫过二人,然后用低沉得令人窒息的声音说道:“小分队出事了!”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零八分。
  罗飞等人赶到了人民医院的急诊室,而这里正弥漫在一片悲伤的情绪中。
  熊原在警车上便已停止了呼吸,但柳松仍然坚持将要车开往医院而不是法医检验中心。这个举动仅能在心理上给众人带来些许的慰藉,而且这慰藉亦非常短暂:当值班医生看到熊原之后,未做任何努力便直接宣布了特警队长的死亡。
  由于熊原本人在警界的地位,他的死讯被通报之后,立刻在警界高层引起震动,市公安局的宋局长和特警队的其他领导亦纷纷赶到医院,哀悼死者并了解了案发的经过情况。
  柳松已从最初的悲痛状态中挣脱出来,他两眼通红,坐在无人的角落中不言不语。没人敢过去打扰他,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在小伙子沉寂的表象下正隐藏着可怕的愤怒情绪。
  而做为专案组的组长,同时也是这次行动的直接指挥官,韩灏正处于极大的压力中。在向宋局长汇报完相关情况之后,他的声音嘶哑,精神看起来已疲惫到了极点。
  看到自己的手下爱将被折磨如此,宋局长不禁有些心痛,他叹了口气:“唉,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善后,我会安排人去做。”
  韩灏默然地点点头,是的,他确实太累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正如梦魇一般纠缠着他,他要躲到哪里才能摆脱?
  他一时找不到答案,只是恍然地往人丛外走去。他看到了罗飞等人,但他的目光只是无神地扫了一下,似乎连打个招呼的力气也没有了。
  “韩灏!”宋局长忽然鼓足中气,高吼了一声。他这一声不仅让被叫者吓了一跳,也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韩灏停步转身,神情有些愕然。
  宋局长紧盯着韩灏的眼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不要忘了,你还是‘四一八专案组’的组长!你和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韩灏的身体一震,如醍醐灌顶一般。他的双眼又有亮光闪烁起来——愤怒的、坚决的、同时又带有期待的亮光。
  是的,要摆脱这个梦魇,只有一个办法,击败那个家伙,彻底地摧毁他!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咬着牙,疲倦的腰背重新挺起,紧握的拳头间也充满了力量。
  宋局长现出欣慰的神色,他就是要看到对方这样的状态。他点点头:“你走吧,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专案组的同事仍然会等着你。”
  不仅是专案组的同事,还有他,Eumenides,他更在等着我。正如宋局长所说,我和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韩灏重新迈开步伐,一股力量正在他的身体里蓄积:我也在等着他!我决不会轻易被击跨的!
  于此同时,尹剑正站在不远处目送着队长离去的背影。与柳松的愤怒和韩灏的疲倦不同,刚刚发生的那场剧变似乎并没有让他陷于某种极端的情绪。相反,他正处于一种高度的思维状态中——他那微微凝起的双眼显示出了这一点。
  罗飞来到尹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呵,罗警官……”尹剑被突然打断思绪,他的神情有些慌乱,似乎很怕被人看透心中所想。
  “怎么会这样?”罗飞往熊原的尸体方向看了一眼,声音颇为伤感。这时慕剑云和曾日华也围了过来,等待尹剑讲述事发的经过。
  尹剑定了定神,在杂乱的思维中理出一条线索来。然后他把小分队怎样追踪目标、怎样进入矿洞、怎样被迫分开、并最终刹羽而归的过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罗飞凝神倾听着,跟随对方的讲述想象着现场的情形,他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但相应的画面却在他的脑海中慢慢连贯起来。
  正如他先前所担忧的,这场游戏本就是Eumenides精心布设的一个陷阱。当警方遵循他的规则来到游戏现场时,便已注定了此后步步被动的命运。不过熊原的牺牲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警方出动了四名精兵强将,他认为Eumenides是绝不可能与小分队正面对抗的,没想到对手却早已设计好分散警方力量的阴谋,并成功地偷袭得手。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他的目的就只是戏耍警方吗?这是罗飞一直在思索的问题。现在的局面无疑完成了Eumenides的设想,虽然结果令人悲伤,但却有助于罗飞解答心中的困惑。
  Eumenides想要达到的东西显然就在这令人悲伤的局面中,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是熊原的死亡吗?以期后续的较量中除去专案组中一个强劲的对手?这是最牵强的理由,如果这样,Eumenides又何必刻意挑战警方?
