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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私人劳家卓

_3 乔维安(当代)
母亲一贯的优雅精致,珍珠白衫配孔雀蓝长裙,看起来气色很好。
她上来拥抱我:“映映,你怎么还长高了一点。”
“妈妈,我晚上都喝牛奶。”我是真心高兴,抱着她笑。
她捏捏我的脸:“嗯,不错,皮肤又嫩又滑。”
“只是,”她瞅瞅我的眼:“怎么眼肿?”
“唉唉唉,”我撅着嘴抱怨:“我准备期末考试,天天晚上熬夜看书。”
她笑笑:“我跟你父亲都这般游戏荒唐,你自小读书却用功痴迷,真不知你遗传谁的基因。”
我瞪她一眼:“我不读书,还能做什么。”
她眉头微微一皱,也许是想起我被送至寄宿中学那几年,哑然道:“好了,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心知她亦有不忍和愧疚,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餐厅的侍应生给我们引位。
母亲挽着我翩翩而入,众多男士对我们侧目,我母亲微笑,风姿迷人,她八十岁,恐怕还有男人为她疯狂。
高档的中式餐厅包厢,一桌一椅都古朴雅致。
我给母亲斟茶,她先同我谈她在香港的工作,然后问我学习,我询问她在威尼斯的生活,她说起男伴西蒙尼,似乎已经打算定下来。
“他已同我求婚,”她笑笑:“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还是无法避免说到劳家卓。
“他很好,”我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情的小细节彷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心彷佛是悬空的,我依然微笑着:“妈妈,他待我很好,至少我过得比较自由快乐。”
“映映,”她伸手轻轻摸我的头:“这么早结婚,小孩子懂什么是生活和爱。”
我撇嘴:“你又懂。”
她大笑:“人人都说你不像我的女儿,你可真遗传了我骨子里最没出息的傲气,看似乖顺,真不知你哪天就一走天涯了。”
我琢磨琢磨,有些不甘地道:“我难道不是遗传了你的美貌?”
妈妈逗我:“江家人都说你像爸爸。”
我想着她刚才远走天涯那句话,料想我的后半生的生活,似乎并无此打算,“妈妈,劳家老太太很和善,一大家人热热闹闹,我其实很渴盼幸福的家庭生活。”
她突然伤感:“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妈妈什么都留给你,教你不必为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可是真正的幸福是怎样,我自己都不清楚。”
面对一个大龄女士的突然的忧郁真是有些令我发憷,我赶忙收拾情绪,好好陪她吃饭逛街,末了又去喝咖啡,待到尽兴,才送她回了酒店。
第二日母亲搭飞机离开。
我不知何为觉得心底悲凉,彷佛再无机会几面,坚持要送她去机场。
人潮来往的出境登机口,母亲推着行李车,回头朝我挥手微笑。
我定定望着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忍不住捂住眼睛掉泪。m
正文 (七)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9-13 18:13:02 本章字数:9504
(m) 宁静的夜。m
走廊上倾斜一地柔和灯光,松软的地毯连我的脚步声都隐去。
我趿着拖鞋慢悠悠地往下走,手机的短信的提示声滴滴地响起。
我一边走路一边低头专心发信息,下梯一晃神没注意,一脚突然踏空。
我反应不及,尖叫一声狼狈地在梯上滑了两步,眼看就要摔倒。
一双手臂忽然伸过来将我稳稳扶住。
我抬头,看到男子俊俏的脸庞,离我太近,我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眸之中深藏的潋滟波光。
劳家卓很快将我放开。
“谢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客气得那么冷淡。
他却未动,仍立在我身前,一手撑着梯扶手,定定望着我。
我昂着头回望他,我不知自己目光是否充满挑衅,只恍惚看到他眼眸深处微微一黯。
我侧身穿过他身旁,目不斜视走上了梯。
这是三天来我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想起过去种种,我到底意难平,我那般落力讨好劳家长辈,努力替他维持完满联姻形象。
而他对我深爱至亲,却吝啬一顿饭的时间。
真是冷血无情。
这几天我基本都是等他出门上班再走出房门,上完课回来就直接回房,偶尔在客厅见到也是装作不见。
自己也真是任性,但就是觉得委屈,不想低头。
劳家卓一向寡言,对我有意无意的挑衅行为,比如他进厨房拿点东西,我马上搁下手中杯子的转身就走,他也只是轻轻皱眉,微微无奈的神情。
世人皆道劳氏二公子温文尔雅,品性脾气都是世家子弟中的一流,我冷笑一声,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他二少爷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有心思同你计较这等琐事。
我只需低眉顺眼做一个完美的摆设就好。
周三晚上,我下课回来,刚走进客厅就听到电话响个不停。
我走过,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扭身就走。
走到梯转角,仍然听得到客厅中持续不断的铃声。
我停住脚步,皱皱眉转身走向对面的房间,我知道他在家,我看到他外套搁在沙发。
书房门半掩,劳家卓戴一副黑框眼镜,坐在沙发上凝神看文件。
我敲敲门。
他这时才发觉我在,站起来微微颔首:“嗯,怎么了?”