  是为了张显自己的力量,从而给专案组士气上的打击?也说不通,事实上熊原的死只会激发起众人的愤怒和斗志。
  或者,是为了达到某种尚难探询的特殊效果?而对于这一点,罗飞亦有着自己的思路。在听完尹剑对现场情况的描述之后,他甚至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他现在还不适合说出来。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多的推理。
  或者说,他需要静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某些疑点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而罗飞显然不会放弃在这方面的努力。所以此刻他又拍了拍尹剑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能不能出去一下,有些事我想和你私下谈一谈。”
  尹剑一愣,不自觉地躲避着罗飞的目光。第一次与这个警校师兄见面的时候,尹剑便领教到了对方的厉害,这个来自龙州的刑警队长总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对于刑警来说,这是一种令人羡慕的能力,可是现在尹剑却有些害怕对方的这种能力。
  可他又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两人走出了医院大楼,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你想问什么?”尹剑主动开口。
  “刚才我调阅了双鹿山袭警案的卷宗——那起案子是你在负责?”
  “怎么了?”尹剑似乎很意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是你勘查的现场,有些情况我想和你核实一下。”罗飞顿了顿,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根据案情描述,在那场枪战中,韩灏共打出三发子弹,两发打空,一发打中了劫匪周铭的头部,将其当场击毙;周铭则打出四发子弹,一发打伤了韩灏,一发打死了邹绪,其余两发打空;另一名劫匪彭广福打出一发子弹,打空;邹绪则还没来得及开火就中弹牺牲了,是这样吗?”
  尹剑点点头,案卷中的这些材料正是自己亲笔所写,虽然已过去一年了,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罗飞“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子弹都在现场提取到了。其中的三发是重要的物证,分别是打伤韩灏的,打死邹绪和劫匪周铭的,这三颗沾血的弹头证明了枪战的过程。这是沾着邹绪鲜血的那枚弹头,经检验来自于劫匪周铭的手枪,我从案卷中复印了这张照片,你看看对不对?”
  罗飞将一张照片递给尹剑,尹剑瞄了一眼,照片上的那颗弹头他也是再熟悉不过了,血迹斑斑,凝固着罪恶。
  “对,这就是那枚弹头。”尹剑回答道。
  “照片上显示出一些情况,但看得不很清楚,所以我想让你回忆一下实物的情况——那颗弹头的头部是否有明显的形变和摩擦痕迹?”
  “是的。”
  罗飞若有所思,然后他停止了对子弹的讨论,换了另一个话题:“在离枪战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观赏水池,现场的血迹显示,韩灏曾到过那个水池?”
  “对。当时他追击逃跑的彭广福,一直跑到水池边才支撑不住。”尹剑解释道。
  “好吧,谢谢你。”罗飞看着尹剑,目光中似乎藏着些东西,然后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尹剑看着罗飞的背影,他像是也感觉到了什么,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十月二十五日,凌晨四点二十分。
  对曾日华来说,今天是个悲喜交加的日子。熊原的牺牲令他感到由衷的悲痛,而另一方面,他成功地把握了机会,大大拉进了与慕剑云之间的距离。在其他人都已各自休息的时候,他仍与这个美女同事独处一屋,继续商讨着与“三一六贩毒案”有关的话题。
  “会不会是刘洪的余党在进行报复?”慕剑云提出了心中的一个猜测。Eumenides的目标似乎总有种针对警方的感觉,而且现在看起来,十八年前受害的那几个人都与三一六贩毒案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曾日华抠了抠头发根,顺着这个思路琢磨片刻,然后他弹下一小块油皮,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明天开会的时候,我们可以把这个情况通报一下,正式对此事启动侦查程序。”
  “不行。”慕剑云想起对黄少平的承诺,连连摇手否决了对方的建议。
  “为什么?”曾日华颇为不解。
  慕剑云犹豫了片刻,决定对曾日华吐露一些事情:“我的线人有顾虑,如果消息扩散的范围太大,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安全。我得表现出保护他的诚意,这样他才会告诉我更多的事情。”
  “好吧。”曾日华耸耸肩,显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样他就成了慕剑云唯一的合作者,这种感觉倒也不错。然后他又问道:“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有一个人我们应该想办法接触一下,对于三一六贩毒案,他是最可靠的知情者。”
  “我知道你在说谁。”曾日华眼睛一转,吐出三个字来,“邓玉龙。”
  的确,身为当年警方安插在刘洪身边的内线,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三一六贩毒案了。如果后来Eumenides的血腥屠杀确实是以这起贩毒案为背景,那么寻找真相的突破口也自然会落在这个人身上。
  “让我来查查这个人的资料,看看他现在在哪里。”曾日华一边说,一边起身来到了笔记本电脑前,根据案卷中提供的个人信息,他在网络资料库里进行了一番搜索,很快,这个人的近况材料便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
  “怎么是他?”曾日华不禁愣住了。
  慕剑云也凑过来,只见屏幕左上角出现一张中年男子的半身照片,此人神色精干,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等闲角色。而照片旁的姓名一栏显示的却是“邓骅”两个字。
  “怎么名字不对?”慕剑云有些诧异,“你认识他吗?”
  “他肯定是改过名字。”曾日华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反问,“难道你不认识?”
  慕剑云摇了摇头。
  曾日华轻轻叹了口气:“你呀,是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好吧,就算你没见过他,‘邓市长’这三个字你总听说过吧?”
  “邓市长?”慕剑云不免惊讶地低呼了一声,重新打量起照片上的这个人来。的确,在省城范围内,有谁没听说过这三个字呢?
  邓市长并不是A市的市长,这个称呼只是好事者为了彰显其地位而给他起的外号。他的身份是一个商人,产业涉足房地产、影视投资、海港贸易及餐饮娱乐等诸多领域,身价难以估侧,是省内首屈一指的富豪。不仅如此,他在黑白两道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势力,便是正牌市长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民间甚至流传着这样的诘语:“邓市长吼三吼,省委也要抖三抖!”
  慕剑云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竟然是混混出身,而且为警方担任过多年的线人。
  可能正是为了掩藏过往这段不光彩的历史,他才会把“邓玉龙”这个名字改成了“邓骅”吧?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人物。要想请他配合调查一起十八年前的案子,而这案子又牵涉到对方不愿提及的往事,其难度亦可想而知。
  慕剑云禁不住皱起眉头,神色有些沮丧:这样的话,光凭自己的力量可就不太好操作了。不过她立刻又转念想到:不管怎么样,还是尽力去试一试吧。
  
第九章 茧破丝出
  十月二十五日,上午八点半。
  龙宇大厦位于省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大厦高二十七层,取三九之数,蕴涵着“三阳开泰”的吉祥寓意。整个大厦都是龙宇集团的产业,而龙宇集团的董事长正是有“邓市长”之美誉的邓骅。