我指指客厅,动了动嘴巴:“电话。”
劳家卓在家里喜静,他房间的电话一律是静音。
他点头示意,走出来。m
我已经抬脚朝自己房中走去。
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洗了洗手,走出来就听到门外的客厅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然后是劳家卓低沉声音:“映映?”
我走出房间,看到他站在客厅,房间内的灯光剪影出秀硬的侧脸。
我抿着嘴看他,也不说话。
劳家卓温和地说:“大宅那边说打不通你电话,奶奶说绮璇约你喝茶也不见你过去。”
我开口,语气淡淡:“哦。”
“映映,”劳家卓低低的声音:“你仍在生气?”
我动动唇,还是忍不住:“劳家卓,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的家人,为何同意与我结婚?”
他简单地答:“我没有不喜欢你的家人。”
我忿忿:“那你为何不愿同我妈妈吃顿饭?”
他嘴角之间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映映,既然我们是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我自然敬重你的家庭,如果我没记错,廖蓝丹女士早已不冠江姓。”
“她是我母亲!”我彷佛被烫到的猫,朝他恶狠狠地叫。
他挑眉:“So what?”
我冷冷地道:“请你出去。”
他微微蹙眉,耐着性子:“江意映,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我是我的过错,我向你致歉,但请你尊重我某些原则,你知道,我这人很固执。”
我一脚踢开了身后的房门:“你见鬼的原则!”
他就站在我面前,维持他一贯良好风度,对我的恶劣态度视若无睹,说出的话却如同暗藏锋寒的刀刃:“映映,我们或许可以有平和的相处方式,但别对我存在更多幻想,一点也不要。”
我只觉彷佛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连羞耻都来不及感觉。
他双手插袋,风度翩翩:“你不愿回大宅我吩咐秘书推辞郭是安,我有文件要看,你自便。”
然后径自转身,走进了房间。
我全身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神思恍惚地站起,返回房间洗澡。
少年时不知何谓忧愁,稍有不如意便满心怨怼,我躺在床上只觉心头堵得难受,辗转整整一夜。
早上顶着泡眼出门,看到劳家卓打扮工整,西装革履的坐在客厅打电话,茶几旁是一个深棕色行李箱。
我拉开大门,徐哥站在门前,乍然见到我,来不及露出笑容,只僵硬一声:“早,江小姐。”
我心绪不佳,懒得敷衍他,只低着头有气无力:“早。”
徐哥进门替他提起箱子,劳家卓结束了电话,回头对我:“我出差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率先走进了电梯,抬手就按上了电梯门。m
走出道,外面阳光刺眼。
还未走远,听到身后有人唤我。
我回头,看到徐哥站在下的车道旁,劳家卓那辆车泊在路边。
“江小姐,”他搓了搓了手:“劳先生问是否要送你一程。”
我瞥了一眼优雅端坐在后座的男人,咬着牙道:“请转告劳先生,谢谢,不必。”
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穿过我身旁,呼啸而过。
悠长的午觉醒来,外面没有阳光,十八外天色昏沉。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今天是家卓离开第五天。
其实我心底对他也并无大憎大恶,都过去了这么多天,我真的是不怎么记仇的人,在高中时有一次韦惠惠逃课去玩然后被老师发现,她父亲是一个酒鬼,喝醉之后稍不顺心就打她,她一时害怕将我拖下水让我替她顶罪,我一时心软加上反应不及,结果被叫去训导处罚站直到家长领回。事后祖父祖母当着我面痛斥家门不幸,疾言厉色,字字戳心,差点没大义灭亲把我赶出江家。
我心里头那个恨啊,赌咒发誓要跟她绝交,后来还不是和好了。
我是很念旧的人,无论人心怎么变化,对于我们曾一起拥有的那么多的时光,总是不舍。
尤其是在这样的午后,看到空旷的大房子,微风吹起窗帘,只觉满怀惆怅。
下午偷懒睡了几个小时,有些惴惴不安,六月下旬,几乎全部课程都进入了期末考试的收关阶段,我不得不振作精神拎起书包冲去学校自习室。
韦惠惠本来答应今晚和我一起来复习,却临时放我鸽子去看电子工程系的毕业晚会,她问我是否要同去,但我兴趣缺缺,自己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
晚上九点,我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收拾课本准备离开。
走出图书馆大门,清凉大风刮过,抬头看到深灰的天空云层翻卷而过,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台风。
想起下午考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上这门课程的那矍铄老头儿人称鬼见愁,历年来折在他马下的英雄美人不计其数,散考之后,整个教室之中弥漫着一种末日般的悲凉气氛,我一直心神恍惚,似乎考得糟糕。
图书馆旁边是一个小花园,平日里外语学院的同学会来这里练口语,今晚上倒很安静,我慢慢走上园中的鹅卵石的小径。
高大的乔木在风中婆娑摇晃,小径两旁的草地上树影憧憧,似乎还有女子低低的喘息。
我有些害怕,正要加快脚步走出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哆嗦了一下,从书包中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线一闪而过,草地上忽然传来年轻的女孩有些惊慌的尖叫:“啊——”
我后退一步,咬住了嘴唇。
我看到晕黄光线中两道拥抱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我脸颊涨红,迅速按掉了手机,然后听到低低的男声一句清晰的英文脏话。
那句字正腔圆地表达了欲将下半身的发泄对象转移到我身上的美式英文,突然就把我惹火了。
妈的,有病,大台风天还来打野战,我掏出书包里的马经课本,狠狠地砸了过去!
草地上嗷呜一声哀嚎传来,我撒腿转身就跑。
一口气冲到了校门,心情并没有因此有任何畅快,我看了一眼,是惠惠的电话,给她发了个信息:我下午考得不好。
她很快回复:你从来不挂科,也太不亲民了,活该。
我咧开嘴巴笑了一下。
低着头走出地铁站,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路边的行人脚步匆忙,急着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我慢慢晃进小区内,雨点落得稀疏,打在脸上有些生疼。
我站在电梯前,掏出钱包,熟练地摸到右边的夹层,手突然一颤。
平时放在里的那张磁卡不见了。
我翻了一遍钱包,又仔细找了书包,都找不到那张刷电梯的磁卡。
我气馁转身,蹲在道前,想了很久,依稀记得温习的时候似乎当书签夹在了书中。
我拿出课本一本一本的抖了半天,那张精致的金色卡片依然不见踪影。
我捂住发烫的脑袋,最坏的可能,我在学校扔掉的那本书,夹着我的电梯磁卡。
今晚值班的保安我不认识,似乎是新来的,已经狐疑地围着我转了几圈。
最后一次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我绝望地捞起书包,往外面走去,看来我注定今晚要流落街头。
在仕径大道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我有些冷,也很困倦,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咬咬牙,终于拨劳家卓电话。
手机贴在耳边,响了一声,忽然没有勇气,我挂断了。
两分钟之后,电话响起,家卓打了回来。
我望着电话持续响了很久,犹豫着按了接听。
“映映?”他声音并不见任何温情,有些低哑。
不知为何我一瞬间竟有些委屈,鼻子酸楚难当,只应了一声:“嗯。”
“怎么了?”他问:“有事?”
我控制着自己情绪,开口问:“你现在还在国外?”
“嗯,分公司的会已经结束,但还有几个客户要约见。”
“哦,”我讪讪的:“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还要几天。”
“哦,那没什么事了。”
他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却倍觉孤单,不知说什么好:“那你忙,我挂了。”
我穿过十字路口,身前的一辆汽车忽然大力加速闯红灯,引得周围的汽车一阵尖锐的鸣笛声。 “等等,别挂,”家卓忽然打断我的话,语气坚定:“你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才答:“外面。”
劳家卓语气依然沉着,只是有些急促:“家里应该已经是十二点多,你在外面做什么?”