  慕剑云站在大厦前的广场上,心中暗自思忖:这“龙宇”二字也许就是“玉龙”的翻写吧?看来这个“邓市长”虽然改了名字,却还没有完全忘掉自己的过往。
  几分钟前,慕剑云亲眼目睹了“邓市长”的豪华做派。当时她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却见一列黑色的豪华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龙宇大厦的广场。从前后四辆奔驰车中陆续下来十多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青年男子,个个身材壮硕,神色彪悍。他们跑步前进到大厦门口,排成整齐的两队,在门内外形成了严密的护卫之势。然后居中的那辆宾利车才缓缓开上了大厦门前的迎宾台。一个身形伟岸的小伙子首先走出副驾驶的座位,前后观察一番之后,这才打开后座的车门,迎出了他们地位尊高的老板。此人身材高大却不显肥胖,行动矫健有力,在众保镖的簇拥下疾步走入了大厦之内。
  毫无疑问,这就是龙宇集团的老板——邓骅,也正是慕剑云此行想要会见的目标。
  慕剑云已经充分估算了此行的难度,可事实情况却比她想象的还有棘手。虽然她亮明警察身份之后,顺利地进入了龙宇大厦,但她却很快又被阻拦在一层大厅的前台。前台的接待小姐和大厅内的保安要求她必须说出明确的探访目标,并且得到对方的电话核实之后才能进入大厦的办公区域。
  没别的办法,慕剑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找你们的老总,邓骅。”
  “你预约好了吗?”前台小姐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慕剑云,她还从来没见过老板的客人像这样单枪匹马就找上门来的。
  慕剑云亮出证件:“我是警察,正在侦办一起重要的案件,我现在需要找邓骅了解情况。”她故意板起脸,显出非常严肃的样子,以期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似乎起到了一点效果,前台小姐犹豫了片刻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内部号码。
  “华哥,有个警察想见邓总……嗯,她说侦办案件,要找邓总了解情况……好的,我明白。”简单的通话之后,前台小姐冲慕剑云抱歉地笑笑:“对不起,请你准备好办案介绍信,然后让你们局长和邓总约好时间,然后再来。”
  开介绍信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局长出面约好时间?慕剑云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架子未免也端得太大了吧?然而对方虽然一直笑吟吟的,却丝毫没有可以通融的样子。她只能悻悻地咽了口唾沫:看来要想私下接触到邓骅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先打道回府吧。
  慕剑云转身向大厦外走去,思考着该走怎样的渠道才能在尽量小的影响下达成与邓骅的会面。让警校领导出面直接去找局长?或者暂且放下这头的线索,再去找一趟黄少平。
  正踌躇难断之间,一个保安忽然从身后追了上来:“对不起,这位警官,请等一等。”
  慕剑云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们邓总同意见你了,请您跟我来吧。”保安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做出了引路的姿态。
  嗯?慕剑云不免奇怪,她往前台处看去,只见那个接待小姐手里拿着电话也在向自己张望着,看到她转身折回之后,她向着听筒那边简单回复了句什么,然后挂断电话,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很显然是电话那边的人改变了主意。可又是什么使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快呢?
  现场的情况并没有时间让慕剑云考虑太多,保安已引着她来到了电梯口。
  “请到十八层下,那边会有人接你。”保安很恭敬地说道,然后把女警官让进了电梯里。
  十八层很快到达,而那里果然有人正在等待着慕剑云。
  这是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方的脸型,浓眉大眼,姿态挺拔,显得非常精神。慕剑云依稀认出他正是从宾利车前坐下来的那名男子,看地位应该是邓骅贴身护卫的保镖头目。
  “你好,我是省警校的讲师,四一八专案组警员,慕剑云。”慕剑云大方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
  “你好。”小伙子和女警官握了手,手掌宽大且有力,同时他的目光非常迅捷地在对方脸上扫了一下,锐利的锋芒稍现即逝。
  “你可以叫我阿华。”将手收回的时候,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慕剑云想起刚才前台小姐打的电话,笑道:“也许还是叫华哥更合适一些。”