“我出来买点东西,一下就回去了,再见。”我慌忙挂断了电话,真怕自己会哭出来。
我看了一眼,手机电池已将耗尽。
路边的树枝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大雨降至。
肩上的书包勒得我肩膀疼痛,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绵绵的潮湿,我头疼得厉害。
拖着脚步漫无目的地兜圈,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我又走回了蓝韵花园,我挪着脚步慢慢走过去,想借值班室的的电话打个电话给惠惠。
小区门口明亮的灯光映照出密密雨丝,一个站在门前的男子快步走过来。
“江小姐。”男子在我面前站定,忽然出声唤我。
我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他望着我:“请问你是江意映小姐?”
我勉强对他笑了一下:“你好。”
男子斯文客气地自我介绍:“我是苏见,劳家卓先生的工作助理。”
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一个陌生人。
“我们见过,在巴黎,”他笑笑:“劳先生转机飞阿姆斯特丹时,当时我们见过一面。”
我忆起当时劳家卓飞欧洲举行婚礼时当时陪同的那几位商业精英,似乎略略有些印象。
“哦,”我忍着胀痛的脑袋,礼貌应他:“苏先生,幸会。”
“劳先生说他不在国内,怕你遇到麻烦,嘱我过来看看。”他态度很好。
原来如此。
我干涩地笑了笑:“我电梯卡遗失,进不了家门。”
他颔首,看似早有准备:“劳先生有一张备用磁卡留在公司,我已带来,江小姐,很抱歉令你久等。”
额上有雨滴落,我低着头跟他走进电梯,脚软发虚,差点摔了一跤。
幸好苏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他将我送至客厅,我抽纸巾擦拭头发和脸上的雨水,低着头同他道谢:“苏先生,多谢你。”
他非常有分寸地站在客厅,问:“江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谢谢你。”我嗓音闷哑,难掩的情绪低落,有些鼻塞,头昏脑涨,只想睡觉。
苏见看了我一眼,终于没多说什么:“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他至大门,客气道别,看着他进了电梯。
转身回屋,累得不愿再动。
想到明天还要交效果图建模的作业,我胡乱洗了个澡,倒在了床上。m
正文 (八)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9-13 18:13:02 本章字数:6902
(m) 又是一个安静的黄昏。m
今天考完中国文化概论,设计图也交了,剩下最后一门考试在后天,我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脱掉鞋子赤着脚走上,舒服得全身松软。
走上二,发现客厅的门开着,晕黄灯光流泻出来。
我心底轻轻一跳,踮着脚快步走了上去。
走进客厅的那一刻,我停住了脚步,然后用力眨了眨眼睛。
浅紫丝绒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穿着件浅色格子衬衣,苍白脸孔,微微蹙着眉在睡觉。
呵,这是谁,这个人怎么在这里。
我细细看他,面色有些憔悴,眉头皱着,手垂在胸前,衬衣外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
似乎清瘦了一些。
我轻轻走过去,在他跟前一段距离前站住,低唤:“家卓——”
他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看见是我,动动嘴角牵出一个笑容,掩着唇低低咳嗽几声。
“你——”我一时不知如何措辞:“你工作做完了?”
他撑起身体坐直:“还没。”
“那你怎么回来了?”
他忽然说:“苏见说你状态不太好。”
我完全怔住了。
他扶着沙发站起:“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到你功课生活,
我挺直了脊背:“那还不至于。”
他笑笑,虽然难掩疲累,但这次是真心赞赏的笑容:“这样很好。”
我倒水喝,咕咕地灌下一大杯。
家卓在一旁看,开口问我:“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晚饭打算怎么解决?”
“下。m”
“那我呢?”
“您自便。”
他对着我,语气稍稍无奈:“到厨房来。”
语罢自己朝下走去。
我跟着他,看到他径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我让徐峰买了些菜,你会煮菜吗?”
我诚实地答:“不会。”
他站在光洁崭新的流理台前,背对着我说:“把香油给我。”
我已经看到他利落地将盘中的鲜鱿鱼去脊骨,洗净,竖刀刻斜纹,再切香菇辣椒冬笋,端个盘子让我给他调芡汁。
我站在家卓的身后,看着三菜一汤一道一道地端出,直到坐在餐桌前,仍觉得有点晕眩。
劳家卓洗干净手,坐到我的对面:“怎么不吃?”
我回过神来:“原来你会做菜?”
他笑笑:“独身住久,偶尔会做。”
我问:“从未见你做过。”
“平时有应酬,或是工作忙,没有时间,我想是我太疏忽你。”他轻轻侧头,语气温和却是家长式的威严:“映映,你尚年轻,大可任意做你喜爱的事情,不必觉得有任何束缚。”
我微微低头,我们终究是一场交易,他已做得够好,我那些小情绪何足一提。
所有的不满或失望,不过都是因为有了奢求。
是我逾距了。
“我平时学校食堂吃也很方便,”我笑笑:“放心。”
他点点头:“吃饭。”
我实在是饿,对着食物大快朵颐。
劳家卓喝汤,他吃得不多,一小碗米饭都未见底。
我问:“不饿么,怎么不吃多点?”
他答:“在飞机上吃过了,你吃多点。m”
吃完饭收拾干净厨房,已经是晚上十点。
我走出看到家卓在打电话,声音有些低弱。
我走到客厅,他结束了通话,我看他脸色,忍不住低声道:“早点休息。”
他点点头,起身上。
清晨时分莫名醒来,我看了看时钟,早上六点半。
我躺在床上,听到对面房间轻微的走动声响,还有轻声咳嗽。
我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看到劳家卓在扣衬衣的袖扣。
我张口:“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吵醒你了吗?”他声音有些沙哑:“我需搭早班机返回美国开会。”
我不解:“怎么这么赶?”
他笑笑:“我只是临时休一天假,”
他扣好袖扣,转过身来,我伸手替他把桌上的表递给他。
他戴上手表,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愣在一旁的我。
我望着他:“家卓,你这么远回来就为了吃顿饭?”
他摸了摸我的头:“为了安慰家里失意的小女孩。”
我心底那么的柔软。
他忽然定定望我,言辞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冷静:“映映,别沉溺于现在,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一颗心缓缓地跌落,来不及说出任何话语。
他已经穿上外套,走下去。
早上阳光透进窗帘,我一扫前几日颓唐,早早带上笔记本去学校图书馆。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梦未完成,没有任何理由一蹶不振。
努力奋战数日,在教授办公室修改完最后一次的作业。
大学第三年的课业终于宣告结束。
下过一场暴雨的午后,天气有些阴冷,在系里各位同仁望着彼此黑眼圈忙不迭地挥挥手各自回家补眠。
我收拾好课本回家,决定大睡一场。
彻底放松下来反而不能沉睡,在床上辗转了许久,只有些许迷糊睡意。
是在朦朦胧胧中听到下的动静,熟悉的磁性声音,却带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是在谁手下做事?!亚洲区的事情你请示约翰金,你真是好本事!”
我瞬时清醒过来,踢开被子爬了起来。
“富时指数连连下跌,既然瑞亿表示了担忧债务危机加剧,这个时候擅自投进,你有没有一个金融分析师一点点的专业判断?!”他咄咄逼人:“我甚为怀疑你能否胜任职位——”
他阴沉的声音忽然升高:“不必提老爷子来压我!若不是念你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我也不会如此容你,我已给总公司打了报告,你越权擅决,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早已足够让你在这个位置上退一万次!”
“谁?大少?”他冷笑一声:“大少保你?请大少亲自来跟我说!”
我站在梯口,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劳家卓,一时有些吓住了。
他抬头看到我,话语突然顿住,许是没料想到我在家。
我朝他摊手,示意go on,不必理会我。
他转过头继续讲话,虽然还是带着威严,但是还是压低了声音。
又持续讲了几分钟,他挂了电话。
我有些迟疑地站着,不知该不该这时去打扰他。
房间内顿时恢复成一片寂静。
我看着劳家卓动了动,忽然一手撑在梯,一直在压制着咳嗽就溢出了唇角。
我看着他从裤兜掏出手帕,掩住嘴,咳得愈发厉害。
我走下去,有些担忧地唤:“家卓——”
他深深吸气,勉力平定咳嗽,转身坐到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我看着他胸口起伏,咳得脸色都发白,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慢慢地喝了口水,低着头平复了情绪,这才抬起头:“对不起,吵到你。”
我摇摇头:“何必生气伤自己身体。”
他望着我,怒气过后,他目光中竟有一种萧瑟之意,慢慢地说:“映映,告诉我,你生气时要做什么?”