  阿华依然不苟言笑,但神色却柔和了许多:“请跟我来吧,邓总正在等你。”
  整个楼层看起来都非常清静,看不到其他往来的公司成员。只在一些走道的拐角处三三两两地分散着那些身穿黑色制服的壮硕保镖,看来这一层便只是邓骅的办公之地。在转过一个拐口之后,前方出现了一道金属门,门两侧又各有一个黑衣小伙子把守着。
  阿华当先引着,进入了门内。慕剑云想要通过时,却又报警器“嘀嘀”地响了起来,门内的小伙子立刻抬起手臂拦住了她。
  “对不起,请把身上的金属物品暂时交给本公司员工代为保管。”阿华解释了一句。
  慕剑云这才明白过来:这金属门尽是个安检探测仪。她挑了挑眉头,既惊讶又无奈,但既然到了别人的一亩三分地,还是照主人的规矩来吧——她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交到了黑衣小伙子手中。
  报警的声音停止了。阿华满意地点点头,侧身指了指前方:“邓总就在最顶头的办公室里,你自己过去吧。”
  慕剑云独自走到了廊道尽头的那间大屋子前,门是虚掩着的,她只是轻轻地敲了敲,屋内立刻有了浑厚的回应:“进来。”
  慕剑云推开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办公室,宽有六米,纵深更在十米以上,看起来几乎如上课用的教室一般。不过这屋内的装潢又是世上最奢华的教室也无法企及的。脚下是腥红的高档地毯,一尘不染;清一色的实木桌柜在地毯上整齐有序地排列着,黑中微微透红;金壁辉煌的吊顶上装饰着豪华的欧式顶灯,显露出皇室的富贵气派;最为夸张的是,屋内所有的墙壁全都贴上了眩目的水晶玻璃,屋内的即景在玻璃内反复映射,初入其中,竟有些头晕而不敢踏步。
  “坐吧。”男子浑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的语句简短有力,虽不生硬却又带着不容违抗穿透力。慕剑云循声看去,在办公室纵深的尽头摆着一张硕大的老板桌,一名男子正坐在桌后,他体态威严,剑眉虎目,正是曾在照片上见过的邓骅“邓市长”。
  在这样的环境中见到这样的人物,便是慕剑云这个心理学专家也不免产生了一种惴惴的怯场感觉。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坐在了邓骅对面的客椅上,然后她微笑着起了个开场:“邓总的装修真是别具一格。”
  “我不希望我的房间内存在任何阴影。”邓骅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的确,当四周装上了这些水晶玻璃之后,无论坐在屋内的哪个角落,整个屋子的情形都能尽收眼底,不会有任何的观察死角。
  “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说明邓总的心理似乎在害怕什么,你不敢让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慕剑云看向邓骅的眼睛,竟趁势在言语交锋中占据了先机。
  邓骅迎向慕剑云的目光,眼神中的某些东西阴沉得吓人。好几秒中之后,他才又开口问道:“你是警察?你叫什么?”
  “慕剑云,省警校讲师,四一八专案组成员。”慕剑云把自己的身份又报了一遍。
  “四一八专案组,我知道。”邓骅点了点头——这起案子的第一个受害人薛大林曾和他关系密切,随即他又“嘿”地冷笑了一声,“一起案子拖了十八年,这就是现在警方的办事效率吗?”
  这样的责问确实命中了警方的要害,慕剑云一时竟无言以对。尴尬地踌躇了片刻后,她决定借机直接切入此行的主题:“我们已经掌握到一些新的线索,会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但是……需要邓总的协助。”
  “哦?”邓骅的眼光跳了一下,“说说看。”
  “我们认为三一六贩毒案中的某些隐情会和这一系列的血案有联系,所以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些和三一六贩毒案有关的情况。”
  “嗤。”邓骅不屑地笑了起来,“这两起案件我都清楚,甚至比你们知道的还多,它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联系。三一六贩毒案是省城警方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战例,是警队的荣耀;四一八血案只是一个变态自我膨胀后的疯狂行为,至今未破是警方的耻辱,你怎么能将他们混为一谈。”
  面对对方轻蔑的眼神和居高临下的气势,慕剑云知道得使出点厉害的招数了。
  “在四一八爆炸案中,有一个死者叫袁志邦,他的前女友叫白霏霏,当时是薛大林的行政秘书。在三一六贩毒案之后不久,此人就投河身亡。这其中隐含的联系难道不值得注意吗?也许白霏霏的死根本就不是自杀,那只是三一六贩毒案的尾声,同时也是四一八血案的序幕呢!”她铿锵有力地点出了案情的关键所在,同时凝神观察着邓骅的反应。
  邓骅很久没有说话,他似乎愣住了,虽然多年的磨练早已使他的喜怒都难现于色,但他目光深处还是透出震谔的感觉来,显然,这些情况是他以前未曾了解到的,而且确实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良久之后,他才眯起眼睛问道:“这是你们得出的分析吗?你们还找到了什么线索?”