我不假思索:“大吃一顿。”
他微微笑了,身体往沙发后靠:“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大吃一顿。”
我上去,换了一图案鲜艳的白棉T恤配黑纱裙,刷了一点点胭脂。
下来看到家卓也换了件深灰衬衣,闲闲靠在沙发上,眉宇间一点倦怠之色,低调之中是藏不住的奢侈优雅,真是十足的名门世家公子架势。
他看到我,搁下手中的水杯,微微笑笑:“走。”
我走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他眉头蹙起还是忍不住低低咳嗽。
我问:“怎么了?”
他站起来:“前几天有些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我想起来道:“多拿件外套,今天下雨,晚上外面凉。”
劳家卓点点头,折回房间内取了一件外套。
他开车,我们去城里最好的餐厅吃饭。
点了汤,酥皮虾,梅子蒸鳕鱼,侍应生开了一支九四年的干红,劳家卓倒没有限制我饮酒,只一旁用汤匙静静地搅拌着那碗汤,看着我吃得欢畅无比。
他望着我,有浅浅笑意:“映映,脸都红了。”
我笑嘻嘻:“我酒量还不错。”
他笑:“看不出来啊。”
等家卓签完单走出餐厅,餐厅玻璃倒影出男子的身影,颀长身形,气质清贵,他身上的那种蓊蔚洇润钟鸣鼎食的气息,这一刻竟令我深深迷醉。
穿着黄色制服服务员替我们开门,都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一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扑面而来,我瞬间有些晕眩,挽着身畔男子的手臂,裘马风流,人生至此,夫复何求。m
正文 (九)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9-13 18:13:03 本章字数:12328
(m) 汽车流畅地转过郁郁葱葱的花园,倒入一车库,劳家卓打转方向盘,刹车,然后熄火,车停了下来。m
“到家了——”我满足地轻呼了口气。
他转头望望我微笑,解开安全带,起身欲推门下车,却忽然跌坐回驾驶座。
我侧过身去:“怎么了?”
我怎会看不出他身体不适,整晚他根本没吃得下什么东西,只是大约情绪放松,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他一手撑在车门,伸手按额,复又抬起头对我笑笑:“没什么,头有点晕。”
我起身下车,替他打开车门,他下来关上车门,电子锁滴地一声,说:“回家。”
上了二,劳家卓忽然低声说:“映映,谢谢你。”
我望向他:“为何要谢我?”
他略略斟酌,答:“工作有时难免不顺心,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我微笑:“我的荣幸。”
他侧过脸去低声咳嗽:“早些休息。”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房间。
夜晚,我洗了澡,坐在房间内吹头发,夜风微凉,关了窗户,困倦得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一直睡睡醒醒。
十二点多醒过来,听到对面传来咳嗽声,刻意压低,却一直断断续续,苦痛悒郁。
我起来走过对面房间,敲了敲门:“家卓?”
等了一会无人应答,我轻轻推开了门。
他仍穿着晚上外出时那件衬衣,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脸色灰白,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眉头紧蹙,大概是心悸,疼痛得咬紧了嘴唇。
我一向不了解他身体状况如何,只是他心思情绪从来不外露,很少见到他如此难受。
我走过去伸手摸他额头,一手湿冷的汗,有些发热。
我说:“家卓,你发烧了。”
他似乎有些意识不清,却异常排斥旁人的接触,皱紧眉头,侧过脸躲开我的手。
他好一会才看清是我:“我没事,映映,你回去。”
我取来干净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汗,动手解他衬衣扣子。
他似乎难受得厉害,却极力抗拒,嘶哑的声音异常低弱:“映映,不要这样。”
我柔声哄他:“你出了一身汗,我给你换件衣服,会舒服一点。”
他身上实在是无力,勉强抬手阻挡我的手,却是一阵喘咳。
我脱去他身上被冷汗浸得湿透的衬衣,从衣柜中拿了一件长袖睡衣给他换上,他全身虚软,连坐起来都没力气,即使如此,仍是倔强地撑着床沿,自己套上了衣服。
我给了换了干净的被单,扶着他重新躺好。
我开门到下的药店给他买了一些退烧药,回到家里时,家卓并没有睡着。
我走过去,放软了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他勉强答了两个字,还想说什么,却被再度涌起的咳嗽打断,仓促间他侧过身去,背对着我,一手按着胸口咳得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即使在这般时候,在我面前,他也不愿有半分失态。
我定定站在床前,待他勉力地缓过气来,端了一杯水给他吃药。
好一会,大概是药效发作,他慢慢昏睡了过去。
我还是不放心,抱了个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他睡了一下又醒来,看到我在身旁,低低地问:“我睡了多久?”
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时钟:“很短,不到两个小时。m”
我凑近他:“你有没有好一点?”
“没事了。”他神色之间的痛楚减轻了一些,对着我:“映映,去睡觉。”
我有些迟疑:“可是你……”
他声音低弱无力,却带了不容人抗拒的威严:“你没有必要守着我。”
我并不计较他刻意的疏冷,起身轻声道:“要是还不舒服请叫我。”
我一夜没睡好,凝神听着对面房间的动静,好在家卓似乎睡着,房间中一夜安静,我在凌晨时分睡了过去。
早上听到在朦胧中听到屋中轻微声响。
我挣扎了一番,终于爬起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走到下,家卓坐在餐厅的桌子旁喝水,我见到他穿戴整齐,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一些,并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走过去:“怎么早起来了?”
“今早十点有一个会要开。”他开口,嗓音还是有些哑。
“身体好了吗,就去上班了?”
“没事了。”他站起,对我颔首:“我出去了。”
我愣愣看着那修长身影推门离去,上裹上被子继续睡觉。
期末考试这段时间把我折腾得够呛,以至于我在家好好睡了几天。
劳家卓这几天照常上班,只是晚上回来得早些,有时八点多,在走廊遇到他下班归来。
脸色还是不好,有些咳嗽,行为举止却是无懈可击的优雅从容。
我有一次进到客厅拿点东西,碰巧他出来倒水。
他戴着看文件时惯用的那副黑框眼镜,看到我在:“映映,怎么了?”
“没什么事,”我答:“我过来拿支铅笔,上次好像放这里了。”
“嗯。”他点点头,倒水吃药。
我也想不出和他说什么,他总是有本事轻描淡写几句,拒绝一切窥探或者关心。
他吞了几颗药片,书房的门半开,桌面上电脑开着,家卓走回书房拾起桌上文件,低低一声咳嗽:“抱歉,继续。”
原来正开视讯会议。
我轻轻地走了出去。
一夜我从外面回来,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下,往在路边一站,就听到有人同我打招呼:“江小姐。”
我转头,看到穿着西装的苏见。
我笑笑:“苏先生。”
他点点头:“我送劳先生回来。”
他绕到副驾驶的座位上,门却从里打开,劳家卓从里边跨下车。
他身形不稳,苏见不落痕迹地扶了他一把。
家卓见到我在旁边,牵牵嘴角露出一个淡薄的笑容:“映映,你在。”
声音竟然异常的虚弱无力。
我走近他:“刚有事去学校,刚好回来。”
“我不上去了。”苏见在他身旁,低声地说,神色中露出一丝担忧。
劳家卓对他点点头,同我一起走进电梯。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低眉,从电梯程亮的金属门看到他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异常。
我开门,随着他走上二,他走得很慢,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
“家卓——”我有些担心,轻声唤他:“你还好?”
他略微摇头,一向从容镇定的视线此时有些涣散。m
家卓站在房间前,正要伸手开门,手机铃声却忽然滴滴响起,他皱皱眉,伸手从裤兜中摸出电话。
他手指略微有些颤抖,手机掉落在地,他俯下身去拣,起身时身体骤然一晃。
我连忙伸手扶住他。
“你——”我害怕得双手用力握住他手臂:“哪里不舒服?”
家卓闭了闭眼,然后站直,推开我的手:“没事。”
他似乎不愿说话,只简单一句:“回房间。”
我有些微微的难堪,点点头:“嗯。”
我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他。
家卓走了一步,略微踉跄,忽然伸手撑住墙壁,整个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我大惊失色,快步走去撑住他肩膀,我亦站不稳,两个人跌坐在地毯上。
他脸色灰白,紧闭双眼,人已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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