  “暂时就是这些。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更多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只要和三一六贩毒案有关,很可能便会对我有所帮助。”慕剑云诚恳地说道。
  “哼。”邓骅冷笑了一声,“我不想浪费这个时间,我没必要帮助你,也没有义务帮助你。”
  “可是你已经决定浪费时间了。”慕剑云并不气馁,微笑道,“否则你就不会改变主意,请我来到这个办公室,对吗?”
  “不不不,你错了。”邓骅连连摇头,似乎对方根本不了解真实的状况,“我叫你上来可不是要帮你,而是因为这个——就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有人通过传真把它发到了我的助手那里。”
  邓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页传真纸抛了过来。而纸上显示的内容解释了他的神情为何会如此严峻。那上面写的是:
  〖死刑通知单
  受刑人:邓玉龙
  罪行:故意杀人、涉黑
  执行日期:十月二十五日
  执行人:Eumenides〗
  这完全出乎慕剑云的意料,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了:“怎么会这样?对不起……我需要打个电话。”她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韩灏的号码。
  韩灏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喂?慕老师吗?我正在找你,请你立刻赶回刑警队,我们马上要开一个紧急会议。”
  “明白。”慕剑云紧接着开始汇报这边的最新情况,“Eumenides又给出了最新的作案目标,是龙宇集团的老板邓骅。”
  “是的,我们刚刚收到了他发来的死刑通知单。”韩灏顿了一下,略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正在龙宇集团,和邓骅在一起。”
  “你和邓骅在一起?”韩灏愈发诧异,“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嗯……我在调查十八年前的案子,其中有些线索,需要找他了解情况。”慕剑云含混不清地解释了两句。不过匆忙之间,韩灏亦不及细究,转而吩咐道:“既然这样,你告诉邓骅,让他先呆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外出;警方的先头人员很快就会到达,然后我们会给他制定出详细的保卫计划……还有,你就暂时不要回来了,留在现场,等待我们的先头人员进行交接。”
  “好的。”慕剑云挂断了电话。得知韩灏等人已经在展开行动,她紧张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此时她开始思索这张“死刑通知单”背后隐藏的信息——当她刚刚顺着“三一六贩毒案”线索找到邓骅的时候,“死刑通知单”亦紧跟而至,这绝非简单的巧合。十八年前的血案,十八年后Eumenides的再现,这两起连环案终于在邓骅这个点上对接在了一起,这个点很可能便藏着解开所有秘密的钥匙。
  不过她的思绪很快就被邓骅打断了,后者显然从刚才的电话中听出了端倪,正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她,问道:“慕警官,看来你的这次拜访,完全是个人行为,而并不是出自专案组的指挥。”
  对方的质疑虽然令人尴尬,但慕剑云还是很快组织好了应对的说辞。“是的,我有自己的线人,有自己的线索,也有单独查询线索的权力。”
  “线人?”邓骅嗤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否是想起了自己曾有过的经历?然后他又面无表情地点着头,淡淡地道:“不错,不错。”
  慕剑云不愿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她话锋一转:“我的同事很快就会过来保护你。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外出。等我们的人到达之后,他们会给你一个详细的保卫计划。”
  邓骅却显得无动于衷,反而问道:“那就是说,我所有的行动要听从你们的吩咐?”
  “是的,至少在今天得这样。”慕剑云刻意强调了一下日期,因为死刑通知单上表明的十月二十五日正是今天。
  “好了,慕警官,有几件事情你现在必须明白。我希望你听清楚。”邓骅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语气独断专横,“第一,没有人可以指挥我的行动。我每天的计划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任何变更不仅会带来巨额的经济损失,而且会打乱我后续的全部计划,这对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在今天的大部分时间内,我都不会离开这个办公室,但是晚上八点四十,我要去机场乘坐航班赶往北京。”
  慕剑云也相信,对于这样一个大人物,他的行程是很难因外界的影响而变动的,不过她仍然试图说服对方:“可今天是特殊的情况,有人正计划杀你,而且这是个异常危险的凶手。”
  “这正是你须要明白的第二件事情。”邓骅仍不为所动,“有人要杀我,这对你们来说是特殊的情况,可对我来说不是。我的经历你也知道,全是一步一步拿命换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杀我的人不计其数。你知道在黑道上我的脑袋值多少钱吗?一百万!这个价格足够从国外聘到顶级的杀手。如果因为今天有人要杀我,我就必须改变自己的计划,那我这辈子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慕剑云先是愣了下,然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邓骅的说法听起来夸张,但仔细一想,却又合情合理。以他的出身,从混混,到线人,再到今日顶级的富豪,虽然在黑白两道都取得了不容置疑的地位,但在这个过程中,又会经历多少艰险坎坷,得罪多少各方的势力?甚至在那双手中,亦早已沾满不为人知的血腥!现在他站在了万人瞩目的高点上,那些曾被他踩踏过的人,还有那些想要踩过他上位的人,谁不是要除他而后快呢?一份来自杀手的死亡威胁,足以让任何人惊惶失措,可在他面前,却如吃饭睡觉般平常。
  而邓骅又继续说道:“我想强调的第三件事情是:虽然有那么多人想要杀我,但我现在仍然活着。事实上,现在已经没有杀手再垂涎那百万元的悬红。因为他们知道,要杀我邓骅,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这次这个人不一样。最近几天,他已经连做了两起案子……”
  慕剑云话还没说完,便又一次被邓骅打断了:“用不着你介绍,他的情况我知道:前天下午,他在德业大厦前的广场上,杀死了一个叫做韩少虹的女人;今天凌晨,在远郊的一个矿洞内,他杀死了双鹿山袭警案的嫌疑人彭广福,负责守卫的特警队长熊原也同时遇害;此外,他还杀了十多个负案在逃的犯罪分子。”
  慕剑云惊讶地看着对方,这些都是警方的保密内容,怎么此人竟了解得如此清楚?
  “从Eumenides在网上发贴之后,我就在关注这起案件了。”邓骅看出慕剑云心中所想,带着炫耀的口吻解释道,“而我的能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本市的公安系统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
  是的,慕剑云只能无奈地忍受对方的张狂。连警察办案都需要公安局长亲自打电话预约的人物,对他来说又能有什么了解不到的事情呢?
  慕剑云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自己所面对的危险。到目前为止,他的所有杀人预告还从未失手。”
  “那正是因为受害人过于信任警方所提供的保护,而我则不会重蹈这样的覆辙。”邓骅凛起目光,显示出心中的坚定与自信,“我手下有一帮小兄弟,他们将负责我的安全。所以,如果警方要参与,只能配合我们的行动,而不是要我去执行警方的计划。你们的人到来之后,可以与我的助手阿华联系,他会告诉你们需要做些什么。”
  回想起邓骅进入龙宇大厦时的阵仗以及大厦内的严密保安措施,他的确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语。即便是警方提供的防卫,还能怎样做到更好呢?更重要的是,那些黑衣保镖,他们的工作便是保护邓骅的安全,他们可以一年到头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对方,而这一点是警方绝对无法做到的。在遭遇刺杀威胁的时刻,邓骅确实没有理由放弃自己的人马而去信任并不熟悉的警方。更何况他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成功地保证了他的生命安全,而警方却刚刚连续遭遇了两次失败的惨遇。
  慕剑云看着邓骅,一时间无言以对。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不知是该敬畏、羡慕,还是为对方感到悲哀。的确,这个人已经拥有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权势和地位,并且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可是他每一天都要处于这样的防范中,这与坐牢又有多大的区别?当他也不能在缤纷的世界中呼吸,当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本质的自由的快乐,这种权势和地位又是否真的值得去拥有呢?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内沉默的气氛。
  “进来。”邓骅的声音仍旧威严。
  门被推开了,阿华走了进来。他的脚步迅捷有力,浑身上下弥漫着逼人的精气,但当他看着邓骅的时候,脸上却只有崇拜和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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